第一章
秋天清爽的海风抚过有些麻木的脸颊,站在波澜不惊的岸边,我深深吐了一口气,一夜宿醉的痛苦并没因此而减轻。这片无人海岸是我学生时代心情郁闷时常来的宝地,人少清静。好象自从那个家伙来Q市的这一年来,我到这儿的次数大大的增加了。
现在是周一早上十点半,上班的好时间,不过我现在却根本不想去公司。自己开公司,犹其是跟自己交往了近二十五年已经是心有灵犀的两个好朋友一起开公司就是有这么个好处,可以随时溜号开小差。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田野,现年二十八岁。Q市市民健康普查结果表明,全市男性的平均身高为177公分,而我的个头是高于这个平均水平的,虽然只有一公分。用那两个“老”友的话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说实话,他们两说的也有道理。我这种个头一把推到人群里基本上是很难再找得到的。
周雅南那个女人有一张艳丽的脸可以充门面,而樊晨那小子虽然长相普通,但至少也有一副好嗓子可以让他去骗他爱的人,而我呢?优点几乎都没有,缺点倒是一大堆--粗心大意,巨懒无比,最大的问题是,我是个有时候连回自己家的路都会搞错的超级迷糊。
唉,为什么同样都是从三岁开始一起学习武术,雅南十六岁就得了什么全国青少年武术比赛冠军,樊晨十七就已经是跆拳道黑带三段的高手,而我却仍然是上不了段的菜鸟?个中原因我想大概也是说明我很懒的这个事实吧?
唔……头痛欲裂!以前好象喝过比这还多的酒来着,也没见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说我真的是上了年纪?不会吧?
混蛋!我边骂边找了一块比较平坦的礁石坐下。
象他这种有感情严重缺乏症的上流社会精英根本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嘛,为什么看到他对身边那个漂亮女子展现出温柔的笑容时,心却依然会痛的象被人生生撕开了一样?
不是已经决定好好的当他的大哥了吗?唉,平时对什么都不在乎为什么现在却偏偏这么放不下?不过是一个小日本嘛!这一点儿都不象我的个性。
哦,又忘了说,那个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小弟。老爸是日本一家知名企业的掌舵人,三十年前认识了去日本留学的老妈,然后就有了我。只是老妈的中国国籍以及平民身份让两个人无法名正言顺的站在一起,然后就象文艺小说一样,两个人分开了。老妈回国生下了我,但结果可没有象文艺小说中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老爸在老妈走后半年就与他合作伙伴的女儿结了婚,第二年有了另一个儿子,就是他--神无见。
也算老爸有良心,每年都会给老妈寄一笔数目不算小的赡养费,粗神经的老妈也乐得接受。近十五年来,老爸每年都会来中国住两到三个月,名为视查他在中国投资的企业,实则为探望老妈跟我。
我倒是觉得樊晨的老爸才更象父亲,而这个姓神无的日本男人,我尽量减少叫他爸爸的次数。并不是我恨他,虽然他没有娶老妈,也让我从很小就得面对着大人们或可怜或鄙视的目光,但他毕竟跟老妈是相爱的,而且,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他已经给了我们母子最好的生存环境。
十年前,他回来时,带来了一个容貌俊美却冷漠的象尊石象的男孩,说什么正室刚刚去逝,他想带着这个孩子来散散心。第一次见这个比我短半个头的小弟,心中总是怪怪的,所以,我根本没怎么正眼看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这可真是个过惯了上层社会生活的孩子,不仅仅因为他那出众的外貌,还有他那完美而优雅的举止,和多的令人不舒服礼貌用语。
唉,这样活着多累!同情这个弟弟,但绝对不会亲近他。老妈倒是很开心家中又多了孩子,她是个孩子王,父母都是外交官的雅南跟没有母亲的樊晨都喜欢叫她妈,有时候看她跟他们那么亲近,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她从海边拾回来的。
