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雨----清尘若昔

作者:  录入:02-22

“那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夕颜摇头不语。

“我想去看师父,你陪我去吧。”元际忽的变了话题。

“啊?”夕颜本来还以为元际有什麽带他走的打算,可是没想到这个死人居然去提看什麽师父,不过就是一座坟而已,有自己好看吗?

他到底什麽意思啊,到现在都没看他再说一句好听一点的话,自己再遇到这个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夕颜关门走了,元际不停地打喷嚏,心道这到底是谁骂我呢,还是师兄想我了?事情结束还没有给师兄再去消息,於是便起身到桌前给尹凌天写信。

第二天元际很早就起来了,他的身体基本上复原了,实在是不愿意再休息下去便早早地跑到了外面,出来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和夕颜说好今天去给师父上坟,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心说真是糊涂。

可是当他看到夕颜一身淡装站在他面前时他居然惊呆了,可是夕颜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把手中的纸钱香烛还有酒和点心之类的东西硬塞到他手里,然後笑眯眯地说:“你不是要去拜祭吗?现在去吧。”

“喂,你一大早去买这些东西?”元际手上没有一点空余地方,却看夕颜一身轻装,实在是感到无语了。

夕颜回过他对他一笑:“你不是说要去看师父吗?我替你买了不是更好,你不会连我买的东西都看不上吧?”

怎麽可能,元际倒想说我连你都看上了,怎麽会看不上你的东西,但是想想现在是要拜祭师父,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得好。

回到以前一直居住的地方,元际十分怀念,自从葬了师父以後他还没有再来过,本以为还要好久以後才能回来,没想到这麽早,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偶尔有几只鸟飞过,落在院落中的大树上。

“师父,我来看你了。”元际蹲下身来把祭品摆好,并点上了香,拜了几拜,而夕颜站在他身後也看著那座才半年的新坟。

“师父,徒儿无能没有亲手为你报了仇,不过现在仇人已死,相信你老人家也可以瞑目了,我已经给师兄去了消息,不管怎麽样,我也希望他会过来看你,其实师兄还是很关心师父的,”元际烧著纸钱,不住地用小竹竿拨弄著,“在我身边的是夕颜,师父你都没有见过,徒儿今天带他来就是让师父看看,以後徒儿可能就要一直跟他过了,恕徒儿不孝,以後恐怕不能生儿育女,不过有这个人在徒儿身边,你就放心吧。”

万料不到元际会说这些,好像意思说得很明显,可是自己什麽时候说过要跟他一直过下去,这根本就是先斩後奏。

从老房子出来夕颜劈头便问:“你刚才说的什麽?谁和你一直过下去?我告诉你,我夕颜还没有想过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西子雨(三十九)

“那你是想找个女人过一辈子?我实在想象不出,”元际看著夕颜,眼珠不时左右转动,“哪有女人可以比我们的夕颜公子更美?”

他贴到夕颜耳边语气变得轻柔,夕颜本来听他前面那句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再听後面那句却心里有了点虚荣心作祟,不好再说什麽,却也机灵,便说:“我和女人打交道也不是不会,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个好主意,这样吧,我们打一个赌。”

看著夕颜魅惑的笑,元际却想不出他要打什麽赌,思量了思量便问:“什麽赌?”

“如果我做得了女人生意,你在你师父坟前说的那些花就要重新考虑,如果我做不了我再答应你。”

听起来是一个很新奇的想法,元际看著头顶上飘过的鸟,听著那叫声好像在嘲笑自己不敢赌,於是想也没想便拍板而定:“好,我答应你,以三个月为限。”

“好。”夕颜手中的丝绢飘过元际的面前,那香气还是依旧,引得元际的目光随著夕颜一蹦一跳的身影而去,不一会他也跟了上去。

於是没过多少日子杭州城里便出现了又一座青楼,名为惜女楼,顾名思义做得便是妓女的生意,而老板自然不用说便是之前和元际打赌的夕颜。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女人生意,这样就算和女人在一起了?”元际托著腮帮子在二楼观景的花台上看著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一边的夕颜说著。

