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刺杀失败了,而且还中了别人的埋伏,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还是一时不慎中了剧毒。好不容易逃出来,循着师父给的地图,找到这座古墓。
这里就是师父打算养老的地方吧,可惜还没用上,他就不在了。
只要再走一段路,再走一点,到了那里,就可以暂时的安定下来。
忽然脚下一绊,似乎是走到通道的尽头了,手摸索着冰凉的石壁,寻找着开锁的机关。
有了!轻轻提起门上沉重的石环,向外拉出一分,再左转三圈,接着再向外拉出一分,右转一圈。
锁孔里传来细微的“咔”的一声,他的心脏也随之狂跳起来,似乎已经看见了生的希望。
伴随着金属摩擦引起的吱吱声,石门缓缓开启。一丛淡蓝的微光从打开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刚打开到容一个人通过的距离,他就迫不及待的跨了进去。可是还没等他站稳,就听见一声猛兽的吼声,振得耳膜嗡嗡直响。接着感到有股大力把自己扑倒在地,双肩被死死按住。睁开还没完全适应光线的双眼,就只见到一张血盆大口向自己张开。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清喝道:“住口,球球!”
那血盆大口就在自己眼前停住了。
被这一惊一乍,他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尽管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他还是凭着长期训练的敏锐,感觉到有人在一遍遍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并且帮自己上药包扎。因为不习惯被人如此的触碰,他不安的扭动着。然后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伴随着一阵淡淡的奇香,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是说了些安慰的话,随着他的话语,自己的心竟然奇迹般的安定下来。
终于睁开双眼,第一眼就看见一张特大号的脸靠在自己头边。因为靠的太近,所以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只知道这张脸白中还泛着蓝光,甚是诡异。于是情不自禁的“啊”地尖叫了起来,右手也习惯性的去拿随身的利剑。谁知伸出手却摸了个空!
“啊——啊——”的回声在不停的飘荡,他这才醒悟自己恐怕是在那间墓室之中。
身边那人已经被自己的叫声吵醒了。正揉着惺忪的睡眼道:“球球,你很吵。”似乎还没清醒。
原来那蓝色并非是他的脸色,而是这墓室四角点着的四盏长明灯,正发出幽幽的蓝光,映在人脸上就变蓝了。
眼前这人二十多岁的年纪,身量高挑纤瘦,因为墓中光线昏暗,所以面容看得不是很清楚。
再低头审视自己身上,所有的伤口都用干净的白布包扎好了,夸张的是,那些布条好像还都是上好的丝绸。身下是软软的棉被,身上还盖了薄薄的一层。
不过,就算这人救了自己又怎样?自己可没求他救,难保他不会有什么企图。于是抬起头,继续小心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醒了?你失血太多,我差点以为你活不过来了。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生命力顽强的人。”
“……”
“你在找这个吗?替你包扎的时候,怕硌着你,所以取下了。”
我的剑!看他拿剑的样子,似乎也不会武功,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把剑带在身边的好。
使巧劲夺过剑,反手就拔剑出鞘,剑尖直抵那人喉间。那人似乎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
“我叫云……林逸人,很高兴见到你。其实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人呢,所以有点兴奋过度了,呵呵。”
“你怎么会在这里?”
“咦?”
“我问你怎么会在这座古墓之中的。”
“喔,那个,”他尴尬的笑了笑,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我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却说那日我从崖上失足跌落,飞在半空中的时候还想着,怎么这一世居然更短。再遇到牛头马面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他俩。
然后感到背部撞上了一丛丛的树枝,越往下撞到的越多。把它们一一撞断后,虽然背上疼得不行,但是下落的速度也缓了不少。最后一下子撞在一堆软软的好像有弹性的东西上,背似乎要裂开了,眼前发黑,然后就没有知觉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条湿湿热热的舌头舔醒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只是浑身上下实在没有一处不痛,于是只好静静的躺着。
稍稍缓过一口气,再睁开眼时,才发现小雪球居然在身边,自己与它看来是身处在深谷的谷底了。好在我们落地的地方是一大片茂密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像是天然形成的一张大网。
连续两天的时间,我躺在那里,骨头像散了一样,稍稍一动就痛彻心肺。好在有球球,也就是小雪球,也不知从哪里找来沾满水珠的树叶之类,放到我唇边,不厌其烦一趟趟的取水给我,否则我早已经脱水而亡了。
第三天的时候,它居然还抓了条鱼回来。我知道这里肯定是有活水了,所以心里特别的高兴。虽然生鱼腥得很,不过两三天没吃的人,哪还顾得了这些,想象着手里的是高级日本生鱼片,就把那鱼勉强吃了。
