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祭+番外——番茄汁

席中绘是个怕吵的人，他一见到屋内的钱力嚷嚷，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拿了自己的热水瓶，离开这里。希望等再回来的时候，屋内能回复安静。很快，郑小西大概也受不了，从身后跟上了他的步子。和他一起去打水。他就像席中绘的跟班一样，前前后后的跟着。

很快，他们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在大学食堂后门的灌水间停下。今天他们回来的有些晚了，已经没人人在排队了。席中绘拿了自己的热水瓶放到水龙头下，开始灌开水。忽然郑小西喊了他一声，对他说：“你看那是什么？”

席中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在墙角处有一堆金属物。泡完水后，席中绘走到墙脚蹲下身去看。说：“这是手机被拆卸的各部零件，这手机是钱力的。”

郑小西也跟过去看，他侧头问：“小绘，你怎么知道是钱力的？”但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那手机的一块面板上还挂着小物件，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他的。但此刻，这只手机已经四分五裂，并且用水浸泡的保管不能用了。

“哇，是谁这么坏啊。”郑小西站起来，叉着腰惊呼起来。忽而又笑道：“钱同学的人际关系好像不太好啊。开学才没多久就得罪了人。”

蹲在地上的席中绘将东西捡起来握在手里，看了眼郑小西后。和他一同拿了泡好的热水瓶回到寝室。

果然，被看似弱小的乔羽呛了一句后，他就闭嘴，再也没有多过一句话。但两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善，恐怕心里还有了芥蒂。在两人的泡水期间，白欣广也回来了，一回来就跳到自己的床上玩起了手机，不停的给人发短信。看见另外两人回了寝室便笑着说：“谁也别欺负老实人，老实人发飙起来也许才是最可怕的。”

钱力瞪了眼白欣广，似乎在追问他嘴里的老实人是谁。席中绘把在食堂后见到的手机残骸放到钱力的面前。钱力抬头看了看他，胖胖的脸上，竟然红了眼睛。他抓起手机看了看，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嘴里呓语着，这是新的呀，新买的呀。

白欣广，翻了个身，背过脸去继续玩自己的。乔羽也故意拿了书在装模作样，只有席中绘站在钱力的面前一直看着他，直到郑小西过来推了推他，低声说：“我们去冲个凉吧，让他静一静。浴室快关了。”

被郑小西半推着拿了毛巾肥仔的席中绘和他一同出了寝室，他一直低着头，似乎还在考虑到底谁这么讨厌钱力。就是和他有几句口角，也不该把人家的东西损毁并扔了。

一直到了浴室里，打开热水。冒着些许白雾的气体充满了澡堂，温水淋上了身体。席中绘才把注意力回到自己这里。郑小西就在他边上，离着不远。

席中绘看见正在给自己抹肥皂的小西身上有一条长长粉色的疤。从他的锁骨中央一直向下快要延伸至肚脐。他忍不住向郑小西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个啊。”郑小西无所谓的嘿嘿笑了下，说：“这条疤，在我小时候就有了。但是我记不清了，就记得有一年我发高烧，4，5岁吧。病好了就有了，我妈说我小时候调皮，喜欢到处去疯，回来就这样了，可把他们吓的半死。不过我命大的很，还不是活到现在。嘿嘿。”

听了他的解释，小绘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也不再追问，或者盯着看下去。

洗了一半，小西有找了个话茬，他看向席中绘：“小绘，你小时候有没有长辈给你算过命什么的？”

席中绘摇摇头。他说他的家庭是绝对的唯物主义。所以他们家没人信这世界上有什么神仙妖怪。所谓的牛鬼蛇神都是……

“我给你算命吧。”郑小西带着满身肥皂的挪了过来，一把拉了他手，开始看手相，他一惊一乍的说：“我来给你看看……啊呀，小绘你的生命线怎么这么短。”席中绘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上没有喜怒，说：“我不信这个。但要是老天真的要我死。那我也没办法。”

郑小西嘿嘿一笑说：“不信也好，不信也好。不说这个了，你转过去，我给你搓背。来，来。”他把席中绘推着转过去，那了肥皂在他身上来回的擦。嘴里还在不停的说：“这里的肥皂真不错，等放假了。我要多带几块回老家，恩，嗯。记住了。”

之后手机的事，钱力就没再提过。但看样子短期内受到了打击，是不打算马上去买个新的。有事了，就跑去学校外的公用电话庭打。唯一没变的是，和寝室里的任何人关系都不怎么样。他也不打算和谁搞好关系。一点也不打算在这个四年里累积点人脉关系什么的。

白欣广就无法理解钱力这人的思路逻辑。他觉得，在大学里，出来玩，学习，就是要认识朋友的。看上去他和谁都合得来，不论是不是有钱，学习是不是很糟。或者比他小或者比他大。对席中绘来说，也同样是个无法理解的人。

