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 上----十九章

作者:  录入:02-28

  远离邪,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只有,玉二,说了,才作数!
  
  
  竹青痕睁开眼时,眼前一片白光浮动,勉强看到一黑影杵在床前,心中不由一凛,身子一僵便要跳起来。却有一双手先他一步按住他双肩让他动弹不得。
  “青痕,别乱动!”
  
  “远离邪?”竹青痕这才看清眼前一脸胡渣参差,眉眼憔悴的人竟然是他以为早就应该离开的远离邪,不由微惊,一觉醒来,他怎麽沧桑了?
  
  “青痕,你觉得怎麽样?”厚实的掌心拊在了他额头,竹青痕一阵不解,转动著眼看向四处,熟悉的景色正是回风阁没错,只是,远离邪怎麽还在?
  
  “你怎麽在这里?”他拉下远离邪的手,不解的问。
  “我不走了!”远离邪反握住他的手诚挚的看著他的眼,“我要留在这里!”
  “什麽?”竹青痕失声叫道,远离邪似安抚般手指轻柔的划过他的手背,道:“雪半空已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我没必要再偷偷摸摸的来往了。”
  
  竹青痕茫然的看著他,有种一梦已是百年身的感觉,到底在他睡著的时候发生了什麽事?
  
  “玉!”门吱呀被推开,却是雪半空闻讯匆匆赶过来。
  
  “半空!”竹青痕精神一振,甩开远离邪的手,“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你说他?”雪半空瞥了一眼远离邪嗤道,“你都不知道我还怎麽知道?”
  “没什麽,青痕!”远离邪道,“只不过你睡了三天了,有点担心而已!”
  “我……”他说的淡漠,只是那一脸胡渣子在竹青痕的眼里突兀起来,不由微微蹙眉,原来睡了三天了,难道是因为毒又发作了?
  
  “别胡思乱想了!”雪半空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无意间也挡开了他和远离邪的距离,“药王将保命丹给你服下了,短时间内你应该平安无恙,一等琅琊找到解药便好!”
  
  “琅琊呢?”竹青痕虽是问往雪半空目光却探向远离邪,那一晚曾听得他提起琅琊,想必他应该遇到过他。
  
  琅琊……
  远离邪一阵迟疑,不知是否要告诉他琅琊被掳下落不明,雪半空亦沈默了,他不知道劫持琅琊的人是谁,有何目的?他派出寻查消息的人这多日来竟一无所获,而飞出的信鸽一批又一批皆是石沈大海,琅琊到底遇上什麽人了?他现在是生还是死?
  
  “琅琊他是不是在应天阙手上?”竹青痕突然话语一转问道。
  “不,不是!”远离邪忙答道。
  “你果然见到他与应天阙一起出现!”竹青痕何等聪明,立时捕捉到他话中的破绽,语气一咄,逼问道,“你在青梗峰遇到他们了?”
  虽是问话他说得笃定如同亲眼所见般,远离邪就算再想辩驳也唯有无声的叹息,这个人果然七窍玲珑,他不过稍漏口风,他便已窥知内情。
  
  两人的沈默越发让竹青痕加重心中的不祥预感,应天阙对琅琊的心思他岂有不知?而琅琊若是找上应天阙怕是因为他身上的毒而去,即有所求,应天阙又岂会放弃这个机会,只是他们去青梗峰作什麽?
  “为什麽会去青梗峰?”
  “青痕。”远离邪叹道,“你莫急,且待我慢慢讲与你听!”
  
  “你说,我听著!”说著支身坐起,半倚在床上,竹青痕的神色凛然。
  远离邪苦笑,唯有将青梗峰之事捡了重点说了。
  
  “你说琅琊被一个怪人掳走了?”
  “正是,此人武功极高,我与应天阙联手也不是对手!”
  “你且说说他是个什麽样的人?”
  远离邪回忆道:“当时情急之下,面目倒没瞧清楚,只记得他手持一柄古剑,武功奇高,看起来人不老,但感觉很沧桑,如果能再见他我一定能认出来,总之,是个很奇特的人!”
  竹青痕心中微微一动,不老,很沧桑,很奇特,莫非……想著问道:“他可是挟著琅琊往西行?”
  “正是,你如何知道?”远离邪惊讶的问道,“难道你认识他?”
  
