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代价————风凉

　　习羽长大了，他真的长大了。

　　曾经那对小小的翅膀已转成丰厚的羽翼，而可以将他心爱的纳入怀中保护，只是那个人再也不会是自己了。

　　“我没有办法开口真心诚意的祝你幸福，但，习羽我希望你不会后悔！”深埋在习羽胸前，夕稀哽咽说出。

　　“嗯。谢谢你。”抚着夕稀秀发，习羽有些轻松。这样就够了吧！虽然没有得到夕稀的认同，但至少不是反对，而这个答案已足已让自己感到欣慰了。

　　许久，等心情平复了些，夕稀推开习羽，离开他的怀抱，略整仪容，准备离去。“夕稀我们还是朋友吗？你还会是我认识的那个夕稀吗？而我在你心中仍一如往昔吗？”习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声音里有着殷殷期待。

　　“嗯。”转头，虽然不甘心，但她依旧露出一抹笑颜，就像平时那般――亲切而温柔。“当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无论经过了多久时间，我们都是朋友，而这份情是不会改变的。”罢了！自己虽不想认输，却也不得不退步；在爱情里很多事本来就是没有道理，也无法预测！姑且不论习羽今天的对像是今井彻，而且还是个男人；就算他是选择其它女人，在看见了他眸子里那无所畏惧的坚定，在得知了他心里真正的想法，自己也算了无遗憾了！

　　就像他说的，很多时候，当朋友，会比当情人还来的好，不是吗？

　　走出了办公室，无所预警的夕稀就在转角处遇见了一抹高佻俊逸的身影，抬头一看，赫然发现那人竟是今井彻！

　　“这么晚，才刚下班？”今井和善的开口询问，但一张俊颜却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透着与语气不符的冷然，一双平时最会勾人的眸子此刻则隐藏着夕稀看不清的深沉思绪。

　　而虽不知眼前今井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当下夕稀即已明白方才在办公室内所发生的一切，已全落入今井眼中。莫明的她突然觉得有些冷，一种由脚底冷上背脊的气息包围着她的全身，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初见他时一般――脸上虽然挂着温柔神情，但她却依旧深深觉得毛骨悚然！

　　这样深不可测的男人，习羽，会是他的对手吗？

　　“嗯。”不想多做搭理，夕稀只想赶快离去。被习羽拒绝已够让她心伤，此时若任今井在伤口上洒盐，那么她不敢保证自己好不容易平息的心情会不会再次复发，毕竟，情敌见面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分外眼红，尤其是面对现在一脸得意的今井！

　　“你就这么甘心的把习羽让给我？输给一个男人，你不觉得无法接受？”无视于夕稀不耐神情，今井微扬的薄唇悠哉悠哉的吐出一句彷似事不关已的风凉话。

　　闻言，本欲离去的脚步停下，夕稀忿忿回头，“如果你让他伤心，我绝不饶你！”语毕头也不回的，她马上转身离去。这男人怎么回事？得了便宜还卖乖！难不成他还真希望习羽选择自己！？若不是碍于他是公司老板，她还真恨不得能上前给他一巴掌！　

　　“呵，不饶我啊…”望着夕稀的背影，今井缓缓低喃，“我期待，柳原夕稀。”溢出一声轻笑，在无人的偌大办公室中，今井一张俊秀的容着漾着令人心惊的残酷！

　　在目送夕稀离去的不久之后，今井转而走进习羽专属的办公室，果不其然，一推开门就望见站在落地窗前，正猛抽着烟的习羽。“怎么忙了这么久还没好？还有不要抽这么多烟，对身体不好的。”轻轻的由后方揽住习羽的同时，今井不忘拿下习羽手上的凉烟往自个嘴里送。

　　总是这样平常不怎么抽烟的他，只要一看见习羽手上的烟，便会不自主的也想抽；对此习羽曾数度拒绝，但今井却总是笑着说：“没办法你又不让我亲，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间接亲吻啰！”自此以后，对此行为习羽已不再拒绝，只因当时他已由那张微微泛红的容颜看到肯定的答案。