看着神无见那种属于上流社会才有的彬彬有礼和认真的样子反而让我觉得讨厌。并不是因为他长的比我好看,也不是因为他头脑比我更聪明,只是单纯的讨厌这种做事一板一眼的人,也或许我在心底有着自卑情结吧。
那时候我总喜欢在放学后跑到樊晨老爸开的武馆里缠着他,让他教我学习跆拳道,幻想自己可以武功盖世,成为武林盟主什么的,嘿嘿,当时迷金庸迷的厉害,宁可放弃学了近八年的舞蹈。不过,我倒是没学出什么成绩来,反到是陪我一起学的樊晨跟雅南早早的就拿到的黑带,惭愧啊。
神无见总是冷冷的看着我,从不跟我多说一句话,当然,老妈老爸不在面前时,他根本就当我不存在。
我倒是不在乎,大家就这样互不干涉,我也乐得清静。所以,老爸说要让他留在Q市上高中时,我并没有什么意见。虽然老妈不会跟老爸结婚,但只要老妈觉得开心,怎么做都是她的自由,我不反对。
就这样,我的生活里多了一个冷面男,当时我偷偷在心里这么称呼他。现在想想挺孩子气的,他之所以会这样,应该跟生活环境有关吧?不过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愿意留在中国学习,这里的环境毕竟比日本要差的多。老爸说是为了让他得到锻炼,可我不这么认为,象神无见这种从小被众人呵乎长大的家伙应该很快就会受不了我们这种小市民的生活的,所以,我肯定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受不了而要求回国的。
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在中国生活了半年多的时间,期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虽然他的中文越来越好,可我们还是没有象其他兄弟一样聊天,玩游戏,甚至连争吵都没有。
我们两个人的对白除了早上好,晚安之外就几乎什么也没有了,真没劲!最令我不满的是,这小子的个子窜的象春天受了雨水的竹笋,才半年的时间,他居然就跟我一样高了!这让我这个比他大两岁已经是大学一年级的哥哥面子摆在哪儿?
所以,周六樊晨晚上带着最新的游戏来我家玩时,我在房里跟他诉苦不已,他老兄弟却搂着我的肩兴灾乐祸的对我说什么别担心,你的神经比他粗,所以过几天就没事了。
我当时一时气急反手使出刚刚从他老爸那里学来的擒拿招式,没想到樊晨那小子反应快的不象人,只轻轻一抬手,我便被他给制服了。结果,他趴在我身上笑嘻嘻的开我玩笑说:田野啊,你这张脸仔细看还挺漂亮的,不如跟了大爷,大爷我不会亏待你的!
哼!明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拿我这张过于斯文的脸做文章,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拿我开心,我用力挺身希望能挣脱那小子的钳制,不怒反笑的学电视剧里青楼女子的口气回敬了他一句:好啊,大爷,如果你敢要我的话!
“宝贝,你想打过我,还早哩!”樊晨的话里有话,摆明了就是在嘲笑我,一起学武功,他早早的就拿上了黑带段数,而我却还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当的家伙。
樊晨,雅南还有我,我们三个人是好兄弟,好朋友,好伙伴,在其他人眼中,我们三人是没有性别的整天粘在一起的三位一体,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没有什么开不了的玩笑。我们俩这么认为,可门口那位好象误会了。
正当我跟樊晨闹在兴头上时,我不经意瞥到门口有一股冷冷的视线,神无见那小子正端着两个杯子站在我的房门口。看着压在我身上的樊晨,我知道他误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中没有厌恶,总是冷冷的神色里有着一丝暴戾之气,呃,这家伙没事吧?