“反正当时也没有说明啊,你总不能反悔吧,生意场上反悔可是要赔钱的。”说著夕颜便伸出手来找元际要钱,可是刚伸出来的手便被元际抓在手心里,他怎麽抽都抽不出来。

元际端详著他的脸,道:“你不该找我要钱的,就像当时的你一样,可主动得很。”然後他松开了手,看到夕颜因为失了重力倒退了几步他又一把上去把人抱在怀里。

“那个时候是我要你的价码,现在可是你要我的价码,这是两码事情。”夕颜眯著眼说道,这个时候正好外面有人叫他出去,他便推开了元际出了们去。

只留下元际一个劲後悔怎麽还是上了他的当呢。

再说夕颜下了楼便看到门口挤满了人,再仔细看果然不含糊,原来是几个富贵人家的夫人找上门来了,看著那浑身上下珠环玉绕绫罗绸缎的,再加上那一脸妒妇的表情,见识过风尘场市面的夕颜自然晓得了她们的来意。

摆好了一个足够架子的笑容夕颜便出门迎了上去,拿著腔调说:“原来是几位夫人啊,怎麽在门口,进来坐坐吧,小九,客人来了怎麽不带进去,怠慢了几位夫人我饶不了你。”

显然那小九也知道是老板这是故意在演戏,便也随著伴起了角色,却听当中那个女人道:“你们这里是什麽地方,让我们进去?也不看看你自己干净不干净,听著,你们这里要是再勾引我们几个的相公,我就要你们好看!”

 


西子雨(四十)

“呦,”夕颜的声音也甜腻了起来,“夫人们这是什麽意思,我们这里可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客人来了我们不能不招呼啊,几位夫人我也是认识的,要不以後这样吧,夫人们如果觉得自己吃亏,那夫人们也可以来,本公子做做夫人们的生意,怎麽样?”

目光扫过每一个女人的脸,夕颜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屑,他可不怕她们,他的话惹恼了那几个女人,便听中间有人说:“你个不要脸的,也不想想我们是什麽人,怎麽会上你这里来,今天是来警告你,不要让那些小浪蹄子再来祸害我们家老爷。”

元际就在上面看著,楼下这场戏演的太好了,古往今来还没有听说过这麽大规模的原配来妓院闹事的,而且这根本就是没有胜算没有好处的事情,也不知道她们怎麽想的,不过在他的眼中还是想看看夕颜怎麽打发这群女人。

“这位夫人说的就不对了,不管是谁家的老爷,”夕颜走到人前转著圈说,“都是自己愿意来的,惜女楼不过是收钱图乐的地方,若是老爷们不乐意来我们也不能强逼著,这说到底也是夫人们的不是,不若我们楼里的姑娘年轻貌美还会伺候男人,如果夫人们真想拴住老爷们的心……”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全场的人,很多看热闹的人都想听听他後面怎麽说。

“不如就来我们楼里和姑娘们学学,教教夫人们怎麽行那闺房之术如何?”说完他竟笑了起来,丝丝媚气在美目间流转,看得人好不心动。

果然还是他聪明。元际就算在楼上也看到了那几个女人面如土色气得不行,手指头指著夕颜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在场还有几个起哄的,她们都是高门大户家出来的如何能收得住这样的羞辱。

而楼里的姑娘见自己家老板得了势更是会添油加醋,说什麽时候夫人来一定和夫人好好说说,让老爷们离不开夫人,还说夫人应该如何如何。

惜女楼前的一片哄笑声中那几个女人很没面子地走了,本是来警告的却没想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成了别人的笑柄谁的脸上也挂不住了。

