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第二部 中————舞曳汹泠

此时站在门外的萧泠已经听不下任何的东西了。刚才他听到的是事实吗？自己的计划竟然是被斐迪拿所盗用？而且提议用那种惨无人道的方法攻打回廊的也是斐迪拿？还有葛丽雅的父亲，并不是在喝花酒的时候和人产生争执被人错手杀了，而是斐迪拿下的手？！而且他现在竟然不相信自己，认为自己是奸细？！

一阵揪心的痛紧紧地从心口处传来，让萧泠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同时一股冷气顺着脊梁不断往上窜——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种阴痕狡诈的事情真的是斐迪拿做的吗？明明他的外表是那样的温文、举止是那样的优雅，他明明对自己是那样的温柔……根本就不象是会作出那样的事情的人啊！但是刚才听到的又怎么解释？斐迪拿可是亲口承认了！到底……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到现在，萧泠才猛然发现，对于这个曾经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他真的是半分也不了解！
萧泠突然觉得全身发冷……不行，他不能再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他不能容忍斐迪拿对自己这样的欺骗！他要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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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泠突然觉得全身发冷……不行，他不能再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他不能容忍斐迪拿对自己这样的欺骗！他要离开这里……
但是迷茫的浓雾很快就把萧泠想离开的决心给重重地包裹起来。自己又能去哪里？放弃了兰度，决定留在斐迪拿的身边的，不正正是自己吗？现在自己要离开，又能去哪里？难道回兰度那里吗？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上次的那封信应该让兰度对自己彻底的厌恶了吧……

仿佛游魂一般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萧泠的心慢慢地冷却了下来。
[政治从来就是黑暗的！你以为在里面真的可以有真真正正的干净吗？当权的人必须要野心勃勃、势利、诡诈、机变、老辣、无赖、无耻、狠毒乃至丧尽天良……]
苦笑爬上了萧泠的嘴角。这话到底是谁对自己说的？是哥撒？还是骆林？
兰度以前不是为了要让火星的发展计划顺利进行而秘密杀死了反对的臣子吗？其实这个道理自己早就明白了，只是斐迪拿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太完美而以至于自己忽略了而已……不，也许是自己根本就拒绝去相信斐迪拿是这样的人……

回想起来，如果没有斐迪拿的命令，朗劳伯爵又怎么会做出围攻克拉格回廊的事情？如果不是斐迪拿的许可，朗劳伯爵用那种计划去攻打克拉格回廊又怎么会那么畅通无阻？
是自己太天真了？还是自己太愚钝了？
但是……斐迪拿对自己的柔情却绝对不是作假，说不感动的话绝对是骗人。就是因为他的温柔，他对自己的牺牲，自己才决定留在他的身边。
到底自己要怎么做？是去还是留？冷静下来后，萧泠开始连自己也迷糊了。理智上他知道不能太苛责斐迪拿，毕竟有时候当权者的冷酷是必须的，但是感情上他却不能接受斐迪拿对自己的欺瞒和对无辜人民的残忍行为，而斐迪拿对他的深情更是让他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小泠？你怎么晚了还在这里干什么？”一只白皙的手搭上了萧泠的肩膀，让他反射性地呼的一下转身。
“菲莉丝？你怎么会在这里？”身后的，是一身便服打扮的菲莉丝，让萧泠差点认不出她来。不过菲莉丝不是休假回去达尼星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菲莉丝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小泠，我的休假今天结束了，难道你忘记了？我刚刚下机回来，看到你的办公室还亮着灯，所以就上来看看，哪知道你竟然在走廊上发呆。”
是吗？萧泠愣住。因为最近忙着打仗的事宜，根本没有注意到时间，想不到菲莉丝的假期竟然那么快就结束了。
察觉到萧泠的心不在焉，菲莉丝掰过了他的脸，“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没什么……”萧泠狼狈地别过了头。
“还说没有？！你以为可以骗过我吗？我可是你的主治心理医生！你现在脸色苍白的样子还说没什么？”一手拉着萧泠的手，菲莉丝向门外走去，“来，跟我去散心。”
“菲莉丝，现在是十二点多了……要散心也等明天……”萧泠真的被对方给打败了，这样古怪的想法也只有菲莉丝能想到。
“看你的样子，明天铁定又忙得天昏地暗，根本没有时间散心了！”菲莉丝泼辣的个性依旧没变，拉着萧泠来到了车库，“放心，我刚才在机上睡了很久，开车绝对没有问题。不过如果因为超速越线而被警察抄牌的话，凌晓提督你要多多关照一下哦。”

