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角落,华忍着的泪水哗的一声当场成了两条瀑布,站在他身前的清则是翻了翻白眼,丝毫不会心软。
「为、为什么清要顶着我的名义去接近那个人呢?」抽着肩,华小声的问着。
看一个比自己高、长得比自己普通、比自己还胆小的华,清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那模样,就像是宣告了死刑的法官,耸肩无所谓的说道:「因为,有奖金啊!」
「奖奖奖……」奖不完的华抖着手指,不敢相信弟弟居然会为了奖金出卖自己。
「奖什么啊?我又没叫你去(因为他死也不会答应),所以就借用一下你的名字去领奖金了。」虽然事后麻烦的是对方居然追了上来,还一脸痴迷的说要自己和他回去。不过这清就不用说了,事实很明显摆在眼前。
「那那那……也不用我去啊!」结果还不是一样?
「唉哟!华,我的好哥哥,你很笨耶。」白了他一眼,清又说:「如果我去的话,不死也剩半条命,因为那个人绝对不会让我回来的,对不对?」
见了华点头,清又笑道:「那么,如果是顶替我的你去了,时间一久你不答应,是不是他也只能放弃让你回来呢?」
迟疑的点头,华怎么觉得他的逻辑怪怪的?
「这就对啦!难道你忍心让我被那些猫欺负吗?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一辈子?」含着泪凑上前,清的绝招对华来说从来都没有失败过的。
「是没错,我答应过你要保护你的……」为难的垂下头,不过心底却已偏向了弟弟那边。
「嗯,而且啊!我再教你一招,等到最后如果他还不肯放你走的话,你就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就行啦!」说的就像打开门、走出去、回到家一样轻松。
「我我我……」指着自己,华差点被吓死。
「哎呀,你没看到那个导对我如何迷恋吗?如果你说了你才是华,他就拿你没辄了。」耸肩,清还笑了笑。
想起导看见自己是如何的讨厌和不屑,华也觉得有道理了。
「那……为什么不能现在就说……」小心的问着,果然招来了一顿白眼。
「废话,现在说的话我不就直接被打包带走,连回去也不用想了?」心底却是一惊,这华平时笨笨的,却会偶尔来上一点精明。清隐下内心的感叹,一脸不舍的看着华。
「知道吗?华,你一定要回来哦!我们两兄弟要相依为命的。」对,还能压榨劳力不付薪水,简直是最好的苦工。
「嗯。」同样的一脸感动,华一点也没察觉弟弟的内心口白,还以为他真的舍不得自己。
「那走吧!『清』。」如水龙头般收放自如的眼底带着水光,隔着镜片就像是非常舍不得。
「好……」心底再不愿,华都愿意为弟弟拼了。
于是,当两人走回了屋子里时,果然见到导不满又哀怨的迎了上来。当然,他是无视着又开始僵硬起来的华走向有着红通通眼眶的清。
「华,你真的不能和我一起走吗?」末了,还凶狠的瞪向愣在一旁的华,像是都是他的错。
「嗯,我和弟弟商量过了,他答应帮我监督你,只要他认可的话,随时会点头哦!」不要说我这做弟弟的不帮你,这样一说导也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默默的看着两人的互动,华也安心了一点,看来,这个导是真的很喜欢清吧!
还没出发,华已经开始在怀念平和地区了。
(三)
虽然清说为了自己而铺好了后路,不过这样看来,导果然是把清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听过就忘了。叹着气,华无奈的想着。
也不是他要小人心态,实在是事实太明显了。
夜晚的气温逐渐低迷,如果不是靠着眼前的熊能的火堆取暖,他早就冷死了。
「那、那个请问一下……」搓着手,华鼓起第N次的勇气,转头望向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的守卫,对方声称自己是豹,却从一开始的路上就一直看着自己,眼神完全就是猫科动物。他说对自己没兴趣,是真的吧?
「嗯?小宝贝,我说过叫我独就好啦!」懒懒的回道,独靠在树干上,一边欣赏华脸上的惊恐,一边偷笑。不是劣根性,不过这家伙真的是非常的有趣。
「独独独我问你……请、请问什么时候……才会到狮子王国?」他也不是很想去啦!不过整整走了三天,他都快没命了。
明明有水路可走,偏偏导却硬是要用走的,绕一大段路不说,还毫不客气的指着华青色的脸大笑,有十成是想整他。
「大概还要七天吧!也不知道导在想什么,突然把我拉来就说要找人,连个侍卫也不带,而且还用走的。」啧了一声,独望着坐在远处河畔的身影,摇摇头。
「那、那你们不就花了十天走过来?」看来他们体力真好。
「哪有可能?当然是坐船。」白了他一眼,却看被自己吓的缩在一旁的华,独又忍不住笑出声,说:「你真好玩。」
「如果你愿意用游的,我们当然会坐船。」走回来的导瞪了他一眼之后,才将手中的水壶交给了独。
「不不不……」又白又黑的脸,在月光下忽明忽亮的,有些好笑。
「或者……你现在就『认同』我?我们当然可以马上调头换人,而且我也不会让你的哥哥华吃到半点苦,坐坐船,很快就到了。」那奸险的笑,就像在等华点头。
果然是故意的。
「不不不用了,走路很好、走路很好。」也不敢在这话题上逗留太久,华低着头,暗暗的喊苦。
如果这个人就是想用十天解决自己的话,那也只能忍着了,总不会到了狮子王国后还得三不五时走上十天吧?
