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位置上喝著酒,凌楼始终觉得烦闷。
当然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来自於他对面……,跟他差了有三四个坐位的特辅大人。
「将军,您说傔夜大人是不是在看我们这边?」他的副官小小声地问著。
就算是又怎麽样?凌楼不予理会道:「不是,那是你的错觉。」
「可是我好像看见他对著将军你笑阿。」那笑连他看了都头皮发毛。
「不是对著我笑。你也知道我们的特辅大人肯定是脑袋某一部位残了,言行举止除了用变态两字再也难以形容,所以这只是他的习惯性笑容,没什麽特别的意思。」凌楼用眼神瞄了瞄坐在他旁边桌的唐和又说:「说不定他是在看他,只是你太在意了。」
「是这样阿……。」既然他们将军都这麽说,也许是他真的太在意了。不过看一看傔夜大人,他本来就已经是华丽异常的人,今天……,好像又更加的特别阿,那重重叠叠的衣衫,也不晓的是那个民族的衣服,好看归好看,只是穿在他身上太妖娆了点,而且真的不是在看将军吗?那眼神明明就是往这儿瞧阿。
「喝你的酒,吃你的东西,再乱看你的眼睛会瞎掉。」凌楼坏心的对著副官说著,然後拢了拢长发站起身道:「你们就好好玩吧,我去别的地方走走看看。」
即使面前表演的再如何精彩有趣,他一点也赏不进眼底,反而觉得烦闷起来,与其这样在这影响他人的情绪,不如去别的地方走走,说不定会好一点。
「将军?」
凌楼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
他使著轻功,来到较听不到吵杂声的湖旁,一个人站在桥上瞬也不瞬的盯著水面的自己猛瞧。
过了五年了,这张脸还是北方之国时的脸吗?总觉得……,好像那里变了?
「不怕掉下去吗?」特有的语调,让凌楼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唉……。凌楼暗吁了口气,连想求个清净也不行吗?
不想说话,凌楼乾脆来个相应不理。
但傔夜可不是这麽好打发的人,他绕到他身边,也学他倚著桥杆。
「你知道吗?我曾经生长的地方,对於水有个传说……。」
凌楼看著他似乎没有想对自己做什麽事,於是防备也没这麽重道:「喔,什麽传说?」说起来他早就很好奇这个人倒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中成长?竟然可以把个性养的这麽恶劣还有那诡异的癖好倒底是怎麽来的。
「你想知道我故乡的事?」
看著那双好像有什麽意图的眼神,凌楼连忙澄清道:「算了,你还是不要讲好了。」
「真是过份阿,不过那水的传说可是很凄美唷。」
「那你就说。」
「呐,你知道吗?水是非常有魔力的,就像里头住了个人一样,从前有个人他就是好奇为什麽水里面会有个和他一样的人,看著看著就对著水里的人看的入迷了。而水里的人,知道他已经入迷了,於是就把那人就会把拖入水中,唉……你听,很凄美吧?」
在傔夜说完後,凌楼静默了一会才缓缓地说:「只有你这麽觉得吧?而且我觉得里面的那个人是你。」他都不晓得是该替他哭还是笑了。
傔夜抽了一口烟说:「唉,我可没说那个人是我,不就说了只是传说吗?凌楼将军也这麽的注视著水面,不也是快要被吸进去了?」
「你以为谁会跟你一样,笨到看水里的自己看到迷了一头栽入水中吗?」指著傔夜的脸,凌楼大声的说道。
傔夜呵笑了几声後,吐出一口烟雾道:「你这麽不想要参加庆典吗?就因为只是身是在敌国吗?」
话题突然正经起来,听著傔夜那不同以往调侃的声调,凌楼略显得不习惯。他以为每个人都确信他已经被赫连王朝完全同化了。
可不是吗?当上了赫连王朝最强大的将军,有名声威望和金钱,这不就是世人追求的。
