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尧转头看着他,目光冷冷的:“遥是遥,你是你,你学得再像,你也不是他。”
“是啊,我不是遥,所以你永远不会多看我一眼,所以你永远不会接受我。”天魅轻轻笑起来:“我让哥哥消失了,你恨我吗?”
天尧看着他,没有说话。
天魅的手指缓缓地松开。
“是啊,我连让你恨的资格都没有,有爱才有恨,你根本不在乎我,又怎么会恨我?”
两队相逢
“这湿湿的地真难走。”
不远处隐隐传来的抱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而且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在接近。
天尧挑挑眉,怎么,这座山不是人烟稀少么?怎么来人好像不止一两个。
“这么晚来这里,一定不是打柴这么简单吧?”天魅脸上隐隐有不悦的阴霾,却习惯性地耸耸肩,露出不在意的笑容。
天尧撇了他一眼,挑挑眉,又转头看向逐渐出现人影的路口,眼底露出警惕的冷厉。
“你不上去吗?”天魅抱手站在一旁, 指指身旁枝叶密集的大树。
“不会是来找我们的。”天尧冷冷地看着路口:“何况只不过是些小喽啰,还需要遮遮掩掩?”
天魅呵呵低笑起来,却没再多说什么。
“咦?前面好像有人,我去问问路。”那接近的人声越来越清晰,人影在黑暗中却只能隐约可见。
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天尧挑挑眉。
咔嚓,细微的声响,前方燃起了小小的火光。
天尧看着那被扑哧的火光照亮的脸,不由微微一怔,露出意外的神色。
“嘿!问一下,你们知道……”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呆了呆,继而失声叫出来:“怎么是你……?”他将火光往天魅的方向一晃:“还有……五哥?”
“哟,是六弟?”天魅微微挑挑眉,算是表示惊讶。
来人正是天烈,他抓抓蓬松凌乱的长发,微微露出一点不自然的神色,剑眉一挑,忽然转头朝后面吼道:“你们可以过来了!是……九弟和五哥!”
一席白衣缓缓在黑暗中出现,温文尔雅的气质,俊秀清雅的浅笑。
天尧心忽然一窒,定睛一看,目光忽然黯淡下来。
是李骅……
“尧……好久不见。”李骅看着天尧,笑着点点头。
其实李骅和天遥长得并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严格说起来,李骅的五官只能说是俊秀,和天遥的绝美相差甚远,可是那一尘不染的白衣,那浅淡的笑容,却仿佛可以看到一点天遥的影子。
“你是谁?”天魅呵呵低笑着,却露出满脸的嫌恶:“和尧这么熟么?”在‘尧’这个称呼上他刻意地加重了读音。
李骅一怔,露出一点惶然的神色,不知所措地看看天魅又转头看天尧。
“我们这个队伍也只剩下我,李骅,还有阑弥希。”天烈并没有察觉天魅话语里的不悦,伸手一把拉过李骅和阑弥希,忽然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那个白痴李萧,把地图弄丢了,害得我们找不到路。”
找不到路也能碰巧遇上我们,原来真有傻人有傻福这一说法。
天尧挑挑眉,上下打量他们三人。
看来他们一路上还算顺利,除了皮肤晒得更健康,人也稍微瘦了一点,还有天烈破破烂烂的上衣,似乎没看出什么旅途艰难的痕迹。
天尧的目光停留在李骅的身上,心里却一点涟漪都不再有。想想前一世的痴情,前一世的纠葛,真正好像一场复杂的梦,梦醒了,发现所有感情都被尘封在回忆里,和过去一起化为灰烬。
到现在想想,也不知道当初为何自己会一头热地爱恋着他,那时候,仿佛是第一眼就深深烙在他的心里,莫名的,让他紧紧揪住,不愿放手。原来……真的有一见钟情这样的事么?