  竹青痕抬头,屋中一室明亮,窗外日暖暖,树影婆娑,有风徐来,琅琊,那个人找到你了,你会如何做?
  他不知心中是什麽感觉,仿佛面对这错踪莫幻的迷局的人是自己般,远离邪与雪半空见他只是不说话,神情莫测,心中疑虑不由越发沈重起来,难道,竹青痕也认识这人?事情是不是很棘手?
  
  “青痕!”远离邪担忧的唤道。
  竹青痕啊地一声回过神来道:“不认识!”
  “可我知道他!”他说。

 


有匪君子39

  三十九
  
  
  “你们,听过医谷门吧?”
  “医谷门?”雪半空道,“琅琊国的医谷门?”
  
  竹青痕微微点头,医谷门曾是琅琊国第一门派,虽然现今已没落,但当年那一场背叛之战掀起的腥风血雨便是中原武林人触之亦心惊,因此,他一提起,雪半空便已变色,远离邪的神色也不由凝重起来。
  “十年前的事了,原来时间过的这般快。”
  十年前!
  十年前他们都还小,便是雪半空也不过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当年的那场大动荡,几欲颠覆了琅琊国亦震惊了整个中原。
  
  “琅琊是医谷门的人?”雪半空听说过那场动荡,远离邪的印象就有些模糊,记忆中搜寻著依稀听过父亲谈论过的。於是,寻思著问道。
  
  竹青痕缓缓点头:“他是医谷第十一代传人,医术承自高问天,武功却得承医毒二脉之长,年少成名,曾名噪一时。”
  “藏没药!”雪半空盯著竹青痕一字一句道,“圣手毒医藏没药!”
  
  竹青痕微微点头,对於琅琊来说这也是被遗忘的一件事,雪半空继续道:“掳走他的人是宁王匪石!”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睁得奇大,倒显得那琉璃似的黑眼珠如墨一般漆黑,“已经亡故数年的宁王匪石!”虽是问话,他却说得肯定。
  
  远离邪的脸也不由唰地变白,死人,死人怎麽会复活?但听得竹青痕应道:“是的!”清冷淡定的声线是他一贯的语气,“那只是传言,没药还在,匪石岂能先亡?”
  
  没药还在,匪石岂能先亡?
  竹青痕依然是那淡漠的语气说著,可话听到了耳中,却觉得隐挟金戈之气一时听得心惊肉跳,继而,又觉得那声音在心底不断回荡,百折千回,荡气回肠。
  
  没药,匪石,只要是琅琊国的人皆知道这两人是个禁忌,上至朝廷下至武林皆是讳莫如深,却不想他们来了中原。
  “他竟然是藏没药!”雪半空好半晌才垮了双肩,一脸颓然,“不是说他一夜白首的吗?”明明是乌发如墨,谁又知道他是十年前那个引起江湖血腥滔天的藏没药?
  “不是死於医谷门的极刑中了吗?”
  
  竹青痕微微牵起唇角,笑容惨淡,这天下命硬的也非他一人,想著神情渐转讥诮。
  “当年,离宫宫主离秋用毕生功力护得他一线生机,又得遇一向与医谷分庭抗礼的百毒教长老独一味援手,他方捡回一命,可终究受创过重,经脉难续,武功尽废。也便是此事过後,人们方知原来医谷非善,百毒不邪。”
  
  “後来,向问天於无为寺中也可算是幡然醒悟,取出毕生研究的五颗归真丹交於琅琊令其服下两粒。这归真丹有起死回生之效,他非但功体恢复便是一头白发重还乌黑,只是,这归真丹有一弊处,那便是……”
  
