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乏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楚虞仍未醒来。
祁溟月便有些着急,没料到他受影响如此之深,看来耗费了心力,天音之力也太过厉害,被琴音所控之人,想要全然恢复,应还需要时日。
但宫中之事却不可多日不管,父皇陪他在此,已是不易,若再多留几日,只怕宫中就要乱了。
于是在傍晚之时,用了影一从马车上取来的吃食之后,祁溟月便对祁诩天说道:“溟月在此等候便可,父皇不如回宫吧,与刘总管说了三日之期,若你不回去,宫中定会大乱,刘总管也难以向大臣们交代。”
祁诩天抚着他的发,轻笑,“宫中之事怎比得溟儿的重要,父皇还是待在溟儿身边才放心,若引蛊之时有个万一,父皇也可相助。”
听他这么说,祁溟月也无可奈何,只得任他赖在房中与他厮磨,虽不及乱,但亦是闹得面红耳热,若非顾及先前曾牵动连心,他的身子仍未恢复过来,只怕祁诩天会如在马车上那样,做出更过分的举动来。
早就对父皇如此言行无忌的脾性有所了解,祁溟月也已习惯他时不时的亲热之举,只是而今在红袖和莹然面前,他都没了忌讳,总是兴起之时便会做出亲密之举,惹得红袖莹然一个个红着脸侧首过去,全当不曾看见。
许是习惯了父皇的举动,祁溟月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次数多了,红袖莹然便懂得自动离开,顺便带上门。
这一日已是第四日了,正午过后影一忽然前来禀报,“陛下,影五递来消息,宫内出事,请陛下早日返回。”
“宫里出了何事?”见父皇听了毫无反应,眼中却划过诡秘的笑意,祁溟月便知其中定有内情,出言向影一问道。
“影五未曾言明。”影一身子一晃,又消失了踪影。
想起在来凌山之前,他曾吩咐刘总管的话,祁溟月对祁诩天说道:“父皇定然知道,宫中究竟出了何事。”
祁诩天正要答话,门扉响动,红袖敲门过后,一脸兴奋的冲了进来,“陛下!殿下!他醒了!”
祁溟月和祁诩天对视一眼,楚虞醒了?
只要他一醒,连心蛊便有了解去的希望。
抱着祁溟月站起身来,祁诩天随红袖来到了楚虞的房中。
只见楚虞仍是一身黑衣,灰白的发披在脑后,很是凌乱,但看起来年岁不大,脸色苍白,眼神却清澈明亮,在平凡无奇的脸上显得尤为醒目。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救我?”听见足音,他转过身来,似乎随口相询,眼神却牢牢盯着祁溟月,其中的探究和兴味之意,让祁诩天脸色一沉,“并未想要救你,若非你懂得天音,可引出连心蛊,朕不介意让你死在自己的琴音之下。”
“苍赫帝?”楚虞闻言,现出了意外的表情,他没想到,站在身前,气势迫人,散发阵阵血煞之气的,竟会是传言中性情最是风流善变的苍赫帝。
至于他怀中所抱的少年,那就更叫他惊奇了,他找了半生也不曾发现的天人之资,竟会站在他身前,甚至还以叶笛之音救了他的性命。
“你中了连心?”楚虞眼神灼灼的望着祁溟月,听他所言,似乎对蛊毒亦是有所了解。
“不错。”祁溟月仍在祁诩天怀中,他能感觉得到,父皇对此人并无好感,但他觉得,楚虞并非怀有恶意之人,只是他眼中那种探究和其中隐藏的狂热,让他有些不耐,天人当真如此稀罕?他的眼神,简直如同见了稀世珍宝一般,也怪不得父皇会有如此反应了。
听了他的回答,楚虞有一瞬间的欣喜之色,“我可为你引出蛊毒,但是有一条件。”
第四十七章 流言
“溟月在天音之下救了前辈,前辈为何并无感激,反倒需提了条件,才愿救治?”从祁诩天怀里跳下身来,祁溟月站在楚虞身前,虽是有求于之人,却毫不示弱。
楚虞细细打量身前的少年,眼中的惊叹觉非因他的容貌和仪态,而是因他曾显露的天音之力。
在恍惚间他知道自己被琴音所慑,却毫无施救之法,本以为蒋瑶会设法赶来,不料等来的却是如此年少的孩子。
他修习天音已有数十年,却从未遇上如此资质之人,在他眼里,这少年简直成了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宝。
此时见他似有些不悦,急忙解释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拜我为师,不难吧?”话中之意似乎急于成为祁溟月的师父,恨不得当下就能将天音倾囊相授似的。
祁溟月挑眉,“若是溟月不愿拜你为你,前辈打算如何?”