菲莉丝一边说着，还捉狭地朝萧泠眨了眨眼。萧泠无力地笑了，菲莉丝的存在，总是很轻易地便能让他那股绷得死紧的神经松弛下来。
“菲莉丝，谢谢你……”把头靠在坐椅上，萧泠闭上了双眼，听着菲莉丝发动了引擎。菲莉丝的技术很好，汽车十分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看来不用担心会有被警察抄牌的情况出现。

“小泠，有什么事情记得和我商量。于公，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于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里。”
萧泠点了点头，慢慢地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菲莉丝。
“小泠，你自己的感觉是怎么样？你想离开吗？就好象当年离开兰度那样。”菲莉丝听完了萧泠的话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了口。
“我……不知道……”萧泠把身子缩了缩。他现在心里很混乱，根本就无法决定是否要离开。以前他离开兰度，要顾及的事情并没有现在那么多，而现在，斐迪拿对自己的感情成了他下决定的最大绊脚石。

“是因为斐迪拿？”身为心理医师的菲莉丝很快就察觉了症结的所在，“你是觉得对他愧疚所以无法离开？”
“我不清楚……我现在都搞不清楚到底对他的感情是什么了……而我更加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他的心里算是什么……”把脸埋进了双掌里，萧泠心里突然感到了阵阵的疲倦。
菲莉丝暗暗叹了口气。小泠对斐迪拿并非完全没有感情，虽然不如对兰度的感情，但是可以肯定，他是喜欢斐迪拿的，否则的话他大可以一走了之，根本不用顾虑那么多。
“好了，到了。”车子“嘎”地停住，菲莉丝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这里是……”萧泠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很漂亮吧？这里是莎法拉星系的克尔巴主干道，虽然是半夜，但是仍然车来攘往的十分热闹。心情不好的时候，看漂亮的东西会感到轻松起来的。”菲莉丝把手搁在栏杆上，俯视着下面的克尔巴主干道。

萧泠点了点头。眼前宽广的大道上，来往的车辆的车头灯闪着耀眼的光芒，在星光的映衬下，无比的绚烂，如梦如幻。想不到菲莉丝竟然会知道这样的一个好地方。
“菲莉丝，谢谢你，”把头靠在菲莉丝的肩膀上，萧泠打心底地向对方道谢。
“傻瓜，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伸手抱住萧泠的脖子，菲莉丝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而下一刻菲莉丝的动作却定住了，“这个是什么东西？”
“什么？”萧泠满腹狐疑地退开了几步，然后他看到菲莉丝那白皙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而在那手掌上躺着的，是一个金属的、纽扣状的小圆盘，大约象手表里的电子般大小。
萧泠不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东西，出身军校的他当然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这个东西……是卫星定位追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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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泠不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东西，出身军校的他当然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这个东西……是卫星定位追踪器！
这个东西能不停地把追踪目标的位置传输给中央司法警察可以监控的卫星定位系统上，在系统覆盖的范围内的任何地方，它的误差不会超过一英尺。
萧泠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斐迪拿竟然不相信自己到这样的程度，想用这样的电子绳索把自己给栓上！
“小泠，看来情况比你所想象的还要糟糕，”菲莉丝的眼神显得敏锐起来，“斐迪拿他真的是真心爱你的吗？为什么他要在你的身上装这样的东西？”
萧泠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
“他既然用卫星定位系统把你锁定，就是认为你或许会逃跑，”菲莉丝停了停，“也就是说，斐迪拿对你的信心已经动摇了。”
“我为什么要逃跑？我是无辜的！”萧泠生气地走向路边的垃圾桶，就想把手里的追踪器给扔掉。
“小泠，你要干什么？”菲莉丝连忙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要把这个东西给扔掉，然后向斐迪拿问个明白！”
“然后呢？再被他的甜言蜜语所哄骗，留在他身边做事？”菲莉丝冷冷地问。
“我……我……”萧泠只能瞪大了眼睛，无话可说。没错，扔了这个东西又能怎么样？如果斐迪拿是不相信自己的话，就算自己怎么解释他也不会相信自己；而斐迪拿就算相信了自己，自己也没有信心想以前那样对斐迪拿掏出所有的真心……