“喂!有没有吃的?”天烈抓抓头发。
天尧撇了他一眼,转身朝之前山洞的方向走去。
天魅耸耸肩,不轻意地瞥了一眼李骅,跟上了天尧的脚步。
“喂!你这是对兄长的态度吗?”天烈顿时火冒三丈。
“息怒,息怒。”阑弥希大大咧咧地拍拍他的肩膀,转头看李骅:“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李骅看着天尧的背影,露出一点复杂的神色。听到近在耳边的叫唤才回过神来,轻轻点点头。
回到山洞,众人都已经到齐了,他们说说笑笑的,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听到脚步声,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过来,都是一怔。
“六哥??”看清来人,天岚欣喜地尖叫。
刚踏进洞就受到刺耳的尖叫声的洗礼,天烈惊了一惊,环视这个小小的山洞:“你们这一组还真热闹。”
“有你来会更热闹。”天傲不咸不淡地挑挑下巴,动动手指。
“四哥,你的扇子呢?丢了吗?”天烈目光一扫,看到天傲的手,不由疑惑。
天傲淡淡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在前面的山路上捡了一把。”天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在怀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把黑色扇柄的折扇丢给天傲:“可能是哪个路人掉的,我本来想到下一个城镇拿去典当掉。现在给你用吧。”
天傲拿起扇子,只扫了一眼,顿时拧起眉,露出嫌恶的神色:“做工粗糙,扇柄也不够光滑,上面题的诗更是俗不可耐。”他刷地展开扇子,啪嗒啪嗒晃了晃:“哼!不过有总比没有强,想不到我竟然有一天要用这种破烂。”
“在这里呆着也是浪费时间。”天梦看看外面的天色:“虽然天还很黑,不过没有下雨,我想举着火把应该是可以看清路的。”她细细挑选出一根满意的枯枝,在前端缠上厚厚炎草,朝众人点点头。
“好好,不过出发前先让我填饱肚子。”天烈一眼便看到在火堆旁架着的已经烤好的几只野物,不由眼睛一亮,几步走过去,抓起一只烤兔子:“这是谁烤的?”
众人忽然露出复杂的神色,一瞬的沉默后,天岚露出满脸的怪异:“五哥……”
“啊?五哥?哈哈哈,太好了,五哥的手艺很好呢,我上次吃过之后一直想找机会再尝尝。”天烈美滋滋地一口咬下,嚼了嚼,他的脸上顿时露出怪异的神色,猛地将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扔,蹲在地上呸呸呸:“好难吃,这怎么可能是五哥烤的?”
天魅的脸色顿时一沉,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狰狞的微笑:“这个是我烤的。”
“五……”天烈一怔,抬头看天魅,静默半晌,忽然露出欲哭不能的表情:“是你啊……五哥……”
天梦扯扯嘴角,将手中已经燃烧的火把一个个交给众人。
天廉举着火把经过呆立的天烈身边时,露出怜悯的神色,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我们也是刚知道。”
天傲不屑地撇了他一眼,手中扇子啪地合拢又刷地展开,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走出山洞。
天魅看着他们的背影,再转眼看看空无一人的山洞,走过去弯腰拿起孤零零被架在火堆旁的烤兔子。
低头咬了一口,默默地嚼了几下,忽然恨恨地将它往地上一摔。
他用脚踩上去,加重了力道,踩碎了烤兔的骨头。
“哼。”他勾起一抹妖娆的微笑,在未熄的火光中映出诡异:“我会比他差?笑话。”
游水
翻过七座大山,过三条大河,在这些自负的皇子公主心里,似乎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
可是一座一座山爬过,他们才真正体会到了历练的可怕。
首先是天岚受不了风吹雨打,发了高烧,被抬着退出了比赛。
然后是一向比男性更强悍的郡主阑弥希在丛林里捕猎的时候,被猛虎咬伤了大腿,也狼狈地被抬了回去。
接着就连性格坚毅的队长天梦也在烈日下一头栽倒,滚下了山坡,满身伤痕地退出了比赛。
于是,待翻过七座大山,到达第一条河边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多月以后的事了。
众人浑身狼藉,长发凌乱,面容消瘦。
短短的三个月,他们的人数已经由十个人缩减为七个人,况且仅有的三个女性全部退出比赛,余下的都是清一色不通厨艺的大男人。
天烈怔怔地盯着清澈的水里窜来窜去的小鱼,吞咽着口水。已经吃了几个月的果子了,他现在一想起那些酸涩甜腻的味道就想吐。可是又没有人会烤鱼……就算抓了也不能吃……
天傲刷地展开扇子,依旧是满脸的倨傲,俊脸明显地消瘦了,却更显出一种冷峻的高傲。
天廉擦擦额头上的汗,抬头看看天上的烈阳,有一种眩晕的冲动。
天鸣还是一贯的冰冷,他微微皱起眉,消瘦的脸颊微微凹陷下去,更衬出那深邃的眼眸仿佛深井一般深不见底,隐隐流露出满脸的阴冷犀利。
李骅脸色煞白,紧紧咬着唇,似乎随时都要倒下的弱不禁风,一尘不染的白衣被风沙染上了隐隐的灰渍,满身的狼狈。
按他的体质能坚持到这里已经算是不错了。天尧撇了他一眼,挑挑眉。
天魅全身被黑布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情绪的目光隐隐漏出来,扫了一眼天尧和李骅,呵呵低笑起来,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立在他们的中间。
李骅怔了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天尧,却见他似乎没有在意,不由眼神一黯,温和地朝天魅点点头,往旁边让了一点。
土盾扛着几根捆得结结实实的木头缓缓走到天尧的身旁,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
“我们现在坐这个过河么?”天廉看看之前在山上备好的木筏,转头问众人。
“哼!”天傲淡淡地哼了一声,刷地展开扇子:“要坐你坐,我才不坐这种东西。”
“那……”天廉挠挠后脑勺,怔怔地问:“那你要怎么过去?”
