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第二部 下————舞曳汹泠

 
[殿下，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吧……属下无能，无法让殿下复辟王朝……]
不要……不要离开……
[属下愧对殿下……对不起……]
不！他没有打算要复辟王朝，所以请不要抛下他一个人了……他已经没有了父王和母后，他不想再孤单一个人下去了！
无意识地伸出了手，但是抓住的却是一片虚空，当人从黑暗中惊醒过来之时，泪水已经布满了面颊。
“泠，起床了！已经七点了，院长不是说今天有大人物到访吗？磨磨蹭蹭的小心又被院长骂哦！”大门被人推开，一个修女装束的人捧着托盘走了进来。
萧泠呆呆地看着来人，再看了看周围，眼前既熟悉又感觉遥远的摆设让他一时搞不清楚自己在何处，“这里……是哪里？”
“这里？这里是孤儿院啊，”修女歪着头，伸出柔软的手摸了摸萧泠的额头，“难道是病迷糊了？”
“病？”听到修女的话，萧泠才发现自己全身发软，精神也十分的不济。
“是啊，前几天你一直发烧呢，难道你忘记了？”修女把手缩了回来，把托盘放到了萧泠的膝盖上，“已经没有发烧，应该没有大碍了。先吃早餐，然后到前院去。”她顿了顿，补充说，“对了，这几天你病了所以不知道，今天有大人物到访哦。”

“大人物？”萧泠抬眼，疑惑地看着修女。
“没错，”修女笑了，“是我们星球的统领大人。平常我们这些普通人根本就没有办法见到他，所以说我们这次十分幸运呢。”
“统领？很伟大吗？”萧泠神色一黯，语带双关地低垂着眼低声地说。他知道统领就是这个星球的最高统治者，但是是统治者又如何？他的父王不也是一个星球的皇帝吗？最后还不是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然而修女没有发现他的言外之意，只是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傻孩子，统领当然伟大了，他可是领导我们星球的最高统治者呢。”
最高统治者？在这样动荡的年代，最高统治者所代表的就是侵略者或者是战败者。这个星球的所谓最高统治者，又能撑多久呢？可能最终也会好象自己的母星一样，成为宇宙的尘埃而已……

从来未曾出现过的，也不该出现的充满恶意的想法逐渐笼罩在萧泠那纯洁而幼小的心灵当中……
然而……
萧泠很快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根本不会成为现实——就在他见到了柏格拉特本人的同时，原来的想法立刻土崩瓦解。
眼前的男人绝对不会容许别人侵略自己的星球！
这是萧泠第一眼看到柏格拉特时所产生的想法。和自己那温文儒雅的父王不同，这个统治着整个斯巴尼亚王朝、继承着柏格拉特姓氏的男人，全身散发着阴狠和冷酷的气息。
好可怕！
萧泠紧紧地捏着修女的衣袖，把小小的身子往修女身后藏。这个男人的气势实在太可怕了，只要看着他，萧泠就仿佛感觉到一阵血腥的味道从自己的鼻端飘过。这个男人，不但不会允许别人侵略自己的星球，恐怕还会做出侵占别的星球的事来——因为，他的眼里充满着野心和戾气。

[小泠啊，你有时候就是看人看得太真切了……]
母后那略带着无奈的话从萧泠的脑际浮现，萧泠的心里又是一酸。
突然，他感觉到另外一股凌厉的视线向他射来。不会是柏格拉特的，因为他正和院长在说着话。战战兢兢地抬头往四周看了看，萧泠终于发现了视线的来源。
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萧泠立刻知道了视线的主人是何人了。不但因为他一直跟在柏格拉特的身边，而是因为那个孩子有着和柏格拉特一样的眼神——犀利、冷酷而无情——果然不愧为继承了柏格拉特姓氏的人。

萧泠把身子缩得更后了，但是对方的视线却一直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
似乎感觉到自己儿子的不妥，柏格拉特低首，“怎么了，希尔特？”
“没什么，只是有点无聊而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希尔特做出了似乎很累的样子，但是眼睛根本没有离开萧泠的身上。
“那你和这里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吧，”柏格拉特的大手揉了揉希尔特的头，但是很快就被对方拍开。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老是摸我的头，还有，我不需要那么多人陪，”希尔特对他的父亲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然后伸出手指向了一直躲在修女身后的萧泠，“就他一个人就可以了。”

“他？”柏格拉特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萧泠。
不要！拒绝他！自己只是一个孤儿，根本不配和那么高贵的公子一起，所以拒绝他吧！萧泠在心里不断祈祷着，从希尔特的眼里他看到了冷冷的光芒，让他感到了危险的逼近——如果真的成为希尔特的玩伴的话，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很悲惨！

