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肩膀上的衣服被死死的揪住了,然后就是背包。下堕的身子终于停下,亚亚差点没了呼吸。
徐尧红着眼睛,两只手抓着亚亚,拚命的往上拉,亚亚借着力量一条腿挂上了铁链,侧着的身子可以有所依靠了。就在亚亚刚刚松口气的时候,耳边凄励的一声尖叫,徐尧的囊个身子倾斜着倒了下去!
脚下的湿滑山石和杂草没有给他们一点摩擦力,徐尧死死拽着亚亚的背包挂在了山崖外边!整个身子凌空挂着,绝望的惊叫。背包带子经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断了。背包掉落山崖。几乎是一瞬间,亚亚反手抓信了徐尧的手腕。死死的拽着,咬着牙承受着沉重的力量。
徐尧并不重,但是当全身的力量都挂在一只手上的时候,就很难承受了。抬着头,绝望的看着亚亚,徐尧不出声地着咬着嘴唇。就算他松手,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何况,他未必拉得住自己。
徐尧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降临的命运。一条腿紧紧的勾着铁索,亚亚既没有办法向上用务也没办法向下把徐尧拉上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僵持,直到有人来发现他们。
因为承担着两上人的重量,那条细长的腿微微发抖。但是死死的交缠在铁链上,直到精重的铁链陷进肉里。亚亚全部的力量都在手腕上了,腿和手臂像是要被活活的拉断,撕裂的疼痛越来越狠的传来。
汗水和着雨水往下淌,浑身都在不停的颤抖。徐尧听得见他牙齿的咯咯声,他已经撑不住了。悲哀的看着他,颤抖地说:「亚亚,放手吧!我会把你带下去的。!」
亚亚不出声,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出声了。快啊!快来人啊!我撑不住了!突然爆发的绝望的尖叫,是徐尧。
那种痛伤的绝望的声音,透过了风雨的喧嚣。终于发现了危险的人们惊恐万状的赶过来,七手八脚的拉拽着。不知道是怎么爬上来的,两个人没有一点声音的被拖到了安全地带。互相抓着的手还死死的揪着,两个人在风雨里互相抱着瑟瑟发抖。亚亚的腿已经僵硬了,依然保持着缠绕铁索的姿势。哧得脸色惨白的带队老师快要哭了,抱着亚亚一迭声的喊。
许久,亚亚才缓过一口气,挤出院一句话:「没事了,徐尧,别怕。没事了。」
徐尧白着一张脸,毫无反应的坐着,浑身在剧烈的颤抖。两个人被搀扶着安慰着,徐尧勉强的站起来,亚亚却发现自己的右腿动不了子。风雨小了,焦急慌张的带队老师急忙收拢自己的学生。
很多学生浑身湿透,寒冷惊哧让许多女孩子开始哭泣!好向个跌倒受伤的孩子互相搀扶着艰难的走。亚亚被一位老师抱在怀里,慢慢的往山下走。他的右腿脱臼了,铁索在他的腿上留下了大片鲜红的印痕。手腕和肩膀都拉伤了,在惊恐中没有觉出疼,现在才疼得浑身冒汗。
亚亚死死的咬着嘴唇。忍着周身的疼痛。身上很多地方都被石头割破了,鲜血浸透了衣服又被雨水冲刷得伤口发白。后面,徐尧精神恍惚,被搀扶着慢慢的走。
两个人什么也没说,也没有人追问。在那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生的险恶,都堕在两个人的心里。
这次郊游损失惨重,几乎所有的人都心有余悸。万一发现的晚一点,这两个前途无限的孩子可能就永远的消失了。还有好几个孩子也都受了伤。真是乐极生悲!本来是给孩子们的一次奖励,却差点酿成惨祸。亚亚被送到了医院,右腿脱臼,韧带受伤,挤压和拉拽造成的大面积淤血看着触目惊心。再加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亚亚需要在医院里躺几天了。
胡刚坐在亚亚身边,看着病床上的孩子痛苦的脸色,紧紧的皱着眉。心里一绞一绞的疼,听带队的老师说,孩子的一条腿就缠在铁链上,承担着两个人的重量。他该多疼!他的这条腿很有可能变因为这个废了!折断了翅膀的蝴蝶,你该怎么飞。
「疼的话说出声啊!不用忍着。」
胡刚俯下身,轻声地说。眼睛里的疼惜流露无遗。