“小泠，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想离开的心？”菲莉丝直直地看着萧泠，“就算是你还在犹豫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想过要离开？”
萧泠想了想，缓缓地点头。
“只是因为觉得辜负了斐迪拿对你的爱，你才把想离开的念头的念头给打消？”
萧泠沉默了半晌，再次点头。
“小泠，我觉得你是时候要离开斐迪拿了。”
萧泠惊愕地看着菲莉丝，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菲莉丝，你刚才是在说笑的吧？我不能离开！如果我现在离开的话，斐迪拿就更加认定我是间谍了！我是无辜的！斐迪拿他根本就没有证据！”

菲莉丝摇头，“不，我相信斐迪拿现在更加肯定你是间谍了。”
“我没干这事！为什么他会更加肯定我是间谍！”萧泠感觉自己的情绪开始到失控的边缘了。
菲莉丝深深地叹了口气，“斐迪拿绝对会的。因为……我哥哥和杰拿斯，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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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那，小泠在哪里？”和朗劳伯爵争论过后，斐迪拿感觉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他……和菲莉丝小姐出去了。”
“菲莉丝？那个女副官？”斐迪拿双眉微颦，然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时分了，“这种时候出去？”
小泠不是说过，那个叫菲莉丝的女官回去探望哥哥骆林的吗？为什么会在莎法拉星系出现？而且两人这个时候出去，未免太可疑了吧！
斐迪拿迅速地向莫那下了命令，“莫那，去查看一下小泠到底在什么地方。”
“是，”得命的莫那打开了电脑，双手灵活地在电脑键盘上敲打了一阵后回答，“他现在正在克尔巴主干道的上方的一条支道上”
“克尔巴主干道？”斐迪拿双眉间的纹路更加深了，“他在那里干什么？”
“不知道，可以看到他有些小的移动，但是还停留在原地，”莫那把电脑移向了斐迪拿的方向。
斐迪拿点了点头。
“给我继续留意追踪器的动向。”
“是！”
斐迪拿咬着嘴唇坐回了椅子上。虽然是极度不情愿，但是他仍旧听从了霍华兹的话，在萧泠的身上装上了追踪器。他不敢想象当小泠发现了那个追踪器会有什么后果，只能不断地祈祷霍华兹找不到任何的证据，然后在小泠不知不觉的时候把那劳什子给卸掉。

此时传来了敲门声，然后霍华兹微带兴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下官找到了证据了！”
斐迪拿登时感觉宛如肚子上被人踹了一脚一样，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强压着心里的混乱，他沉声地开口，“进来！”
霍华兹就象刚在战场上得到胜利的将军一样，仰着头得意地向斐迪拿展示着自己搜集而来的有力证据，“陛下，请看看这些文件，这些就是凌晓通番卖国的证据！”
斐迪拿翻看着霍华兹递过来的资料，眉头越皱越紧。霍华兹的证据对萧泠绝对不利，种种的资料都显示着萧泠背叛自己的可能逐渐加大。难道正如霍华兹所说的，萧泠是间谍吗？
“陛下，我想是时候有行动了，先逮捕凌晓，然后搜查他的房间，我想到时候会搜到更加多的证据……”霍华兹在一旁插口。
“住口！我自然有分数！”斐迪拿一手合上资料，朝霍华兹低喝着，成功地让对方讪讪地住了口。
“陛下，凌晓的动向有点奇怪！你看这个！”斐迪拿还没有来得及整理混乱的思绪，莫那的声音已经传来。他扭头看向了电脑，只见红色的代表着萧泠的亮点靠近了支道边缘的栏杆，然后出乎意料之外的移出了支道的位置。

到底怎么回事？！斐迪拿哑然地看着那点小小的红点，然后发现那点红点迅速地远离了支道，然后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突然停留在离支道大约两米远的地方。
“莫那，快点给我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不用斐迪拿下令，莫那也开始了调整的工作，他的手指迅速地在键盘上移动，重新调整了定位系统，然后把目标重新定向，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凌晓……从支道上落到克尔巴主干道上了！”
斐迪拿的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定位系统输出的数据显示着，支道和主干道的高度距离足足有二十米，也就是说，萧泠竟然从二十米高的支道上跌落到主干道上？！
难道……萧泠……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