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影“噗”一声笑了出来“管他的,他高兴就好”
亲王就像一个巫婆咒物架上的黑发玩偶般,挤在某一桌上唧唧咕咕着,对奉承的军官们送来的食物大觉满意。
皇后实在看不下去,吩咐了身边侍女几句,侍女随即匆匆回到内殿,不多时又小步跑来,把一根银色的荆棘胸扣递到她手里。
飞影走到亲王的那一桌,阿加斯嘴角挑衅地朝他笑笑。
皇帝亲手为他别上胸针,缠绕的银色荆棘蔓延到右肩,点缀在黑色毛衣上,把不修边幅的小亲王睿智之意尽显无余。
“我有荣幸请你跳个舞么?亲王殿下”飞影如无赖般地行了个礼,差点把吃东西的小悦噎死。
“滚滚滚”阿加斯挥手把红毛推开,又递过一杯水让亲王艰难地把东西吞下去。
“活动一下”英俊的将军微笑着对他说,随即拉起他的手,迈进舞池。
“我我我……我不会跳……”小悦的结巴终于再次发作,然而还没等他抗议完毕,腰间便被阿加斯有力的右手搂住。
“跟着我的动作就好”他温柔地小声在小结巴耳边说。
乐曲再响,过了这许多年,小悦已不复当年弱不禁风的模样,已有一米七五的他,只比一八六的阿加斯矮了个头,但在舞伴来说,两人的身材却是完美的绝配,略嫌狭窄的肩膀戴上荆棘银饰后,闪耀的宝石光芒梦幻般喻发映衬了他一身的漆黑,那是大陆上最高贵的气质,贤者的装束。
即使是时光倒流,九百年前,年轻的康那里士,大陆最英俊的黑袍法师也无法逾其锋芒。
将军脱去风衣,修身的军服更显挺拔英伟,一手揽着亲王的腰,一红一黑,两只蝴蝶便原地旋转,翩然起舞。
乐曲再终,樱华才对飞影笑道“真漂亮,看来我们家果然是一大窝帅哥”
克里也忍不住鼓起掌来,蔓狄此时才合拢了张着的嘴巴,自言自语说道“真好看,太般配了……”
发现远在花园处的克里,小悦回头朝阿加斯笑笑,后者示意他随意。
小魔法师便加入了最冷清的那一桌。
“我想了一下,得到海外去”克里淡淡地说。
“你疯了”小悦停下刀叉,又望望莫名其妙,不知他两人谈论内容的蔓狄。“法鲁会杀了你的”
“杀了我也得让贝利娜醒过来”
“不行,先不管她能不能醒,发现你死了,你认为她还会活下去么?”
克里一时欲言又止,“总得试试”他即使自知不可能说服小悦,还是这么说道。
“这事不能急”小悦想了想“师父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安定下克里的心,晚宴接近尾声,众臣也纷纷退场。
马车缓缓沿古丁大道回将军府。
阿加斯平日很少喝酒,以他的身份,也没几个人敢来劝酒灌酒,但他今天还是自觉地喝了一些。
连着好几杯,直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醉意,他才把亲王送上马车,随即坐在他身旁,勒令发车。
“小悦”借酒壮胆的将军伸出左手搂住他,抚摸着他黑色的短发。
“阿加哥……”小悦仍在思考让贝利娜清醒的方法,以及猜测克里是否会不告而别地出走。浑没提防,将军带着酒气的嘴唇贴了上来。他肩膀微一发抖,便想把他推开,但阿加斯抱得更紧了。
将军的爱已忍耐了七年之久,他感觉到怀中亲王的挣扎,知道自己过急,即使不愿,他还是按下了欲火,缓缓把他放开,凝视着亲王漆黑却又明亮的双眼。
他长大了,这是唯一的想法。即使身体再弱,经了这么多年,也隐隐有了一点肌肉,不再像一张纸,可以让他随意揉着。那推开自己的双手也比过去更有力,更坚决。面前的人,不再是一撕即破的风筝,千纸鹤,他已经是一个叛逆的大男生了。
幸好,他还可以等,他今年才三十出头。
“你十四岁那年抱着金乌,到我的军帐门口来,还记得吗”
小悦平息下紧张的心情,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他回忆起往事。
“记得,我的手断了,是你帮我接的,你还把我绑在椅子上”魔法师镇定地回答了他,他知道今天自己必须作出选择。
“我从那时起,就已经爱上你,今年是第七年了”阿加斯眼中不带一丝感情,心中却涌起近乎绝望的疯狂。言语中露出一丝淡淡的辛酸与无奈。
“阿加哥……”小悦心头一酸,似有什么碎了,忍着哭,吻上了他的嘴唇。
新年的钟声敲响,又一年过去。
八年,压抑了八年的情感终于有了回报,阿加斯内心被激动与喜悦填满,快要涨开的爱和痛苦驱使着他,狠狠抱住了小悦,继而疯狂地回吻着他,
军队第一美男子,此刻如一只野兽般,权利,地位,都如浮云消逝,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把发抖的魔法师抱在怀中,他已丧失理智,只想按倒这只小黑猫,双手撕扯着小悦的毛衣,下体高高顶起,湿了一滩。
亲王在如决堤洪水的爱欲下被冲得晕头转向,他没有想到一个吻会令将军激动如此,发自内心的不安一直提醒着他,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当阿加斯的手指伸进他股间时,川枫的清澈笑容突然在脑海中闪现,小悦的神智终于回复清明,奋力把他推开,然而将军的双手箍得太紧,嘴唇又被死死的封住。
“不——!”小悦终于挣扎着喊出,咬了他一口。
