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档案 上----柒無玄

　　“不愿承认了吧？”张倩笑。
　　萧晴摇摇头，心底暗暗叹一口气，然后看着张倩说，“不要闹了，你什么时候看见杜霖跟女孩子走在一起了？”
　　“说不定你就是第一个。”张倩一口认定。
　　“不会的。”萧晴无奈摇头否认，心底不由动了一动，只她依然直觉这样的事没可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总觉得，杜霖太过于独来独往，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一个女孩子。
　　或者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女生才会被他喜欢上呢？
　　“啊，他过来了。”张倩在萧晴身后看见杜霖挂了电话从书架后面出来，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萧晴这时一回头，就看见了杜霖。
　　杜霖的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走过来的时候萧晴看见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面，然后抬起眸。
　　那双眼睛看着萧晴，让萧晴没由来想到了一种近似狼的犬，它们的外表端正到了几乎是英俊的，却由于从小就在冰天雪地里长大而从不与人亲近。
　　很像杜霖——虽然她不知道杜霖为什么也一样不愿与人接近。
　　那是萧晴以新生的身份来到绯红学院的第一天，她那时候并不知道来带她熟悉校园的人原来跟她一样是一年级，虽然那个男生根本没有问过她的名字，甚至早就把她忘记了，但是她从那时开始就已经记住了他，杜霖。
　　让她记住他的是两件事，那是当杜霖刚一露面的时候，他被一个女生追了出来表白，即便是在距离有些遥远的树下，萧晴也能看清楚杜霖是以那种没有任何余地的神情拒绝了那名女生，当时萧晴觉得这个男生冷淡到像是没有人能够接近，而走出校园有一辆自行车打滑差点撞到路边的一个孩子的时候，杜霖眼捷手快地拉过那个孩子抱在了怀里，事后还蹲在孩子跟前问他有没有事，虽然一样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话也说得再简单不过，可萧晴在那一刻看见了杜霖脸上的认真，他不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却又不知为什么跟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来了，下册我一会儿叫人来拿，要去验指纹。”杜霖这时看见萧晴，就开口说道。
　　“哦，好。”萧晴点点头，然后看着杜霖问，“一定要去医院吗？我没什么事，只是感冒。”
　　“我已经约好了医生。”杜霖却说。
　　“哎？”萧晴睁大眼睛看他。
　　杜霖看着她点点头，表情看起来不知怎么的有些心不在焉，然后对萧晴说了一句道，“我们走吧。”
　　萧晴没有答话，杜霖却率先走出了借书室，萧晴在原地怔了半响，才跟了出去。
　　一路上杜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低着眸，似乎在想着一些事，就在快到医院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回头面对萧晴。
　　萧晴怔了怔，抬头看他。
　　“你在想，我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来医院，是吗？”杜霖目不转睛盯着萧晴，缓缓开口说道。
　　“呃？”萧晴吃了一惊，她一路上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件事，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是猜到的吗？
　　“你在那本书里面看到了一只蝴蝶，对吗？”杜霖皱了皱眉说着。
　　“你、你怎么知道？”萧晴这回显然吃了一惊，她睁大眼睛瞪着杜霖，因为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所以根本没有对谁说起过。
　　那……只不过是一张书签……不是吗？
　　“那不是书签。”杜霖忽然回答。
　　怎、怎么回事？她像是不用开口，杜霖就已经完全明白，很可能，他能知道更多。
　　萧晴有些不敢置信地直直盯着杜霖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他像是完全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难道说，真的，是读心术？
　　“可以这么说。”杜霖又回答，他说的既轻巧又平淡，似是根本不值得让人吃惊，而他的神情，却是那种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完全无法捉摸的样子。
　　电话一拨通，隐约能听见对面传来的低低的咳，等了片刻，对方开口，嗓音温醇，却带着一丝沙哑，“阿霖？”