但是上天仿佛没有听到萧泠的成心祷告，柏格拉特想了想后，就点头同意了希尔特的要求。
全孤儿院的小孩子都在羡慕着萧泠的好运气。能当上统领大人公子的玩伴，可是一种无上的光荣，如果能哄得他开开心心的话，说不定就会飞黄腾达，不用再窝在这个小小的孤儿院里了。

然而在其他孩子眼里看起来是破格提升的美差，对于萧泠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这个看起来很沉稳的柏格拉特，一疯起来简直是要命的难缠。每天他都会以叫萧泠带路观光的名义四处捣乱。如跑去把格兰修女的爱鸟放生、把池塘里那些观赏类的鱼儿抓去厨房、爬到院子的大树上掏鸟窝，总之每天花样层出不穷，招数日日新鲜。

当然，其后果一定是由萧泠承受。即使大家明白以萧泠的性格，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柏格拉特很有可能是继任的统领人选，大家根本不会、也不敢去责罚他。
这下可苦了萧泠，就算不是他闯的祸，但是身为伴随柏格拉特的玩伴，无法阻止对方做出这样的事情，也需要接受一定的惩罚。
萧泠终于可以体会以前在自己身边的侍女的心情了——跟在一个只会成天捣乱的主子身边简直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不，和柏格拉特比起来，自己以前在王宫里的小恶作剧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这个混帐比自己更加任性一百倍一万倍！
“你在抱怨我吗？”就在萧泠叹气的同时，希尔特竖着眉毛瞪向了他。
“没有，”低垂着双眼，萧泠摇头。就算是有也不能在他面前承认吧！这个混帐真的一点常识也没有。
“没有？”希尔特冷笑了几声，“想不到你说瞎话的本事还很高的嘛？是不是以前在皇宫里学的，萧泠殿下？”
 
“没有？”希尔特冷笑了几声，“想不到你说瞎话的本事还很高的嘛？是不是以前在皇宫里学的，萧泠殿下？”
没有料到希尔特竟然会知道自己身世的萧泠先是一愣，但是随即明白到对方可是统领的公子，要想查自己的真正身份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尽管如此，希尔特的态度还是让萧泠十分不舒服。
他转过了身子，决定不去理会对方的挑衅。
但是希尔特没有打算放过他，他一把抓住了萧泠的手，“怎么了？现在的你只是一个孤儿，竟然也敢对我摆架子？”
萧泠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没有回头。
“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希尔特的手更加用力，全然不管对方的手已经被自己捏出了痕迹，“你刚见我老爸的时候露出了妒忌的眼神吧？你嫉妒我们的国家还能这样太平安定是不是？还有，你认为我那老爸会象你的父王一样弄得家破人亡？别傻了！我那个老爸什么都不会，最会的就是不吃亏，要他象你那父王那样傻傻看别人入侵而不还手根本就不符合他的性格。所以很抱歉，你的愿望一定不会实现。”

希尔特的一席话让萧泠听得全身发颤。
什么叫做傻傻地看着别人入侵而不还手？！他根本就不明白战争的残酷！他根本就不明白丧失家人的痛苦！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希尔特脸上出现五个清晰的印子。
“你不要命了？！”希尔特身为统领之子，何曾试过此等屈辱？心头的怒火立刻熊熊地烧了起来，他咬着牙把萧泠拉了过来，扬手就要给对方回敬过去……
然而温热的液体滴落到他掐住萧泠的手上，让他的动作立时停住。
“你根本不明白……根本不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用力地推开了希尔特，萧泠头也不回地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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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已经持续了十多个小时，火红而光亮的粒子划破长空互相交织辉映，
编织出巨大而耀眼的死亡之网，而不小心碰到网上的舰艇化为支离破碎的块状或者化为火球，消失在宇宙的虚空当中。
兰度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双眼瞪在屏幕之上。他的军队虽然数量上占优，但是斐迪拿采用了游击战术突击，让他的军队的包围网怎么也成不了型。，现在两军正处于胶着状态，死亡的人数不断地上升，但是却谁也占不到丝毫的便宜。

