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左双右单

“放手！你这个--”马小博翻翻白眼，脸色因为咳嗽而浮上一点红晕。“我想躺下。”

“噢，好好。”凯忙把马小博扶着躺下。“你还好吧？”

“你是想让我早点死吗？会不会照顾病人！”狠狠瞪了凯一眼，马小博喘息着，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咳嗽中清醒过来。

“哈，对不起。”凯尴尬的一笑，握着马小博的手，一脸的温柔。

“你刚才和查尔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马小博转头，“你那样做是对的。”

“你那时就醒了？”凯吃了一惊，那查尔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包括最后一句？心里禁不住犯酸。

“只是意识清醒而已。当时决定做这个试验，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如果想出名，早在X--JK试验，我就扬名了。”马小博直直的看着天花板，“TO--O试验是我一直的梦想。这次终于成功了，也算是我的心愿。”

“可是，”凯顿了一下，“不告诉别人，你这么多天的努力，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我是那种没有大脑的人吗？”马小博偏过头，看着一脸担心的凯，“每一步，我都作了详细地记录。”换言之，就是说要想再重复这次试验，是很简单的。

“噢。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

说完，凯就沉默了。马小博看看他，他正紧盯着自己，湛蓝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

“我…”

“我…”

两个人同时出声。

“你先说吧。”凯的心里跳个不停，差一点，差一点就说了！

“那个，”马小博停了好一会，时间长的让凯以为他又睡过去了。“帮我去叫医生吧。”

什么？凯被这句话撞得头昏眼花。等了这么长时间，还以为马小博能说什么，害得他心跳成这样。

“你没什么要说得了？”凯追问。

“有。”马小博干脆闭上眼睛，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凯在想什么。只是，时机还不对。

“什么？”凯一下子激动起来。

“医生来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这两天谢谢你了。”

“…”哗啦！一盆子凉水，从头淋到脚。

“谢谢了。”

“我又不是要你谢我才照顾你的！”凯站起来，一肚子窝火。

马小博没出声，虽然闭着眼睛，他也能感觉到凯那两道笔直的目光正在瞪着自己。

“我先走了！”凯扔下这句话，大步走出去。门被狠狠地带上，发出砰地一声。

博！你这个大浑蛋！凯不住地在嘴里念叨。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病房里恢复平静。马小博想笑，却笑不出来。本来试验成功，心情应该很好。为什么，觉得堵得慌？刚才凯，想对自己说些什么？

你想说什么？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我不想听，因为我知道你会说什么。我怕自己没办法回答，所以，我不听。

马小博伸出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这是怎么了？这么难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第十四章

“小博，你什么时候出院？”夏小天削着水果，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浑身细胞都被调动起来。

“干什么？我不在宿舍，你过你的单身生活，多好。”马小博看着手里的书，看都没看夏小天一眼。

“怎么会啊！小博，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一星期，我都要闷死了！没人跟我说话，更没人跟我一起玩游戏。”夏小天把苹果递给马小博。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夏小天发挥他天生的八卦嗅觉，敏锐地在平静的气氛中捕捉到一丝不平静。马小博住院五天了，除了第一天凯在这里之外，他就像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来。夏小天还是因为马小博给他打电话，要他带一些换洗的衣服，他才知道凯消失了好几天。

“是吗？”马小博放下书，接过苹果，“最近化学院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吧？”

应该是没事了，要不然，就凭夏小天这个八卦网，早就跟他说了。

“没有。放心吧。”夏小天眼珠转了一圈，“小博，问你个事。”

“说。”

“凯呢？怎么不见他在这里？”

马小博手中的动作一点也没停下来，“谁知道。课比较忙吧。”

一定是那天说的话伤了他。马小博扶扶眼镜，继续啃苹果。

“是吗？”夏小天对马小博的敷衍及其不满意，“可是迪克也没有那么多课好不好？再说了，课再多，还能没时间过来看你？好歹是你学弟，太过分了吧！亏着那天我还把你交给他了--”话一出口，夏小天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完了，自己把自己卖了！

“夏小天？”马小博没放过他，“你刚才说什么？那天你把我交给他？什么意思？”

“哈，那个，就是，你知道的。你晕过去了，凯把你送过来，我，我要照顾你，不过看他那么热心，就，就交给他了，就这样，没别的了！”被马小博盯得头皮发麻，夏小天越来越心虚，冷汗直流。