　　“我给你买了药，别忘了吃。”杜霖这时才开口，他皱眉说着这句话，语调多了几分叮嘱。江优赜每到换季就会咳嗽，有时一两个月不见好，杜霖认识江优赜也有好些年了，他自然知道这件事，只是每次听到他咳嗽总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嗯，我会的。”江优赜在电话里回答，然后问，“有什么事？”
　　杜霖沉默片刻，开口对江优赜说，“我已经告诉她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电话里忽然就没了声音，然后安静好久，让杜霖几乎要屏住呼吸。
　　“然后？”江优赜这边终于又出了声，他的声音还是很低，而且平平静静，听不出一点变化来。
　　“我让她去了医院，她的感冒看起来有些严重。”杜霖回答。
　　“嗯，我知道了。”江优赜道，却没有再说别的话。
　　杜霖停了一会儿，忽地唤了一声，“学长……”
　　“什么？”江优赜在电话另一头问。
　　杜霖又皱起眉，想了想却道，“没什么，你今天回来吗？”
　　“看情况，我这边事情一结束就回校。”江优赜回答。
　　杜霖没有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江优赜收了线，把手机放在吧台上。
　　这是一间光线黯淡的PUB，因为距离营业时间还早，所以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你的那个跟班呢？”忽地从身后传来一个低柔带笑的声音，江优赜回过头，看见了那个靠在门边的美丽女人，他唇角微微扬了扬，却没有回答。
　　“刚才——是他的电话？”女人慵懒地走了进来，一头大波浪褐色长发将她的皮肤衬的极为动人。
　　“嗯。”江优赜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看着女人走到他身边坐下。
　　“他知道你来找我吗？”
　　江优赜摇头，“他还不知道你回国的事。”
　　“是吗？”女人抬手拨了拨耳边的头发，眯起眼睛笑，然后缓缓凑近了江优赜，以极其亲密的姿势环上了他的颈项，在他耳畔轻声语道，“你是故意不告诉他的吗？赜。”
　　“Silvia——”江优赜开口。
　　“叫我的名字，赜。”Silvia的红唇几乎要贴近了江优赜的脸，她一味轻笑，嗓音带着一种甜美的性感。
　　“罗兰。”似是带着一种叹息的声音，江优赜唤道。
　　“今天，算是约会吗？”蜻蜓点水般吻过江优赜优美的薄唇，Silvia稍稍跟他拉开了一丝距离，双手依然环着他，笑着道。
　　“好久不见，你还是一样爱闹。”江优赜唇边是一贯温柔的笑。
　　“我可是你唯一的前任女友，不闹一下你怎么行？”Silvia咬着唇，有意加重了“唯一”两个字，口吻中不知怎么的微微多了一种无端的醋意，只这种情绪一闪即逝，然后她若无其事放开了江优赜，又道，“对了，我把阿一也带来了。”
　　江优赜笑了笑，只说了一句道，“辛苦你了，罗兰。”
　　Silvia看着江优赜，不自觉间蹙起了纤细的眉，却见江优赜偏过头低低咳了几声，她双眉蹙得深了一些，开口说道，“天气凉你要多穿一点，不然咳嗽好不了。”她又碰了碰江优赜跟前的水杯，又说，“不是叫你别喝冷水吗？”
　　“刚才还是热的。”江优赜微笑面对她的不满。
　　“我去给你加热。”Silvia拿起杯子。
　　“不必了，我现在不渴。”江优赜覆上她的手阻止道。
　　“你的体温有点高呢，不会是因为咳嗽引起了发烧吧？”Silvia从刚才接近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只是此刻江优赜的掌心更热。
　　江优赜笑笑，收回手摇头道，“你多心了，不过最近感冒生病的人确实很多，你也要多加注意，知道吗？”
　　“那小子怎么不跟着你？本来不是你在哪儿他也会在哪儿的吗？”Silvia没有回答江优赜，只是撑着腮说着，随后又咕哝了一句道，“每次都是因为他，害我们不能好好约会。”
　　江优赜微笑，简单说道，“他有些事。”
　　“是吗？是什么事？”
　　江优赜摇摇头回答，“这个我并不是很清楚。”
　　Silvia听了他的话不由怔了一怔问道，“怎么？他也有事不告诉你吗？”
　　江优赜又笑了，却不说话。
　　Silvia面带疑惑看着江优赜，嘴里说道，“他不是很相信你的吗？除了你他几乎谁也不搭理，真是个怪小孩。”
　　江优赜垂眸，他的侧脸看上去有着极其优雅的轮廓，黑色的头发微微遮住了眼睛，唇角微笑说道，“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相信我。”他说得很平淡，似是并不在意。
　　Silvia注视他，这个男人，她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着些什么，可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杜霖对他的在乎，杜霖怎么可能不相信他？可是这时他说话的样子，却又似乎不是没有由来的。
　　“对了，你爸爸似乎说下个月开始就要把集团旗下FEIX公司的事都交给你打理，有这回事吗？”Silvia撇开了某些情绪问他道。
　　江优赜点头，“我也听说了，不过不是很想接手。”
　　“还有一件事，你一定有兴趣听。”Silvia忽地道。
　　江优赜转眸。
　　“其实就是上几个月我在网上跟你提到过的那件事，你之前托我查你爸爸一直出资资助的那家医院，它们在东南亚地区参与过非法买卖脏器跟私下进行药物试验的事已经证实，不过后来它们改了名字，现在的经手人是一个华裔，姓唐。”
　　江优赜在听，镜片下的黑眸在听到“唐”这个字的时候微微闪过一抹奇异的光。
　　“我和那个人有过几次接触，资料我刻成了光碟，就在我住的宾馆里，下次给你带过来。”Silvia说。