也许,很多人不晓得,他将豔火的军装完全的改过了,用的是他在北方之国时最爱用的血红色,连他自己的配刀也是从不使用赫连王朝的刀种,这些小地方,或许只是他那心底小小的反抗吧……。
不喜音律、不爱庆典,这都在在说明了,不想与赫连王朝融合的心情。
因为这点小事,也同样被赫连王知情了,所以他才会处处都是伤。
但即使受伤,他仍是觉得该保有一些,他该有的……反抗。
傔夜听他没再说话,便又道:「你这样会吃很多苦头的,那男人见不到你,你以为他不会想什麽吗?顺从一点不是很好吗?不过……,要是你真的顺从了这个国家,顺从了那个男人,我会因为你变得不再美丽而杀死你唷。」
「你真奇怪。」最後也只能对这人下这样的评语。
当每个人都讨厌他时,只有他一个时时的在他旁边说喜欢,而当每个人都喜欢他时,他却又说要杀死他。
「你倒底喜欢什麽呢?」凌楼问。
「我喜欢美丽的东西。」
「喔……,所以你才这麽对我感兴趣阿,那如果有一天我的脸遭毁容了,你不就恨死了?」
傔夜的确曾因为这点问题而感到烦恼,他想直接说不会,却又觉得这有违自己爱美的本性。
「你犹豫了?」凌楼没好气的看著身旁的傔夜一眼。心里想著,他这张脸还真是好用,彷佛什麽都不用做,有这张脸就够了?还真是感谢他的父母生给他这张脸阿……。
虽然语气是平平淡淡的,但傔夜总是觉得嗅到一股火药味,他说:「脸嘛,的确是很重要。如果有一天你的脸被毁了,虽然我会很生气,但是我似乎会更火大那个毁了你的脸的人,或许还会因此对那人做出些什麽残虐的事。」
听著傔夜如此泰然的说著,如果有人对他的脸不利将会采取什麽行动的时候,凌楼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我可是说认真的。」吐出一口烟雾,傔夜对著一旁笑的弯腰的凌楼说著。
「哈哈哈……。」还是停不下那想笑的感觉,凌楼虽然想克制住不断拥上来的笑意,但还是停不下来。
「唉,我说阿,你不只有那张脸让我感兴趣,我对你这个人也很有兴趣。」傔夜说著说著,便离开桥边绕到凌楼的身後。「呐……凌楼……」他语带暧昧地从身後搂抱著他。
「你──!」说话就说话,干麻突然毛手毛脚的!
被抱住後才正想抽配剑砍人时,这才发现那人早已强硬地握制住他抽剑的手。
傔夜呵笑著,从身後掬起凌楼一缕乌黑的长发。「每次都一样的招术也是会失效的,凌楼该换一换招式吧?嗯。」挺满意现在的状态,傔夜得意的说著。
他抱著凌楼的手缩紧,全身紧贴著凌楼身子,他们之间靠近的连一丝缝细也没有。
「果然呢,不只这张脸,你的喜、怒、哀、乐,我通通都喜欢呢。该怎麽形容这喜欢呢?喜欢到想把你绑走吗?」傔夜嗅著凌楼身上传来的香味,说著话的同时,那双冰凉的手也在凌楼的身上游移著。
「唔……。」耳垂被轻咬了一记,凌楼敏感地缩了缩肩膀。
解开衣上的盘扣,傔夜蹭著身体,语带诱惑地对著凌楼说著:「有感觉了吗?不如……我们找个隐秘的地点满足一下彼此吧……唔?!」
瞬间的一个闪神,凌楼一把将傔夜的手拉开,并将他的手扭到身後压在桥边。一张豔色透著绯红的脸孔就印在傔夜的眼里。
「会痛阿……,凌楼你好歹也温、柔一点。」故作可怜的模样,傔夜一点也不害怕的挑战凌楼的极限。
「对付你这种色狼的行为,我这麽做真是太便宜特辅你了!」要不是不能在这里大动干戈,他非常有可能把这座桥给一并毁了。
「如果想在这里对我报复,我是没关系,可是凌楼你敢吗?」完全忽视现在的情况,傔夜执意要把对话拉到另一种层次。
听他这麽一说,凌楼鸡皮疙瘩掉了满地,他抽著嘴角免强笑问:「特辅,你暗水性吗?」
「嗯,应该……还不错。」
听见傔夜说暗水性後,凌楼漾出了一记绝美的笑容,顿时让傔夜看傻了眼,只能注视著他。
直到哗啦一声,四周水花四溅时,他才反应到,那脾气恶劣的家伙竟然把他丢进水池里!