正当我准备推开樊晨要他别闹的时候,他一个剑步冲上前将樊晨一把拎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啊!你谁啊!”虽然樊晨知道我有了一个弟弟,但这半年的时间,神无见并没有与他见过面。因为平时都我们都是去樊晨家的道场或者是雅南家,因为他们家地方比较大,闹起来比较安全,所以他们很少来我家,而且每次他们一来,这小子就乖乖回房,脸都不露一下,而我嫌麻烦,也懒的管他,所以两个人还都没有碰过面。
“哈哈,樊晨,知道有兄弟的好处了吧?”我坐在床边兴灾乐祸,并不准备动手救人,反正樊晨的黑带三段又不是假的,就是三个神无见应该也动不了樊晨一根毫毛,所以我决定坐山观虎斗。
“你们在做什么啊?”老妈闻声而来,看到这个架势吓了一跳:“小见,你们这是……”
“阿姨,这个家伙他在欺侮田野!”神无见冷冷的声音里几乎听不出感情,我怀疑我眼前的这个小弟弟到底有没有情绪这种东西。我记得老爸好象是个挺幽默的家伙的,为什么同样流着他的血的儿子却得了感情缺乏症?
“小见,你误会了,阿晨跟小野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他们常常一起开玩笑的,你不用放在心上的。”自神无见手上救下樊晨,老妈笑着补充了一句令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知道哦,小见,其实当我怀着小野的时候,就把他许给阿晨了,真的哦!”
“老妈!你又在胡说什么啊!我是你的儿~子~!是儿子你明白吗?!”我抗议,加重儿子两个字的音调,对于当年她跟樊晨那个已经过世的老妈之间定的这门亲事,我是誓死抵抗。说来也巧,樊晨只比我早来到这个世界三个小时,于是在老妈口中我便成了樊晨的“老婆”。
“老妈,谢谢你!我一定会努力把你们家的田野娶到手,而且好好看着这个迷糊的家伙,让他不至于喝牛奶被呛死,找不到回家的路急死,睡觉太多累死,被调戏他的小太保给气死!以后请多多关照啦!丈母娘!”樊晨这小子居然落井下石的把我以前的糗事全都拿出来展示!我招谁惹谁了?!
“呵呵,当然好啦,有你这么精明的女婿罩着,小野交给你我当然放心啦!”老妈爱闹的本性不变,马上跟樊晨展开一百零一遍的对白,我欲哭无泪,自小我就被她老人家吃的死死的。
就是因为我有一张看起来比一般男生斯文一些,白晰了一些的面皮,就被她逼着学舞蹈,甚至于还没事就把我打扮的非常的“花枝招展”的带我去百货公司的女装部,直到我大到可以反抗她的暴行为止。可天地良心,长的秀气又不是我的错。
神无见的定性真是我见过的最令我佩服的人了,听到我老妈的话,他居然立刻面无表情的向樊晨道歉,然后平静的走出我的房间。
不过,从那天开始,拜樊晨那张臭嘴所赐,神无见那家伙居然天天早上跟我一起上学,晚上也跑到我们学校等我放我一起回家。
那家伙上的国际私立学校跟我们大学虽然在一条公交线上,但前后相差三站,他每天都先走着送我去学校,然后再坐三站公交车去他们学校上课。
我欲哭无泪啊,前景大好的社会主义新一代青年居然被自己的弟弟护送着上下学!我的脸往哪儿摆啊?
整天被樊晨雅南笑先不说,那小子长着一张那么出色皮相,再加上国际私立学校的高档次的校服,他的出现令我们学校近八成的女生转移目标,于是,我整天被一大群认识的,不认识的各系各年纪的女生围着,问这问那的,但问题绝对都是关于我这个小弟的。与此同时,我也成了学校里大部分男生公认的敌人,只是碍于樊晨与雅南这两个“武林高手”,不便与我发做而已。
第二章
一起回家的第四天,我实在忍不住这个家伙的沉默了,我开口试着问他,这样天天跟我一起上下学会不会给他带着困扰?他简单的“不会”两个字就把我给打发了。我再问他这样下去他的女朋友会不会不高兴?他居然又用相同的两个字回答我。我不舍气的再接再厉的说“听老妈说你已经是你们学校高中部的学生副会长,工作一定很多吧?你不用这样勉强自己来接我的,我一个人没有问题的。”这次他回答的我话字数多了,可差点儿没被气背过气去“我不想让一个外人来保护你!”