　　而一见到今井，习羽才想起刚刚看完会后，今井就对他说要在停车场等他，和他一起上超市购物，没想到一回到办公室便遇上了夕稀的告白，一时之间倒叫他忘了与今井有约。“对不起。”

　　“没关系，怎么了？”揉着习羽细发，今井温柔探询；即使已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他仍希望由习羽亲口对他说出。

　　“我伤了夕稀的心。”轻靠在今井的肩膀上，习羽闷闷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仔细听，话里带有些许哭音。

　　而后无多做细想，习羽将刚刚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对今井道出。

　　半晌，今井幽幽开口：“爱情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轻抚着习羽的背，似是有感而发。“即使是一对相恋已久或是用情至深的恋人，也没有办法防范这种错误，所以习羽你不用自责，感情这种事，怨不得别人啊！”嗓音轻柔似是安抚，然而沉溺于悲伤中的习羽，却没有听出今井的弦外之音；没有抬头的容颜，亦看不见今井那抹残酷的笑颜。

　　“嗯。”埋在今井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习羽只希望他与今井之间，能永远都这样，像细水长流，源源不断。

　　只是，是错觉吗？即使现在今井这么温柔的搂着自己，自己的心却依然感到不安。

　　“唉！”轻叹一声，望着窗外光华灿烂的夕阳，习羽决定不再多想。

　　◇◇

　　接连数日，许是受到失恋打击，在办公室中的夕稀总显的有些精神不济；但向来公私分明的她，仍一直努力的控制自己的ＥＱ。

　　只是任凭她隐藏的再好，这样诡异的情绪，仍是很快就感染了同在办公室中的纱织与裕贵；两人虽不知道夕稀是发生了什么事，却直觉认为这必然与习羽有关。只是这课长怎么看起来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似是完全不受影响，而且好怪哦！是什么时候开始，社长跟课长居然会一块相约用午餐，难道课长又要再升任了吗？

　　一堆一堆的问题不断的缠绕在两人的小脑袋之间，但无论事实究竟是如何，他们只希望这办公室能赶快恢复以前那个笑闹不断、轻松自在，虽然偶尔会有些难以招架的问题情况发生，但却亲切、温馨满溢的企划课Ａ区小组的景况！

　　而在经过几日的情绪调整，对于习羽仍是拒绝的答案夕稀总算已勉强能够释怀，只是虽说如此，但对于习羽选择今井，她依旧有些觉得不是滋味，私底下也曾不止一次的问过习羽选择今井是否真的不后悔，亦是否带着真心？毕竟同性恋于现今社会多数人仍是无法容忍，她虽不排斥，却也无法坦然接受，也许这就是人类虚伪的地方吧！嘴里虽说不在意，能够接受他们的存在，但等事件发生，而且又是在自己的周遭，更甚者那人可能是自己曾经心仪已久的对象，或是家人、朋友，知道真相后所露出的鄙夷、轻蔑的态度却往往更甚他人。

　　只是每当问起，习羽却总是含笑而避重就轻的回答：人生苦短，将来的事谁也没法子预料，所以既然有幸来到世间，又何必苦苦在意他人眼光，而忽略了自己真正的心呢？毕竟人生只有一回，错过了，将来想再追，怕最后只余后悔。

　　对于习羽这么开朗的态度，夕稀有点无法认同，却也只能叹气的说自己是瀯瀯众生之一，没办法像他看的这么开！

　　只是每当看着习羽那张充满笑容与活力的容颜，她就隐约觉得不对，习羽在谈到今井的同时，有一种了然的豁达，她似乎有点了解在这段世俗不容的感情之中习羽他想追求什么了，不是名利富贵，不是天长地久，那是一种难以言欲的精神之爱，纯粹来自己于彼此心灵的了解，也许没有办法维持很久，但却会是很好，很甜的回忆！

