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琴弦(白色提琴手之一)————太雏

作者:太雏  录入:01-29

说著示意罗夫拿出琴盒。
罗夫看了圣乔凡尼斯一眼,给他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圣乔凡尼斯却也还他一个好像有无限含意的笑,让罗夫看著阳光下那张俊美的脸却觉得一阵寒流吹袭。
圣乔凡尼斯跟著两人走向校园,边向路西法低语著「天使之光是个美丽的地方,今夜能否赏脸与我共进晚餐?天使之光城堡顶楼可以俯瞰维也纳古城,葡萄园的夜灯映著多瑙河,远远的维也纳古城散发出迷人的昏黄灯光,饮入一口葡萄酒,就像置身於天堂。」
路西法在古老的学院大楼前停下脚步,母亲克莱儿在几个月前再婚,他才有这难得的自由可以独行。
奇怪的是他一向对陌生人有著深深的恐惧,这个男子却可以轻易的靠近他,并未引起他的不适。从小踏遍大小城市,却从未在任何一个国家驻足过,维也纳古城…….葡萄园…….多诱人的念头。
路西法转头犹豫的说「那……….就打扰大公阁下了。」
「叫我乔。」圣乔凡尼斯用迷人的声音向路西法耳边低声诉著。
路西法让突然贴近的耳语吓一跳,一转头那双蓝的像冰又像野焰的眼直直的盯著他,他被那双眼迷惑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圣乔凡尼斯在他身旁俯身低语,连手都放到了他的肩上,除了压迫感外,他更感到一种霸道似的爱护。
雷诺瑞可看到他眼中的诱惑意味,知道风流浪子圣乔凡尼斯又开始攻势了,他忙说「练琴室到了,大公请回吧。」说著轻瞪了圣乔凡尼斯一眼。
圣乔凡尼斯忽视那个警告的眼神,优雅的弯腰执起路西法的手轻吻了一下「恭候大驾,颜先生……. 路西法。」
路西法看著他利落的转身离开,愣著抚摸手背上陌生的温柔感,生平第一次,有人这麽接近他,接近到连心都要贴上了,虽然或许这只是礼貌,却让路西法感动的想哭。
他深呼吸几次,往练琴室踏入。
环顾四周,十个学生都从座位上站起来,每个年龄都比他大上至少五岁,他纤细的身型彷佛要被这「学生」压倒了。
连开场白都没说,路西法默默的拿出琴盒中的琴,在左肩上披著绒布小方巾,锁紧弓毛,把红色的琴身架在左肩颈间,右手修长的无名指和中指勾住弓身,纤细的胸口挺直。
像一只孤单的独角兽,那种沉静和优雅让路西法的美丽超越人间应有的姿势,当胸口挺直时,无暇的脸庞上出现的却是一种赴死的神情。
线条完美的下颚靠上琴身时,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找到了母亲般,有点被遗弃的忿怒,有点无辜的眷恋,小提琴会说话是学生们的共同认知,但提琴手无声的言语却令人更惊。
习惯性的垂下长睫,习惯性忽视观众惊的抽气声,路西法低声说「跟著我调音。」
学生们紧张的纷纷架起琴身,整齐的拉出G弦的空音。
雷诺瑞可兴奋而满意的看著他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学生,世界级的演习家指导世界级的学生,他突然被单调的音阶深深感动。
正当雷诺瑞可沉醉於他的学生「完美」的表现时,路西法停下弓,学生们也忙停止手边的动作。
「不要停,继续运弓。」路西法闭上晶莹的眼,仔细听著。
过几秒钟他睁开眼,用弓指著一个男学生「太低了,把G弦调紧一点。」
雷诺瑞可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最得意的学生舒曼,他虽然自己的特长是钢琴,可是敏锐的音感让他觉得舒曼刚刚并没有走音啊!