唉,想来他是把那天晚上老妈的话当真了。可无论我怎么解释,之后他老兄就是一句话不多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最后,我也懒的再跟他说了。
第二天上学校,我是躲不开他,但放学我提前走了十分钟。啊,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感觉真好。可惜,这种感觉只保持到我玩完游戏走进客厅的那一瞬。
一出门,我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神无见脸色冷的被扔在三九天的雪地上冻了一天一夜的白菜一样。哈,我实在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因为我讨厌吃白菜。
我打了个哈哈准备撤退,开玩笑,老妈不在家,我可不准备跟这么个大号冰箱联络感情。
“为什么不等我?”在我转身准备回我自己的屋里时,他在我身后开了口。
“嗄?哦,今天朋友找我帮忙,我可能是忙忘了,不好意思,你等久了吧?”我没说谎哦,今天的确是有一个樊晨的师兄来找我,要我跟他们一起组BAND。原因是我会跳舞。
“可你的学姐说你今天提前走了的,你在躲我是不是?”令人讨厌的直觉!
“唉,好吧,我承认,我是在躲你。”无奈的转身,看着这个小我两岁的弟弟,我只好承认。
“为什么?”他偏着脑袋,漂亮的黑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令我有些心虚。
“唉,你还不明白吗?我比你大两岁耶!让自己的弟弟接送上下学真的,呃……让我觉得不舒服。”我直截了当的把话说明,反正这都是事实,我没打算也懒的隐藏什么:“而且,你这样也让我很难把到马子的。”
“把?马子?”虽然日常对话他已经完全可以应对,但对于一些俗语,他还不太明白。
“就是交女朋友的意思!”我无奈,有个国际弟弟真不太方便啊,象人家阿坤有个可以跟他一起打架,一起玩游戏的弟弟,多令人眼红啊,最主要的是,两个人可以相互为对方的逃课打马虎眼。如果是这一位?没准早早就告诉老妈,让她在家里拿扫把等我了。所以我就说这种一板一眼认死理儿的家伙最讨厌。
“你有女朋友?”他的思路太具跳跃性,让我捉摸不清。
“现在没有了。”我没声好气的说着,邹燕看着这家伙那带着迷恋的眼神让我知道,就算我表白了,也只有被拒绝的份,所以我认命的没有开口。
“?”他不明白我话的意思,有点儿愣愣的看着我。
“好啦,总之一句话,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我不需要别人来保护我,真的,这让我感觉不舒服。”受老妈遗传,我的性子也是直来直往的,最重要的是我懒的用那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说话,太累。
“可是你让那两个人来保护你!”他的固执令我头痛,日本人都这样吗?老爸好象不是吧?“而且,那个家伙说你曾经被人……骚扰过,”
“呃……怎么说呢,我跟樊晨,周雅南三个人是从三岁就开始交往的死党,他们了解我所有的弱点与喜好,同样,我样了解他们的,所以,这应该不是保护而是相互扶持。”我不知道我的解释听到神无见耳中是什么样子的,反正我说完了以后,他目光反而更加冷,呃……不会是起了反效果了吧?
“我说……”看着他英俊的脸庞,我想着应该怎么接下去“我说你……呃,我可以叫你无见吗?”
该死,都相处了半年,但这可能是我们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面对面的谈话,我有些紧张。
“当然。”
“无见,我觉得你完全不需要那么担心我,真的,老妈应该告诉你了吧,樊晨去年已经拿到跆拳道黑带三段了,雅南那个丫头年初也得了个全国青少年武术比赛总冠军的称号,而且我也一直有跟老爹,呃,就是樊晨的父亲学习跆拳道,虽然学艺不精,但一般人也是近不了我的身的,你不要把樊晨那天的话放在心上。”我卖力的解释着,天晓得我可是很久没有这种搜肠刮肚解释问题的经历了“而且,樊晨那天说我被骚扰的事其实是在我上四年级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个子很小,只是被高年级的几个男生给堵着要钱而已,没什么的,后来樊晨帮我解了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