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别狂Ⅲ+番外————黑木黎子

家旋的车开动了，空麟朗声对他说：“你老爸的车也追上来了。”

“谁让你说那种刺激他神经的话。”家旋的口气中听不到半点抱怨的意思。虽然他嘴上一口咬定空麟不该开那

样过激的玩笑，但心里又极其乐意听到空麟的那句话，他倒宁愿空麟不是在开玩笑。

竭力摆脱老爸的追赶，家旋心里却偷着乐。空麟摇头晃脑地假正经：“说清楚了，是你自己先说我是俘虏的。

而且那也算是事实了。”

“那你为什么不当着那许多人的面，狠狠地讥笑我一番，说我如何如何比不上你？”

空麟大方而随意地答道：“流氓也是讲道义的。我不会让一个人太过难堪。像在那么多人的场合，不止你我，

我又何必非得得罪你？”

“但你却当着那许多人得罪了那位小姐，该怎么解释？”

“那可怪不得我了，我一向不愿为难女流，但她却主动要让我为难，而且你又不喜欢夏小姐，我何必给她面子

？她更不该出言不逊，辱骂我的女性朋友是妓女。她算什么玩意儿？以为自己很高尚纯洁？她比妓女更像妓女

。妓女出卖肉体，而她却在向你出卖自己的灵魂。”

家旋温和而理性地再次发问：“我不喜欢她，心里难受，不正合你的意吗？你可以不淌这趟混水的。”

“有时候我确实不喜欢你，但我更看不惯他们那些人。你和他们是不同的，还不是特别讨厌。可是我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逃走？”

“因为与其同他们在一起，我宁愿和你在一起，这还来得自在些。”

听着百里这么动听的嗓音，空麟觉得实在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他开心地提议：“好的，我们总算还有意见统一

的时候，你不打算庆祝一下吗？”

家旋轻笑着瞥了空麟一眼：“你看起来很乐观。”

“不是「看起来」，这是真实存在的啊！”

“一次小小的意见统一，值得庆祝吗？”

“对于别人或许不需要，可是对于我们而言，实在难得。你知道如果你再没有一点点的意见让我赞同的话，我

将有多么讨厌你！我是个虚荣的人，如果有人胆敢不同意我的观点，那我一定会非常讨厌那个人。”

“谁都有这个毛病吧？只不过其他人都装作圣人的模样，全然没有你这样的坦白。这实在叫我惭愧——我派方

敏在黑马歌，是为了调查毒品的源头，起先我并非想隐瞒你，我只是想这样刁难你几句就告诉你的。”

空麟诧异地将头别向身旁那人，有些匪夷所思，他客观地说道：“关键是你不知道适可而止，这让我非常恼火

。”

“你说的没错，你的耐性确实比较差。”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忘了吗？”百里一五一十地解释说：“上一回我在黑马歌的门口拦截你，扬言要逮捕你的时候，你说你会

等我，但是希望我不要让你等太久，因为你没那个耐性。”

空麟朗朗地笑了，狡黠机敏的双眼忽闪着，问道：“你认为我空大天才会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

百里脸上自始至终都平静无波，他问：“那么，你会原谅我吗？”

空麟笑而不答，这可不太像他一贯的作风。百里以为他会吹嘘着自己是多么地宽宏大量，一下子就答应不计前

嫌原谅了他。可是空麟却叹了一口气，问：“想听听我对你的看法吗？”

那种难以捉摸的神情，让家旋忽然很想抱住他，一时忘了回答，却足够怂恿空麟继续讲下去：“你真的是个很

讨厌的人呢……喜欢和我相互排挤，相互耻笑，这样很好玩是吗？”他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了下文。

家旋有些扫兴，觉得空麟故意吊他胃口，但他又不愿屈尊去询问下面的内容。他应该心知肚明的，他向空麟所

坦白的，并非完全和盘托出、推心置腹，他还是向空麟保留了一些秘密——其实他对空家并非完全没有企图。

他以为自己能编个理由骗过父亲，也同样能在空麟这边蒙混过关，得到空麟的信任，但现在看来还为时尚早。

空麟虽然没有拆穿他，但他也为百里留了半道谜语，这就叫以牙还牙。看来光做表面文章还远远不足以迷惑他

。难道真的必须用真心去换？真心是什么？什么才是真心？倘若我的心已经至真至诚，而他仍然不相信，那时

……我该怎么办？

车辆高速行驶中，后面的跑车紧咬不放，从前面十字路口拐进一辆集装箱车，正堵住去路，眼看就要撞上去，

家旋乌七八糟的神经突地紧绷，全都集于一线。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定格于方向盘的双手被另一双手猛地握

住，被拧得有些发痛的手下，方向盘被迅速旋转。感到车身顿了顿，便哧溜一下拐到了与集装箱车相对的岔道

上去，畅通无阻。

空麟松开百里那抓着方向盘的手，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带着些许不满：“你是怎么开车的？想跟我同归于尽吗

？”