舒曼也不满的看著眼前的小孩子,这麽多人,他能指出谁走音?而且他完全听不出来自己的音有比别人低。
「颜教授……..」舒曼高傲的看著像个精致的娃娃一般的华裔美籍名提琴家「您听错了吧?用帕格里尼的琴并不代表琴技高超,现在的人都只看外表的。」
面对舒曼暗示他是以外貌引起注意,路西法迟钝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要雷诺瑞可拿出调音器「你过来,再拉一次空G。」
舒曼极不服的想顶嘴,其他的学生也都燥动不安的低语。
「有没有搞错,刚刚哪有人走音?」
「一个小孩子被捧上天了,乱说话。」
「分明找麻烦!」
雷诺瑞可用手指放在嘴前,示意学生们住嘴,招手要舒曼走过来「教授要你过来你就过来。」
舒曼极不服气的对著方型的调音器拉出路西法指定的音。
不可思议的,指针向左微微的偏了0.1度,雷诺瑞可惊讶的吸了一口气
「真的走低了!」
路西法没有表情的点点头,对他而言是这麽明显的错误,他想别人也一定知道吧?
他等舒曼调好音,面不改色,继续把琴架上肩,挺胸,下巴夹住琴
「调D弦。」
学生们互相交换一个不敢相信的眼神後,都乖乖的倾著头执起弓。
只有听过学生调音、拉空弦,路西法不听他们准备的曲子,直接叫每个人拉颤音给他听。
很快的十个学生拉完,路西法用弓点了几个学生「你、你、你…….每天空弦运弓一万次………..你、你……….颤音每天练三个小时………你…..练的时候要用调音器调音,音准太差了。这个礼拜都不准练曲调,全部的人每天花八个小时爬音阶,下个月没有进步的人不用上课了。」
路西法轻轻的说著,轻轻的取下左肩的布,轻轻的把琴放入盒中,除了刚刚说的话以外,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教室安静的恐怖,连雷诺瑞可都不知道要不要领著学生拍手。
路西法默默收拾好东西,一抬起头来看著满室发呆的人,自己吓了一跳
「下课了,可以走啦!」
他说著却红了脸,很少跟人对话,就算上了台下了台,克莱儿妈妈都站在他旁边拦著每个想接近他的人,现在突然一人离自己这麽近,他才一回神警悟到这点,马上就慌了。
含著水的眼睛很快的引起几个男学生的爱慕,而女学生也觉得可爱害羞的样子很有趣,一年轻人有默契的笑开了脸向路西法涌过来。
「教授可以帮我签名吗?」
「我也要!可以签在我的琴盒上吗?」
「教授跟我们吃饭!」
「我们带教授出城逛逛。」
贴近自己的率真脸庞让路西法慌张起来,往後退了几步,看看玻璃窗外的罗夫,忙招手叫他进来。
罗夫看到学生们离路西法越来越近,正准备进入练琴室,等路西法一招手他就冲了进去
「让开!」
「怎麽了?」他忙用身体护住脸色苍白的路西法。
路西法勉强的站著,他也不知道置身於一人中会让他这麽害怕,那一张张明明比自己成熟的脸孔,无忧无虑的笑著,好像全世界的希望都在他们身上,却更显得他有多孤单,多凄凉,他有多与众不同,那是一种被遗弃的不同。
路西法一手拉著罗夫,一手捂住嘴「带我出去,快!」说完倒在罗夫身上。
罗夫拦腰横抱起路西法,往教室外走去,留下一室错愕的学生,有些音乐家会因为神经太过纤细敏锐,无法与人接触,但是路西法•颜才十五岁,却已经出现这麽严重的疏离感,这是很少见的现象。
路西法趴在罗夫肩上,忍住想呕吐的感觉,眼泪却是忍不住的。
为什麽他们可以这麽开心的笑?为什麽他们可以这麽无虑的与同年龄的人在一起?那是路西法从来没有机会享受的生活,以前从未跟人接触,没有想过他的生活有多无奈,但一比较下,他简直像个玩具任人操纵。
玩具也有喜爱它们的主人,可是自己呢?无论怎麽努力,克莱儿妈妈都是生气的,小时候他手指练琴练的流血,哭闹著不想练了,克莱儿妈妈不但痛打他,还哭著说「都是你这个恶魔把你爸爸赶走了,还敢不听话!」
他其实很讨厌小提琴的声音,那麽悲伤,在左肩上的琴总是颤动时连他的心都扯痛了,可是克莱儿妈妈喜欢,他只好拼命练习。
他慢慢的出名了,克莱儿妈妈更不高兴,说他像他,像他?他是谁?路西法不敢问,换来的可能不只一顿打,克莱儿的眼泪让他更恐惧,他总像犯了淘天大罪一样,怎麽道歉都只不了克莱儿的眼泪,既使………..他其实什麽也没做啊!
