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奇传 第一、二卷————懒娃娃

作者:懒娃娃  录入:02-13

  所以,在寻欢殿里,最可怕最难缠的,不是那些绝世高手,而是妖狼群。因为,绝世高手不是随时都可以遇上的,但是,妖狼却能经常碰上。平时,寻欢殿里最多只有一两只妖狼,如今,倒在擂台上,变成一块块肉块的妖狼群,则是,接到狩猎游戏开始的消息,特意赶过来的。
  
  艳纱和青纱对视一眼,两人都明了,今日之事,是绝对无法一笔带过了。以妖狼一族的团结,如今折损在擂台上的妖狼的血仇,他们是一定会报的,而且,按照他们一族的习惯,他们是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全族倾巢而出,“这次我们真的是亏大了,收了他,也要先给妖狼族解恨,等他们玩完了,我们才可以拿回来了。让妖狼一族玩完了,这身价可是大大打了折扣的……”艳纱脸上的神情哀怨,但那看戏的笑容仍然挂在嘴角上,喃喃的抱怨着。
  而青纱横了艳纱一眼,以手掩口,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别忘了妖狼一族喜欢用狼形来欢爱,很多客人有洁癖的,被畜生上过的人,在客源方面会比较窄……”青纱事不关己的说道,因为,在寻欢殿里,所有的接客男妓都归艳纱管,她只负责女妓。现在,她只是以事论事罢了。
  青纱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穿透力却非常强,至少,在一片的呕吐声中,不少人还是能听得非常清楚的。
  
  静静的盯着一脸无所事事的青纱,“被畜生上过……吗?”脸上,平静无波,但是,内里,不断涌入胸腹的浓重腥味,虽然比不上人血的鲜美,但是,那股浓厚的血腥味,却更能挑引我脆弱的神经,勾起被我一直压抑的嗜血。对鲜血以及人肉的渴望,在身体里翻腾,嗜血的欲望不停的在脑海里咆哮着,狠狠的撕裂着我为数不多的理智,不停的冲撞着我所紧守的坚持:
  ——作为人的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没了人的感情,就连为人的记忆,不是变得残缺就是逐渐模糊在漫长的岁月里。我不想,再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失去。如果放任体内嗜血的欲望,由着自己被这股欲望支配,成为一个嗜吃人肉的……,那么,我还有什么立场可以坚持?我还凭什么去执着我所渴求的人性?
  
  ——但是,但是,但是!!!
  对上青纱、艳纱他们眼里毫不掩饰的看戏光芒,看到他们那副旨在必得的从容,耳边,不停的回荡着那句“被畜生上过”……心,随着这句话一遍一遍的回荡,越跳越快。某个声音,在心的深处咆哮着,呼啸着。心,被狠狠的纠成了一团。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拧住了我的心,似乎要将我的心揉碎,因为,心,真的好痛好痛好痛……似乎,似乎,某个可怕的怪兽,就要冲破层层封锁……
  眼前,光影交杂。
  无数的画面蜂拥着从灵魂的深处浮现:
  十五岁的我在庆祝哥哥考上大学的家宴上第一次饮酒…十六岁的我考上了哥哥的母校…十七岁的我和父母哥哥一起坐在观众席上分享着弟妹的快乐…十八岁的我、十八岁的我……十八岁的我……
  温馨甜蜜的画面瞬间被黑暗取代。
  无尽的黑暗,无数的鲜血,无边的厮杀,无止境的挣扎,迅速将我湮没……
  我恐惧,我痛呼,我求救,我挣扎,我反抗,我咆哮,……只为了,可以拉近我和那些温馨画面的距离,明明就是属于我的光明,明明就是属于我的温暖,明明就是属于我的幸福,为什么,忽然间,天塌了,地陷了……
  为什么,无论我如何伸手,无论我如何拼命,也勾不着他们……?
  为什么,我只能看着他们被黑暗击碎……?
  为什么,我只能看着他们变成零星的碎片,散落在黑暗里,散落在不知名的角落里……?
  
  是谁,偷走了我的阳光?
  是谁,窃取了我的温暖?
  是谁,抢走了我的幸福?
  是谁,打碎了我的希望?
  是谁,摧毁了我的信念?
  ……
  
  是谁,夺走了我的声音,让我无法再呼唤我的亲人?
  是谁,掩住了我的耳朵,让我无法再聆听亲人的关怀?
  是谁,掐碎了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再体会人世的感情?
  ……
  
  十八岁的我,被黑暗湮没,沉沦在无边的血海当中。
  
  ……
  又是谁,再次点燃了我心中的希望?
  又是谁,为我,撑起了一片天地?
  又是谁,一点一滴,温暖了我残缺的灵魂?
  