“抱歉，”家旋神志恍惚地致歉，同时他不得不再次为空麟的敏捷反应赞叹。要不是亏了他，恐怕就要终身残

废了。

他心事重重，却假装微笑着对空麟说：“你对我的生日祝福差点就成真了。”

他所说的那个祝福，说起来实在叫夏梦意光火，因为空麟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肆无忌惮地唱了一首生日歌送

给这位寿星，歌词是这样的：祝你生日倒霉，祝你开门见鬼，祝你蛋糕发霉，祝你终身残废！

空麟嗤之以鼻，懒懒地说道：“如果不是鸿运当头的空太子罩着你，你的终身残废是免不了的了。”

感觉到一束莫名的目光直对着自己，空麟迎上百里赤裸裸的视线，咧嘴笑问：“看什么看？不认识啊？”

家旋腾地收回目光，正视前方，嘟哝道：“谁来认识你这蛇皮。”

“你才是蛇皮呢！看看你那板得黑漆漆的脸！比被眼镜蛇咬过还黑！你给我好好开车，别胡思乱想！你在想什

么呢？连撞到集装箱车都不发觉，除了女人的屁股之外，没有别的有这个价值了吧？啊哈哈！”

家旋嫌恶地抱怨：“你的嘴真是不讨人喜欢。”

“彼此彼此！”空麟毫不介意地承认。

07（总第78）

“我爸追上来了，大约还剩15米。”

空麟满不在乎地建议：“那你就下车跟他解释一下咯，反正我只是在胡说嘛。”

“不，”百里断然反对：“我一看见女人就觉得晦气，才不要跟他解释。”

“哈哈哈！”空麟赖笑起来，他想套出百里的一句话，一句自己很想听的话：“为什么觉得晦气？为什么不解

释？”

家旋并没有中空麟的圈套，淡淡地说：“没有理由，就是不想。”

“没有理由可不足以说服我哦！”

家旋瞪了空麟一眼，问：“那如果我说我是同性恋呢？”

“你？”空麟假装出不相信的神气，微笑着说：“那我可要躲远一点了！”他有些生气，又觉得好笑，明明已

经有过那种事情了，家旋还在怀疑什么？还用得着怀疑什么？

家旋故作沉着地问：“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显然他也对空麟的回答感到不满意。

“正经？”空麟笑得有些讥嘲，“我现在不正经吗？那你把车停下，我马上下车，离你这个GA远远的！”

百里的自尊很受刺伤。他只不过假设自己是GA，空麟就开始歧视他了。他确实很是气愤，但是因为他的那些对

空麟的好感，很快便原谅了对方，只是他仍不免要伤心。尽管他对空麟的品格不抱太大的希望与幻想，可这种

直接的伤害，却已经叫他痛苦。

一路上，百里都没再讲过话。空麟微微探过身子，打开了音乐。

那带子刚好是《眉飞色舞》的开始，还是个稀有的琵琶演奏的版本，别有一番风味。古典中带着一些野性，狂

野中又有一点酷。

爱的是非对错已太多，

来到眉飞色舞的场合，

混合他的冲动她的寂寞不计较后果。

理由一百万个有漏洞，

快说破说破以后最赤裸，

事后爱不爱我理不理我关系着结果。

你说我要结果

中间不必停留

……

“你为什么开音乐？”百里淡淡地问道。

“有些人巴不得自己说的话越少越好，我当然要避免令自己太寂寞了。想不到你也听这种带子，倒不像你那阴

郁的表面。我也喜欢这种快节奏的调子，所以每次到司徒那里，我一定会把她正在放的「邓丽君」换成「舞林

秘辑」。”空麟不禁侃侃而谈，基本上，只要有某个条件对得上他的胃口，他就能够滔滔不绝，表达自己的喜

爱之情。

他认为一个穿戴正式，品位考究，生活华贵的人喜欢这种歌曲或音乐，其性质与那些号称走在潮流尖端的染着

头发，穿着古怪服装的青年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不是痴狂，但他的内心必定有着炽热的火焰、奔放的豪情，只

是他们被那华丽而正统的绅士外观给掩盖了。后者则像中毒症候群，他们狂热得骨头发轻，颓废做作。

虽然前者看似没有后者所谓的专业，显得不伦不类，但这却是空麟的口味。他觉得家旋属于前者，便觉得自己

可以更加喜欢百里。

“我并没有说我喜欢这种音乐。”

“哦？”得到回答之后，空麟挑挑眉：“那你车上为什么会有这个？”

“正如我不喜欢女人，但不代表我是同性恋一样。”

“真的？”空麟质疑地歪着脑袋，心想，既然这两者是一个道理，那么你一定是喜欢这种音乐的，因为你对我

而言已经是个同性恋。

家旋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又没有谈过恋爱，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性取向？”

空麟忽然觉得他被自己逼问得有些可怜——不承认又怎么样呢？即便不承认，他对我，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