亚亚摇摇头,勉强笑笑:「没事,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刚才给他复位的时候亚亚疼得满头的汗,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扶着他的手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颤抖。
胡刚想说什么,却忍住了。知道孩子现在疼得历害,可是自己却没法帮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罪。
护士走进来,把一针止疼镇静的药推进了亚亚的输液管。轻轻地握着亚亚缠满绷带的手,胡刚低声说;「睡一会吧,睡着好得快。」
亚亚的眼神飘向紧闭的门。老师说已经给哥哥打电话了,可是一千多里路啊!他什么时候才能来!哥哥,快点来!腮边的一颗泪珠被一只手轻轻擦去,亚亚闭上了眼睛。
夜深了,亚亚已经熟睡,胡刚趴在他的床头上,手一直托着亚亚的手臂。匆匆的脚步声风一样的走过来,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暗淡的灯光下,风法仆仆的嘉伟惊慌地站在门口。
像是有什么感受应,亚亚突然睁开了眼睛,熟悉的面容就在眼前,哥可痛惜的神情像是要掉下泪来。
「哥哥!」
嘉伟接住了亚亚伸出的手臂,惊痛地上下抚摸着,嘶哑的的声音问着:
「亚亚,哪里疼?出了什么事?亚亚……」
亚亚说不出话来,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抱着嘉伟的脖子再也不松手。呜呜的哭声把嘉伟的眼泪也催下来。两个人紧骒地抱着,完全忘记了旁边的胡刚。
从嘉伟一进门,胡刚就知道这是谁了。痛惜的眼神心慌的神色,还有与哥哥的身份不相符合的爱怜。两个人的世界在瞬间合成,胡刚站起身走了出去。胡刚慢慢的走出病房,垂着的眼帘遮挡了眼睛里的落寞。
亚亚哭了,哭得任性娇气,就像一个孩子对最亲的人一样。那是他的哥哥,理应是他最亲的人。但是胡刚很清楚地看到了亚亚眼中那份强烈的依赖和亲昵,也看见了嘉伟与亲情不符的痛惜和爱怜。
亚亚在山上的时候,疼到冷汗滓滓还是笑着说,没事。
现在他哭了。哭给他的哥哥看,哭给最重要的最疼他的人。
想着亚亚伏在嘉伟的手臂里委屈的诉说着身体的疼痛,胡刚就觉得一股无名的情绪在胸中冲击。必须离开了,不然那种可怕的情绪一定无法掩饰。
「你好,能和你说句话吗?胡刚老师。」
一个温和厚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胡刚停住了脚步。慢慢的转过身,神情淡淡地说;「可以。」
「我是亚亚的哥哥,谢谢你一直以来对亚亚的关照,非常感激。」
「没什么,他是我的学生,一个非常有前途的孩子。关注他,是我的责任。」
一个温文乐雅,一个淡泊平静,然而淡话却不很容易进行下去。
空气渐渐的变得冷清,两个人都明显感觉到陷隐隐的抵触。
胡刚略微点点头表示歉意,从口袋里掏出烟。嘉伟出于礼貌,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打火机。对面火花一闪,胡刚的打火机已经点燃了手中的烟。金色的机身鹰的图腾,熟悉的模样像打火机像打火机的火苗一样,猝不及防的给了嘉伟重重的灼痛。握着打火机的手在口袋里僵住了。
「亚亚常对我提起你,说你是他最崇拜的老师,而且常常蒙受教诲。想必孩子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我很喜欢亚亚,他的灵性和天赋,他对于舞蹈的痴迷我都看在眼里。我会尽我的所有给他一双翅膀,托着他飞翔。亚亚的未来属于舞台,他会是一只最美丽的蝴蝶。这也是他的梦想。我会帮他达成。」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礼貌然而冷淡的告辞,胡刚转身大步的离开。不能再停留下去,心里和身体里的疯魔已经开始在撕咬了。
目送着胡刚离开,嘉伟拿出了一直僵在口袋里的手,手里还紧摸着亚亚送的打火机。靠在墙上,打火机亮起幽蓝色的火苗。
呆呆地看了一会,关掉了开关,滚烫的机头握在掌心里,是钻心的疼。反复的打开,关上,掌心反复的握紧伤痛。