　　而直到了很久、很久之后，夕稀才知道原来看似粗神经的习羽，在对于今井所给予的所谓爱情，他早已看的透彻而了然。

　　迟到的代价《第十章》　by风凉

　　还有两个星期才是圣诞节，但现在只要一走上街道，便可轻易的嗅到那热闹、缤纷的过节气氛。

　　而对于这个节日，习羽当然不会错过。早在上星期他就已经抽空去店家选购礼物；对他而言每年的三大节――新年、西洋情人节、圣诞节，是非常重要的。

　　往年的圣诞节除了照例在之前与夕稀她们三人祝一番，然后再打个电话和几个朋友聊聊天、叙叙旧，他其实都是一个人过的；可是今年不同，几天之前，今井就已经告诉他，圣诞节要跟他一起过。

　　今年圣诞节之前，他老早就帮夕稀订购了一支Calvin
Klein发表，今年最新daring冒险系列的仕女腕表。表体藏身在由水晶和不锈钢组合的球体之内，细长皮革表带既可戴在手上，也能系在颈上或腰上，多样的风格变化，他认为十分适合夕稀；而送给纱织的则是GUCCI今秋冬最新款的十字架项链，单价虽比不上那只表，但简单却又不失华丽的设计倒也抢眼；至于裕贵嘛，喜欢科技产品的他，习羽送的自然就是Ｔ．Ｋ商社那款最新的数字相机。

　　当然今年送礼的名单上还多了一个人，那是今井彻。

　　要送什么礼给今井，他已头痛了好些天。今井，是个什么都不缺的人，所以他大可不送；只是这样又有些说不过去，受人点滴本当涌泉以报，何况今井对他早已超出了一般认知的范围…所以今年这个礼无论如何是一定要送的！

　　想着想着，习羽唇边早不自觉的浮上一抹笑意，一旁夕稀见状，虽感心痛，却也无法多说什么，毕竟，以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看见他过的幸福，自己也替他高兴啊！

　　◇◇

　　停好车之后，习羽拿起围巾将自己的脖子缠的紧密，大衣的扣子也全扣上，全身包的密不通风，确定走出车外不会打寒颤，他才准备由车内出来。

　　他虽怕热，但可不代表他不怕冷！

　　十二月的东京随时都会下雪，那样的景致虽好，但只要一想到去年的惨痛经验，他就没有心情再去欣赏；今年他可不想再如同去年一般，躺在床上渡过一个病恹恹的佳节。兴高采烈的提着购物袋，里头有今晚要送给今井的礼物；踏着轻快的脚步，习羽只想赶快回家，享受今井为他准备的圣诞大餐。

　　然而满怀愉悦的心情，却在转角不远处的家门口看到了一副令他无法置信的景象而全数冻结――今井怀里搂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无畏寒风，两人热情的拥吻着。

　　“咚。”习羽知道自己手上的购物袋掉了，可他却只能愣愣的站着，明明想弯下身去捡，可身子却怎么也动不了。

　　怔怔的站在那，轻捂着嘴，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不知何时天空已飘下白白细雪，穿着大衣的身子已感到有些冷，只是，比不上心冷！

　　不知过了多久，今井才与那女人分开，却又随即低头在她耳边不知说些什么…他看见那女孩子笑了，笑得好美、好美…就像初春的樱花，那般灿烂夺目，而又令人深深怜惜！一旁今井也笑了，笑里的那温柔，那疼宠，自己再熟悉不过，那是时时刻刻，只要与他目光接触，自己就会看到的……一直以为他那样的笑容是自己的，呵！哪知原来自己并非唯一！

　　默默的拾起满地落物，习羽转头就走。他知道此刻的自己需要的不是今井的解释，而是一个能够让自己冷静的空间。

　　忍着泪水不让它落下，习羽低着头闷闷走着，冷不防却撞到了人，抬头，却见一位身着和服，气质十分高雅，一看就叫人明白那是有钱人家的贵夫人，笑意吟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面容慈蔼和善，隐约间有一种不可冒犯的神圣存在，眉宇之间竟与某人有些相似。