夕颜抬头看向楼上一直观望的元际,露出一个“你看怎麽样”的表情,然後便招呼姑娘们好好招待客人,刚才的那场较量让很多人都想来看看这楼里的姑娘们如何,一时间生意又多了不少。

他果然有这样的天赋,佩服佩服,元际看著那一抹粉红色闪进楼中,才把探出去的头伸了回来,这里睡觉也许不错。

转眼间一个多月时间过去了,夕颜原来所在的醉春阁一夜之间著了火,整个醉春阁上下被烧得片瓦不剩,夕颜的惜女楼和醉春阁就在一条街上,他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听说里面的妈妈和相公们都死了的消息他想到了双儿和坠儿。

看来他们也已经死了,对了,还有那个临语。

“太古怪了,这种地方烧得如此干净。”元际无意间的一句话让夕颜皱起了眉头,他忽然对元际说:“我想去看看醉春阁。”

元际点了点头,他自然也要跟著去。

 


西子雨(四十一)

往日里醉春阁是很繁华的,繁华得不像一座普通的青楼,看著断垣残壁夕颜想起了这二十年的时光,他最美好的年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虽然不是一种很美好的记忆,可是他却在这里耗尽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现在看到这里都成了灰就感觉好像做了场梦一样。

他在废墟中找寻著自己以前住的房子,也就是现在临语所住的地方,他看到了两三具尸体,其中有一个的颈子上戴著一条链子,颜色已经变得很灰暗了,但是还能模糊看出原来的形状,夕颜知道那便是临语,那条链子还是他从自己这里拿走的,记得是京城来的一个什麽大人送的,不知道是什麽做的,只是知道那条链子是火都熔不化的,现在倒好,光剩下这链子了,人却死了。

不过惋惜归惋惜,临语的死夕颜是一点都不心疼的,不说临语先前打算杀了他去拿钱,就说以前那种面和心不合的事情就太多了,他自然是不喜欢的,只是心里有些可惜一直跟随自己的双儿和坠儿,自己再也看不见了。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火灾,”元际斜倚在门口看著夕颜,“你想知道吗?”

“不想,和我有什麽关系,死了就死了吧,不会是你心疼吧?”夕颜眨了眨眼睛看著元际,这次换到元际哑口无言了,他其实也只是想说这事八成是临语自己干的,具体原因是什麽他们没有办法知道了,只是这临语也算是自找了死路。

又过了一个月,醉春阁原来被烧毁的废墟上又开始盖一座楼,夕颜看著干活的夥计们一边催著一边看活干得怎麽样,他买下了这块地,正好把惜女楼又扩大了,一时间杭州城内又现出一道繁华景象,一点也不亚於原来醉春阁的声望。

这一天晚上夕颜在自己房里看著账本数银子,看著白花花的银子和层层叠叠的银票,觉得和元际打的赌也差不多了,便叫小九去叫元际过来,可是却被告知元际留下了一封信离开了惜女楼,他打开元际的信来看,才知道原来元际是临时有急事去找他师兄去了。

怎麽也不说一声,留下这麽一封信是怎麽回事,夕颜一把把信拍在桌子上,小九一害怕直接就下去了。

这麽长一段时间来元际一直都是每日里看著夕颜搭理惜女楼的生意,也一点没有提有关打赌的事情,之前说的那件事也没有再催过,就好像刚遇到元际的时候一样,这事让他这几天连著都睡不著觉。

“茶水怎麽回事啊,”夕颜把杯子摔在地上,“小九,换茶。”

本来已经逃出去了的小九听到夕颜的声音暗暗叫苦,心中只道,元大公子你快点回来吧,这老板自打你走了以後跟老了好几年似的。

再说元际去找尹凌天并不是因为有什麽急事,只是在师父死了以後他就一直想去看看,早就听师兄来信说他已经和陆沁文成了亲,他知道这个消息以後第一反应时很惊愕,第二反应就是觉得很好奇。

 


西子雨(四十二)