  ……
  漫天的血色,在黑暗的引领下,再次,湮没了我。
  ——因为我的恐惧,因为我的懦弱,因为我的无知,因为我的天真,因为我的踌躇,因为我的……
  因为我怕,我怕再次失去活在阳光下的日子。
  因为我怕,我怕再次回到那充满了杀戮和绝望的日子。
  因为我怕,所以——
  红色,再次,在我的世界里蔓延。……
  
  纷乱繁杂的碎片,在脑海里一闪即逝,光与暗不停的交杂,不停的碰撞,红与黑构成了永恒,驱逐了所有的颜色,——
  然后,点点星光,沿着光暗碰撞的轨迹,硬生生的在红与黑的世界里面,勾勒了一个身影,——
  
  嗜血的欲望猛地在脑海里爆炸,“轰”一下。眼中所见,开始,一点一点的,染上,淡淡的红色,淡淡的,极淡极淡的红色。但是,即使淡到极至,也不会变成其他的颜色,永远,只会是红色而已……
  
  瞪大的眼睛里,募地,滚落了一颗眼泪。
  滴落在血色的地板上。
  那颗眼泪,是无色的。
  映着血色的地板,变成了红色……
  
  看着那滴迅速融入血色里的透明液体,嗜血的欲望里,夹杂着满心的苦涩——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侧首,望向三少,此刻,就连三少他们,在我看起来,也蒙上了淡淡的红色,已经,分不出其他的颜色了……
  喃喃的说道:“三少,我想饮胭脂雪。”
  ——对啊,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眼前,红色闪动,而那个身影,却在红色中,愈见清晰。
  
  闻言,三少一愣,望着那个站在擂台中央,站在血泊当中的身影,除了左手在这场屠杀开始前沾染了血色外,其余的地方,仍然干净得宛如不染纤尘一样,身上的金色衣裳,在一片红色和被红色渲染的青色中,耀目而刺眼,……
  理应让人惧怕的存在,却在刚刚开口讨酒的瞬间,让人觉得沧桑而无奈,甚至是带了一抹哀求在声音里面,——三少身影微闪,闪过了蓝祺的阻拦。
  留下一句,“相信我。”无所畏惧的大步踏上了擂台。
  
  蓝祺喃喃的重复着“相信我”这三个字,看着三少的背影,……洒脱的一笑,放弃思考,毫不犹豫的跟上了三少的步伐。
  同样的,白鸢等人也紧跟而上,就连昏睡的蓝郢也被水凌抱着,和蓝祺等人并肩跟上三少,隐约,还能听到白鸢的抱怨,“就你老是喜欢东想西想的……管他龙潭虎穴,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只要我们六个人在一起,还怕什么……”
  
  我作为挑战方,站在擂台上。
  除我之外,站上擂台的为应战方。
  擂台上的对战双方,人数不限,时间不限,输者,任赢者鱼肉。
  寻欢殿规则如是规定着。
  
  接过三少递给我的胭脂雪,昂首,一口饮尽,……再怎么相似的颜色,酒始终是酒,永远不会有鲜血的腥甜。但是,胭脂雪也永远是胭脂雪,独一无二的,唯一我能尝出味道的酒——
  一如你,血色的世界里,我唯一能辨别的颜色。
  所以,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
  ……
  
  但是,我此刻才记起你。
  只是,纵使是记起你的此刻,我也依然,忘记了你的容貌。
  
  漫天的血色,遮掩了你的样子,夺走了我的记忆。
  那今天,我想用漫天的血色来庆祝,庆祝,我记起了你……
  
  “三少……”看着站在三少周围的蓝祺等人,微微一笑,“你们不要动,就站在这里……只要站在这里就好了……千万不要动……”把空了的酒壶塞进三少手里,“记着,站在这里,千万不要动……”
  看着三少的眼,认真的叮嘱着。
  然后,看到三少的眼里慢慢浮现的愕然。
  以及,逐渐染黑的自己——
  
  可笑吗?
  理应是可笑的。
  因为,为了活下去,我选择了,成妖。
  更可笑的是,我所执着的人性,在那场杀戮中,堕落了。
  人性,堕落了,入了魔,变成了——
  魔性。
  
  ……
  瞬间移动到青纱的面前,在她来不及作出反应的时候,捧起了她的瓜子脸,十指用力,陷进了娇嫩的脸颊当中,戳出了几个血洞,在她张口欲叫的时候,一把掐碎了她的下巴。
  收回一边手,放近,轻轻的嗅了一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沾染着鲜血的指尖,“好香……”盯着她眼里的慌乱和杀意,说道,“放心,我会让你充分体会,被畜生上,是怎样一种感觉……”
  
  “不可能!!”直到此刻,艳纱才反应过来。脸上失去了从容的神色,一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青纱的实力,艳纱很清楚,再加上寻欢殿里只针对他们两人的特殊规则,青纱是绝对不可能被抓的。虽然心里震惊,但是艳纱还是迅速出手,因为,他根本不相信青纱无还击之力就被制住了。在他的想法里,即使青纱被制,那么也势必让她的敌人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此刻,正是他出手的好时机。
  察觉到艳纱的出手,青纱的眼里浮现了一抹焦虑和无措。只可惜,被我挡住的艳纱,根本就看不到。
  ……
  