他掀开车窗处的布帘,冷风灌进车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两人都清醒了一些。
一时间相对无语。默然良久,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似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马车终于在将军府门口停了下来。
“哥,对不起……”小悦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即使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去吧”阿加斯只是看着自己摊在膝盖上的双掌。
“我……”
“回去吧,不是你的错”他终于朝小悦展颜一笑。
小悦下了马车,寒风吹来,他又把自己的围巾往上拉了拉。
身后的马车里似在风中传来剧烈的喘息声。
他想起许久之前,布鲁莫斯城,克里独自坐在花园中的一幕。
那是男人心碎的声音。
113理查德·我爱我妈妈
神诞与新年假期过后,三四三年到来。
在班尼的催促下,小悦不情愿地爬起床,收拾苏敏准备好的便当盒,跟着公主上了开往西区的马车。
“你怎么了,最近很累么?”班尼不怀好意地朝他笑着“让姐姐来疼疼你,恩?”说毕把她修长的腿大大咧咧地架到缩在窗边的小悦肩膀上。
那副表情令他想起调戏自己的蔓狄,没好气地拍开班尼的腿,小悦瞪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懒得搭理她。
买好瓦罐汤,两人在军部七层的大厅各自左右转,去绯红以及阿加斯的办公室送午饭。
推开门的一刻,小悦手里东西摔了满地。
阿加斯正一手搂着纤细的男子,比小悦还高了半头,鼻子,嘴唇间和面前的愕然亲王却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一双眼睛并非漆黑,而是灰眸,不停发出呻吟声。
两个男人嘴唇贴在一起,将军一手伸进那人衬衣内,激烈地摸着,唇舌交缠,喘息声粗重。他正享受无比地感受着阿加斯火热的手掌皮肤,小腹下一股暖流正隐隐不断冲撞,下身紧紧贴了上去。
突然发现门口不知所措的亲王,他意识到这一定不是简单人物。急忙变了表情,与将军分开一步。
“阁下……阁下”那男子手忙脚乱地抓顺头发,把衬衣草草扣上。
背后的阿加斯却是好整似暇地起身,敞着宽阔的胸膛,扣子褪到第四枚,坦荡荡地转向不速之客。
“这是亲王”将军说。
惶恐的男人又连忙行礼“亲王殿下”
阿加斯把他拉起身来,又在耳畔轻轻一吻,挑衅地看着门口的小悦“去吧”他温柔地吩咐,磁性的摄人嗓音,令他茫然不知所措,他随即又嘴唇微动补充了无声的一句。
“快滚”
黑衣军官连滚带爬地逃出阿加斯的办公室,临走时还忍不住惊慌地回头,望了呆立在门口的小悦一眼。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阿加斯随手收拾了一下桌子“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哥不能碰你,只好找些别的人来……”他似乎极难措辞,“来发泄一下,”
此时他才打算再次正视亲王的眼睛,却发现门口的人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去了。
苦笑着,他也不吩咐侍卫帮忙,就自己走到门前,单膝蹲下收拾洒了一地的便当盒,与四分五裂的瓦片。
军部门口,小悦坐在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
“那人叫什么名字”班尼怒气冲冲地问道“老娘要把他拉去砍头!我操他妈的,办公时间插……插……”
“你疯了,班尼”小悦烦躁地踢了她一脚“我又不是来让你帮我出气的”
跳下台阶,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便当和汤都没了,陪我去重新买吧”
“菊花!你……”班尼很有喷火的冲动“你还重新买。你该把他从七楼上扔下去!喂等等!小悦……”
再次推开阿加斯办公室的门,将军似乎颇为疲倦地趴在桌上小睡,几张文件被揉成一团,扔在地毯上。
小悦也不说话,径直走到茶几旁坐下,摆好便当就吃了起来,即使他吃不下,还是皱着眉头,稍微喝了点汤。
阿加斯听到声音,才迷茫地抬起头来,被吓了一跳。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吃完午饭,胃口都差得创下了历史最低点,小悦无声地躺上沙发,背对将军,睁着眼睛。
阿加斯便在茶几旁守着空碗空罐发了半小时的呆。
午休一过,挂钟敲响,亲王便弹下沙发,朝门外走去。
连着好几天,阿加斯开始后悔起那天中午用的激将法,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每天将军的午饭时间便千篇一律的在沉默中开始,又在沉默中结束,开始还尴尬无言,但是紧接着他不管说什么,亲王都懒懒地不开口,问多了就趴在沙发上装睡觉。