天傲撇了一眼其他几个兄弟,挑了挑下巴:“你们该不是不通水□?”
“这怎么可能。”天烈哈哈大笑起来,伸手一把就将身上破烂的衣服扯下来,露出一身结实却不夸张的肌肉,浅麦色的健康肤色在阳光下仿佛微光流转在修长的身躯上,充满爆发的力量:“娘们儿才坐船呢!”他将手中的衣服往木筏上一摔,挑衅地咧嘴一笑:“是男人就要游过去,敢不敢比?”
“哼,不知天高地厚。”天傲啪的将扇子一合,露出满脸的不屑,慢斯条例地开始脱衣服。
“六弟……四弟……”天廉手足无措,擦擦额头的汗,转头看了一眼清澈的河水,畏缩地咽咽口水。
天鸣皱起眉头,冷冷地看了他们半晌,忽然低下头,解开自己的腰带。
天尧挑起眉,毫不犹豫地一把扯下身上的衣服,扔在木筏上。
“你们……”天廉张口结舌。
“大哥,难道你不会水性?”天烈兴致昂然地将鞋子脱下扔在木筏上,光着脚走过去大大咧咧地拍拍天廉的肩膀。
“我……”天廉露出犹豫的神色。
“算了。”天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理解地点点头:“不会也没关系,你和五哥还有李骅一起坐木筏吧。”
“哼。”天傲满脸的倨傲,不悦地看了一眼天廉:“没用的家伙。”
天廉顿时露出尴尬的躁红,急急摆手:“我游,我会游……”
他转头看了天傲一眼,伸手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天傲淡淡地挑起眉,伸手系起乌黑的长发,朝几人挑挑下巴,便一头扎进了水里。
天烈顿时扬起眉,毫不示弱地紧跟着他跳入水中。天尧不屑地勾起嘴角,几乎与他同时扑通入水。
天鸣低头看看水的深度,冷冷地眯起眼,直到慢一拍的天廉扑通跳进水后,他才退后几步,悄无声息地跃入。
天魅看着阳光流转在水面,隐隐映出几道矫捷的身影,不由眯起眼,手指紧紧揪住遮盖在脸上的黑布一角,狠狠的收紧手指,又缓缓地放开。
讨厌的阳光,讨厌的风,讨厌的河流,讨厌的人,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的让他反胃。
这些东西从来都不曾属于过他。
李骅弯下腰将散乱的衣物折好,堆放在木筏的一角,然后抬头看向天魅,露出温和的微笑:“那我们就坐这个过去吧。”
天魅转眼看他,目光露出残忍的嫌恶,他轻声地笑起来:“不要露出那么表情,会让我觉得恶心。”
李骅呆了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天魅露起满脸的嘲弄,不再理睬他,而是径直弯腰将木筏推入水中。
“你……”看着天魅,李骅忽然没来由的感觉到恐惧,他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上来。”天魅露出妖娆的微笑,深黑的瞳孔却流露出诡异的狰狞。
李骅看看他,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
天魅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轻意地动了动,他微微勾起嘴角。
这么怕我吗?
可惜,你这种人,还不配让我动手。
晴朗无云的天空忽然微不可查地黯了一瞬,温热的风忽然有一瞬间变得异常的冰冷。
天尧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同,他挑起眉,从水中抬起头来,冰凉的水将他的银发一缕缕贴在脸颊上,不断往下淌着水珠。
‘咦?’最近都没有动静的天逸忽然出声了。
然后是什么东西被瞬间抽离身体的感觉,之后便没有任何的动静。
天尧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
天逸这么紧张的离开……是要去哪里?又是因为什么……?
冰原镇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待他们到距冰原镇不过半天路程的平原时,已经是又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
也许是由于冰凉的水的滋润,再加上路程也不艰难,这一个月的奔波下来,众人的状态反倒是好了不少。
“好了,大概能在天黑前到最后一个城镇冰原镇。”天廉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脸上不由露出轻松的笑容。
“哈哈哈终于要熬到头了。”天烈兴高采烈地将破烂的衣服往肩上一甩。
天尧转头看向身旁,一把扯住了天魅的手臂。
这家伙……好像快不行了……
天魅垂着脑袋,在火辣辣的阳光下浑身滚烫得几乎要蒸发,即便靠得这么近,也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他怎么了吗?”李骅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却没有靠近天魅,看来是被他吓怕了。
天尧看了他一眼,挑挑眉:“惧光。”
“原来世上真有这种怪疾。”李骅一怔,露出惊异的神色。
天尧微微皱起眉头:“只不过是和常人略有不同罢了,算不得怪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