路西法啜泣的声音让罗夫很烦恼「有没有不舒服?怎麽突然这样子?」
有时路西法一演奏完就会紧张的反胃,观众的想法他不在乎,可是克莱儿不屑的眼神是他可以预料到的。
他做不好克莱儿有机会打他骂他,可是他做好了,克莱儿冷漠的反应像是在说「你怎麽讨好我都没用,我不会爱你的。」
路西法往往一想到遥不可及的母亲就引发身心症,明明身体没有问题,还是不断反胃。
罗夫身为旁观者,几次暗示克莱儿应该让路西法看心理医生,克莱儿却忿怒的威胁要开除他,罗夫也只好在有机会时偷偷开导路西法。
只是解不开的恩怨情仇,却是年纪轻轻而毫不了解世事的路西法无法理解的,他对自己的心理状态完全无法掌控。
他想,只要一直拉著琴,克莱儿会有一天张开双臂拥抱他的,或许有一天她会说「路西法你是我的儿子,我以你为荣」
而到目前为止,梦,依然只是个梦。
路西法趴在罗夫肩上啜泣著说「他们靠近我,让我发现我跟他们有多不一样,我跟谁都不一样,我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人,我只是一张长了腿的琴!」
罗夫把他放回车上,自己也坐了进去,他关上车门蹲跪在路西法面前「每个人都不一样,你有你的天赋,那是没人学的来的。」
「天赋?你说拉琴吗?我…….我痛恨小提琴!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小提琴,琴弦让我的手指好痛,琴身在胸口震颤著,把我的心脏带入云端,又让它摔的重重的,我不想再拉琴了………….妈咪……我不要再拉琴了,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路西法俯在罗夫肩上痛哭失声,他说的乱无章法,可是罗夫能懂,路西法总是怀著希望,克莱儿或许会因为台下如雷的掌声而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而这个希望总是从云端重重的跌落地面,路西法凝结在脸上的笑,总是在克莱儿转身後化为泪水。
路西法从来没有叫过妈咪,克莱儿只准他叫自己克莱儿或是母亲,脱口而出的一声妈咪让路西法更心酸的哭著。
罗夫轻轻的拍著路西法的背「不哭了,克莱儿她…….她不适合做一个母亲,你没有错,你应该像一般的孩子一样过正常的生活,而不是四处奔波演奏。你才刚满十五岁,这样真的太不正常了,如果你听我的话,委托律师向法院申请变更监护人,这官司一定会赢的。」
「住口!我怎麽可以背叛克莱儿?她会伤心死的,不要再说了,我宁可拉琴,我宁可四处奔波,我………..这是我唯一能让她高兴的事,我愿意做。」
「喔?她高兴过?」
路西法愣住了,忘了哭泣,克莱儿曾快乐过吗?她说要让她高兴只有把琴拉好,所以路西法一天猛练十个小时的琴,可是克莱儿高兴过吗?
路西法看著蓝色的天空,奥地利的天空似乎比纽约蓝多了,他能够自由的在这片天空翱翔吗?
光洁的额头靠在车窗上,路西法失神的说「叫司机开车吧,往前走,除了往前走,我不知道还有什麽路可以去了………………」


 


第二章 嚐情
欢笑吧!
你也许要惊奇: 为什麽我的诗篇
都用同一的标题?