傔夜把头浮在水面上,那双妖魅的眼眸瞪的老大,似乎是想要把凌楼剥了皮。
「唉呀呀,傔夜大人,这样你的欲火有稍微地降低了点吗?」看著傔夜一脸狼狈样,还真是出了一口鸟气,让凌楼笑的合不拢嘴。
终於可以看一次这家伙一身狼狈样了!
「还不把快我拉上去。」皱著眉头,傔夜这回的表情简直是比晚娘面孔还晚娘阿。
「你不是暗水性吗?自己游上来阿。」支手托著颊,凌楼可是笑意盈盈地,对著在水里的傔夜说著。
「你是没看见我今天穿的特别多吗?」因为衣服浸水後太重,要游回陆上也要费点力气。「不拉我上去的话,以後有得你好受的!」
威胁是吗?凌楼笑的更是灿烂了,他凌楼只有威胁他人的份,可从不接受他人的威胁阿。
「傔夜大人此刻的模样,可是说什麽都不具威胁性呢。」
「凌楼,你真是只淘气的小猫阿……。」
「谁是小猫阿!」听到这种形容词凌楼浑身一颤,没办法接受这人的怪异。
「过来拉我上去。」傔夜说。
「都把你丢下去了,你觉得有可能再把你拉上来吗?阿,如果嫌衣服浸水太重就脱掉吧。」对於夜说的话都要打个折扣,说不定他一靠近等会也会变成一只落汤鸡呢。「该回去位置上了,您慢慢游回陆地吧,傔、夜、大、人。」
「那有这麽容易就让你走呢……!」
就在凌楼转身欲走的同时,一丝银光闪过。
凌楼早有防备傔夜肯定不会让他走的这麽顺利,只见他抽剑断弦一气喝成,看著那银弦断成几截散落在桥上,他笑的一脸坏心说:「傔夜大人,您还是慢慢游吧。再见。」
可恶!被摆了一道。
傔夜气闷的把自己埋入了水里,虽然很生气凌楼竟然把自己丢入水中,但是却又忍不住的想因为他的举动而笑出来。
「哈哈哈……。」从庆典一开始,那张晚娘脸就没笑过,现在可终於是笑了阿。
不过……。
怎麽不多笑一点呢?如果多笑一点的话,赫连王也会把整个王朝都送给他吧?
「真讨厌,我可是精心装扮了许久阿。」傔夜貌似苦恼的说著。
随後只见他摇了摇头说了声:「算了。」
然後一阵水花四起,傔夜便一身安安稳稳地立在桥上,虽然全身湿淋淋的略显狼狈,但看的出来其实他心情很好。
第六章04.
第六章04.