　　江优赜听了Silvia后面的这句话不由皱起了眉，他盯着女人问，“你跟他接触了几次？”
　　“大概三、四次吧？怎么了？”
　　江优赜摇头，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凝视Silvia，一字一句说道，“这个男人可能很危险，你不要再跟他打交道，知道吗？”
　　Silvia怔了怔，却在看见江优赜认真的表情之后笑了起来，“我很高兴你仍然关心我，不过你放心吧，我向来很小心，再说不危险的事我也没兴趣插手，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江优赜的眸光无法察觉地轻轻闪了闪，低垂片刻随即抬眸微笑说道，“我一直相信你的能力。”
　　听见了江优赜的肯定Silvia的笑意加深了，她注视江优赜的黑眸邀请道，“反正要去拿东西，要不要去我那里？”
　　江优赜笑了笑，依旧是端正优雅的微笑，却听他说道，“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学校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忙。”
　　“是因为那个小子的事吧？”Silvia无奈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江优赜会拒绝。
　　“也不完全是，那就这样，我先走了，明天我会给你电话。”江优赜说着起身，弯腰在女人脸侧落下轻轻一吻，并说道。
　　“OK，我等你电话。”Silvia笑道。
　　“那么再见了，罗兰。”江优赜眼里带着微笑。
　　“拜。”
　　江优赜转身走出了酒吧，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雨，江优赜抬头看看天色，又微微侧首瞥了一眼PUB里面那个女人的身影，随后便一手插进口袋走入雨中。
　　空气这时微凉，灰蒙蒙的天空看上去有些沉闷，江优赜的微笑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那股优雅无时不刻存在，即便是被逐渐变大的雨水淋湿了也还是一样，只，或许是天空阴沉的原因，他雨中修长的身影多了几分淡淡的萧瑟。
　　读心……吗？
　　萧晴因为杜霖的话留在了医院里。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检查，血液的常规检查，电解质检查，心脏机能检查，肝机能检查，超音波，X光检查……几乎把她从头检查到了脚。
　　杜霖说了那个人的事，给苏茜注射血眪的人。
　　还有那本书——《神经系统病理学》——作者的名字叫Vincent?Tang。
　　Vincent，让萧晴想到了邪恶，它原本是拉丁语“征服”的意思。
　　杜霖叫那个人“唐”。
　　还有杜霖那不可思议的能力。
　　萧晴不清楚杜霖是否说出了全部，可是已足够让她了解他为什么不喜欢跟人接近。
　　确切的说，那其实并不是读心，也许只是一种意念的传达，杜霖能时时听得到，即便他并不刻意去听。
　　对他来说，也不能不说成是一种困扰呢。
　　萧晴胡思乱想着，微微转过头看着窗外迷迷蒙蒙的小雨，这雨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下了，到今天还没有停。
　　方雅然来的时候依然在下。
　　“只是感冒他竟然叫你住院？有没有搞错？！”
　　方雅然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昨天萧晴竟然就住在了医院里，她反应不大才奇怪。
　　萧晴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阻止道，“这里是医院，你小声一点。”
　　方雅然极不情愿地坐了下来，瞪着萧晴说，“他就那么特别吗？你什么都依着他？”
　　萧晴听着这句话总觉得味道怪怪的，不由笑了笑说，“你说到哪里去了，是这里的医生让我留下的。”
　　“理由呢？”方雅然看着她问。
　　“医生说我得的并不是流行性感冒，今天还要给我做一项检查。”
　　“什么检查？”
　　萧晴摇头说，“我也不清楚，HB什么的要再检查一下，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不问清楚？”
　　“总觉得……还不是很想去确定……”萧晴没有把话说完，方雅然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不是感冒一问医生就能清楚，可是萧晴也许担心得到的并不会是这么简单的答案。
　　“哎，不说这个了，对了，前天晚上不是有救护车来我们宿舍吗？你猜是怎么回事？”方雅然摆摆手，换一个话题对萧晴说。
　　“救护车？真的有来？”萧晴一直以为那只是她梦里面的事情。
　　“唔，你没有听到？我就是被那个吵醒的，后来索性起来了。”方雅然推推眼镜说。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又出事了？”萧晴问她。
　　方雅然摇摇头，说，“这个我还不清楚，我就是来弄清楚这件事情的经过的，现在我只是听说前天半夜里有一名男生忽然叫头疼，然后就陷入昏迷，同宿舍的人赶紧叫来了救护车。”
　　“他现在就在这家医院？”萧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