他交朋友之多的证明，就在他手机的不离手，一看见他，就在收发短信。好像没个停的。

郑小西这天没和席中绘一起出去，他们选修课有部分重合，但也有部分不同。席中绘难得睡了个懒觉。郑小西就跟着闪着华丽光芒的白欣广去食堂买早饭。

郑小西买了两个淡馒头，一碗稀饭。白欣广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学校里的早饭，立即皱起了眉头，他回身拍了拍郑小西的肩头说：“我难道来看看学校早饭吃什么，早知道这样，就不排对了。还不如出去吃。”

小西眯着眼笑嘻嘻的说：“干嘛出去呀，学校的早饭挺好的，还便宜。”

“说实话，我在家的时候，要不就不吃早饭，早饭一向是牛奶或者咖啡然后伴面包吃。”

看来他是不打算在学校吃了，郑小西眨了下眼，露出一边的犬牙，用力咬了一口馒头说：“那看来你吃过不少好吃的了。”

白欣广掀了个嘴角说：“不敢说吃了很多，但确实我还是锦衣玉食中长大的。”

“山珍海味吃多了，就没胃口了。”郑小西把馒头塞进一个塑料口袋里，看样子是要放着中午吃。白欣广表示中午只要时间能配合，他可以请他。郑小西摆摆手，伸出舌头舔了圈自己的嘴，说：“嘿嘿，谢谢你的好意。我最近在养胃。把胃养好了，以后吃什么都能香了。”

席中绘醒来的时候，寝室里就他一个。他翻身下床，换了衣服，站在窗台处伸了个懒腰。忽然，无人的寝室里响起了欢快的手机铃声。

声音的来源是白欣广的桌上。这可真奇怪，他绝对是个手机不离手的人，今天怎么会忘了把东西带走。看，这不是有人来电了嘛。

他走过去，看着他的手机在桌上一边唱，一边开着震动，在席中绘的眼下不停的转动。席中绘只是看着，想等它自己停了，然后考虑是不是要给他送过去，可是万一人家不要那？

可是那手机铃声好像就是要唱给他听似的，执着的响个没完。席中绘自然是不会去接听的，但是他想也许把它扔到床铺上，隔音效果也许会好一点，听着不会那么烦人。

就好像说好了一样，他的手一拿起那只手机，铃声立即停了。席中绘避无可避的看了眼手机面，那上面有来电现实。上书着：新近美女。四个字。

他听到有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回头一看原来是白欣广。他的目光正放在席中绘的右手上。果然他是回来拿他忘记的手机的。

席中绘把手机交到了他的手里，什么也没辩解。白欣广脸色虽然有些别扭，但他并没生气。口气软软的说：“小绘，我们是一个寝室的朋友。你说是吗？”

席中绘看着他，他并不觉得对方需要给自己解释什么。可是白欣广却不这么认为，他脸上堆着笑说：“请你千万千万别告诉我女朋友，我是真的爱她。但是你知道……我朋友很多，我怕她误会。千万千万别说啊。啊！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啊！说定了！下回我请你吃饭！”说完，他拿着手机一溜烟的跑了。

留着寝室里的席中绘，心想着，他根本就不认识他女朋友，又何来的去搬嘴搬舌。他也不是那种人。但是，白欣广的一部分隐私被他看到，他还是会有些介意。早知道就不去碰那只电话了，果然多管闲事不是件好事。

他抓了抓头发。从柜子里整理自己接下去要上课的书本笔记。他看见他的手机被塞在最里面，手刚才碰到了。他把自己的老款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开到自己的号码一栏，看了两眼。然后皱着眉又放回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始终用不太到，他连自己的手机号码都背不出来。

期中考后，大家拿着成绩各自找了僻静的地方回家报告成绩。乔羽似乎考的不太好，这不好的程度，用郑小西的话就是，要被甄别了。（甄别就是退学。）

但他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在期末的时候，把总分拉回来就行。自从上次手机的事，钱力心里就特别看他不顺眼。但因为被呛过，没在主动挑衅过。这两人好像八字犯冲一样，虽然不怎么吵架。但气场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十分的不妙。

这个寝室里不知道的是，钱力的学习成绩也很边缘。他高考完全是临场发挥超长进来的，所以，学校每一年的甄别名额很可能不是钱力就是乔羽中产生了。

他们这寝室有意思的是，学习危险的在这里，学习好的也在这里。郑小西和席中绘就是特别优异，甚至还拿着奖学金的人类。至于白欣广则属于中游，本身艺术生对文化课就不太看中，而他的专业方面还马马虎虎过的去，就算有不拿手的，和老师闲聊两句，总会拉他兄弟一把的。所以他也过的挺舒心的，除了上次被席中绘不小心看到手机来得显示那件事。不过那也是小事，事后他想想，自己太多心了。席中绘根本不是那种八卦的人，他完全不必担心什么。

中考过后，他又拉着席中绘去吃饭。自然顺便也带着郑小西。席中绘又表示不愿意去。觉得麻烦。但白欣广执意要他去，还说有好事等着他。

推脱不掉之后，只好再去校外的饭店参与他们的交友活动。

所幸这次没有女性在场。已经占着位子的人很眼熟，郑小西提醒他说，不就是那个高年级的，叫薄晨的嘛。他好像很注意你那。

席中绘看了眼郑小西，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注意他干嘛？能吃吗？郑小西嘿嘿的笑了下，舔了舔嘴说：“也许他觉得能吃啊。”白欣广将他们引了入席。好似他做东，点了几样冷盘几样热炒。饭后甜点和水果也驾轻就熟的一口气给选择了。