亚亚出院了,出院的第一天就搬回了嘉伟匆忙安置的家里。几乎是立刻就决定了,嘉伟顾不得公司是不是能够适应异地遥控,迅速在天华学校的附近打到了一处房子作为他们的家。再也不能离开亚亚,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亚亚被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了消息喜得眉开眼笑,连伤痛都觉得减轻了很多。虽然新家因为匆忙比不上家精美舒服,但是能够两个人常相厮守,一间遮蔽风雨的房子就足够了。
在家里休养了几天,亚亚回校上课了。虽然身上的伤还是青紫一片,但是亚亚再不敢躺在床上懒惰了。好几天没有正式的练功,需要彻底恢复身体状况。亚亚回校舍,老师和同学们都围过来问长问短,亚亚只是微笑着,很少说什么。
环顾四周,看不到徐尧的影子。听说,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练功了。
徐尧跪在练功房的地板上垂着头。他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夜。始终不敢抬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徐尧知道,他可能再也没有勇气面对镜子了。
天空的启明星还在闪烁,校园里静悄悄有。徐尧穿戴整整齐齐的,背着自己的背包悄悄的来至胡刚的房间门口。
老师,再见了。我不能再见你。因为我已经不配。
泪花在眼里滚动,徐尧把手腕中的那串鸡血石的珠子摘了下来,轻轻的挂在门上。转身走了。
胡刚抚摸着手里的那串珠子,因为带的时间长了,珠子已经磨油一般滑润。鲜红的发亮。那封被塞在门底下的信里只写着几个字,握紧了手中的珠串,老师,对不起。
无声的叹口气。
徐尧,是我对不起你。不是你不够优秀,是我的精力只允许我再来一次。而这最后一次,我不能给你。
不是看不见那双眸子里的热切,不是不明白背转过去的身体怎样的失落,但是,我无法响应。对不起。
第九章
夜已经深了,亚亚独自站在练功房的大镜子跟前,忽然觉得很冷。诺大的教学楼里,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旁边的练功房里,再也不会有人陪着自己安静的练功,再也不例外不会有人在筋疲力尽的时候轻轻走过来微笑着说说话。
徐尧,你在哪里?你回来好不好,没有人会记住那个山崖的。你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回来吧!一切都很正常地进行,就像从不曾发生过激流暗涌。
舞校的学生们照样上课练功,朗朗的书声和舞鞋摩擦地板的声音交换响起。亚亚平时住校,周末的时候就赶回离校不远的家里,那里有温暖的灯等着他。可是亚亚越来越感到,胡刚老师好像非常不满意他回家,周末晚上的回家时间就越来越拖后了。
今天是周末,大家该回家的都回家了。亚亚心急如焚的看着窗外黑下来的天空,哥哥现在已经在家里等着了,说好得回去一起吃饭。
「精神跑到哪去了!再来!」
身后是胡刚躁怒的吼声,亚亚哧了一跳,定下神来重新开始。最近的胡刚似乎脾气暴躁了许多,急切地把许多的东西压下来。亚亚有点承受不来了,舞蹈的功力毕竟不是可以一朝一夕完成,如此高强度的训练,高难度的灌输,亚亚苦不堪言。状态不好进步不快,胡刚就越发生气。停留在那间小练功房里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了。
呯的一下摔倒在地板上,亚亚疼得缩成一团。累啊,累得汗珠甩出去好远。累得真想趴在地上不起来。
「老师,我想回家了。我哥哥在等我。」
亚亚怯怯的说着,不敢抬头看胡刚凌厉的眼睛。沉默。亚亚的心通通的跳,呼吸都不稳了。老师生气了,他这样的沉默就是要发火的前兆。
「你说什么?」
低沉的重钟一样的声音。亚亚两只手紧张地握在一起,声音都快吞进喉咙里了:「我想回家了。」
「啊!」
促不及防的疼火辣辣的在肩膀上蔓延,亚亚惨叫一声后着肩膀蹲了下来。疼痛,委屈,疲惫和焦虑一齐涌上心头,亚亚蹲在地上哭了。
胡刚握着手里的戒尺,脸色铁青。
「了不起了吗?你现在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