“统领大人，看样子斐迪拿的实力和我们很相近，如果再这样打下去，恐怕会造成两败俱伤的结果。”哥撒担忧地分析着从情报兵处发送过来的资料。
兰度当然很清楚现在的两军对垒已经成了骑虎难下的形势，如果不就此打住，就算两军不消耗到两败俱伤的境地，也会被虎视耽耽的谢迩伦从中得利。
兰度沉思了一阵，叫哥撒向斐迪拿发送私人通讯信号。
哥撒讶然，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兰度竟然有这样的举动，但是他没有多说，按照兰度的命令接通了斐迪拿舰队的通讯信号。
“陛下，对方有传来私人通信信号。”旗舰舰桥中通信官大声地呼唤着，由于过度疲累而满眼红丝的斐迪拿立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是谁？”
“是……好象是兰度本人！”通信官的语气里同样充满着不置信的感情。
是兰度本人？斐迪拿心头的疑惑更加大了，而莫那则在一旁小声地提议，“陛下，小心内里有诈。”
“难道我还怕他不成？”斐迪拿冷笑，打开了私人通讯系统，接收了对方发过来的信号。
荧幕上立时显现了一张对于斐迪拿来说并不陌生的容颜。
“斐迪拿，别来无恙吧？”荧幕上年轻统领说着毫无诚意的问候，冰蓝色的眼眸里不难让人察觉出嫌恶的颜色。
“还死不了，我想死神对我的兴趣一定没有对你的来得强烈，”斐迪拿双手抱在胸前，凉凉地开口——他对兰度的厌恶感也不低。
“想不到斐迪拿你还真会说笑，”兰度冷冷地笑了笑，“斐迪拿，你也看到了，现在这样的形势，我们两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如我们来个交易如何？”
“交易？”斐迪拿皱起了眉头，“兰度，你到底想怎么样？”
“其实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河水不犯井水，相互间各不侵犯，为什么现在要弄成如此地步？而且现在谢迩伦的势力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被他来个渔翁得利……”
“你的意思是想停战？”斐迪拿开始明白兰度的意思了。但是……不对！明明之前兰度还一副想置他死地的样子，而且现在的形势虽然说两方都占不了大的便宜，但是兰度的军队的确略占上风，如果打下去的话，自己的军队还是很有可能落败，为何兰度要放弃取胜的机会要求停战？

兰度似乎看穿了斐迪拿的疑虑，他摇了摇头，“我不但想停战，而且还想结盟。”
“结盟？为了要对付谢迩伦？”斐迪拿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对付一个小小的谢迩伦，兰度犯得着要那么紧张吗？
“没错，虽然现在谢迩伦的势力还没有大到可以威胁我们的程度，但是未雨绸缪怎么也比临渴掘井要强。斐迪拿，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兰度双眼闪着精光，注意着斐迪拿的表情。他知道斐迪拿一定会对自己的提议心动，只要他同意结盟，自己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先对付了谢迩伦然后再决一胜负？”斐迪拿把身子往司令桌后的大椅上一靠，“我可以得到什么好处？为什么我要答应你这么无聊的要求？”
“当然你不同意也无所谓，反正这场仗我的胜算怎么看也比你大。”兰度耸了耸肩，“不过，如果旁边总有着一些苍蝇在乱飞，我们之间的决斗兴致也会被破坏吧？处理了那些苍蝇后再一决胜负不是更加好吗？”

对于兰度突发的奇想，斐迪拿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隐约察觉到对方并不是真心诚意想要和谈，更确切点说，他认为兰度这次和自己通话的真正目的并非在和谈之上。
“兰度，如果我同意和谈，你的要求是什么？”斐迪拿终于开口，同样冰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夙敌。
兰度的眼眸闪过了一丝喜悦的光芒……
“兰度，如果我同意和谈，你的要求是什么？”斐迪拿终于开口，同样冰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夙敌。
兰度的眼眸闪过了一丝喜悦的光芒，但他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慢条斯理地开口，“也没有什么，只是为了要显示你的诚意，我希望你能派一个人过来签署和谈协议。”
“然后顺带留在你那边当人质？”斐迪拿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带着讽刺意味的笑容，不断地以手指轻敲桌面的动作充分显示了他的不耐烦，“你的如意算盘打得还真够精明，你怕我会出尔反尔？兰度，看来没有诚意和谈的人是你！”

“斐迪拿，和谈是要建立在互信的基础之上，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的话，我们又怎么能谈得下去？”相对斐迪拿的怒气，兰度显得十分的沉稳。
斐迪拿冷冷地看着对方半晌，然后把刚才坐直的身子靠回了椅背上，“兰度，听你的语气，你已经决定了人选了？”
“我们这次的开战，让两国产生了不小的隔阂，所以人选的问题的确要慎重考虑，”兰度嘴角带着意义不明的微笑，“我想葛丽雅公主会是不错的人选。”
兰度暧昧的表情触碰到斐迪拿潜意识的厌恶，仿佛是带着某种暗示的话更加让他感到心烦气躁。
“葛丽雅只是公主，从来不涉及政务。”
“但是，在国家危难的时候，公主不是更加应该要挺身而出吗？”兰度停了停，然后继续说，“在历史的记载中，不是有很多和亲的例子吗？”
“兰度！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斐迪拿气得全身颤抖，“你认为我会让我女儿嫁过去当你的人质？”
这个就是小泠所喜欢的人？！小泠冒死离开自己就是要回到这样的家伙的身边？！在小泠的心目中难道自己竟然比不上这个见色起心的家伙？！斐迪拿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