“若是以你的性命交换呢?”祁诩天站在一旁,扬起的嘴角带着寒意,语声柔和平稳,但噬人的气息却叫楚虞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堪堪站定下来,抹了抹不知何时渗出的汗水,楚虞看着身前的两人,莫名的紧张起来,“在下的要求……只是……只是想要收个徒儿罢了。”
“据溟月所知,前辈已有两位聪明伶俐的徒儿了。”祁溟月淡淡一笑。
“可他们都不是天人!”楚虞霎时激动起来,开始不断讲述何谓天人,是如何的难得,如何的适合习练天音,学成之后又有何种好处。
“若是前辈实在不愿,溟月也不便强求。”祁溟月不堪其扰的打断了他的话,作势欲走。
楚虞赶紧闭了嘴,拽起衣摆,急急冲到他的身前,方才的前辈架势荡然无存,带着献媚的表情和一脸恳求,“看在小银和蓝,还有小黑的份上,楚虞求你答应,让我教你天音之法,若你不愿称我为师,我也决不强求!”
见他如此转变,祁溟月有些意外,听了他的话,祁溟月忽然问道:“为何替它取了小黑之名?”指了指在窗口站着的黑色巨鹰。
楚虞似乎不太明白为何有此一问,表情呆滞,却一脸理所当然的开口答道,“它是黑色的,自然是小黑。”
“那小银呢?”
“他是银发啊。”
“蓝?”
“蓝衣。”
祁溟月闭了嘴,神色不动的回答道:“好吧,溟月答应你。”
说了一堆也不见他有反应,忽然却答应了,虽然不知是为什么,楚虞仍欣喜的长大了嘴,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在一旁听他们的对话,红袖和莹然已笑得低下了头去,祁溟月虽然不露声色,但心中已觉得楚虞此人十分有趣,虽有些嗜音成痴,但性子却是单纯直率,他也早就想好好将天音练成,此时正是机会,蒋瑶虽能指点,却不如楚虞对天音的执着专一。
祁诩天听了他答应,不曾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祁溟月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想起宫中之事,便对楚虞说道:“既然要习练天音,便不急于一时,明日我再来找你。”
说完走到祁诩天身旁,十分自然的被他抱起身来,步出门去,只留下楚虞站在原处,笑眯了眼,抓着凌乱的头发欣喜若狂的在屋里转圈。
红袖和莹然听见祁溟月答应了此人,都有些意外,若真要向他学习天音,绝非几日便够的,难道殿下竟打算留在此处?
随着两位主子都出房门,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可惜此事并无她们插嘴的余地,倒是陛下,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这几日来,她们早已看出,陛下与溟月殿下之间隐隐的默契,还有他们之间旁人无法理解的牵绊,这些都让她们既为两人高兴,又觉得担心。
殿下毕竟身为皇子,不可能日日相伴陛下,眼下年岁还算小,若到了及冠之龄,便会有自己的封地,需出去游历,总有离开陛下之日。
比如眼前。
两人的忧思无人知晓,另一房中,祁溟月与祁诩天对视。
“溟儿想学成天音?”
“不错,即便要离开皇宫,离开父皇,溟月也不打算改变主意。”直视祁诩天的双眼,祁溟月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祁诩天敛下了眼眸,脸上的表情深沉难辨,“溟儿想离开父皇?”