我承认,其中我停下来吐了几次。
晚上我就倚着球球睡觉,它的毛柔柔软软,舒服得很。
就这样将养了三五日,总算可以勉强起来走几步了。我就扶着球球,打算观察一下这里的地形。
四处转了一圈,心里却渐渐凉了下来。这里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有可以出去的路……
四面是高高的崖壁,头顶是稀薄的迷雾,阳光可以透过迷雾的缝隙漏一些下来。这个峡谷宽不过一里左右,长度却有五六里。尽头处有一潭活水,不停的有水从泉眼中冒出来,带起一串串气泡。水质清澈见底,依稀可见一条条鱼儿游弋其中。潭边还长着些果树,树上结着不知名的红色果实。
球球衔了一个给我,示意我吃吃看。味美多汁,还不错。虽然没有出去的路,总算不会饿死了。这样想着,心情也渐渐好了些。
沿着另一边的崖壁往回走,走了快一半的时候,球球忽然停了下来,然后钻到一丛灌木之中,对着石壁低低的吼起来。
我拨开那壁上紧贴着的爬山虎,细细看着。居然发现在石壁上有一条明显是人为的笔直的缝隙,足足有一人多高。用力推了推,似乎有松动的迹象。说不定这后面就是出路!想到这里,强压下心头的喜悦,使出了吃奶的劲,用力推门。球球也在旁边用脑袋一块顶着,合我们两的力,那厚重的石门总算是缓缓打开了。那门还是扇转门,原来中间有根轴,推开后,就留出了两道可以进出的一人宽的距离。后来一想,也是,若不是转门,凭我们那点力气,怎么可能把这么厚的石门推开呢。
随着石门的缓缓开启,一阵淡淡的奇香便溢了出来。
我与球球小心翼翼的踏了进去。等眼睛对这阴暗的环境慢慢适应了以后,我才开始打量起这个地方。
似乎是个墓室?!
这间石室很大,两边分别为左、右耳室,中间的房间里四角各伏着一只石质巨兽,背生双翅,似虎似豹,栩栩如生。兽嘴中燃着一盏长明灯,灯火是幽蓝色的,灯油应该就灌在那硕大的兽肚里。也不知那灯油是什么材质,燃烧时还能放出一种淡淡的奇异香味,让人心神放松。
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口石棺,不过那棺材板竟然是开着的!虽然前世就算解剖人体标本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多了,不过乍然遇到这样的情况,心里还是有点发毛。鼓足了勇气,凑上前一看——一口空棺……
也懒得研究为什么它是空的了,马上四处搜索通道。
好在以前喜欢看些有关考古的节目,还知道点墓室的一般构造。
生之所在,死之所托。古人虔诚地相信,只要灵魂不灭,黄泉下的生命就可以用另一种形态存在。于是古墓中逝者的住所也被布置得跟生前没有什么区别,屋舍堂宇、案几床第、杯盏碗碟、琴棋书画、车马仆役……
这些我都找到了,还有绫罗绸缎、珍奇古玩等等等等,看来这墓室的主人不是一般的尊贵啊……可是,可是,可是甬道的入口在哪里?!
一天没找到,我就找两天、三天……就这样连续找了七八天,我终于放弃了。
从此以后,我就在这墓室里住下。白天去外面转转,找些充饥的东西,晚上就躺在墓室的石床上睡觉。好在有球球在,也不是很冷。
山中无岁月,不过我可以自己记录。每过一天,就在墙上刻一条印记。没事的时候,还会对着墙上的痕迹看看自己长高了没有,球球长大了多少。
没有同伴在的地方,真的会把人逼疯,所以我就养成了和球球说话的习惯。球球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听众,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它会笑,会皱眉毛,会有各种各样的人的表情。于是我就把心里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它,包括前世,鬼差,戏班,显儿,等等等等。不过说多了它也会受不了,经常拿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我,意思就是,不要再说了,我很困,我要睡!唉,搞得我真觉得自己是唐僧转世。其实我又有什么可说的啊,所以时间一长,我的话也就少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我在那里想当年,球球就趴在我脚边,任我抚摸头顶的毛发,呼噜呼噜的打着响鼻。
会想到前世的家人,今生的父母,还有戏班的人们,还有显儿,不知他后来怎么样了。
这样的日子虽然无味,总算安定的多,有时候甚至觉得连自己的脑子都已经停止转动了。
有时候会想,或许自己就要在此地终老一生了啊,那有空的时候应该在石室里刻个林某某或是云某某传记才对。
第14章
这天是我入住古墓的第七年第七个月的第七天,在外头的水潭里捕鱼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结果洗了个冷水澡,所以打算回来,在那堆高级衣服里找件合适的穿穿。
说起来,在这里除了食谱有点单调,其他衣有绫罗绸缎,住有轻被暖枕,行有玉虎座驾,而且这屋里还熏着上好的香——长明灯的燃油香,也算不错的了。最没用的反而是那些个玉器古董,不能吃又不好玩。
正在右边耳室里翻翻找找着,却听见一阵古怪的金属摩擦声。毕竟一个人住久了,还以为是耳朵幻听,也就没当回事。谁知身边的球球忽然竖起耳朵,接着冲了出去。
我紧跟在它身后跑到中室,看见眼前的一幕,惊讶的下巴都快脱臼了。只见正对着石棺的那面光滑的石壁,此时正中间的一块正缓缓向旁边挪动,向里看则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而那刺耳的声音似乎就是石门开启的声音。
那门开到刚好够一个人进出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其中闪了出来。
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球球已经把那人扑倒在地了。等我回过神来,恰好看见球球的大嘴很邪恶的向着那人而去。连忙喝止了球球,抢上前去。
地上那人双眼紧闭着,好像已经昏过去了。
“球球,你做的好事!”
