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卿修长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以着复杂的目光看着我,随后放了下来。
我口中的“脏”又是哪种脏呢?是体外所沾染的泥土,或者是体内无法洗去的脏污?如果说是泥土的脏,那么太过于牵强,毕竟此刻他的手上同样也沾满了泥土。
话外之音,谁都不愿打破,沉默围绕在我们之间。
阳光逐渐烈了起来,感觉上是想要把我一身的泥衣裳晒干,不过它确实做到了这一点,我感觉身上原本触觉良好的衣裳变得很硬,然后背后的疼痛也更加明显了起来,有时风吹过,或者我动一动,会从身上掉落一些风干的沙。
那是早上被瓷片割到过的背部,到现在还没有处理过伤口,也不知道有没有碎片融入到身体里。
“你是特别,还是太过于俗气。”寒天卿忽然问。
我一怔,眨眨眼,以着不解目光仰望着寒天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男人嘛,多少喜欢别人仰望的目光。
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总之我也不会吃亏。
他说:“我曾经多次想要放弃你。”
我点点头,告诉他我有听,请他继续说下去。曾经打算放弃我,可现在呢?现在为什么又不肯放弃我了呢?
“该说你是聪明呢,还是笨呢?或者是天生的俗气?每次看到你的俗气,我会厌恶你,可当你俗气过头时,我只会觉得你太过特别。”
我点点头。这回我算是懂了,俗气过头也算是特别,以后要记住不要太过俗气。
寒天卿定定地注视我半晌,道:“你每次的坦白强调的只有你的俗气,你到底是真的俗气,还是想让所有人都远离你?”
我抿抿嘴,沉默以对。
背部很痛,越来越痛,我坐到地上,说:“我累了。”
累的是什么?身体的累,或者是在言明不想再让他把话题往我身上套?或许,都有。
寒天卿不嫌“脏”的拉起我,淡淡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就着他拉扯我的手,我不甘不愿的站起来,道:“听说这里有温泉。”
他淡淡瞄我一眼,道:“是有,不过这里是禁地。”
“这里也有宝藏?”我疑惑地问。
他摇了摇头:“这里到处都是沼泽,有许多人误入这里而被沼泽淹没,你说,这里为何是禁地。”
因为会死人,所以是禁地,换句话说,有人要杀我。
可是我人大命大,虽然进了沼泽,可还是出来了。但是,是谁要杀我呢?我不认为我有惹到人,难不成是以前的落玖?可,我认为以他以前的懒性子,要惹人也挺难啊。
暂时把烦心事撇到一边儿,我看向寒天卿,问道:“可是,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轻轻一笑:“采一种药,叫莫樱草,山林里可能会有,我只是想靠靠运气。”
我说:“您是九五之尊,一声令下全国一起帮您找,不是更快吗?”
他摇摇头:“那种草及其罕见,就是有人家有,也不一定会交出,而是会私藏吧。”说道这儿,寒天卿叹了一口气,牵着我的手向林间走去。
莫樱草:一种生长于山林间的花草,它没有特定的生长地方,有时或许是在森山,有时或许是不用爬半刻钟就能攀爬上去的小山,传闻,它在冰将军所居住的这座山上出现的次数最为多。
它有着碧绿如同树叶般的妖绿色花瓣,花心则是紫色的,相传,这是一朵邪魅的草,凡是以它制成的丹药均有解百毒、强身健体之功效。
寒天卿说这种草确实存在于世上,因为他以往食用过,可是我想,这对平民百姓来说就像是个传说,因为没有见过那种草,所以就是传言闹得再沸腾,也没人会相信自己所没见过的东西。
例如我,我就不相信世上有那么神奇的药草,可寒天卿又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
在树林里走着,终于瞧见我想念已久的温泉。
就像老鼠见到大米,我兴奋地忘记里身体的疼痛,笔直奔过去,却被寒天卿拉住了手腕。
我皱着眉头,微偏首以着不解的目光看向他。
他说:“你懂水?”
