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待得一会儿,东方的天际开始出现了淡淡的红光。鸡鸣声中,炊烟处处。
寝房的门忽然被谁“吱呀”一声推开,一人松散着衣衫,胡乱结着头发出现在门口,门外的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一手掩着口鼻,困倦的打了个呵欠。
院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那人靠着门框来环视了一周,拖着步子跨出了门。
寝房的左边,便是灶房。那人推开掩着的门,屋内的一角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锅灶一片冰冷。那人轻轻蹲下身来,摸到了灶台边的打火石。
做惯了将军,会有早起巡视的习惯。虽然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如此行事,但董飞峻仍然会不时的早起在城内溜跶一圈。
轻手轻脚的推开院门,却见灶房内传出一阵香味,董飞峻不由得疑惑的唤了一声:“谁?”两人虽然也雇得有仆从,但因为种种不便,晚间都是让他们各自回家的。此时天才微明,仆从应当不会这么早过来才对啊。难道是……?
他带着疑惑走了过去,屋内的人似乎也听到脚步声走近,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继续专注于手里的事。
“景……景轩?”董飞峻有些不敢置信,他在做什么?
苏修明弯着眼角,扬了扬手中的铁质菜铲:“来帮忙。”
重州城地处边远,兼之民风又纯朴,所以作为城守,还当真没什么事务。两人初来的时候,因为避忌各方的眼线,苏修明几乎终日都在院子里不太出门,半年下来,他先时白晳的肌肤现在愈加的苍白,人看上去也越来越倦,有时候董飞峻已经起身大半天了,他还窝在床榻之上不肯起来。
对他这种状态,董飞峻一直很莫名的怜惜,经常由得他去,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不到日近晌午,是看不到他从床上下来的。
然而今日此时天色才刚刚微明,端坐于自已对面捧着碗细嚼慢咽那人也确实是苏修明。再低头看看这一桌由那人亲自烧出来的菜,董飞峻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怎么了?”对面那人见他一直愣愣的有些发呆,放下手中捧着的碗抬起头来。
董飞峻连忙回他一笑,道:“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
苏修明微微弯了弯唇角:“你不在忽然觉得很冷,就起身了。”
董飞峻瞪了他一眼。这人自打来了重州之后,大有在言语之间以自己为乐的趋势。苏修明见他的反应,轻声笑了笑,道:“今日是我生辰。”
董飞峻诧异的“啊”了一声,满带歉意的道:“我不知道……”
苏修明摇头笑:“以往在定王府过的,都并非真正的生辰。你也知道,世家大户多惧巫蛊。”
董飞峻了然的点头后道:“今日想做些什么?”他一边问,一边想着要怎么好好安排一下讨这人开心。
苏修明似笑非笑的横了他一眼。
重州城附近,并没有什么秀丽的风光,气候也怪,热起来暑气逼人,冷的时候令人几乎整天都不愿出门。董飞峻一直觉得,如果比起苏修明生长的榆城来,这里应该算是穷山恶水了,这样一想,免不得一直心中怀愧。
但抬头看着对坐那人,却见他容色平静的捧着手中的细瓷碗,专注于碗里的饭菜,丝毫看不出其他的意味来。
以这人自幼的家教与修养,要想听到他抱怨,估计很难吧。
待到两人这一顿饭用完,仆从竟然也还未曾前来。董飞峻只得自己收拾了碗筷。再出来的时候,苏修明已经不在前厅了。
“景轩?”探头进寝房,那人果然又缩了进去,围着被子斜靠在床榻之上。
董飞峻擦了擦手,进得屋去,打开放于一角的箱子,捧出一件青灰色的棉衫来。“快入冬了,前日里我请裁缝做了一件棉衫,还没来得及给你。这里冬日天寒,小心着凉了。”
苏修明一直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展开棉衫来细细看了看。料子当然比不得穿惯了的绫罗绸缎,针脚又粗,但在重州,这已经是最好的裁缝手艺了。
董飞峻满怀歉意的靠过去:“这里地方偏远,确实没什么好一点的东西。”
苏修明慢慢的将棉衫叠回原样,敛容抬头道:“我每日里只是睡,又没有银钱收入,你肯养着我,已经算很不错了,哪里还敢在乎什么东西好坏。”
董飞峻忍住瞪他一眼的冲动,靠到他身边来坐下,接过他手中里棉衫放到床头:“景轩,虽然你什么也不说,我心里却总觉得薄待了你。”
苏修明弯了弯眼角:“这半年,你一直惯着我。子础,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不用觉得负疚。”
董飞峻道:“我总觉着哪一天,也许你便后悔了。”
苏修明挑了挑眉,侧眼望了过来。
董飞峻低声道:“你一身才学,能文能武,本是治国安邦,开疆扩土的能臣,却窝在这样一个小地方……”
半年来,两人终于第一次提及,从朝廷里离开这件事。
“文臣武将,我也都做过,你不用为我操心……”苏修明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接下来半晌不语。
“怎么了?”董飞峻关切的问。
苏修明弯着眼角笑:“只是忽然觉得,在这世间上大约只有你一个人,会考虑我的心情。”
董飞峻微怔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情绪复杂。
“治国安邦,开疆扩土这些事,自幼我便一直在做。”苏修明毫不在意的道:“不过,这些陈年旧事,大约已经被火烧尽了。”
董飞峻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他在说什么被火烧尽?
屋内静默了一瞬,董飞峻见他的肩膀有些露出了被子外面,连忙伸手过去替他重新裹好,苏修明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动作。“真奇怪,他们怎么还没来?”往日里这个时辰,仆从早就该过来了,可今日里这两人怎么了?
