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了万仞山一眼,见他神情尴尬,只嘿嘿的笑着,不由也觉得好笑,开口道:「我倒不是全因为哥哥的关系,你也知道我家是什么样子,有了钱还不赶紧还债,哪有闲暇买酒喝啊,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喜欢酒了,不过在各种宴会上小饮几杯而已。」
万仞山连忙陪笑道:「没错没错,小饮怡情大饮伤身啊,夫人你做的没错。」他这话的声音忘了压低,立刻酒楼里就有十几道视线集中过来。
黎仅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把对面的混蛋给拍下楼去,一瞪眼睛,他恶狠狠的悄声道:「你再敢叫我夫人试试看,信不信我在没人的时候把你那兄弟给剪了,妈的那日晚上被你欺压了一通,你是不是就认定我从此后便是病猫一只了?」
万仞山笑得如同偷了鱼的老猫:「嘿嘿,夫人说的什么话,我怎会如此低估夫人的能力呢?」见黎仅的眼睛瞪得更大,他又举起手道:「好了好了,我以后不叫你夫人还不行吗?是不是不叫夫人就可以了?」
黎仅点点头,一边想着万仞山这混蛋怎会如此好说话,不过不容他深想,小二已经端着酒菜过来了,那些菜肴做的色香味俱全,黎仅本就饥肠辘辘,不由得一下子被勾了魂,便没深思下去。他将酒杯推到一边,拿起筷子也不和万仞山说话,便自己先夹了块东坡肘子送进嘴里。
万仞山苦着脸看那退居二线的酒杯,心想这下可好,原本想着把小仅灌醉了,也许下午就能让我抱着他和他同乘一骑,而一旦酒醉,晚上也不可能清醒过来,到时候我就可以做一些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了。
黎仅一边吃着,发现万仞山没动筷子,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痴痴的望着那个被自己推到一边的酒杯,他又不笨,立刻就知道这混蛋在心里想什么,不由冷笑一声,用筷子在那酒杯沿上敲了敲,小声道:「万仞山,你是不是打着如意算盘,想着把我灌醉了,好方便你做一些不道德的事情对不对?」
万仞山阴谋被揭穿,索性也不否认了,厚着脸皮凑过去,悄声道:「我这不是怕娘子你疼吗?喝了酒后,痛苦也许会减轻一些……」不等说完,脑袋上已经被筷子狠狠拍了一下。
「你个混蛋,别想美事儿,如果你要我喝,我就喝,你要我喝醉,我就喝醉,但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我喝醉了的酒品可不太好,唯一喝醉了的那一次,我把我爹娘兄姐全都打趴下了,我爹说他的腿都差点儿被我踢断,我哥趴在床上足足十天没法出去闯祸,直嚷着说是腰被我踢伤了,我娘和我姐因为是女人,下场还好一些,不过是头发被我剪下几撮……」
黎仅一边说,万仞山的脸色就忍不住越来越发白,最后他干脆将那酒杯一把抢过来,喃喃道:「算了算了,娘子你还是不要喝酒的好,那个……大饮伤身啊,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还是滴酒不沾的好。」
黎仅被他的表情逗笑,也忽略了他对自己的称呼,撇了撇嘴道:「你不是身负绝世武功吗?不是在江湖中都少有敌手吗?还会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成?大不了就像新婚之夜那样,对我用强不就好了?」
万仞山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嘿嘿笑道:「娘子啊,我们都已经成婚了,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你也不想想,我即便武功再高,可以对任何人动手,但你是我真心爱着的人,一旦你喝醉了要打我,我能认真和你动手吗?到头来还不是只剩下挨揍的份儿。」