卢安的军报一式四份,呈到枫叶城的三大权利机构,宰相府,军部的两名上将,以及飞影的面前。
随着军报而来的,还有阿加斯学生时代的同窗,理查德中校。
毫无疑问,他是摩尔根将军派回帝都的心腹爱将,目的则是为卢安海盗船只骚扰沿岸居民一事,在帝君面前加以分说。
海洛斯在特劳诺尔宰相的授意下,很好的履行了他的职责,把一系列判断战机的错误,贻误追战的罪名扣到了老将摩尔根的头上。
所以从卢安呈回的弹劾书,字字直指摩尔根将军驻防无方,也把海港的损失夸大十倍,欲籍此事进行弹劾,意把将军拉下马来,由宰相的爱子暂时接替权利,取而代之。
要造反,宰相虽然年老,却还没昏了头,这种事情他想都不敢想,别说那不可能,即使能成功,夜雨也会屠了他全家。然而人在垂暮之年,所在意的无非是家族能否继续兴旺,麾下子孙,部属,生命力是否顽强而已。所以本着这一想法,他决定要在军队中为自己儿子谋个位置。
飞影在接过王位之初,就采取了他从小在师门中接受的各种行政方法,在这点上来说,他所建立的行政体系可谓大陆上前所未有的改革,虚君实相。
指的是帝王大多数时间不干涉行政机构的运转,由宰相全权负责,即使体系遭到几乎是所有人的质疑,事实却证明了,圣焰在逐步崛起,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军事,都成为超级大国,打破了千年来两大帝国分庭抗礼的局面。
君王负责行政是很不明智的,因为一旦出现了错误,便没有人可以问责,错误便会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微笑这样对他们解释。若是宰相负责行政,君主只抓牢军权与问责权,便能及时制止许多问题的发生,并加以弥补。
然而特劳诺尔身为群臣之首,即使有帝王制约,在权利下放的情况下,背后搞点小动作总是难免。
“嗨老友”理查德笑得满面春光灿烂猪八戒,丝毫不客气,在阿加斯的办公室里坐了下来。
即使知道他的来意,将军仍忍不住讥了他几句“你走对面那门,比走我这门要实际得多”
摩尔根是三朝老臣,只对正统皇室成员忠心,几十年来也从不结党营私或尝试与朝中文官交好,这点是他的助力,同时更是阻力。
同样的,他的亲信回帝都述职,也决计讨不到好,与其一家家带着礼物去看文臣们的脸色,还不如蹲在阿加斯的沙发上等他帮忙来得更直接。
看了看挂钟,已是下午五点,阿加斯与理查德走出军部大楼,上了马车。
“好几年没回枫叶城来”理查德望着路边的景象“没想到变得这么繁华”
“带你去吃点好的”将军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自己学生时代的老友似乎经历这些年的沧桑与不如意,变得颓废了许多。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理查德问起让将军最头疼的话题。
阿加斯笑道“我可不想奉子成婚”
“欢迎光临七味清汤——!”门迎看到是帝都的大红人,美男子将军前来光顾时,热情无比地把他俩迎进了餐厅内。夜,八点,华灯初上,阿加斯与理查德也不坐马车,便在街道上随意走着,闲聊着。
“帝君英明,他一定能知道其中端倪的”阿加斯想到朝廷中没完没了的文职军官抬杠,心下又是一阵厌烦。
“希望吧”理查德知道老同学向来观察入微,这样的对话不会是在敷衍他。心情慢慢好转。
“那家的汤真不错,老友,没见你两年,跟谁学的,这么会吃”
将军不答,依旧默默走着。“我带你认识个人”他转头朝理查德说道。
“哦?”理查德跟上他的脚步,急切地问这问那“什么人,跟你什么关系?”
阿加斯带着他穿过重重豪宅,来到一处府邸的后院处,随手叩开门。
“将军与夫人出门去了”小厮见是熟客,恭敬地回答道“少爷还在花园里”
阿加斯点点头,跟着他走进。理查德的目光被蹲在花园的少年吸引过去。
“嗨,小弟”他走到小悦身边,端详绑在一根木杆上的绿之石。
“这是什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闪耀着奇异光芒的绿水晶。
“你好”小悦见到来客是陌生人,却毫不意外,这年头还没有什么人胆子大到敢跑来夜雨家里撒野的地步,待阿加斯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后时,他才朝理查德热情一笑。
“绿之意识”他说“以前在一个地底宝藏里得到的水晶石,可以催动植物的生长”
理查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他在土里来回翻着,又摸出另外一颗种子填进新挖的坑里。
“这……这是冰月之根?”他赫然发现花园中种着的繁杂花草中居然有自己寻找良久的药用植物。
“对”小悦看了他一眼,笑道“给三师嫂治脚疾的,可以缓解瘫痪。”
“在哪找的……”理查德说话也不利索了。
小悦读懂了他的窘态,也不多问,随手扯下半棵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