我呆了一下,傻怔怔地摇了摇头。
寒天卿叹了口气,道:“这水很深,你可知道。”
我这一跳下去,可能就会淹死。我立马定在原地不动了。我有些庆幸寒天卿把我拉住了。
寒天卿揽腰把我抱起,走到温泉便,轻轻的把我放入泉中,一手握住我的腰。
水里的温度很暖,慢慢的,被水侵袭过的地方都会变得很舒服,我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
可以让人心温暖的可以是另一颗心,可以温暖身体的,也可以是人的肉体,可远远不如滚烫的水、灼热的火焰来得实际。有些时候,那些需要回抱的人心可能是负担,比起来,我更是喜欢完全不求回抱的自然物质。
因为我没办法报答,所以,我不愿意把一颗心做为筹码送给他人,除非那个人值得。
随后,我感觉到一双带有薄茧的双手在我身上游走,擦净身体的污垢。
那双手的触觉很好,好到我慢慢进入了梦乡。
总而言之,我是睡着了,不知是因困,抑或是乏,最重要的是,我睡得很舒服,是我到了这个世界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醒来时我感觉到四周暖洋洋的,似乎就在暖洋洋的太阳地下进行日光浴。
然后一双手在我的背上游移,有些时候会疼,我想那是因为碰触到了我背部的伤口,耐不住疼痛,我轻轻地呻吟一声,下一瞬间,我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抱起我。
“落玖,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呢?”我听到寒天卿失神的呢喃声。
微微掀动眼皮,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眼前出现的是寒天卿不知神游到哪里的呆滞神情。
他似乎并未发现到我是醒是睡,只露出一条缝的眼眸,很难让人看出是睡或醒。
此刻寒天卿看着我的目光中带有一丝迷惘。
“那日,我瞧见你一人独自在树林中的背影,你的背影很美,也显得很无助,就像是弱小而可爱的动物,需要他人的保护、怜惜,否则是生存不下去的,那个时候,我出现在你的面前,当你转身与你面对面时,我有一瞬间对你的容貌感到失望,可是瞧见你眸中的漠然,让我很喜欢,只是……你真的值得我喜欢吗?”说着,寒天卿的手抚上了我的脸,我忙阖上双眼。
“我是喜欢你的什么呢?”寒天卿又问。
我想说“我不知道”,可是我现在不想面对他。
然后,我感觉到他的唇向下,轻轻地印在了我的唇上。
我蓦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也不由自主地张开,趁着这个空挡,寒天卿狡猾的舌头趁虚而入,在我的口中追逐着我的唇舌。
舌头微微使力,我皱着眉头想要推拒他的,却发现有些欲擒故纵的意味。
最后,我索性放弃挣扎,任他对我为所欲为。
等他吻够了,我冷笑道:“感觉怎么样?”
寒天卿回我一记温和的笑:“很好,柔柔软软的,难怪二皇弟会喜欢。”
“跟一个没有反应的木偶做,您也会有感觉吗?”我微笑着问。
我暗示他,我并未回应他。
寒天卿抱着我的身子微微一僵,然后嘴唇再度贴下,在我唇瓣上肆虐,啃咬,而我至始至终也不回应他。
逐渐,寒天卿显得不耐了,我感觉到他轻轻把我放在地上,他的身子附上来,唇舌在我脖颈间流连忘返着。
我感觉到他抵在我腿上的地方微微鼓起着。
在我身上种着草莓的同时,微微抬头,对我说:“你真是个妖精。”
我说:“只限于身体的。”
他说:“你的身体好香。”说着,他的唇吻过我胸前的茱萸。
我是人,说没有感觉是骗人的,只是我不想认输,忍着身体发狂的愉悦,硬是没有呻吟出声。
寒天卿的手忽然伸进我的嘴里,我直觉性地想要咬,他厉眼一瞪,我就乖乖地收敛了想要紧紧合拢的牙齿,转而用舌舔起了他的手指。
等唇舌膜拜过了他手指的每个角落,他才满意的收回手指,从我身上起身,把我的双脚抬起,想要探索我的后面。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了我的禁地时,我道:“你最初迷恋的不过是我的背影,不过是对我身体的执着,你想要,我就给你,仅此而已。”
此话一出,寒天卿放在我后面的手脱离似的垂放在地上。
我又说:“你想要,我就给你,因为这个我能给的起,我也不需要你负责什么的,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找我麻烦了,不过,如果你想要继续维持身体上的接触,我是无所谓,只要二王爷不介意就好。”
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是一个很肮脏的人。
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竟然能如此对待自己的身体,或许在心中的某个角落,我依旧在祈祷着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虽然这种机会很是渺茫,可是不管如何,我都对现在的身体爱不起来。
太过……脏,也太过陌生。
我似乎说了一句很煞风景的话,我亲眼瞧见了寒天卿的大帐篷慢慢缩小成小帐篷,最后到看不出来适才他还发过情。
他放开我,对我微笑着说:“你很自贱。”
与其说是自贱,不如说是我不懂得抗拒。
对于寒天卿的话我表示沉默。
片刻后,他说:“你不值得我爱。”
我眨了下眼道:“皇上,您真的认为这世界上有需要保护、需要珍惜的人吗?”
他反问:“你认为呢?”
