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而深 上——苏若浅

“纪飞，上我家去吧！前几天买了张盘，最新的游戏！今天咱俩非得给它打通关了不可！”

年少都如此，经不住游戏诱惑。纪飞一听就兴奋，咬了个面包，跟着凌陌琰出了门。还好，还算带了脑子，知道把门锁

了！

走出楼道，太阳变得更毒。凌陌琰和纪飞俩人一左一右的走。眼看着就要到凌陌琰那幢楼的楼道口了，远远就看到一个

拎着袋子的少年从对面走过来。

高高的个子很显眼，头发剪到恰到好处，露出饱满的额头。眉清目秀的干净。

凌陌琰一眼就看到了，嘴里嘟囔了句，这么又是他！

声音不算小，纪飞刚好可以听得清楚。莫名其妙的问了句，他谁啊？

少年的速度挺快。拎着袋子就走上楼梯，看也不看对面的两个人。敢情就是俩空气，堵在那儿也是一片空白。

“哎——住我对门儿的新邻居。”凌陌琰头也不回，心里又加了句，人是祖国的花朵啊！

“看着就挺难相处的。”纪飞收回眼，总结性发言。简单明了，是个人才。

凌陌琰这下算是找到知己了，今儿一大早还被对方给无视了一回。张嘴说话，可不是吗，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眼睛长头

顶呢！

话说到这里，也就停止了。凌陌琰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开门，满脑子想的都是等会儿要如何通关的事情。谁还管那少

不少年的事了呀！

***

暑假结束了。

学校报名的那一天，凌陌琰卧室里的闹钟，要死不活的刚好没响。等到凌妈妈冲进凌陌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出头

了。

凌陌琰本身还迷迷糊糊的，懒洋洋的伸手去找闹钟。拿起来一看，差点跳的半尺高。连忙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站起

来。忙着穿衣服，然后推开门，冲进洗手间，开始刷牙洗脸。

凌妈妈在客厅里准备早餐，有些埋怨的唠叨。明知道今天要报名，昨天还睡那么晚！迟到了吧？

凌陌琰手忙脚乱的把毛巾一甩，压根没把话当成一回事儿。在餐桌上随意的喝了几口牛奶，拎上包就冲出了家门。凌妈

妈在后头叫唤了几声，见儿子早就跑的没影儿了，才连连叹气。

凌陌琰一口气冲下楼，在车库里推出了自行车。一踩上脚踏板就开始疯狂的飚，硬是把自行车当成摩托车使！速度快的

吓人，有点横冲直撞的意思。

飞快的骑到小区门口，眼看着就要出大门了。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停下车一回头，就看到纪飞那小子嘴巴

里塞得鼓鼓的，骑着车向他骑过来。

“你怎么那么晚啊！我都等你半天了！”纪飞骑到他身边，吞下嘴里的食物，侧头问道。

凌陌琰重新登上车，两辆车出了小区。向左拐，骑上了马路。“起晚了，家里闹钟没响！”

“哎，刚开学就迟到。这日子不好过了！”

“我有什么办法啊，我妈也起晚了！”

“换闹钟去吧你！”

其实学校离他们的小区并不算远。出社区门向左转，再过三个红绿灯就到了。客观性路程时间为15分钟。

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传达室的老头儿对他们挥挥手，示意下车。凌陌琰也顾不了那么多，脚上一使

劲，直接骑进了校门，管那老头儿在后头瞎嚷嚷什么，通通无视！

俩小孩在新校园里转悠了大半圈才找到停车库。随便找了一空位停了车。急急忙忙跑到公告栏上找自己名字所在的班级

。查了半天，纪飞才在一边叫唤了一声。

凌陌琰——你名字在这儿呢！

哪呢哪呢？凌陌琰的脑袋凑过去，看公告栏上的名单。

“这儿！啧，在这儿呢，眼睛长没长啊！”纪飞一根手指死死的摁在纸上，恨不得戳出一个洞来。

“在8班啊，”凌陌琰小声的念叨着，回神又问道，“你呢你呢？你在哪儿？”