“不想,”祁溟月主动扑入他的怀中,在他颈边磨蹭了几下,叹息一声,“溟月不愿离开父皇,但不得不离开。”
“何意?”祁诩天环住他的腰身,让他坐在腿上,两人的额头相抵,双目相对,彼此的气息近在咫尺。
“异星的流言恐怕不是轻易便能抹去,二皇子的身份已然蒙尘,母妃一死,不论溟月是否异星,都需父皇给众人一个交代,”祁溟月说到这里,仍是一片平静,直视祁诩天的双眼,他继续说道:“昙无之言宫中知道的人不少,眼下恐怕也传到了宫外,百姓无知,自然以讹传讹,溟月异星的身份,便算是坐实了,传出流言之人也达到了她的目的,父皇即便让刘总管下手,也是晚了。”
见他对自己的处境如此淡然,毫不在乎,祁诩天露出不悦之色,“莫非溟儿不相信父皇能保你周全,不然为何要留在此处,即使回宫,也无人敢拿你怎样。”
祁溟月带着笑意,更贴近了些,在祁诩天唇边轻轻一吻,以示安抚,“溟月如何敢小瞧父皇的手段,只怕寒庭里的那一位,此时该生不如死了吧。”
“她既然敢贿赂宫人流传异星之说,便该知道会有今日,给她一个秽乱后宫的罪名,已算轻饶了她。”祁诩天语声淡淡,眼底划过一丝冷笑,接着又眉间轻挑,话题一转,“溟儿只是这样便算说服父皇了吗?父皇可还未答应让你留在此处,若是要学,也可将那人带去宫里。”
“流言一日不请,溟月便不宜回宫,若是大臣们见父皇并未将我这异星如何,甚至宠爱依旧,溟月担心会影响父皇的威信,也使得臣民寒心。”
祁诩天露出欣悦之色,“溟儿已想到了这一点,果然不曾让父皇失望,不过让父皇更为高兴的是溟儿如此为我着想。”
他说着,便含笑对眼前的粉唇亲了下去,并不深吻,却是浅浅的舔弄,轻柔的力道使祁溟月心中一片酥麻,只觉痒痒的,引得人想要更多,心存挑逗之人却没有让他如愿,仍旧如蜻蜓点水一般,不断沾惹之后便又换了一处,一直延伸往颈边而去。
“父皇——”每次说着说着便会如此,祁溟月有些无奈也有些放任的迁就,低唤了一声,等脖颈边全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才咬着唇问道:“不知父皇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祁诩天在他留下齿痕的唇上舔了一下,轻声答道:“宫中之事不必溟儿操心,父皇自会办妥,父皇也知你想留在此处并非全因异星之说,还有一原因是溟儿想多得一项保全自身的能力,日后才可不必倚赖他人,可是?”
祁溟月闻言一愣,却渐渐扬起了唇,“父皇果然知我,即便有父皇护我,但溟月不可能时时在你保护之下,虽已向刘总管学了剑术,但身处世间,多几分依仗,面对危险便会多一些胜算,溟月前世并非弱者,这一世也不愿倚靠强者而生。”
他说着这番话,平静的脸上带着笑意,眼中的淡然决绝却足以使人心颤,轻扬的眉梢和勾起的嘴角,无处不是傲然的自信,也是动人的诱惑,即使致命,也让人心甘情愿。
祁诩天眸色一黯,心中霎时燃起了火一般的欲念,便是如此的溟儿,才会让他无法放开,不顾血缘伦常,只想把他紧紧锁在怀里,不让他人窥得分毫,让如此耀眼的他在自己身下婉转呻吟,好好疼爱,此生只属他一人。
只可惜,并非事事能如他所愿。
“若是溟儿想留在此处,父皇也不阻拦,宫中之事一旦解决,你便尽快回来。”嗓音有些暗哑,祁诩天看着怀中的少年,虽心头不舍,但也无可奈何,溟儿与他,均不会勉强对方。
耳边听得他答应,身下却觉察到了祁诩天的欲念,祁溟月有意动了一下,压着那火热的硬挺在祁诩天耳畔轻声说道:“溟月多谢父皇。”
湿热的呼吸吹入了耳中,还有那软软的声调,分外撩人,祁诩天压住他的身子,让身下的肿胀又往他的臀间挤入了几分,虽是隔着衣裤,祁溟月仍感觉到父皇的硕大,正顶在他的双股间。
“父皇若真的想要溟月,溟月不会阻拦。”腰间微动,他又朝那硬挺之处磨蹭了几下,眼中带着邀请。
面对如此的诱惑,祁诩天哪有不愿之理,他想要溟儿已非一两日,而是等了多年,早已略略尝过他身子的甜美,想到他将褪去衣衫任他作为,心中的欲火瞬间又升腾了几分。
第四十八章 分别
祁溟月自然知道身下的变化,父皇眼中的情念如火般灼人,牢牢的注视着他,却并不见行动,带着疑惑,他低唤了一句,“父皇?”