暗自苦笑打气着,华抬头,却见导愣愣的看着自己,像是在发呆。
「……」华张了口,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一转眼,那人也回过神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一副看见脏东西的表情。
「看什么看啊?恶心死了,你这只死老鼠去旁边,不准过来。」导指着一旁,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
「……好。」虽然不明白导在生什么气,不过华还是乖乖的往旁边走去,没了火堆保暖,他有些冷的环着肩,缩在树干旁。
「喂喂喂,导,你这样太狠了,他要是冷死的话你的宝贝华可是不会原谅你哦!」不赞同的看了导一眼,但他的劝说似乎反而往反方向进行。
「这样的话华就会来找我了吧?」发亮的瞳孔,在夜里特别的刺眼。
「这样的话……」那恶毒的眼神瞄着华瑟缩的身子,却又像看见什么一般眯着眼,迳自沉思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别想,导,王要我跟着你就是要收敛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脾气。」独也眯着眼,瞪着导不放。
「知道了啦!」收回了探索的目光,导撇撇唇,不耐的闭上眼,休息。
「……唉!」看了他在火堆下照亮的面具,独叹了口气,又看向窝在一旁的华。
想了想便无声的走去。
「这给你。」知道华很怕他,独离着他几步,确定他睁眼后才丢下手中的毛毯。
「谢谢……」好温暖哦!他忍不住对独的方向笑了笑。
「不会。」耸耸肩,独又说:「我可以坐下吗?」
「……好。」即使很害怕,他也知道独不会伤害自己,勉强的答应。
坐在他的身旁,独看着月亮,一点睡意也无。
「你、你不睡吗?」看他精神饱满的样子,难道他不累吗?
「我是夜行性动物。」笑了笑,独看了他一眼,说:「如果你还不想睡的话,要不要听我说一个故事?」
「嗯……」
「从前有一个猫族的公主,她长得非常的漂亮,因为如此她也最得父王的喜爱,不过,个性却因此很差。
一天公主去了邻国游玩,因为天气不好下了雨,她非常的不高兴,便在邻国大发了脾气,正想牵怒处死一个下人的时候,却遇上了一个男人。」独看着月亮,眼底彷佛看见了那些剧情。
「然后,因为男人实在是太吸引人了,那慵懒却不可小觑的气势,还有举手投足的优雅,当场掳获了公主的芳心,她不顾不同种族不能通婚的禁忌,硬是勾引了男人,一夜之后,男人走了,公主也回到了猫族,可是十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怪物。」
「怪物?」华小声的问。
「嗯,因为她和男人不是同类,虽然同科,却不可能生下孩子,可是那公主为了男人,咬着牙生了孩子后,当晚便死了。后来,因为父不详、身上又有奇怪的纹路,就连身上的毛发都和一般猫族不同,那孩子被人当成了最低贱的奴隶,惨无人道的虐待和永远填不饱肚子的痛苦,最后,他杀了一个在猫族里颇具名声的贵族。」
小小的抽息,表示着华的害怕。就连平和地区杀死贵族都只有唯一死刑,一点也无法通融的。
「还好,在将被处死的前一刻,一个王正好来拜访猫族,他看到了那孩子一身的毛色,极有兴趣的将他要了过来。不过因为孩子被虐待太久,完全不相信人,甚至连王也伤了,幸好王也不和他记较,要人做了特殊的面具盖住孩子整张脸,身上的斑纹也用华美的衣服挡住了,那孩子喜爱杀戳,他就叫人教他战略和武术,然后,随时时间渐渐的,连王也无法控制他的行为。」
偷偷的看了远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的男人一眼,华才又转头看了独。
「因为那孩子不相信任何人,而且为自己不被任何人需要而痛苦,他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怪物,连亲人也不肯要的怪物。」随着叹息声后,独似乎不准备再继续说下去了。
「那个人……是导吗?」华轻轻的问。
「这只是个故事,清,你就听听就好了。」微笑着起身,独低头看着他。
「好了,我坐的很无聊,去逛逛,你快点睡觉吧!明天还有很长的路呢!」说完,人也走远了。
看着独的背影,华默默的靠回了树干,觉得冷又抱紧了毛毯,正想闭眼睡觉时,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双靴子。
「唔……」脖子上突然卡了一只戴着铁爪的手掌,还把他顶上了树干,一边缓缓的施力。
「看来独告诉你多馀的事。」模糊的眼前,是导那张非常妖异的面具,而华连害怕也来不及,只感觉自己要死了。
这下完了,导果然是想杀死自己好引清出来,可是清如果知道自己死了,也顶多也撇撇嘴,继续做生意吧?