当傔夜回到寝宫重新换了套衣裳後,庆典都已经快接近尾声了。
他走回自己的位置,然後瞪向凌楼。虽然不算是生气的怒瞪,但还是颇有不满的意味存在。
而凌楼则是看著他,不客气的大笑著,笑到身旁的人都在问他什麽事这麽好笑。
傔夜憋了满腔的怨气,心情恶劣的坐回位上,本来应该是没人敢在此时此刻再来招惹他,不过首辅大人可非是一般人,还是问了他:「傔夜大人,你还特地换了一身衣服?是发生什麽事呢?」
「哼。」冷哼一声,如果对方识趣的话,应该别再问下去。
「看来火气颇大的,是因为调戏凌楼大人不成吗?」不过慈橣也不是这麽好说话的,那麽有趣的事怎麽可能不问。
「停,慈橣大人从您的口中听到调戏两个字,会让我浑身不自在。」慈橣这只狐狸,一定是在记恨上回跟唐和说话的事吧?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你在骂我吗?」
「唉呀,我没说出口你也知道?」傔夜装著一脸无辜,讶异地说。
「你的眼神透露出来了。」比了比傔夜的脸,慈橣实话实说。
「那好,我再换一个鄙视你的眼神吧。」他也是很从善如流的,换个表情绝对没问题。
慈橣微微一笑道:「刚刚你跟在凌楼将军的身後走,那男人还看著你们一会儿呢,他没派人过去查明吗?」
傔夜沉吟了一会儿道:「如果有人跟的上我们的速度的话,那他就会看到了。」不过要是看他落水那一段,大概也没命回来回覆就是。
「是这样阿……。在这种时候可不要有什麽节外生枝的事,要是赫连王想动你,这就不好了。」
「他还要我帮他求长生呢,那会如此做啊。」伸手扇了扇凉风,怎麽觉得天气变得闷了。
「如果是这样就没事了,话说我有事同你说。」
傔夜不耐烦地说:「要说就就说阿。」什麽时候慈橣也学了他,喜欢装神秘了。
「靠过来点吧,说太大声让人听去是要杀头的。」
不晓的这人葫芦里卖什麽药,傔夜瞄向也坐在下位的唐和,那可爱的小将军可是直往他们这儿瞧呢。「你的唐和正在看唷,要让他误会吗?」
慈橣哼笑了声说:「刚刚跟他吵了一架,让他担心一下也不错。」
听著慈橣那带著不满的语调,傔夜才一脸趣味的打量著他说:「怎麽,你跟你家的嫩葡萄吵架了?慈橣大人,我这才发现,原来你也是特地的又换了一身衣服阿?」唉呀唉呀,看来有人跟他同样的遭遇阿。「怎麽是被丢下水里,还是失足落水阿?」
「呵呵,你不是跟我一样吗?」慈橣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这种五十步笑百步的情节的确也不怎麽好笑,傔夜吐了一口烟雾说:「还是谈正事吧。」
「行动日子就定在下个月的二十。我会再跟你通知。」借著饮酒的动作,掩饰了说话样子。
傔夜托著颊,吸著烟道:「他死了,这个国家还有希望吗?」这也是他好奇的事,慈橣说下手就下手的狠决,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就像是剖开一颗西瓜一样,不用花任何一丝一毫的力气,他底下的人马倒底有多少呢?还是说其实这整个赫连王朝里都有他的暗桩?
唉,如果早知道慈橣的力量也是这麽强大,凌楼以色侍什麽君阿,以色侍首辅不是更好吗?
虽然这麽想,可是还是算了,看到凌楼跟慈橣两个站在一起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有点想动手杀人。
「嗯?你说这个吗?」慈橣笑的和气,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的杀气,他道:「他死了,当然还有太子在阿。」
太子?对了,怎麽给忘了呢?慈橣可是现任太子的太傅阿,不过那个太子……,要坐上这位置未免还太早了些,南方之国的事可非是闹假的呢,他有能力主持大局吗?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反正倒时你跟凌楼也不在赫连王朝了,太子他……,可是一个好孩子。」
傔夜受不了这人一脸腹黑的笑容,於是替自己斟了酒後道:「随你高兴吧,首辅大人的心思,真是挺难猜测的。」
※
他在同慈橣说些什麽?
或许把人随意丢到水里後的凌楼对此感到有点罪恶感,所以才愿意拨这麽一点点的时间观注一下傔夜。
「他什麽时候跟慈橣好上了?」他以为这两人是王不见王,不过现下看他们彼此之间有说有笑交头接耳的模样,看起来也不是不对盘。
「将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