他这话虽是玩笑出口,却说的情真意切,黎仅恶狠狠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花言巧语。」不过却是没有再继续说,还指着桌上的菜道:「你赶紧吃吧,吃完了我们还要赶路,我记得下一个城镇距离这里有几百里呢,如果不快点儿,天黑前一定赶不到的了。」
万仞山见黎仅竟然没有申斥自己,还让他赶快吃菜,心里这个美就别提了。于是连忙拿起筷子,先夹起一块红烧鱼放进黎仅的碗里,这才美滋滋的一边看着心上人的脸,一边吃着白饭,只觉得这些饭菜味道虽美,却比不上黎仅秀色可餐。
正吃得高兴间,忽听头上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哟,这样的美人儿,一个人独享可有点太浪费了吧?」两人抬头一看,只见几个流氓围住了他们,眼睛却都瞄在黎仅的身上,露出色迷迷的眼神。
万仞山心想好嘛,我不去惹别人,这些不长眼的兔崽子竟然惹到我头上了,哼哼,看他们看小仅的那个眼神儿吧,等过一会儿,这几双眼睛就要挖下来,至于现在,哦,反正他们只是言语冒犯,我先按兵不动,等到小仅到了最危急的时刻,然后我挺身而出,如此方能起到英雄救美的作用嘛,不过大话倒不妨说两句,这些流氓是不会把那些话当真的。
万仞山深谙这些市井流氓的心理,因此只是面上露出冷冷的表情道:「我给你们五个数的时间,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不然等到你们想走的时候,只怕也走不了了,趁着我现在心情还不错,立刻滚。」他说完,那些流氓就嘿嘿哈哈的大笑起来,显然没有人把他的话当真。
黎仅冷着面孔坐在那里,忽听一个流氓道:「哟,这美人儿是女子扮得吧?瞧瞧这小脸蛋儿,小蛮腰,还有那修长的玉手,啧啧,真是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往上窜火啊。」他一边说一边就伸出手,要去挑起黎仅的下巴调戏。
「轰」的一声,血液全冲上万仞山的脑门,那只死猪手竟然敢去动他的小仅。一瞬间,他也忘了自己要在关键时刻英雄救美的决定,闪电般伸出手去,钳住那只险险伸到黎仅下巴上的爪子,然后一用劲,一阵恐怖的声音响起,接着那流氓便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原来他的指骨已经被万仞山给捏碎了。
黎仅皱了皱眉头,对万仞山道:「虽然这几个家伙确实该死,但小施惩戒也就是了,用不着做的这么绝吧?」他虽是礼部尚书,但也是朝廷官员,对本朝律法自然熟悉,这些小流氓固然可恨,但还不至于一照面就捏碎他们的手骨,想到这里,他原本恨不得砍死这几个流氓的心情就变成开始替他们担心了:万仞山这个家伙应该不会想要弄瞎他们吧?
「我说过给他们五个数的时间,现在五个数早就过去了。」万仞山冷冷的回答,放开那流氓的手,他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慢慢的擦着自己的左手,一边皱眉道:「这些猪蹄太脏了,唉,娘子,若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让他们染脏我的手呢。」
那些流氓惊惧的看着他俩,一个个面如土色,之前的头儿也不敢惨叫了,只托着自己那只断了骨头的右手,忽然不知谁喊了一声:「啊,快……快跑啊,他是个高手……」接着流氓们哄的一下就要各自寻路逃生,然而这时候醒悟已经晚了,他们才刚跑出三步,身形便定在了那里。
「行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要干什么?」黎仅拉住万仞山,这家伙浑身的杀气喷薄而出,不难想象他要干什么。
「我要废了他们一对招子,然后再踹断他们的命根子。」万仞山恶狠狠的道。
黎仅见他眼神凌厉,真是吓了一跳,忙拉住他道:「行了行了,小施薄惩就可以了。」说完见万仞山不管不顾一定要上前,只好严厉起来叫道:「你如果真要这样无法无天,我立刻便死在你眼前。」
万仞山立刻收回了脚,陪笑着来到黎仅身边,替他抚着胸口道:「娘子且莫生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你说放过这些混蛋,那放过他们也就是了……」