一边欲哭无泪的他双手扳着那只有力的臂膀,却闻风不动的让华绝望。
正当他的眼前已经看不见东西只剩下一片黑暗时,箝制自己脖子的手又突然松了。
他咳着,急促的吸着空气,饱足胸腔的干渴。而站在他的身前,导却是一动也不动。
「如果你敢把那件事说出去,我会让你巴不得自己没现在去死。」冷笑着,红红的唇瓣一如往时的吐着残酷,让华有些恍惚了。
就像是回到了那座游戏场一样,他听见的,是导软软的童音,说着:「跑!」
而华身体一震,当下也是直觉转身,用着生平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处。
盯着华奔跑的背影,导又迷惑的看着,一边说:「奇怪……」
「什么东西奇怪?」走近导的身旁,独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一定会食言。
「没事,你去盯着他,不要让他逃掉。」
「嗯。」耸耸肩,独慢吞吞的朝着华离去的方向走去。
事实上他们两个都知道,华是跑不远的,因为这里已经不是平和地区的地盘,如果不小心遇上了猎食者,就只能默默的被抓回去肢解填肚。
(四)
在冬日极冷的野兽王国,万物乾萎,形成一股低迷的景象,所幸这里的人民并不惧冷,只是宁愿待在家中,慵懒的窝在温暖的火炉前,动也不动。
落座在华美大殿一处小屋里,寒风在门外冲撞哀嚎,夜里的低温连号称最不惧寒的熊族只怕都会躲在温暖的洞穴避风,更何况是身在只有一张张薄木板所构成的、仅仅能挡风遮雨,却一点也温暖不起来的破木屋里的华呢?
他将毛毯紧紧的包里住全身,只露出两颗不大不小的眼珠,躲在阴暗干燥的房子角落,全身抖个不停。
「好、好冷哦!」打颤的牙齿在安静的黑暗中特别的刺耳,华吸了吸毛毯下发冷的鼻子,手脚在怀中缩成一个小球,努力的抵抗严寒。
没想到这里竟然比起平和地区还要寒冷,而且,他身上唯一能御寒的也只有一件独给自己的毛毯。摩挲着没知觉的手背,华又吸了吸鼻子,觉得委屈起来了。
好久没出现过的埋怨又起,华想,如果今天身在这里是清的话,就算他没反应,那个把人掳回来的导也肯定是万般呵护、小心翼翼的守在清的身旁吧?
更不用说会饿肚子还是觉得冷了。
一边想着的时候,扁扁的肚皮也发出了声音,委屈的告知主人自己多久没有进食了。
呜呜呜……别叫别叫,就算一直叫他也没办法啊!
一阵利风又掠过了木屋,吹的屋顶就像要掀了一样,也惊的华一动也不动的睁大眼盯着上头,深怕等等连挡风之所也没了。
嗯,这一定又是导的阴谋吧?想让自己快快妥协,虽然只要他一点头了,自己说不定就能喝到温暖的汤、身上也能多一件较厚的毯子,而清也不会吃亏啊!他能得到万般的疼爱和数不尽的钱,也不会像自己一样这么可怜了……
……
不对不对,自己怎么开始帮导说话了?要知道清生气起来,可比那只猫还要可怕的耶。
「肚子……肚子好饿啊……」抱着腹部,那鸣叫又起,差点要和外头的风雪哀鸣一样凄厉了。
啊……是不是饿的太厉害,华怎么开始觉得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有一股好香好香的味道就在门外一样(老鼠的鼻子是很厉害的)。
「好香……」因为那阵香味的刺激,华觉得自己更饿了。
是不是……这也是导的阴谋之一啊?
这么小人心态想着的时候,门外同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华竖起耳朵听了许久,才确定真的有人在外面。
「谁、谁啊?」小心的问着,肚子很饿胆子也还是很小的华抖着身子下了床,小步小步的前去开门。
门板一开,风雪也同时灌了进来,冷的华一张脸几乎变成紫色。他抬头看着被白雪覆满头顶的男人,还有垂在地上的披风,最让他无法忽略的,便是男人手中捧着的铁器,热热的、冒着烟。
「啊……」饿了许久的华乍见那盘热食,简直要傻眼了,反而没了扑上前抢食的冲动。
「发什么呆?还不后退让我进来。」男人说着,像是被华的模样逗笑了。
「哦……好。」退了几步,华还差点踩到里着自己的毯子。
等到两人坐在简陋的木桌前,华直直的盯着热汤,却不敢随意动弹。
「快喝啊?你不饿吗?」拿了汤匙给华,男人温柔的说着。
「嗯……谢谢你,独。」满是感动的接过了,华便埋头急急的进食着,偶尔传来因为急促而细小的吞咽声。
独撑着下巴含笑看着华的模样,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亮,像是极为喜欢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