世界上唯有你呀,
是我灵感的源泉,
快慰之神,希望之光,
照耀著我的心灵之窗,
从你的芳名中我看见你杰出的形像。
你的名字是多奇异的字样,
它的每个音节都美妙悦耳,
像是金弦琴的清音嘹亮,
宛如神话中善良的仙灵,
仿佛是浮动在春以夜的月影,
到处为我歌唱。


才五点,奥地利的夜晚已降临,在奥地利皇家警备队的重重保护下,路西法•颜乘礼车进入天使之光城,哈布诗铎格大公显然斥退所有的下人,独自背著满室金璧辉煌。
身後及肩的金发自然的披散,他只穿一件白色荷叶领和荷叶袖的衬衫,优雅的站在金色的光芒中,既像个天使又像个恶魔。
「亲爱的,可爱的路西法,旅途的劳累恢复过来了吗?为什麽这双迷人的黑瞳会这样泛著水光呢?」
圣乔凡尼斯很自然的迎接出车内的路西法,顺势拥著他的肩膀,路西法全身僵硬了一下,困窘的看看身旁这个像神话中太阳神的男人。
「哈布诗铎格大公,你好热情………我不太习惯………」
圣乔凡尼斯乾脆用手臂圈住了路西法
「慢慢习惯就好,不是说好了叫我乔吗?」
路西法轻轻挣扎了一下,却马上被这麽霸道的温柔折服了,有人抱他,他渴望很久的拥抱,好温暖,他觉得此刻自己真像个受宠的孩子。
路西法的顺从让圣乔凡尼斯轻笑了,他把这种柔顺解释为有意勾引,不管路西法是不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他初嚐禁果时也不过十四岁,而他十五岁时早已是流连在风花雪月中的情场老手了。
「路西法,你真是乖巧的陶瓷娃娃,这麽美,美的像是假的,会不会一碰就破了?能不能让我用力的疼爱你?」
圣乔凡尼斯在路西法耳边的低语让路西法觉得心底似乎有什麽被牵动了,全身都热了起来。
「乔………我是中国人啊~什麽假的?什麽破?」
China又有陶瓷的意思,圣乔凡尼斯的德语腔英文,让心神眩漾的路西法听的迷迷蒙蒙,根本听不出他的暗示。
圣乔凡尼斯轻咬了路西法的耳朵一下
「坏孩子,装傻?我喜欢你,我想要让你快乐的轻泣,愉悦的呻吟,这样你懂吗?好不好,让我疼爱你?」
路西法迷惑的看著湛蓝的双眼,他说的每个字他都懂,可是拼凑在一起却很奇怪,让他在每个字里拼命找寻著相关性,是他的英文太差还是自己的语言能力因为太久没跟人对话而退化了?
想了半天,路西法只能整理出一个答案,圣乔凡尼斯喜欢他,要跟他做朋友,让他快乐。
路西法仰起小脸「谢谢,你真是好人,我也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很温暖很快乐,我没有其他的朋友,能认识你真好。」
乔的蓝瞳散发著性感的光芒,他捧著路西法的脸笑著说「想了这麽久才答应?我的魅力减退了吗?你现在没有其他朋友啊?没关系,我会好好满足你的,到时只怕你会哭呦~」
路西法皱著眉,困惑的想开口问,又摇摇头说「虽然我看起来很弱小,可是并没有你想像的这麽爱哭。」
圣乔凡尼斯哈哈大笑,牵著他的手往楼梯上走「是吗?好,我喜欢嘴硬的小家伙,来,我们先用餐,维也纳古城的街灯都点亮了,跟我上五楼露台,我们将有个浪漫的夜晚。」
走出露台,路西法忽略掉眼前布置著玫瑰花和藤蔓的餐桌,惊喜的往阳台奔跑过去,及腰的青铁雕花栏杆外,先是一片点点灯火摇逸在葡萄树中,右方是多瑙河静静的反射著繁星和河畔的店家昏黄的灯火,再往前看是维也纳古城,因为距离远了点,现在看来像是垄照著金色光芒的幻象,迎面吹来的风夹带著雾气,路西法不禁笑了。
路西法似乎有种触动人心的特质,说不上来是什麽,好像是那份忧郁和不安,让他稚气的脸庞添加了一份不协调的成熟,这样矛盾的美,却让他整个人显的华丽,华丽而孤独,谁都碰不到他的感觉。
看著那个纤细的背影,往往让人产生无限的怜惜和向往,圣乔凡尼斯也惊讶的发现自己有多爱怜他。
圣乔凡尼斯轻轻靠上路西法的背,伸出双手手圈住他
「路西法,再往前伸著身体就要掉下去了,怎麽像个小娃娃一样这麽高兴?你去过这麽多国家,这里是不是最美的?」
路西法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除了演奏外从没踏出饭店的大门过,不过我想这是最美的地方,原来维也纳这麽美,我来了好几次,第一次这样看著多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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