一语未完,四周的人群就鼓噪沸腾起来,大家群情激愤,黎仅和万仞山听了半晌,方听出个大概来。
其中有人喊道:「是啊是啊,你们可千万别惹着他们,都是县太爷捕头地保们的公子,你们若惹了,吃不了兜着走啊。」还有人喊着说:「就是,你们赶紧走吧,他们放过你们就不错的了,前些天李木匠的闺女被他们抓了去,过了三天才放出来,那闺女都疯了,现在还只在河边山崖上走,痴痴呆呆的只要寻死呢。」
更有人喊着:「没错没错,你们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咱们前边儿那河里啊,都堆了好几具尸骨了,全是被他们糟蹋的闺女。」
这轮流几番话喊完,只把黎仅的身子都气得颤抖了,转身怒目看向那些市井流氓,他忽然高声叫道:「万仞山。」
话音刚落,身边的大型忠犬立刻上前:「娘子,我在,你有什么事儿?」
「把这几个人渣的命根子都给我废了,我看他们还能不能再害人。我要让他们断子绝孙,反正这样的人就算生出了孩子,恐怕也生不出好东西来。」黎仅被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不过身为礼部尚书的理智尚在,他又倏然转回身去,对那些百姓道:「你们可认准了,作恶的人有没有多的,有没有少的?」
「没有多的也没有少的,就是这五个祸害。」人们大喊,他们心情激动之极,心想也许这一次老天开眼,派了人来惩罚这几个混蛋。
「得令。」万仞山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出手当真是毫不留情,抽出腰畔软剑就在那头儿的裆部捅了一剑,只闻一声震天惨叫,鲜血立刻渗了出来。他这一手登时震慑全场,即使之前拼命叫着让他们惩罚这些渣子的百姓们,也不由得目瞪口呆,他们都没想到这尊贵如玉的公子竟真的如此酷烈。
万仞山出手如风,转眼间四个人的裆部都血如泉涌,他正要走向第五个人,猛闻一声大喝:「住手,何方贼子敢在我竞阳城行凶?」他嘴角边漾起一抹冷笑,却是连头都不回,一剑刺去,最后一个人的那话儿也废了,只疼的杀猪般惨叫起来。
黎仅越众而出,上下打量了闻讯而来的县太爷和捕快们几眼,然后冷声道:「你可是本城的父母官?我是御赐的八府巡按黎仅,代天巡守,专门整察吏治,没想到途经此处,竟然亲眼见闻这几人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天子脚下,他们所犯之罪骇人听闻,你身为本城父母官,不说严谨教育,反而纵子行凶,委实可恶之极,我这个朋友手快,已对他们施了惩戒,但他们每人都有人命在身,稍后我会上报天子,请刑部仔细查察他们所犯之罪,再行量刑,还有你们这一众官员,都暂时革职查办,等待调查定罪吧。」
第七章
原来皇上知道黎仅要和万仞山回春风国后,便御赐了他尚方宝剑,钦封他为八府巡按,代天巡守,一路上遇到那贪官污吏,尽可先斩后奏,再行上书奏报。黎仅也没想到,竟然在落脚的第一个地方,就有如此严重的吏治问题,想到百姓们在这帮恶官手下任人鱼肉,不觉得气愤难平,因此毫不犹豫就对一干官员施了辣手。
那些官员捕快们登时面如土色,因这里距京城不算遥远,因此万仞山找来自己在这竟阳城中安排下的负责人,命他先接管衙门,将一众人等收押,然后又命人上报朝廷,请刑部派人下来核实罪行,吏部遣派官员来此接手,这都是后话了。
万仞山和黎仅吃了饭,动身离开竟阳城,百姓们早已听到了消息,纷纷赶来夹道相送,欢呼声响彻天地,黎仅和万仞山直走了半个时辰,方才走出城门。
路上,万仞山忍不住笑道:「娘子,你因何就敢断定那些百姓说的是真的,我以为你是个很谨慎的人呢,当时下那种决定,不觉得太武断吗?」
「一个人两个人的话固然不可信,然而众口一词,且是在酒楼那种地方,并没有什么时间串供阴谋,就十分可信了,何况他们所说的事情,都是众所周知,稍微一打听便可辨真伪的,有谁会拿这种明显的事实来撒谎,再者那些人一听见百姓们说出他们的罪行,面色就变得惨白,更不分辩就要逃窜,这是做贼心虚,几方面加起来,便可知众人说的都是事实了。」