郑小西对白欣广嘴里的好事表示非常的期待，催促着要看要知道。白欣广看向薄晨，指指他说：“问他吧，真正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薄晨低着头，似乎有些羞涩。他再度抬起头的时候，说：“原来想吃完饭再说的。不过早一点也一样。”说着，他从身侧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推到席中绘面前。

原来是个新款的手机。

席中绘看向白欣广和薄晨，问他们什么意思。

“你别误会，我可没出钱收买你。”白欣广显然也不知道这事，立即将自己的关系撇清。他又说：“我只负责请吃饭。”

“没什么，我女朋友叫我买手机给她，我买错了。又不想扔了，我想来想去要不就送给你好了。”

席中绘对手机行情不了解，但他也大体知道现在的手机价位都是个什么样子。他看着薄晨说这不合适。况且他自己有，不需要新的。

白欣广在边上用手肘推了推他：“大家都是朋友，难道他要害你？我保证不会的。”他拍着胸脯保证着，又说：“我以前就当我家有钱，其实他也可以叫上一句薄公子。这个小物件真的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就和给她女朋友买杯可乐是同等的概念。你收了又怎么了。”

见席中绘还是没有想要接受的意思，白欣广就把东西先放置到一边说：“那就先吃饭吧。”

薄晨看着他说：“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席中绘摇摇头：“我没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不合适。”

“我们中国人做朋友总是要送些礼的，如果你不喜欢手机，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这个问题席中绘一时回答不上，他还是低头动筷去吃饭。薄晨以为他只是在不好意思要人家的东西。还笑着给他和其他人夹菜。忽然，席中绘抬起头，和他说：“我有手机了，不需要新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把那个送给小西？或者折价卖给我，我送给他。”

“这……”薄晨的脸色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正常了回来。他把手机盒交道郑小西的面前，笑道：“要是我买了两个，你们就能一人一个了。因为先认识的小绘，所以我第一反应是想送给他。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请你手下吧。”他这话即给自己一个台阶，又告诉两人，他的原目的还是小绘。没办法才给的小西。要是小西皮薄一点，根本就不敢收。

不过小西眯笑着眼睛大方的收下了，他凑到小绘身旁说：“这东西我不会用，等回去了，你可要教我啊。”

距离期末考还有一段日子，钱力老老实实的没事就在寝室里背书，由于他背书一定要用嘴读出来。所以不能去图书馆学习，在寝室之外又觉得格外丢脸，所以只能选择寝室。

但是这对于乔羽就是一个折磨，因为除了他需要安静的读书环境以外，另外三个对寝室里的任何声响都不是很有所谓。

乔羽现在的仇视目光已经不再锁定一个人了，从他的眼里可以看出，没人替他出面说一句话的那三个人，完全就是钱力的帮凶。但这其实很冤枉。钱力是寝室里的一分子，他乔羽也是。他们不好偏帮着谁，于是只能选择顺其自然。

郑小西似乎觉得有些同情乔羽，他趁着没人的时候，告诉他一个好去处。他把乔羽带到教学楼的天台上，说这里平时没人来，你可以在这里安静的读书，不会影响别人，也不会被别人影响。

他说，他以前在家乡读书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跑去没人的地方，有灯的地方就对着灯学，没灯就点着拉住。高中之后才开始用了手电筒。他的心情郑小西表示完全可以理解。

乔羽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他，问他：“天台是一向锁着隔离的，因为早些年，曾经有过学生因为学习压力过大而跳楼。校方为了阻止这样的事，应该是锁起来的。他对现在能狗进到天台表示有些奇怪。”

郑小西笑道：“你还真是多疑，如果你不愿意来这里，就当我多事好了。我没关系，不过说到为什么天台没锁。你也说了，跳楼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早就没了，这里因为时间长了，当初的锁具已经损坏了。校方不知道，没有更换过。他也是前不久发现的。”

“你是怎么会跑到这上面来的？”

郑小西低着头，挠了挠脸说：“你知道我是山村里出来的，我喜欢站在高出远望。”他抬起头，走到天台的护栏处，他眯起眼睛说：“我的内心也很压抑啊，为了让自己能够开心。我想尽一切的方法让自己舒缓。所以我就想看看，学校的哪个楼顶是能让我上来玩的。”

“既然是你找到的，为什么要告诉我？”

“嘿嘿，我觉得你比我需要这里啊。”郑小西回身看他，背光的脸看不出他笑的有深。

于是，大家可喜的发现，乔羽比以前更透明了。不用对着他那小小的深深的眼神还真是轻松了不少。

白欣广最近总和薄晨他们玩在一起。好像大学就是来体验生活，来玩的。至于学习，不过是个文凭。

郑小西还是做着席中绘的跟班，席中绘也没有特意拒绝过。他有过帮小西办借书卡，帮他外出去取书信，但从来不在财物上有过多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