如果他不是真的可爱，又怎么会为了我而得罪那些小姐？可是家旋，你知道你有多么令人痴狂吗？我怎么能够

不贪心？只要一次，我只要听你说一次就好……

尽管不忍心正面为难家旋，空麟还是转移话题，继续开百里的玩笑：“听过这么一个笑话吗？两个同班的男生

，其中一个极其平凡，一直找不到女朋友，另一个却帅得想毁容，毁容了依然帅，差不多有一个加强连那么多

的女孩子倒追他。可是几年以后，那个相貌平凡的男孩结婚了，娶了个温柔贤淑的太太，另外那位却仍然孤身

一人。”

“这有什么好笑的？没头没脑。”

空麟口气轻浮地说道：“说明你的IQ下降了，不能理解我的话了。人在什么时候会变笨呢？你正处于恋爱之中

吧？哈哈哈！”

“你闭嘴！”

“还不承认？你看你连我在耍你都没有发觉。我呢，是个不讨人喜欢的男人，你却被鲜花包围着。最后的结果

却是我娶了一个温柔贤淑的太太，而你却始终孤身一人，也许还要终老一生。”

空麟的话音刚落，身体便猛地往前俯冲，行进中的车子停在了半路。

空麟又发表他的大论：“好在不是在高速公路，否则准出事故。半路不准停车的知不知道？”

家旋没有睬他，只冷冷地说：“请你下车。”他见空麟定格不动，又重复了一遍：“请你下车。”

空麟的脸牵了牵，转而开怀大笑：“百里家旋，你总算说出这句话了！我以为我们还要耗上几个月呢！我走了

，以后你休想再抓到我！我再也不会回来了！”空麟一面激动地诉说，一面推开车门下去。

家旋不想再看他哪怕一眼，他怕自己会马上反悔，怕再也舍不得空麟离去。空麟，你明明应该知道的，为什么

还要逼着我说出来？口头上的承诺有什么意义呢？我不想做那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我只要用行动来证明就够了

，你难道不明白吗？

百里已经好多年没有过现在这样虚弱无力的感觉，连一点点和空麟斗嘴到喋喋不休的兴致也没有。他甚至搞不

清自己对空麟持着何种看法。他在他迷失的道路上又跨出了一步。

他烦躁地将头“咚”地磕到方向盘上，使劲地紧闭双眼，深深吸进好几口气。好不容易，他的一个拳头才狠狠

地砸在头颅边，骂骂咧咧地挤出一句话：“就算是要终老一生，那个孤孤单单的人也应该是你而不是我！”他

吼得青筋暴起，脖子里那条暗红色的领结将他掐得紧紧的，快要割出血来一样的难受。

这领结就好比一套枷锁，表示受赠方被俘虏——是的，一开始空麟就这么说了，为什么还要一天隔一天地戴着

它？空麟你这该死的，为什么你说的话总是这么灵验！而你，什么时候才会成为我的俘虏？

当他穿梭在电光石火间的思维戛然辄止的时候，一串尖利的刹车与轮胎打滑的声音，使他本能地抬起头来——

他竟然忽略了，父亲还在后面追着他们！这是多么不应该！来不及等他多想，眼前一晃而过，利落地飞出去一

个人影！他的心一下子悬过头顶，灵魂出壳一般，全身都没了感觉。所有流动的热血也在这一瞬间被抽干，只

剩下剧烈的疼痛。

“空麟！”家旋抑制不住咆哮着猛推开车门，向前方拼命奔去。身后却早有几个等着的人，一齐拽住了他的手

、他的脚、他的身躯！他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却越来越觉得吃力。

“空麟——！”

地上匍匐着一个人，头脑边殷殷的血水默无声息地流淌在地面，尽管在黑夜中也有着令人窒息的刺眼光彩。家

旋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倒在地上那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始终不见空麟爬起来，然后掸掸身上的灰尘，冲他咧

嘴一笑：“好野蛮的警官。”

他恨，此时此刻在家旋的心中只有仇恨。他恨自己拥有这样恶毒的父亲，恨自己拥有那样虚情假意的朋友，他

更恨自己赶走了空麟，如果不是这样，百里宏希绝没有机会撞上空麟——他一定是故意去撞空麟的！

“起来！你给我站起来！就算要死，也得经过我的同意！你以为自己是谁？可以想死就死？你是我的俘虏，你

的生命应该由我掌控！”家旋暴躁到了极点，他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失去空麟的现实，无法接受空麟像母亲一

样离开他，更无法接受此时此刻不能将空麟拥在怀里，马上送他去医院。不！不能！决不能这样！十年前没有

能力阻止母亲去死，十年后的今天，我决不能没有办法！

然而“俘虏”二字，更让听着刺耳的百里宏希火冒三丈高：“他疯了，快带他上车！”

他的几个保镖听从主人的命令，一齐使劲将家旋押往百里宏希的车子。

“我没疯！你们这群凶手！快放开我！”

“该死的！你被这小子迷住了，竟连你的本性都丧失了！这真叫我百里家族丢脸！现在他已经死了，你最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