黎仅淡淡的说着,万仞山忍不住佩服道:「如今才知道娘子实在是目光如炬明辨是非,我万仞山能得娘子陪我一世为妻,再也别无所求了。」说完催马上前,目不转睛的看着黎仅的侧脸,越看越爱,到最后干脆自己傻乐起来。
黎仅也不知怎的,面上便泛起红潮,又赶不走那苍蝇一般的家伙,不过想起他在酒楼上那干净俐落辣手无情的英姿,心里也觉一动。
一时间管不住自己的嘴,便含笑道:「这有什么,我已做了几年的官,若连这个也不知道,更枉居庙堂之上了,倒是你,没想到啊,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人,真发起脾气来,竟还有几分气势,只不过在那流氓刚过来调戏的时候,我怎么没感觉到什么杀气,该不会你打着关键时刻再英雄救美,好让我从此后对你另眼相看的目的吧?」
万仞山倒吸一口冷气,暗道小仅莫非和我肚子里的蛔虫有勾结不成,怎么这么隐晦的主意他都知晓,于是连忙信誓旦旦道:「没有,娘子你多想了,那些流氓上前来,为夫只有满心的气愤,怎可能打着那种该天打雷劈的主意,绝对没有。哼哼,事实上,若非娘子心慈,我早就把那几人杀了,他们竟敢调戏娘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是不足以平息你的愤怒吧。」黎仅早见惯了万仞山耍赖的嘴脸,一针见血的指出关键,瞥了那家伙一眼,却见他也正偷偷拿眼看着自己,就好像是一只偷了骨头的狗正觑着主人也似,他心想这副样子和酒楼里那意气风发的混蛋还真是判若两人,心里想着,嘴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万仞山一见到黎仅的笑容,便知道自己可以刑满释放了,于是欢快的催马上前,嘿嘿笑道:「娘子凭心而论,为夫在酒楼里当中护花的英姿,是不是很让娘子心折,嘿嘿,如果娘子身上大好了,不如今晚娘子就……」
他一边说,想起和黎仅的新婚之夜,「咕嘟」一声吞下了一口口水,鼻子里竟流出两丝极细的血迹。
黎仅见了他这模样,哼了一声,干脆下了马,对万仞山勾勾手指,一双眼里猛然间添了些许魅惑,然后他看看左右没人,便柔声道:「下来,你若真想我得紧,不如过来,在这草丛野地上要一番,岂不更是有趣,也省的总在床上只那一个姿势,闷也闷死人了。」
万仞山的鼻血细流开始变粗,好在他还有些理智,深知黎仅素日的为人,于是下了马,却不敢上前,呵呵笑道:「别骗我了娘子,你向来严谨,怎可能主动邀我在这里野合,不过就是想骗我过去,好趁机揍我吧?嘿嘿,你瞒不过我的。」
黎仅哼了一声道:「你这个笨蛋,若不是看你在酒楼上为我怒发冲冠,我理你怎样呢,如今看你鼻血长流,这方怕你憋坏了,提出这有悖伦常的建议,我已经嫁了给你,事实既定,再去想着反抗又有什么意思,不如随波逐流嫁狗随狗,没看你叫我娘子我都不追究了吗?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我们重新上马行路。」
说完竟真的来到马匹身旁,就要翻身上马。
所以说恋爱中的人都是白痴,一看见黎仅这个模样,想想他的话,觉得也有道理,再看看黎仅的匀称身段,刚刚似嗔似笑时的万种风情,于是万仞山身上欲念再也隐忍不住,如发情的公狼般嗷的大叫一声,便撒着欢儿的来到黎仅身边抱住他,在他脸上先是亲了一下,然后嘿嘿笑道:「我领情我领情,娘子不要生气,正好现在没有人,这以天为盖地为床。啊……」
一语末完,肚子上早挨了狠狠的一拳,可怜的万仞山如虾米般弯下腰去,耳听得黎仅在自己耳边恶狠狠道:「你这个混蛋,我让你在大白天就色心不死流口水,我让你不叫我夫人了,却改口叫我娘子,我让你蹬鼻子就想上脸抓着尾巴就要上炕……」
语气中哪还有刚才的妩媚风流,而且一边说着,那拳头就雨点般落在万仞山的肚子上和脸上。
「是……是你说过的,我叫你娘子你不追究了啊。」万仞山护住头脸,嗷嗷惨叫:「娘子,我……我知道错了,别打头脸啊,这个……这个我以后还要见人的,各个城里都有我的生意和庄子,被那些人看到我这副样子,我以后哪还有脸做他们的领袖啊,娘子,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