“我下午还有课，我先走了！”就跟凳子上有钉子似的，夏小天蹦起来，再不走，就要被马小博的眼光杀了！没等马小博说话，夏小天就慌慌张张的逃离病房。

马小博放下吃了一半的苹果，看着窗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能听见外面风呼呼的刮着的声音，天色也暗下来，好像要下雪了。

砰砰，传来敲门声。

“请进。”是医生来量血压了？今天好像比前几天早了半个小时。

“身体好些了吗？”听见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马小寒浑身一紧。凯！

“好多了，明天或后天就可以出院了。”既是在心里已经波澜不平，马小博还是有办法平静的说话。“最近课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过来？”

“也不是。”凯把一个水果篮放在床柜上，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前两天是很忙，因为我报了一个汉语班。”

“你要学汉语？”马小博可没忘记凯曾经把自己的名字念成爸爸。

“是啊。”凯点点头，“为了不再莫名其妙的受你的嘲笑，我决定去学中文，你会说英语，我也应该会说中文才对。”

又来了！又在发什么小狗脾气。马小博好笑的看着凯，“中文很难的。”

“我知道！”凯闷闷得看了一眼马小博，不是很难，是非常、极其难！上帝啊！你为什么要创造这么一种语言？凯没说谎，这两天他一直在与汉语拼音作斗争，虽然认识，可是与英语二十六个字母发音相差何止千里。都好几天了，那些拼音还没认全呢，整天在宿舍和家里大着舌头读拼音，差点没把舌头咬断。本来想等自己学会再来看马小博，也好让他大吃一惊，可是看这情势，是没希望了。

“你现在学到哪里了？”一看凯这幅表情，马小博就知道他一定是卡壳了。

中文被英国人称为魔鬼才能看懂的语言，哪有那么容易！

“还在读拼音。”脸有点红，这下要被博笑死了。

马小博往上坐了坐，从床柜上拿起纸笔，把拼音字母一个个的写下来。

“虽然我没什么时间教你，不过你有什么不会的，尽管问我。”马小博拿笔指着“a”，“跟我读。”

嗯？凯疑惑的望着马小博，“你是要教我吗？”

“没门！”毫不留情的打破凯的美梦，“我很忙。抽时间吧。”

“好好，没问题！”虽然也没指望着博能教自己中文，可是如果他能在这方面帮一下，加上自己本来就很聪明，到时候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是绝对没问题的！

“你傻笑什么啊，快读！”发现凯又在看着自己傻笑，马小博敲了一下他。

“好。”

“凯这一阵子究竟在忙什么？”晚餐时间，做完饭前祷告，瑞恩拿起叉子，发现凯的座位又是空的。

“哥哥在学中文呢！”洛菲回答。

“什么？”瑞恩喝了一口浓汤，差点被呛着，“洛菲，你是说凯在学那种魔鬼的语言？上帝保佑他的脑壳还完好无损。”看了一眼森，“大哥，你好象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凯成年了，他有权利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森往嘴里塞了一块水果沙拉。

“不要说得好像没事人一样。”瑞恩不满的说，“半年前是谁听说凯要转系，紧张得不得了，还去请私家侦探--”

“瑞恩！”森急急忙忙的打断瑞恩的话，“说话看看场合！被凯听见了就完蛋了！”

“原来是这样。”洛菲微笑着看着两个哥哥，“大哥，你原来去请私家侦探调查凯哥哥。”

“洛菲，我这样是为爸爸和妈妈分担家庭责任。”森挥舞着叉子，“你知道了吧？”怎么觉得这个温柔的妹妹忽然有点恐怖？

“哥哥，风度，风度。”洛菲指指森手中的叉子。

森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忙放下叉子，一脸尴尬。

“我又没有说什么，大哥你这么紧张，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洛菲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

洛菲！森差点一口气背过去。这个上高中的妹妹，骨子里流的绝对是安德鲁家族的血液！那就是喜欢看好戏，明明是个小魔女，别人看起来还以为是天使。

“洛菲，莫非你想跟凯说什么？”森挑挑眉毛。

“那要看大哥怎么说了。”洛菲耸耸肩。

跟我斗！森在心里磨了磨牙齿，这几年在加拿大可不是白混的。“你最近，有什么麻烦了吗？”

“真不愧是大哥！”洛菲站起来，走到森身边，搂着森的脖子，边撒娇边说：“大哥，我想圣诞节去瑞士玩呢。”

“嗯？圣诞节？”森愣了一下，“不行。到时候爸妈从埃及回来，大家在一起过圣诞节，就你不在，那怎么行？”

