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情书————橄榄绿

又回到魔界这个熟悉的地方，黎亚拉心里真是百感交集，或许兄长知晓艾希默的去向，但他却是一点都提不起劲向前询问，因为他很明白，艾希默是刻意躲著他的。

一阵炙热感又从心口迅速窜向身体四肢，他的眼又染上了淡淡的黑暗，现在居然连压抑都那麽困难，这样发作的时间会越来越长，也象徵了他觉醒的那一天即将到来，该庆幸的是，他已经交代好各种可能，兄长一定会把他托付的事情完美的达成，黎亚拉自我讽刺地想著。

仍是透著诡异气氛的魔宫依旧是各大臣无事不敢造访的禁地，斐希雅难得忙里偷的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小寐片刻，直到有股熟悉且陌生的气息闯入他的势力范围，斐希雅张开了双眼，他知道来者并无任何恶意，更何况对方还是他最亲近的弟弟呢！

「时间快要到了吗？」凝视著那个隐身在黑暗中的人说道，察觉黎亚拉身上所透露出来的气息，以及双眼所散发的难以亲近，那个时刻似乎是已经缓缓逼近。

「所剩无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不带丝毫情绪的回答，与从前的那个时候的确是一模一样，开始进入变化期的前奏，这或许是让黎亚拉的情绪开始出现不稳定状况的原因之一。

　　「我知道，先前拜托你帮我调查的事情，最近有什麽新的消息吗？」还是公是公办吧？黎亚拉复杂的心情他也不是不能够体会，毕竟对方所面临的，是一场有可能会造成身心巨大创伤的危机，一个不小心，还可能牺牲掉自己和最爱的人的性命，也莫怪对方的心情会开始非常不安稳，因为怕旧事重演嘛！

　　「你还记得前任血魔族长，现在血族长老──瑟蓝格吗？」缓缓自黑暗中现身，那双亮丽的黑发还是依旧耀眼，只是那向来带著自信的银眸，此刻却隐隐约约泛著黑色的光，黎亚拉微薄的唇畔透露著这个两人皆极为熟悉的名字。

　　「瑟蓝格？他不是失踪很久了吗？最近这几百年都没有他的消息。」瑟蓝格这个人在魔界的地位绝对是极高，毕竟他也曾是魔王的候选人之一，其能力之强绝对不下於他和黎亚拉，在这个以能力来划分的世界里，只有强者才有说话的权力。

　　「我想这一次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而且他似乎……」黎亚拉回想著这一次打听到的消息，魔界中人一但生下孩子通常都是让其自生自灭，这一回瑟蓝格居然会有耐心的扶养一个孩子十几年，恐怕这其中必然大有文章，依他和他相识已久的交情，他想，说不定那个孩子对於瑟蓝格的意义极为重大，说不定那向来以冷淡无情著称的瑟蓝格，对他的人间孩子动了心也说不定唷！

　　魔界从古至今向来就是以不注重所谓的血缘关系而出名，有没有後代更不是什麽大问题，一切的权力与地位都是用能力高低来决定的，不同於人类对於血缘的执著，血缘仅仅只是一个从不存在的关系，对魔族而言，只有权力和地位才是绝对的象徵，其馀的一切皆不在意，更别提高阶者对於自己的能力是多有自信，他们只为自己而活，只为自己的喜爱与利益而活。

　　所以才会说兄长和他的关系能这麽融洽在魔族中不只是罕见，这或许也和他们的出生有关系，他和兄长体内事实上有一半天族的血脉，这原因来自於他们的父母皆是堕落的天族人，而且还是天界高阶级的人员。

　　不过说起父母，他们这夫妇俩还真不知跑到哪边去逍遥了，通常在他变异之前的半年，他们都会出现在这一对兄弟俩跟前的，这一次怎麽一反常态，他都快要没有时间了，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也罢，父母出现也顶多只能减轻他所受的痛苦，这是最後一次的劫难，如果能撑过去，他就会转变成黑暗体，如果支撑不过去，他只有死路一条，不管是哪一种下场，艾希默对自己的记忆所下的封印就会崩解，如果艾希默真的回想起一切，他会不会恨他呢？