“嗷——(不关我事,他本来就虚得很了)”
“还敢狡辩?”
“呜。(冤枉……)”
“替我把他搬到床上。”
“嗷嗷。(不搬)”
“再说一遍?”
“呜。(搬)”
这人一身的黑衣,倒是把他身上的血迹都给掩盖住了。原来他身上竟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似乎是被锋利的器物割伤的,有些伤口处的血肉甚至可怕的向外翻卷,而且流了不少血。清理包扎是我这护士的老本行了,打来清水擦洗伤口,找出这些年在外面谷中寻到的伤药,撕了件上好的白绸缎面的长袍,替他小心包扎。
说到这些伤药还亏得球球懂得。有次,也不知它怎么弄的,就划伤了自己的前腿,血流不止,把我急死了。结果它自己在谷中寻了些草药嚼烂了敷在伤处,没几天就好了。于是自那之后,我也常留心找那种药材,藏了不少。没想到今天还派上大用场了。
一切处理妥当,就停下来歇一歇。这人长了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只是脸色蜡黄,颜色有些怪异。他身上还佩了把剑,难道就是所谓的剑客?
却说这人进来以后,那扇大门就又缓缓合上了,墙上一丝缝隙也没有,就好像这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么一扇门似的。这人既然可以打开石门,那我出去的希望可就全着落在他身上了。不知他什么时候会醒……
想着想着,一阵困意席卷而来,我就顺应己心,趴在床头小睡一下。
“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近距离的尖叫声吵醒,睁开眼一看,原来是你醒了,呵呵。”
“就是这样?”
“嗯。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侍冰言。”
我悄悄向旁边挪开了些,等离那剑尖远了,才放下心来。既然有出去的希望,我可不想冤死。
“什么味道?”
“嗯?哎呀,我的鱼!”经他提醒,鼻端才闻到一股焦味,急急地奔向我的烤鱼。
侍冰言就见那人慌慌张张的跑向一盏长明灯处。只见那里早已经用三根青铜长矛支起了一个烤架,架上叉着几条黑糊糊的东西,应该就是他嘴里的鱼了,至于烤鱼的火,居然就是那长明灯的火苗!……
用那种火烤的东西,可以吃吗?
我奔到近处,忙不迭将烤架移开。仔细拨拉了一下,还好,总算不是很焦,勉强还可以吃。
要知道捉鱼可不是我的强项……是球球的。而现在这位捉鱼高手正在外面忙着自己的晚餐呢。
平时一天也就让他帮我捉一两条,一是保持资源的可持续发展,我和球球两个要吃的,特别球球这种光吃荤的;二嘛毕竟是让球球白出工,不好意思,更何况因为今天多出个人,已经让球球多捉两条了,如果烧焦了再要它捉,后果不堪设想……
随手拿过一个盘子,把几条鱼都放到里面。献宝似的端到侍冰言面前:“吃吧,很新鲜的。”
侍冰言看了看,样式古朴雅致的精美青花瓷盘,造型奇特?气味独特?的烤鱼,颜色嘛暂且压下不表,这样的组合还真是很难让人产生吃的欲望。到底是鱼糟蹋了盘,还是盘贬低了鱼呢?
不过,就算面前是绝世的美味,在没有确定它的安全性之前,自己都是不会吃的。
“你吃。”
“嗯?”
“你先吃。”
看他眼中的戒慎之意,联想到之前他身上可怖的伤口,好吧,我就吃给你看好了。
挑了些边上的烤焦的部位送到嘴里,唔,还好,这些年的手艺果然不是假的,就连烤焦了味道也还可以嘛。
“诺,可以了。”
“不行,吃里面的。”
这人,给你吃不焦的还不好,偏要我吃光才甘心?到时候你吃什么。心里虽然这么想,手上还是挑了些吃了。
侍冰言看我吃下后没什么不良反应,似乎还是不大放心,又从发间抽出一根极细的银针来,在我的每条烤鱼中都细细检查了一遍。直至确认没有问题,才接过盘子,狼吞虎咽起来。
收拾了碗筷,我们沉默了好常一段时间。他似乎不想说话,我也不必自讨没趣。反正一个人的日子过惯了,也没什么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