祁诩天吸了口气,硬是压下心头的欲念,按住了他的身子,“溟儿别动。”低哑中带着忍耐,他的语声透着明显的压抑,指尖抚过那诱人的粉唇,低声说道:“蛊毒未除,溟儿又在前几日吐了血,父皇怎能再此时要了你,离别在即,若今日尝过溟儿的滋味,父皇只怕自己会忍不住,不放溟儿离开我的身边。”
祁诩天话里的柔情体贴甚至是霸道,都让祁溟月无法抗拒,父皇如此疼惜顾念着他,叫他心中泛出了阵阵暖意,前一世从未尝过的感觉,一经得到便分外使人难以割舍,只是眼前,却不得不暂时别离,为着往后会遇到的一切,他必须变得更强,保全自己,更是为了守护父皇。
伸手环抱住祁诩天的腰间,靠在他胸前感受着熟悉的怀抱带来的温暖,两人默默无语,只是这么相互依偎着。
祁诩天平复着身下的欲念,轻抚怀中的少年,他的坚强和冷静每每让他赞叹,亦让他心疼,除了陪伴,溟儿似乎并无他求,他便也只能由着他去,如此倔强又傲然的性子,倒是更让他生出几分赞叹欣赏,世上也只得溟儿一人能让他如此了,为他克制着情欲,虽碰不得,却仍是甘之如饴。
两人正为将要离别之事而感怀,房门却忽然被人撞了开来,楚虞站在门前,看着里面亲密相拥的两人,却对房内的气氛毫无所觉,再度确认道:“你真答应了留下学习天音?!”
祁诩天半眯起眼,唇边扬起了不带笑意的危险弧度,看着他轻轻吐出了几个字,“滚出去。”
那三个字虽清淡的不带任何情感,但楚虞仍觉得字字如冰碴一般,其中的阴寒之气,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冷汗瞬间淌了下来,此时方知帝王的威仪不是普通人能受得起的,比如他,此时便在后悔,不该忘了身在房中的不是别人,而是苍赫帝祁诩天。
他本是痴于天音之人,对旁的事反应总差了些,故而虽是惶恐,仍呆呆站着,忘了是进是退。
祁溟月侧首,对如此的“前辈”也有些头疼,“明日我自会找你请教天音,今日无事,楚前辈不如去歇歇。”
楚虞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便又不动了,眼神躲闪的看着祁诩天,似乎仍带惧意,祁溟月见了,不得不开口,“楚前辈,转身,然后出门。”
“噢。”楚虞挠了挠纷乱的头发,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等出了门,听到声后苍赫帝的声音又说道:“带上门。”
“砰”的一声,门很快合上了,似乎身后有人追赶一般,楚虞如此,倒让祁溟月啼笑皆非。
“父皇,他怕你呢。”带着笑意,祁溟月觉得有趣,有这样的老师,想必学习天音之时也不会无聊了。
“管他作甚,”祁诩天收回冷淡的眼眸,对祁溟月露出了邪邪的笑意,“父皇今日便要离开,溟儿是不是该给父皇些可作留念之物?”
虽不知祁诩天的想法,祁溟月闻言却晒然一笑,“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