  服了归真丹的人皆会失去一段至为重要的记忆,所以,归真丹也叫忘情丹,琅琊糊里糊涂的忘掉了那段惨烈的记忆也忘记了匪石。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向问天事先并没有告诉他,他知道的时候只得每天面对一点一点消失的记忆。彼时,他被逐出医谷,江湖上皆是围剿他的人,武功未恢复,记忆却不断的流失,离秋只得将他护送出关,另寻了秘处让他居住,这才护得周全。直到,三年後传来匪石死讯,他才开始被慢慢的遗忘。
  
  竹青痕有些恍惚,他在说别人的故事,可是眼前浮现的却是自己的挣扎。
  “即使他会忘了你,你也愿意?”琅琊的目光有些古怪,似怜悯又带著几分捉摸不透的兴奋。
  “我有选择吗?”
  “有,废了他的武功我可以保全他的性命。”琅琊答的异常畅快。
  “折了翅膀的鹰还能再飞吗?与其日後让他怨我,我宁愿他现在忘了我!”竹青痕淡淡的答道。
  “你不後悔?”琅琊道,“或许这就是你所谓的情义?”
  
  “是我对不起他!”竹青痕撇开目光,脸上痛楚一闪而过,这些事他怎麽会不知道,只是,别无选择。
  半晌才开口,声音如悬丝:“忘了记忆的那一个才是最痛苦的,日後不管他爱上什麽人,但那都不是他最初的爱,最初的那一份心动,永远在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有两个人的感情,已足够了!”
  “自欺欺人!”琅琊冷声道。
  
  他不是,他为他们想了无数个结局也曾偷偷期盼著能够重新在一起,想的柔肠百转,痛彻心扉,可是经历了一连串事件後,他才发现,那些都不及应天阙那一个绝杀令来得痛!
  
  他与琅琊终究是不同的,他并不无辜,而琅琊却只是因为一开始爱错了人。
  
  “你当年寻找琅琊也是为了那一颗归真丹?”雪半空从往事中回神,犹豫了下问道。
  
  竹青痕象是被蜇了下般,身子一僵,然後慢慢的回首去看雪半空,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
  雪半空垂下眼,有些事无需答案,心中业已雪亮,想著慢慢转身,推门而出。
  
  吱呀一声门打开又阖上,泄进来的光线还未来得舒展开来便又匆匆被割断,远离邪便在这光影中静静的看著竹青痕,目光明明灭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忽然开口。
  “那个时候,你很痛吧?”他重新握住竹青痕的手,手有些发抖他却越发紧的握住,握得竹青痕的手也发抖起来,一时有些恍惚是到底谁的手在发抖。
  
  “你……”竹青痕启了启唇却说不出话来,那个时候,他就象小檐雀般躲在应天阙的羽翼庇护下,从未料想一朝大厦倾。外有江湖白道三番四次誓不罢手的围剿;玉阙宫中群情激愤,谁也不服一个男宠出来掌管宫务,内忧外患,应天阙病重难支,孤立无援的他毅然决然站起来,手持宫主印信,铁腕镇压,一举诛杀彼时聚众闹事的虎威堂堂主沙震威,杀鸡儆猴。虎威堂乃玉阙宫中最大一脉势力,他一剑斩杀沙震威後,举剑震臂:不服者,杀无赦!
  
  不服者,杀!
  一堂血红,见者无不胆战心惊,纵使其中不乏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也不禁胆寒。
  他一身红衣,剑如虹,脚下血流成河,佛挡杀佛,神阻弑神!
  终於震慑了一宫上下,他执掌了虎威堂,有了自己一股势力,一边抵御外敌一边制住宫中的暗潮汹涌,一边分神寻找琅琊为应天阙治病。
  寻得琅琊後,与琅琊的一番争强斗智更是殚精竭虑,好在最後他依守承诺为应天阙疗伤治病。
  