“皇上,记得您说过,您看我的背景就认为我像是需要别人的保护、珍惜,否则就生存不下去的,其实不是的,‘人’这种生物是很奇妙的,为了生活,他(她)可以做出任何肮脏的事,别说是出卖自己的身体,更可以做下天理不容的事。您是皇上,我得罪不起您,您想要,我就给,其实这样没什么错。”我淡淡地说。
“那种人很肮脏。”寒天卿不以为是的说,可从他眼眸的波动中,我知道他认同我的说法,只是,他瞧不起那种人。
我微微一笑,道:“世界上有许多的人,对生命执着的人更是多,因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有些人,宁可为了一瞬间的幸福而换取一辈子的悲伤。因为有这种无法预料之事,为了那一瞬间的快乐,即使悲伤、痛苦也好,依然努力生活着,或许为了生活所做的事情有些不对,可我并不认为那些做法有什么不对,反而是那些自命清高,从骨子里瞧不起那些苟延残喘的人让人厌恶,毕竟从来没有体验过他人的生活的人,又有何资格评断别人?这不是……很肤浅吗?”我提高“肤浅”的音,成功的让寒天卿想起酒宴之时我骂过冰将军他的肤浅。
寒天卿对于我的话,并不赞同,他的面容上依旧挂着笑,说:“你是想说,你愿意委身于我,只因为我的身份是君主,只因为不想要惹麻烦,只为了想要过着更好的生活?”他笑,笑得很冷,冷到就像是冬日里刺骨的寒风。
我一愣,他总结的很对,可是我似乎也说过了。
最重要的是……:“皇上,您气糊涂了,一口气说了三个‘只’,这已经不在‘只’的范围内了,您应该换一个词。”
好吧,我承认,我是在故意转移话题,毕竟我无法承受君主的怒气。
乱花渐舞醉绫罗 正文 第 22 章
章节字数:5167 更新时间:08-12-11 13:16
自古君主的性情多变,这一秒他可以宠着我,放任着我,难保下一秒就被我无心的一句所惹恼,一声令下要把我咔嚓了。
听到我的话,寒天卿先是一愣,随后冷寒的面孔缓了下来。“怎么,清寒落家落二公子文采飞扬,这会儿倒要教我如何言语了?”他笑着问。
我知道我又说错了话。
我垂下头,嗫嚅地说:“小的怎敢,这国家律条是皇上您定的,更何况是其他的,就算您说了无数次的“只”,又把他们当成一个“只”的使唤,也是您对的,就算您说猪可以在天上飞,我都相信您说的是对的,何况是这种语言上的小事呢?”
从地上站起来,我看向温泉的方向,有暖暖的烟气从水面上一点点的涌上来,最后又被风干,像是一抹沉静而无波涛的水。
那屡屡青烟诱惑着我去泡澡。
一有这样的想法,我便付诸于行动的。
一手摸向身体,我想要脱衣入水,却没想摸到的是裸露的肌肤,低头,看着自己,果真是赤裸裸的。
问我有羞耻的感觉吗?我不知道,这种感观系统似乎消失了一般,让我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冷,在这热热的夏日中竟然感觉到冷。
有些不可思议,我想我需要一件衣服,只是,我还是不理解,我要衣服是想要遮掩羞耻,或者是保暖?
走进温泉,试验性质的,我把脚放入水中,感受着水的温度。
有些烫,适应水的温度后,它滚滚的暖流流入肌肤的感觉真的太好,好到当我意识过来时,我的双脚已经进入了温暖内,而我就坐在岸上。
双脚着不到地,只能在水面上拍打着水花。
至始至终,我都能感觉到一双灼热的视线从头到尾伴随着我。
我问:“我的背部很好看吗?”
“除了脸以外,你哪儿都美。”寒天卿说。
对于这种话,我选择沉默,随后我听到一阵脚步声,转首,瞧见寒天卿已走到我面前。
略显笨拙的,他脱下自己的衣裳,进入温泉内。
就像是一尾游龙,他以灵巧的身姿可在水中任何一个角落驻足。
失神地,我看着他自由游荡的样子,我不知道我的身体何时离开了岸边,进入了水中。
当身体慢慢的陷入水中时,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被水淹了,我嘴里“呜呜呜”地乱叫,双手双脚在水中乱七八糟的扑打,结果我只能感觉到一堆的水进入了我的嘴里鼻里。
我挣扎着想要喊救命,只是每次张开嘴,进入嘴中的只有温泉中的暖水。
当我的身体慢慢沉入水中时,我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紧紧地圈抱住我的腰,然后在水里,硬生生的让我的身体转了半个圈圈儿。
我勉强睁开眼睛,映入眼里的是寒天卿专注的双瞳。
随后,他的一只手放在我的腰上,一只手放在我的后脑勺,唇附了上来。
就像是溺水中忽然出现了浮木,只有那么一个,舍弃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比起神智,身体更是知道求生的本能,早在大脑下达任何命令前,双手双脚就像是八爪章鱼一般攀爬到寒天卿的四肢,与他猛烈的接吻。
说是接吻,不如说是他给我渡气,而我则是抢夺他口中的气息。
等吻毕,他抱着我游出水面,却不靠岸,反而走至温泉的中心位置。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迷迷糊糊中,我看到寒天卿带我游向对岸。
寒天卿抱着我游向对岸的途中,忽然说:“你真的很爱惜生命。”
我深吸一口气,理所当然道:“当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