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档案 下----柒無玄

作者:  录入:02-28

  见他坦然自若的面对枪口,唐反而在不经意间皱了一下眉头,食指扣下了扳机。
  “学长!”
  随着枪后座力的振动和这一声呼唤,唐不禁猛地怔了怔,并且他在同一时间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冲了上来,唐极快地反应,转身又是一枪。
  于是这两枪都没有瞄准,唐不用看也知道会这么称呼江优赜的人只有杜霖,只是他根本不会想到杜霖竟然会出现,而且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出现,那么等于他之前的一切都白费了。
  将手里刚刚翻身捡到的眼镜递给江优赜,杜霖转头面对唐?文森特。
  “你来了。”江优赜带上眼镜,说了一句道。
  “嗯。”杜霖应的时候没有看他,仍然面对唐。
  唐这时的表情里终于没有了笑容,他的视线注意到杜霖两只手上鲜红色的痕迹,又是微怔,转而他冷冷一笑说,“我真是没有料到,我已经困不住你了,看来我还是太过轻视了你。”
  他知道并不是药物不起作用,而是杜霖早就做好了对付的准备,任何导致人昏迷的药物在痛觉的强烈刺激下都会失去效用,即便他对杜霖用的是带有镇痛效果的药,但那种药只是针对他的头疼有用,对皮外伤的疼痛其实完全不管用,杜霖两手是伤,一定是在手里捏了什么,在被注射的同时刺进了皮肤,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
  “我想问你,刚才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杜霖站在江优赜跟前,注视唐说出这一句话来。
  “哦,是拉斐尔的事啊,他就在这里,为什么你不问问他?”唐淡淡的笑了,他越过杜霖看着江优赜,失去了最好的机会没有关系,他还是有可以利用的东西,“你那么相信他,他也说不会欺骗你,你可以问问他有没有来过我的实验室。”
  杜霖迟疑片刻,然后开了口,“学长。”
  江优赜看着杜霖的侧脸片刻,点头说,“我去过他的实验室,拉斐尔就是那个时候认识我的。”
  杜霖微微闭了闭眼,他看上去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然后他又问,“那么罗兰呢?罗兰是因你而死的?”
  “是的。”江优赜回答,没有片刻的犹豫。
  唐笑了,对杜霖说,“你以为我刚才是真的要杀他吗?你不觉得他能找来这里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一点吗?他去过我的实验室,当然也了解我的好多实验,不然又怎么能对付你的读心术呢?”
  杜霖皱起眉,他刚才不会看错,唐明明是用枪指着江优赜,否则他不会什么也不顾地冲出来,但是现在唐的这一番话又会是什么意思呢?
  “阿霖,我不管你信不信我,你现在都给我离开这里,戴宁就在外面,你出去了就能够证实这件事,罗兰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江优赜这时出声对始终没有面对的杜霖说道。
  “你跟他……”杜霖慢慢回过头看他,可他连这一句话说不下去,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把江优赜和唐联系在一起过。
  “我并非跟你一样是实验品,而是为了接近你才去他的实验室,至于小菲克,你不是一直都找不到他吗?”江优赜说出这些话丝毫不见有一丝顾虑,他的脸上没有了一贯温和的笑容,这让杜霖疑惑罗兰是不是就是因现在这个江优赜而死的,他果然一点都不了解相处了五年的人,还信誓旦旦的说只相信他,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件十分讽刺的事情。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杜霖问江优赜。
  江优赜缓缓摇头,竟还露出一丝淡淡的优雅的笑容来,对杜霖说着,“我不会告诉你的。”
  杜霖脸色一变,又问,“是不会,还是不能。”
  江优赜的笑容收了起来,垂下眸。
  杜霖心里一惊,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拉开自己跟江优赜的距离。
  “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江优赜开口淡淡说着。
  杜霖怔怔不语,他开始想从遇见江优赜开始以来所有的事,但他不知道江优赜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对他那么好,但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那么又是何目的?