“洛菲，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瑞恩好奇地问。

“大哥真小气。”洛菲噘着嘴，“爸妈不是说不回来吗？”

“没到那天，谁都不敢说一定。”森站起来，“如果你有男朋友，欢迎把他带回来。但是，安德鲁家的小女儿，是不能随便被人拐跑的。”说完，他就从容得上楼。

“大哥最讨厌了！”洛菲气呼呼的坐到椅子上。

“洛菲，你还没告诉我呢，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不要你管！”白了瑞恩一眼，洛菲也上楼。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最近怎么老是被人扔白眼？瑞恩摇摇头，拿起叉子，继续吃饭。

第十五章

丁丁当当。悦耳的铃声响起来，下课了。

马小博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的收拾着书。再过两个星期就是圣诞节了，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节日的狂欢气氛。连夏小天也整天忙着买礼物，准备去参见当地的华人舞会。

还是中国的春节好。马小博想着，不禁叹口气。有点想念老爸老妈了，还有姐姐，马小寒。

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马小博站起来，准备回宿舍给他们发邮件。

“嗨。博？”毫无预兆的在马小博面前出现一张英俊的脸。

“你下课了？”头都不抬一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我记得本科生课非常忙。”

“你为了我专门去看本科生的课程表吗？”凯惊喜地问，“今天课很少，加上教授请假了，那两节课就没过去。”

“自作多情。”马小博收拾好书，拎起包。“我去实验室，你呢？”

“当然！”凯打了个响指，“今天有问题要请教你。”说起来，中文虽然很难学，学的他跳楼的心都有了，但是一想到能跟博做更进一步的接触，凯心里就那个乐啊。

我一定要把那晚上的损失拿回来！博！凯在心里暗下决心。

“希望你不要打扰我太久。”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内心真的很高兴。自从出院以来，凯依然是自己身边的狗皮膏药，但是经历了那个晚上，说不清楚有什么地方正在发生改变。提起那个晚上，马小博微微一笑，本来以为见面会很尴尬，可是凯就跟没事人一样，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连那天在医院里发火好像都忘了。

这样最好了，不是吗？马小博走在路上，听着凯跟身边擦肩而过的人打招呼，心里这么想着。我和你，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

“博，你在想什么？实验室已经到了！”凯的喊声拉回马小博的神思，马小博定睛一看，实验室到了！可是自己还在往前走。

脸一红，马小博没说什么，径直走进去。

“博，你脸怎么红了？”凯紧跟在后面，不解的问。

“你就不能稍微安静一会吗？”实在受不了了，越来越发现跟夏小天是一路人。

“嗨，布鲁斯。”没等凯反驳，耳边传来一声问候。

马小博抬头一看，是查尔！这倒不是希奇的，关键是查尔手上拿的那本大辞典。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汉英大词典》！

搞什么？现在英国以学中文为时尚吗？自己怎么没听说过？

“你出院了？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查尔对凯视而不见，只是看着马小博。

“很好，谢谢。”虽然不太想跟他说话，可是必要得礼貌还是要讲的，“谢谢你的花，很漂亮。”说实话，那花真不怎么样。虽然一看就很昂贵，可是因为自己对花粉过敏，就让夏小天拿走了。

“你喜欢就好。我还以为一个男人不会喜欢花草。”

你说对了，我就是不喜欢。“还有事吗？”

“噢，是这样的。有事想请教你一下。”查尔扬了扬手中的词典，“最近我在学中文。”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凯极其不愉快地看着查尔，心中警铃大作，他是不是也--

“抱歉。我很忙，恐怕没什么时间教你。”皱皱眉头，一个凯也就罢了，你也要来凑热闹吗？再说了，凯是我自愿教的，你不在此列。

“我知道。我不会打扰你很多时间的。”查尔满脸诚恳，“我报了一个汉语班，可是，你也知道，实在太难了，所以--”

“这样吧。”认命的叹口气，马小博已经感觉到脖子后面凯的两道锐利的目光，如果眼光可以杀人，他毫不怀疑查尔已经横尸实验楼了。“如果有不会的，你可以来问我。不过我时间不多，你知道的。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个人，跟我同一宿舍的中国留学生，tea。他学的也是英国文学史，应该会给你很大帮助。”

“可是--”查尔还想说什么，看见一脸不悦的马小博，很识相的住了嘴，“好吧，谢谢你了。”

“不客气。”终于可以走了。

“你为什么要学中文？”看马小博转过走廊，凯马上质问查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