“我让他们今日不用过来。”苏修明缓缓的道。
“嗯?”董飞峻一时之间没会过意来,抬头的动作有些快,几乎撞到这人的脸。却见苏修明带着隐约的笑意,一言不发的微弯着眼角,眉眼之间的神色很是熟悉。
分明就是两人每次欢好之前那种微带勾引的模样。
董飞峻心中一热,这人的意思难道是……?
说起来,因着前一段日子夜里纠缠得着了凉,两人也有几天没有做过了。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两人很快便裸裎相对。董飞峻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苏修明含笑别过脸来,舌尖滑过他的唇。
董飞峻翻过身来压在他身上,一寸一寸的轻吮过他身上的每一处肌肤。苏修明将手掌轻轻的贴于董飞峻头上,微冷的指尖轻轻的压着头皮。
董飞峻向下滑动身体,小心翼翼的将他身下的东西含入口里,苏修明微哼了一声,十指似乎微微收紧了一下,然后又放松开来,有一种任由他侍弄的意味。
这人在床上一向如此,董飞峻轻轻的吮着口中那物,甚至还用舌根打着圈去磨蹭那东西的顶端。这人身陷情欲中的模样,是董飞峻最喜欢的模样。这种时候的两人,才是最为贴近,近到没有一丝距离。那人的面色是为自己而潮红,呼吸因自己粗重,光是这样一想,董飞峻都忍不住全身一热,情潮很快便席卷而来。
苏修明曲起双腿,轻轻压在董飞峻的腰背之上,脚趾微弯,贴着他腰背上的肌肤。董飞峻反过手来压着他的大腿不停的摩挲,同时更加卖力的讨好着含在口中的东西。
这人在床上一直甚为隐忍,几乎很难听到他发出什么声音,董飞峻分明感觉到他的身体渐渐开始火热滚烫,口中之物也变得粗壮坚硬,但他除了肌肉收紧,呼吸加重之外,仍然没有哼出一声。
董飞峻忽然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他吐出口中之物,以肘支撑着身体慢慢爬上去,贴着他火热的肌肤轻声唤道:“景轩。”
“嗯?”那人半张开眼眸,扫过他的脸,深陷入情欲之中的双眼,竟然染上了些许媚态。董飞峻呼吸一紧,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贴着他的脸将他紧紧的压在身下,双手环紧他的躯体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苏修明伸出手来回抱着他,然后抬起双腿与他相缠。
火热的肌肤彼此相贴,心跳声清晰可闻,董飞峻挺起下身,靠近了身下这人臀间的那处穴口,缓慢抵进。
苏修明半仰起头,长长的吸着气。董飞峻安抚性的轻吻着他的脸,颇带眷恋的在上面流连。
“子础……”等到全根没入的时候,苏修明忽然开口唤了一句。
“嗯?”董飞峻连忙停下动作,挺起身体来看他的眼。
他这一动,似乎牵扯到两人的连接处,苏修明不由得轻轻哼出一声,然后更紧的拥抱了董飞峻的身体。
“景轩。”董飞峻低下头来,也唤了他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景轩,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更温柔。看着他的眼神,董飞峻觉得两人之前贴得好近,忍不住低下头就去亲吻他的眼睛。
苏修明任由他的吻落下,然后仰起头来,轻轻吮了吮他有些胡渣的下巴。
这样的平静只持续了一瞬,接下来,便是身体的激烈碰撞。这半年来,两人虽然夜间也时常纠缠上一回,可是却从来没有在大白天里做过这种事。肌肤相贴的触感虽然也很鲜明,但看着这人为自己而情动的样子,董飞峻忽然觉得这一次的情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更有激情。
半仰的头,微闭的双眼,低声而急切的喘息,这一切都让董飞峻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一次快过一次的在身下这人的体内冲撞。
“景轩……”董飞峻一边探索着身下人的身体,一边在这人耳畔轻轻的唤着。这具身体,虽然实实在在的抱在手里也算有半年了,可是却觉得依然不够。
苏修明整个人像是也沉浸在情潮里,紧紧的拥抱着董飞峻的身体,任由他在自己体内肆意撞击。
交缠的身体不住的分合,肉体撞击的声音混着两人的喘息,在这深秋的辰间也令人觉得无比的火热。
室外一片安静与情冷,室内却是满床的春色。
待到这一切的声响平息下来,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两人依然维持着先时交缠的状态,蜷在被子里不愿意放开。
苏修明微闭着双眼,似乎还在调整着呼吸,董飞峻一直轻轻的压着他的后背,让他贴近自己的身体。
“子础。”沉默了一阵,苏修明掀开眼皮,缓声道:“在重州办个学堂吧。”
董飞峻微微一怔:“你?”
苏修明心情很好的笑了开来:“我也不能老是被你养着。”
董飞峻轻贴着他的脸道:“好。”这人这时候的神色,跟这半年来的倦容完全不同,像是又回复了以前的神采。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忽然替他觉得很高兴。
苏修明弯着眼角,任由他贴近自己,忍不住开始微笑。这人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随性,所以这种被人担忧的感觉,只要一点就好,太多了也会困扰。
这个世间,说不定还真的只有他一人,会考虑自己的心情。苏修明眼角含笑。不过,这人似乎并不明白,大约还是依然觉得有些不安。苏修明伸出手掌轻轻的抚摸着董飞峻的背脊,满意的感觉到他肌肉一阵收缩。
其实不要说他不明白,就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日里那人并未起多大实际作用的一个举动,会让自己毅然的走了现在这条路。
证词被烧。苏修明忽然有些忍不住想笑。公堂之上,三司面前,这种傻事,也亏他做得出来。
但更傻的是,当日的当时,自己竟然……
想要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