  “因为,害死我母亲的人,就是你的父亲。”江优赜忽然说,这么多年下来,他当然很了解杜霖,也知道这个疑虑不消,他不会就这么离开,但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让杜霖离开唐。
  “我的父亲?!”杜霖显然觉得很震惊,他从来都不清楚自己父亲的事,江优赜无缘无故说出来,让他觉得无法相信,但是,谁又会没有父亲呢?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我的父亲究竟是什么人?”杜霖心里有一连串的问题,他想要一个解释。
  “戴宁都知道,你可以出去问他,如果你落在唐?文森特的手上,恐怕将来一辈子都没有希望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了,你还不走!?”江优赜猛地抬眸,对上杜霖的双眼,杜霖又是一怔,因为江优赜此时的气势逼人,却又隐约带着的怒意,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杜霖只觉得此时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剩不下来。
  他转身就朝门外跑去,再也没有回头去看江优赜。
  “给我拦住他!”唐对着手机下命令,江优赜却在同时出手,杜霖在身后听见一声枪响,他仍然没有回头,一直到快要接近门口的时候,又出现两个警卫,他以为是唐的人,再仔细一看,门口已经躺下了数十个一身黑衣装扮的人,“杜霖!太好了,Ryan找到你了?Ryan呢?”出声的人是随后赶来的戴宁,杜霖听到江优赜的名字的时候顿了顿,他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已经完全听不懂戴宁在说些什么,只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然后他一时支持不住,整个人软倒了下去。
  ……学长……
  “你已经稳输了。”大厅里,江优赜冷静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他平静地面对眼前的男人,又说了一句道,“告诉我,我的母亲在哪里?”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告诉你什么吗?”唐垂下眸,他的表情里有一种失意,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沉寂了许多,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眸,看着江优赜,淡淡说了一句道,“他还是太相信你了。”
  “是的,他自始至终都太过相信我,这样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江优赜微微转头,看向门外,但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眼睛缓缓闭上,他此时并非站在原地,而是靠墙坐着,因为刚才那一枪唐并没有再度射偏,而是击中了他的腹部。
  “你牺牲自己来救他,怎么可能会是因为复仇才接近他的呢……”唐这时看着江优赜淡淡说了一句,然后走近他,俯身把他抱了起来,向刚才他来时的方向走了进去。
  “学长……学长……学长!”杜霖猛地惊醒坐了起来,一身冷汗,他发现自己在车子里,戴宁和冯薇都在,拉斐尔也在。
  “有没有找到学长,有些地方错了,一定是错了,他让我离开,怎么可能是因为我父亲害死了他的母亲?他费尽心思就是来救我的,是不是戴宁?”杜霖是头一次失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他全身无力,试着起身,他要进去找学长,他怎么会认为江优赜跟唐是有联系的呢?他怎么能够在那个时候去怀疑学长呢?
  “杜霖,你冷静一下,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戴宁握着杜霖的双肩,摇了摇他说道。
  “不行,我要自己去!”杜霖扶着车的门框想要走出去,只是头晕的厉害,药的效用其实还在,他原本就不该在这种时候醒过来。
  “杜霖——”
  “戴队,我们搜遍了整座建筑,只看见血迹,但没有发现有人。”这个时候有一个警员跑过来对戴宁说。
  “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你们找不到,让我去找!”杜霖挣扎着站了起来,人摇摇晃晃,他把手伸进口袋里,里面是几枚硬币,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只不过其中有几枚并不完整,他将它们紧紧握在手心里。
  戴宁看了看他,想着已经将所有的地方都包围起来,怎么可能还是找不到江优赜,于是点点头说,“你带我们去找。”
  杜霖点头,再一次进了那幢建筑。
  他不知道江优赜会不会受伤,有没有事,无论江优赜是不是在骗他,他都无所谓,只要他平安无事,他第一次体会到人和人之间那一种叫做心甘情愿的感情,为了江优赜他能够做任何事,任何事他都不会有埋怨。
  走过一扇又一扇的门,那里有一个死角,其实是一个密室,唐把他困在密室下的一楼,这座密室的门原本就是刚漆的墙,没人会发现,要不是他自己是从里面出来的,说不定也没有办法找得到。
  戴宁跟着他进去,血迹在墙边就被分散了出去,一定是故意将他们引到另一边去。
  杜霖推了推墙,摸到其中一块砖,他把这块砖取出来,戴宁看见后面隐藏着的密码锁。
  杜霖将一串数字输入进去,这墙忽然就像门一样打了开来,杜霖第一个冲进去,连戴宁都来不及拦住他,跟着杜霖走下楼梯,是一条走廊,走廊上排列着一样的房间,大约有十来个左右,杜霖这时忽然停住了脚步,不再向前。
  “怎么了?”戴宁问。
  “是血,我看见了一大片的血。”杜霖闭了闭眼,手握得紧了一些,他冲向其中一扇门,戴宁这一次赶在他之前,回头示意身边的人将门推开。
  江优赜面无血色地躺在一张病床上,床单和被子上一片鲜红,甚至他还能看见血迹在隐隐渗透,杜霖冲了进去,又狠狠站住了。
  他曾经看见过这样的一幕,就在罗兰的尸体边上,他曾经觉得不以为然,可是他想不到这样的事原来竟然真的会发生。
  戴宁看到这样的场面要比杜霖更加镇静一些,他赶紧来到江优赜的身边,查看他的生命迹象。
  “他还有脉搏和呼吸。”他对杜霖说了一句之后又对着对讲机说,“快叫救护车。”说着他对身边的警员说,“把唐?文森特去给我找出来!”