  “你这人倒有意思,这番折腾连命也搭上了却只为换来他的忘情!”应天阙服下归真丹时,琅琊嘲讽他道,“你图的是什麽?”
  他拂袖离去:“我的命在此,你若要,随时恭候!”身後传来琅琊低低的笑声,如同风拂过,沁心凉。
  
  图什麽?要什麽?为什麽……
  却从未有人问过你痛吗?
  纵使是日後与琅琊成了知交,他亦曾问候过一语当年的事。他的目光温和淡泊,一如他那若有似无的笑容般,他说:“你欠我的命迟早会在挥霍中消亡!”
  他语气柔软似带著几分怜悯,竹青痕却带著莫名的冷。
  “你如此张扬,他怎会……”未尽的话便湮灭在一声叹息中。
  他曾笑琅琊坐困愁城,看不穿,却不知自己早已是自掘坟墓,自作孽!
  
  远离邪看他一脸黯然,只道自己勾起他的伤心事,心中亦酸涩难耐,慢慢俯身下去拥住他。
  
  原来,应天阙只是忘了他,一切的伤害只缘於一开始的遗忘,远离邪觉得手有些发抖,身上一阵冰冷,却更紧的拥住竹青痕。

 


有匪君子40

  四十
  
  灯结双花,帐影摇红。帐内两人似嵌合般纠缠一处,细细的呻吟如同旖旎的乐章般在宽大的室内低低回响。
  
  “大哥!”鼻音哝腻,身下人媚眼如丝。伏在他身上的人精壮的身躯却忽地一滞,停下动作,抬头看他。男子介於少年与成人之间的身躯纤长柔韧,白皙的肌肤上细汗涔涔照著灯光泛一圈淡淡光华端得如脂如玉,美丽阴柔的脸庞因为激情浮起一片酡。活色生香,红绡帐暖,正是色不迷人人自迷。
  
  青痕!
  应天阙几乎失声叫道,这几日梦中尽是那个叫青痕的孩子,他从小小的孩童长成翩翩少年,可是再往後的情景却怎麽也记不起了。应天阙神色黯然,他只记得他把竹青痕带到了玉阙宫,然後百般宠爱。後来的事,全忘了!
  忘了再也想不起来,越是想不起来,他越想记起,以至於耳中听闻大哥二字脑中就下意识的闪出竹青痕的面容。
  
  他忘了他,可他却又是如此思念著他!
  青痕!
  他还究竟忘了什麽?
  应天阙从没有如此刻这般心烦意乱。玉阙宫中不见竹青痕,可见,後来还是发生变故了。但是,怎麽样的变故才能让即使在梦中依然感觉到爱他入骨的自己放手呢?
  
  想著应天阙目光倏地一利,眼中欲色尽消,他看著身下的红莲。红莲头向後仰著露出小巧的喉结,精致的锁骨上红点如蝶落,越发显得妖娆美丽。他裸露出来的胸膛紧密的贴著他的胸口,激烈的起伏著,显然已动情。
  
  “嗯?”察觉到应天阙的停滞,红莲抬起头看他,眉尖不满的蹙著,长长细细的眉如二月抽长的柳叶般,荡漾著春意,眸光湿润,唇半张。
  “大哥?”一向清亮的声音略显低沈,有难耐的情欲炽热。
  
  应天阙不著痕迹的要从他身上下来,红莲忙屈身伸臂揽住他脖子。这段日子以来不是没有察觉他的心不在焉,虽然说是卧床养病。但,身子终究无大碍,红莲殷勤在旁伺奉,两人原本蜜里调油的关系自然缠绵缱绻,应天阙一向欲望强盛,可是,自从青梗峰回来後却也不再抱他了。红莲心中惴惴,无奈旁敲侧推,终是无解。今日,特地打扮一番,百般讨好著哄得他心情好了,又趁著气氛灌了些酒,彼此皆有些醺醺然。酒是色媒介,偎依一番後已是情潮涌动,水到渠成的上了床,却不料做到一半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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