　　“对不起。”有些慌乱，习羽急忙开口道歉。

　　摇摇头，那名女子露出一抹笑；笑里的温暖，让他想起了柔弱却也坚轫的母亲。

　　“那女孩是上田雅子，彻的未婚妻，我想，你应该也认识，他们订婚已经将近一年。”女子令人有如沐浴春风般的柔柔嗓音流泄而出；只是，话语的内容令人大感震惊。

　　“什么？”尚未从刚刚的情景中恢复，习羽随即又因眼前这位贵夫人的话语而陷入迷雾之中。

　　他在作梦吗？今井和一个漂亮的女人亲蜜拥吻，这也就罢了！现在却又有人说那是他的未婚妻！天啊！如果这真是梦，赶快让他醒来吧！

　　而相较于习羽一脸错愕犹疑的神情，这名女子却似乎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呵！我忘了自我介绍，敝姓洹理，同时也是彻，今井彻的母亲。”伸手，轻抚习羽细白光滑的脸庞，她依旧一脸笑意，但在同时却也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又会迷恋了习羽这样的一个孩子。

　　毫无防备的眸子是那么澄澈，纤廋的身躯则有一种令人舒服的气质散出；只可惜这样清灵般的他，却反而成了今井最想毁灭的对象。

　　“我不明白。”半晌，习羽只能吐出这么一句话。将近一年的未婚妻，换言之早在与自己相遇之前今井就已心有所属，那么果真如此，他为何又能那般大言不惭，毫无愧疚的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呢？

　　“我不是你父亲；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是开玩笑；我一直都爱你……”倏地，习羽脑海里流窜过了这些话。

　　难道，都是谎言！？

　　看着习羽毫无遮掩的受伤神情，今井夫人确实替他难过，只是，人是自私的。就算今天彻真的爱他，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她也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何况一开始彻他就……“离不离开由你自己决定，只是，我认为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彻这孩子无论做什么事从不需他们操劳、过问，事实上他们也没有插嘴的余地。孩子长大了，父母亲不可能永远将他们放在手心上疼；可却也没有办法再去干预他们，或者妄想将他们绑在身边。

　　打从一知道这事，她虽着急，可却也无法采取行动，毕竟儿子是她的，彻的个性她还不了解吗？只是见他一日日不返家，却反而往关习羽这跑，甚至是一起同居，身为母亲，她着实担心，她怕，怕儿子玩火，最后引火自焚！

　　还好，今日一见她心中石头确实放下，彻没有毁约，也没有忘记，所有事情就如同他当初在他们两老面前承诺的一般，没有脱序，他亦没有深陷；只是，怕是有人要牺牲！

　　思及此，今井夫人望向习羽的眸子霎时带有些许怜惜不舍。彻是自己的心头肉，习羽也会是别人家的宝贝啊！莫明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刽子手身边的帮凶，而那个刽子手就是自己的儿子。

　　承受着今井夫人那近乎同情的目光，习羽脑中嗡嗡作响，纷扰不堪，蓦地他突然想起凉对他说的话。“香山说，今井很努力的在争取。”如果今井真的在他父母亲之间为了两人将来的幸福据理力争，那么只要今井否认，刚刚亲眼所见一切，他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期盼的目光不断的投向今井夫人，习羽只希望此时此刻有人可以跳出来告诉他：这是圣诞节的笑话。

　　未料，天终不从人愿，再次轻启的樱唇，打破了他最后的希望。“凉跟彻究竟不同。你该明白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凉那般；何况就算他争取又如何，只要他的心不在这事身上，就算我们同意也没用。”今井夫人温柔开口，话中语气除了暗示凉的身份不同之外，更多更多的是表明今井并非真心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