  “是。”穿着防弹衣的几个警员在门口应着,随后听到脚步声充斥着走廊,杜霖仍然呆立在一旁,注视着病床上的人。
  他竟然没有回头,当那声枪声响起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回头,学长怎么可能是为了那种目的接近他的呢?为什么要编那种谎言来骗他出去?他宁愿自己一辈子做唐的实验品,也不愿看见现在江优赜像这样躺在这里。
  这怎么能够成真?他怎么能原谅自己?
  救护车来得很快,戴宁见杜霖不愿离开江优赜只得也让他上了车,杜霖唇色苍白带着微微的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直来到医院,护士们把江优赜抬了进去,杜霖一路跟着,直到被拦在手术室的门外。
  “他也是病人,你们请医生帮他看一下。”戴宁担心地看着杜霖,他的表情看起来一片空白,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他的手上身上也全是鲜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江优赜的。
  “不要碰我!”就在护士要带他去看医生的时候杜霖猛地挣脱开来,他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一刻也不愿离开。
  戴宁怔了怔,只好对护士说,“等一下手术结束我再带他去吧,不好意思。”
  “没关系。”护士不介意地说着,然后看了杜霖一眼,她也知道眼前这个男孩子是在担心手术室里的人,这样的情形她当然见到过。
  戴宁接到消息说始终没有找到唐?文森特,他只好派人守住这个城市的各个出口,包括还要监视江榛信,任何跟唐有过关系的人都要监视到,唐?文森特已经正式被列为通缉犯,他发出了全国性的通缉令。
  手术整整用了五个小时,杜霖在这五个小时里面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戴宁无奈,他当然不希望江优赜有事,可现在看来,这样的杜霖更加容易出事。
  他知道劝不动杜霖,只得任他这么呆着,忍不住拿出烟来想抽一口,可是一想到这里是医院,他就又把烟放回口袋。
  “戴宁,他怎么样了?”冯薇匆匆从走廊另一头过来,她的防弹衣还没有脱去,显然是刚刚从现场赶来。
  戴宁摇摇头,没有说话。
  冯薇担心地看着他,然后又看了一眼杜霖,“进去多久了?”她低低地问着戴宁。
  “一、两个小时吧。”戴宁低头说。
  “戴宁,会没事的。”冯薇忍不住握住了戴宁的手说。
  戴宁看着她点点头,没有再开口。
  五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杜霖看着门被打开,江优赜被护士们再度推了出来。
  “Joe,病人怎么样了?”先出声的人是戴宁,杜霖只是看着江优赜紧闭的双眼,他依然说不出话来。
  最后走出来的医生摘掉口罩,戴宁认得他,就是萧晴的主治医生,他也是江优赜和戴宁的朋友。
  被称为Joe的男人摇摇头,他的表情不算轻松,叹了一口气说着,“他……很不好。”
  戴宁不禁觉得心一沉,他没有去看杜霖,只是继续问下去,“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送进来的时候我发现已经被人用了硬膜外麻醉,也就是一般的半身麻醉,但是腹部的子弹并没有被取出来,原本取一颗子弹用不了那么久,但我发现给他用的麻醉药不大对劲,因为是椎管注射,所以直接和脑脊液有关联,那种麻醉药似乎被人动了手脚,我觉得他很可能会昏迷不醒,而且……”Joe说到这里忍不住停了下来,看了一旁的杜霖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再说下去。
  “而且什么?”戴宁急了,他抓住Joe又问。
  Joe表情沉重,回答说,“就算他以后有希望醒过来,也可能会瘫痪。”
  “那、那医不好了吗?”戴宁的声音禁不住也有些颤抖了,他完全不敢相信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江优赜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遭遇到这种事呢?
  “那要看他醒不醒得过来,如果不醒,那么任何医生都是没有办法的。”Joe回答。
  “怎么样才能够醒?要多久?”戴宁又问。
  Joe又摇头,“这个药影响到了大脑,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连我……也不知道。”他低低地说着。
  他话刚说完,只听“砰”的一声,杜霖整个人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17


  “我是来带你走的,霖霖……”
  “我们又见面了,阿霖……”
  “我只相信你……”
  “他是故意接近你的……”
  “你妈妈不会来看你了……”
  “阿霖,你要不要紧……”
  “小霖,你这么相信阿赜吗……”
  “阿霖,你快点走!”
  不要!不能走!
  学长!!
  杜霖从噩梦中惊醒,江优赜满身的血,让他完全不能呼吸,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打着点滴,他想也没想动手一把拉掉针头,血溅上了被单,他看也不看转身就跑出了病房,甚至连鞋也没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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