　　为了不让自己憎恨最深爱的人，艾希默选择了埋葬过去，他宁愿把一切都遗忘，也不愿再想起任何点点滴滴，因为艾希默知道，那一段记忆实在是太伤人，选择遗忘是他唯一能不在憎恨黎亚拉的办法。

　　他与他在封印前约定了日後的相逢，而他却苦苦地承受著寂寞，如果死在你的手中，艾希默，你会永远记住我吗？

　　「兄长，或许，瑟蓝格对那个孩子动了心吧？」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没有任何魔界人会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去照顾一个无关紧要的孩子，就算那个孩子是亲生骨肉也一样，对於魔界人来说，眼中只有自己，除非是真的动了情，就像艾希默为了他宁愿封印记忆，他为了艾希默，愿意忍受如此多年的孤寂。

　　「你确定只是或许而已吗？」斐希雅微笑著。

　　「不然呢？」无聊地耸耸肩，兄长还是和以前一样老是爱把话说一半。

　　「就是说那根本就是事实了。」

　　「那接下来要怎麽办呢？」这样的棘手人物，黎亚拉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剩下的就该轮到这个现任魔王来处理，面对著昔日好友，大家对於彼此的个性都心知肚明，会让瑟蓝格如此坚持的理由既然是关乎情爱，那麽要他把人交出来是不可能的，这下子要怎麽让一切平静的落幕呢？

　　「这件事从现在开始就让我来处理吧？倒是你，是该好好想想你和艾希默之间的事情该怎麽作一个结束了。」斐希雅语重心长地说道，长达万年情爱纠葛的追逐始终仍是要告一个段落。

　　微微一笑，黎亚拉将目光移向窗外，每一个事件总是有开始和结束，幸福的脚步，何时竟离他有多麽远了呢？

　　「我知道，我暂时先消失一阵子吧？」黎亚拉得身上泛著浓烈的黑暗气息，越接近觉醒的日子，黎亚拉的魔力也就日益增强，黎亚拉，这样的能力对你来说究竟是福是祸呢？

　　如果艾希默真恢复所有记忆，那也将是你灭绝之际呀！

　　「我知道。」相处这麽多年，他和这个弟弟之间也建立了许多信赖的感觉，看著黎亚拉的态度，他只怕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会发生，黎亚拉，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呀？

　　「我已经快没有时间继续鬼混下去，兄长，你已经帮我找好地方了吗？」黎亚拉询问著兄长是否帮他准备好蜕变的地方，这是他最後的请求，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这一次他谁都不想见，包括他最深爱的人，他不想要让艾希默见到他即将步入死亡领域的开端。

　　「你真的不告诉艾希默真相吗？失去了你，他不会快乐的。」

　　「所以我才会拜托你在我死後封印他所有的记忆，我不要他再这样去承担属於我的罪，那对他并不公平，他身为吸血鬼的继承人，和我在一起已经是极大的错误，我不能让他再一错再错，吸血族里面知情的几个长老还再找时机除掉我，我想这一次他们一定不会错过这麽好的机会。」黎亚拉自嘲的笑著，因为他曾犯下的错，艾希默才会决定封印自己的记忆来摆脱黎亚拉所犯下的错误，但是再怎麽严密的墙仍是有空隙，纸还是包不住火，与其让艾希默日後痛苦，倒不如让他藉由这一次机会了断一切恩怨。

　　「没有你，你觉得艾希默会快乐吗？」斐希雅语重心长地说著，他曾失去过，知道失去的痛苦，历经这麽长的岁月，他从未遗忘过，反而是随著时间日亦加深那段记忆的印象，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刻骨铭心吧！

　　「但是就因为我在他的身边，所以他会更痛苦吧？」无奈的痛，无奈的苦，就让他自己承受，艾希默的深情就交付给兄长加以封印吧？这就是他最後的请求，他不要艾希默去承担失去他的痛。