  瞬间卸掉青纱的四肢关节以及捏碎她的肩胛骨,松手,任由她从手中滑落。
  反手,旋身,抓住艳纱挥过来的手刀,顺着他的劲道,一拧,一撕,一扯,“啊——”鲜血飞溅。一条血淋淋的右臂伴随着声音,飞离艳纱的身体。
  同时,右手握拳,狠狠的揍在艳纱的小腹上。迅速变拳成爪,五指深深的插进他的小腹,一拧,一旋,生生从他的小腹处抓出了一大块鲜肉,……
  
  看着躺在地上不停咳血的艳纱,顺手扔掉了右手的肉块,走到他身边,脚尖一挑,帮他翻了一个身,让他趴在地上,抬脚,落下。
  “碦啦”一声,踩碎了他的整个盆骨。
  “噗——”艳纱喷出一口鲜血,神智陷入了半昏迷中。怎么可能?虽然力量被压制了近六成,但是,在寻欢殿封印修为的规则下,根本无人可敌他和青纱的四成功力……
  
  一切都发生得太块了。
  从我制住青纱,到打残艳纱,也只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
  快到,任何人都无法知晓刚刚发生了怎样的一幕。
  他们能够见到的,只是青纱软绵绵滑落在地上,以及,躺在血泊中的艳纱而已。
  
  “啊——!!”红觞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觉得他是睁着眼睛在做白日梦。要不,他怎么看到艳纱躺在血泊中呢?
  但是,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的动了。
  红觞冲到艳纱身边,小心翼翼的抱起艳纱,艳纱的脸,白如纸,邪魅的双眼,找不到焦距,眼神涣散着,殷红的鲜血,模糊了那魔魅的五官,哪还见得到往常的一丝丰采?
  待再看到艳纱少了一只胳膊血肉模糊的伤口,看到他腹部开了一个大大的血洞,汩汩的鲜血,不停的从这两个伤口中流出,以及,艳纱瘫软得不自然的下半身,……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口中囔囔说道,泪水,却不断的从眼中滑落。一直那么骄傲的艳纱,一直都那么从容的艳纱,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

  (3)

  杀戮,是什么呢?
  看着眼前游走在人群中的黑色身影,极慢而又极快的动作。慢,是因为,他的一举手一抬足,都似乎是不经意间的举动,自然而流畅,却又有如千均压顶。快,是因为,出手疾如闪电,每当他从一个地方走过,留下的,都只是一片血淋淋的尸体,无论人群怎样移动,他始终在人群当中,宛如来自地狱的死神,恣意的收割着各种各样的生命。踏着优雅而写意的步伐,翩翩起舞,只是为其伴奏的,不是美妙的乐声,而是生命结束的悲鸣。
  三少第一次,不停的在心里问自己:杀戮,是什么?
  以前,他师父跟他说过,杀戮,是罪。无论出于何种理由的杀戮,都是罪。
  三少不懂。因个人偏好而杀,和因正义而杀,分明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为什么,师父却将这二者归为一类,说出“杀戮是罪,无论是何种理由的杀戮”这样的话。
  出师后,经历过无数争斗的三少对师父的这句话,仍然是一知半解。因为,见多了,三少才知道,正义不是正义,正义是属于胜利者的。只有胜利者的正义,才是被世人传颂的正义,因着这些正义而起的杀戮,谓之替天行道,顺应天命。
  正义,是为胜利者服务的。
  所以,杀戮,是罪。
  而因为个人偏好而杀,本来就是罪。
  但是,他的师父在听闻他这样说之后,却只是笑笑,说他仍然是不懂。
  
  他师父还说过,明知杀戮是罪,也仍然义无反顾在杀道上前进的人,无论好坏,都是值得敬佩的真英雄。
  三少还记得,他师父当时慎重的语气,“……三少,你以后势必会碰到这样的人,那时候,……堂堂正正的跟对方打一场,你就会明白,什么是杀戮……当你明白到这一点的时候,你才能真正领悟本门的密技……”
  
  ……
  世人皆以为,他三少,生于世家,且天资聪颖,福缘深厚,又拜得神人为师,尽得神人真传,叱咤三界(此三界指:人间,修炼魔功大成后飞升的魔界,以及得道飞升所去的仙界),殊不知,他根本就还没领悟到师门最强的密技。
  一日无法领悟密技,他都只是师父的记名弟子。
  世人皆道,他是因师门之命,而对师从何人闭口不谈,殊不知,他不是不说,而是无法说,因为,他还不是师父的正式弟子……
  幸得三少天性豁达,虽然一直铭记于心,却从来不强求,因为他知道,这修行一途,最忌执着妄念,一时不慎,往往就会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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