他之所以去山上找师兄还是想看看师兄和陆沁文现在的关系怎麽样,实在想不出陆沁文那样的性格怎麽就和那种脾气的师兄再一起了,可是想到自己和夕颜,他突然觉得如果和自己在一起的是沁文那样性子的人,怕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赌了,直接就省事了,只可惜,他喜欢上这麽一个带刺的。

元际骑著马走在林子里数著自己离开惜女楼的日子,原来已经十几天了,不知道夕颜的生意做得怎麽样了,远远地看到了杭州城的城门口,他心里有了些欣喜,三月之期很快就到了,自己要赶快想办法让夕颜快快认账,走著走著忽然觉得有什麽东西滴在手上,然後一滴一滴地不断起来,抬目看眼前,果然是下雨了。

今年春天的雨来得真早,一下还真觉得有些冷,下雨了地上湿滑,元际便决定下马牵著回去,反正也没有什麽著急的事情,就这麽著他一路缓缓行进直到一个时辰以後才到了杭州城门口。

不料想他刚进了城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往这边这通跑,这不是小九麽,怎麽这个时候从惜女楼跑出来了?

再说小九看到元际顿时眼前一亮,跑到近前紧紧抓住他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喘,元际看他这样子觉得应该和夕颜有关系,便同他说:“别著急,有什麽事好好说,我听著呢。”

小九顺下几口气来才说:“元公子,你看见我们老板没有,他前几日说是去寻你,他都没再回来。”

“寻我?我没看见他啊,他走的哪条路?”元际一下子著急了,这夕颜是怎麽回事,不是告诉他就几天回来吗,他著急什麽。

“老板说你这麽多天不会来肯定是赖账了,所以他就著急找你了,他说你给他说过道怎麽走,应该不会错吧,不会出什麽事吧?”小九看上去都要哭了,这要是出了事以後可怎麽办。

“这样,你先回去,惜女楼你就先帮著打理著,我会找他回来,放心吧,好好的,回去。”他拍了拍小九的肩膀,也是为他宽心。

小九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好,元公子你一定要把老板找回来。”然後很听话地往惜女楼的方向走,还一步三回头地看元际。

就这麽和小九站了一会子,元际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只好先牵了马回家,路上他琢磨夕颜到底会出什麽事,白殇的事情已经彻底回去了自然不会是和那相关,难道是出了意外?或者遇到打劫的?想起夕颜那招人的脸和打扮,他开始有些後悔为什麽没有和夕颜说过这问题。

可是想归想,人还是要找的,元际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个时候已经都过了丑时了,雨下得有些小了,元际也没再去休息便又踏上了刚来的那条路。

从杭州城到师兄那山头的路并不多,统共算起来只有两条岔路,元际只好向另一条岔路上去找,一直走到天亮才来到一个小村镇,不过看起来却是很奇怪。

 


西子雨(四十三)

元际什麽样的地方都去过什麽样的人也都见过,但是这个村镇里面的人却总觉得有那麽点不对劲,不是不正常,而是太正常了,正常得元际都怀疑这里的人是与世隔绝的,他进了村作为一个外然根本没有人多看他一眼,照常该干什麽干什麽。

听著周围人的说话,看著他们的表情,元际一步一步向前走,如果他猜得没错,这条路一定是夕颜经过的道路,说不定在这里发生过什麽,於是他便只故做是过路的从这村子匆匆穿过去了。

这样以来自然是很顺利,更何况现在是白天,看元际身上还带著剑自然也没人敢随便上他身边来。

再说元际从这村子穿过去又回头望了望,旋即找了一个隐蔽的所在在那里等著,一直到太阳落山开始黑了些他才闪出身来,然後他又沿著白日来的路悄悄回了村子。

这个时候他看这个村镇才发现,果然是和白日里是不同的,这里他白天就注意到鲜少有女人,大多都是青壮年的男子,根本连老头都没有,他窜上一个屋顶看下面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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