　　「一切都由你自己做决定吧！地点我已经帮你找好了，位於暗黑森林的禁头有一个隐密的洞穴，那里我已经布下结界，我想你应该找的到位置，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但是这一切或许不会如你所愿，一但你成为了完全的黑暗体，就会永远与死亡脱节，虽然在转变的过程中死亡的机率很大，趁这仅有的时间好好想想吧？我先离开了。」斐希雅留下最後一句话便迅速离去，这一切将不会如黎亚拉所愿，更何况他还是他属意的下任魔王人选，想求死，可没这麽容易。

　　亲爱的弟弟，如果你知道我做了啥好事，希望你不会因此而追杀我唷！呵呵！

　　斐希雅怀著鬼胎前往下一个目的地，黎亚拉应该会直接前往暗黑森林的结界等待转变的时刻来临，时间很紧凑，不过他想做的事情向来没有做不到的，先去找另一个关系人把一切说明白讲清楚，再来就是要慢慢布局了，至於那些吸血族爱管事的鸡婆长老，这一次非叫他们充当红娘不可，要不是因为他们，艾希默不会选择沉睡五百年藉此封印记忆，而且还让黎亚拉在爱情海中翻滚受尽折磨，这一群老头子得付出一些代价才行。

　　就因为误杀了数万年来镇守吸血族栖息地的守护兽，以及打破掩饰吸血族栖息地的结界之石就要让黎亚拉和艾希默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他深深相信总是有办法的，虽然吸血族那段期间的确是伤亡无数，并非所有族人都是强者，那段期间吸血族遭受其他魔族攻击所遭受的损失的确难以估计，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个现任的魔王及时伸出援手封锁栖息地的所在，恐怕後果将不堪设想，然而，这样的过错需要将黎亚拉视为非置之於死地的眼中钉吗？

　　黎亚拉是他唯一的弟弟，更是下一任魔王的最佳人选，说什麽他也不可能让他步向死亡，不只是艾希默需要黎亚拉，魔界也需要这样的强者来带领，看来他得好好的思考该怎麽进行下一步，总有个两全的方法，他不能眼睁睁看著黎亚拉这样伤害自己，但他更不能眼睁睁看著那几个吸血族的长老藉故伤害黎亚拉，他很清楚那几个长老是什麽心态，毕竟艾希默是唯一的继承者，和一个曾如此伤害吸血族人的黎亚拉在一起，对於吸血族来说是多麽大的讽刺呀！

　　艾希默，现在得看你怎麽想了，如果黎亚拉对你是如此的重要，你会这样让由他继续自残下去吗？而且如果黎亚拉在艾希默的心中没有占有一席之地的话，艾希默不会甘愿牺牲那五百年的沉睡时间封锁记忆就只为了确保黎亚拉的安全，因为艾希默不会冒著有可能被族中长老强行探知记忆的危险让黎亚拉陷入危险之中，这样的下意识也导致了如今艾希默和黎亚拉的相处模式，只要用著这样追逐的方式，艾希默永远都不会知道黎亚拉的去向，他只需等待黎亚拉找上门来相聚片刻，瞬间又逃离那样的怀抱，这样反覆的追逐，是确保安全的方式，他们俩人或许没发现他们彼此有多麽深爱对方，深爱到即使连记忆都变成一片空白，也下意识的想要保护对方。

　　黎亚拉是最後的症结所在，但是真正影响他的却是艾希默，看来得先解开艾希默这个结，才能让黎亚拉再次重生。

第六章

　　艾希默倚靠著月湖畔的树干，静静地思考关於他和黎亚拉的一切，他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向来就不信所谓的前世今生，但是黎亚拉所带给他的熟悉感又无从解释，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

　　就是那种熟悉感，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他和黎亚拉之间的关系，他知道沉睡有时是一种记忆封印的形式，但是如果他真有一段消失的记忆，究竟是什麽原因逼迫他做这样的决定？

　　他不可否认，待在黎亚拉身边让他有种……该怎麽说呢？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就好像他待在他身旁是那麽自然而然，那种眷恋的感觉让他不敢深究其中的原因，下意识地躲避自己的任何疑问，他的脑海总是在他有疑问时浮现出危险二字，是的，就是因为那种危机感，他从来不去过问为何黎亚拉对他如此执著，所以他逃，只要他逃了，就可以暂时脱离这样的可怕深渊，那种沉重的窒息感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但是他现在总有种预感，自己似乎已经没有再逃的必要，他在黎亚拉眼中所看见的决心究竟是什麽呢？不安的情绪在他的心中摆荡著……

　　「你要是再这样庸人自扰地想下去，恐怕就再也见不到黎亚拉了唷！」斐希雅缓缓在艾希默的身前现了身，找了他一天一夜，总算让他找著了，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剩下的一半就看运气，一半看实力了。

　　「你在开玩笑吧？」艾希默不悦的皱起眉头，这个当代魔王的言下之意不就是意指黎亚拉即将死去吗？哪有哥哥这样诅咒弟弟的，他不否认，在听见这样言语的时候，心中的确有些浮动，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麽，但是他却怎麽想也想不起来，斐希雅到底有什麽目的，为什麽跟他说这样的话呢？他从来没想过黎亚拉会有永远离开他的一天，因为黎亚拉够强，他强到可以存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照理说对黎亚拉来说，死亡是天方夜谭才是呀！

　　「如果是他自己想求死又另当别论吧？」斐希雅看著艾希默那难得流露出来的情绪起伏，看来艾希默对於黎亚拉的在乎远远超乎他想像，这下子有好戏可以看了，接下来该强制唤醒艾希默刻意封印的记忆，否则就算是想再谈下去也不知该怎麽谈，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警戒地看著眼前这个男人，艾希默突然觉得斐希雅来找他似乎是别有用心，他到底想要说些什麽呢？

　　「你难道不想知道有关於黎亚拉的一切吗？这其中可是包括现在的你所不知道的一切唷！」斐希雅准确地看透艾希默真正的迟疑,直接提出诱人的项目来引饵上勾，那一日艾希默之所以找上他并非只是咒印而已，尚且还包括他对於黎亚拉的好奇心，俗话说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虽然艾希默表面老是一付不在乎的模样，不过他很清楚，在艾希默的心目中，黎亚拉的地位是何等地重要呀！

　　「你之前不是什麽都不想说吗？」艾希默可没忘记他先前是如何拒绝他的。

　　那一日斐希雅找到正在天界附近晃的他，又丢下那意有所的话之後，他曾前往魔界找斐希雅谈谈关於黎亚拉的事情，好吧？他承认，有八成的原因是因为他手上的那个血印导致他非找他们这两兄弟不可，但是斐希雅这个坏心的魔王就是怎样都不肯告诉他，只是跟他说了一句「他不想说」，现在又突然跑来告诉他这些话，他真搞不懂斐希雅现在心里头正打著什麽主意。

　　「那是因为时机未到，现在该是时候，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包括现在的你所不知道那段关於黎亚拉的那段过去。」

　　斐希雅刻意加重「现在」二字的语调让艾希默听来相当刺耳，彷佛他过去应该知道的，究竟是斐希雅话中有话，亦或只是个小小的巧合呢？

　　「你到底想说什麽？」他总觉得这个魔王的真正企图绝不简单。

　　「首先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和黎亚拉认识的时间绝不仅仅只是这一千年而已，正确的说，你们的相识实际上已经有万年了。」凡事总有个开头，而这也是事实，从前的艾希默，不如现在这般的潇洒自若，从前的他由於承担著继承人的责任与那长老所赋予的层层枷锁，他不常露出笑容，个性也因此而产生了扭曲，从前的他性喜杀戮，眼中向来只有利益的追逐，精灵族死在他手下的亡灵不计其数，他真正认识艾希默是在黎亚拉对其一见锺情之後，原来艾希默之所以如此冷酷无情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也不曾被谁真正爱过，他不懂得什麽是爱，什麽是在乎，天生的本能只是让他不断地追求成为强者，环境的残酷却忘了教导他什麽叫做柔软，实在是很难想像他现在会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