又找了一会儿，才听到纪飞略带失望的声音，在9班呢，隔壁班。

其实凌陌琰那会儿也挺失落的，不过幸好还在同一学校，也就无所谓了。伸手拍了拍纪飞的肩膀，感慨万千，故作豪迈

的一仰头，“兄弟啊，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咱俩，注定得各奔东西啊！”

纪飞配合性的挤出两滴眼泪，重重的点头，那眼神，真真的。比珍珠还真，还亮！

“嗯！哥们，我不在你身边，你可得万分保重啊！”

凌陌琰深呼吸，点头答应。俩人四目相对时，纪飞在凌陌琰的眼里看到了一坨眼屎，顿时有了反胃的冲动。

“哈哈，走了！”凌陌琰笑的极没形象可言，将书包一甩，搭落在右肩上。

俩小孩啪拉啪啦的跑上三楼，然后在班级门口分道扬镳。凌陌琰走到8班后门的时候，里面老师还没到，教室里乱糟糟的

一团。他挺直了腰杆，从后门走了进去。

有不少的同学以为是班主任来了，立刻安静了下来。可转头一看，只是一个迟到了的同学而已。

凌陌琰在后排随意挑了个座位坐下。环顾四周，五颜六色的衣服颜色，还挺晃眼。将书包搁在一边的空座上，稍微安静

了一会儿。这里是个新的班级，来自不同学校的学生。

眼睛向前转悠了半天，只看到一个以前初中班级里的同学，他坐在凌陌琰前方不远处的左边位置。凌陌琰见对方刚好回

过头来，就摆了摆手，冲他打招呼。他看到了，一下子从那个座位跑到凌陌琰旁边。

“哎？你也在这个班啊？”对方名叫萧末，初中的时候经常在一起打球，却没有过多的交集。没想到这下子，又要当三

年的同学了。

凌陌琰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龇牙咧嘴的笑，“是啊，看来又得是同学！”

“呵呵。哎？纪飞呢？他不也这个学校的吗？”萧末挺爽快的笑，靠在椅子上，伸直两条长腿。

“哦，在隔壁呢！9班！”

俩人没怎么聊，教室就突然安静了下来。凌陌琰一抬头就看到一中年女人从门口走进来，怀里夹着讲义。踩着高跟鞋，

把门重重的一关，站在讲台上看下面。

凌陌琰头疼的撇了撇嘴，心想，这又是个不好惹的老师。曾经那个初中老师，太会折腾人了，什么玩意儿厉害玩儿什么

！想到这儿，他稍微侧过头，看到萧末也同样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想他凌陌琰和萧末，曾经也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同学们。我是你们8班的班主任。叫我王老师就可以了！”班主任开始说话，底下隐约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还好还好

，其余都是遵守纪律的好学生。

“嗯，好了。得叫几个人去阅览室领课本啊！”班主任探了探身子，伸手指向后排，“就最后一排的几个男生吧！”

凌陌琰顿时悔的肠子都青了，暗暗骂自己，让你坐最后一排！让你坐！

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就听到有一男生说话，老师——阅览室在哪儿呢？

“篮球场旁边，应该能找到。赶紧去吧！”

话音一落，几个男生们才唉声叹气的走出门。凌陌琰跟在最后头，抬头的瞬间，好像看到了某张熟悉的脸。睁大眼睛找

了半天，却不见了踪影。

“哎哎！看什么呢？”萧末回过身来拉他的衣服。

“哦，没什么！赶紧走吧！”

站在书堆前，凌陌琰才意识到，高中的可怕。弯下腰去搬书，谁知道刚直起腰来就磕到了身边的一人。

转过身去的时候，终于证实了自个儿之前并没有眼花。果然是个眼熟的人呐！

“你也和我一个班儿？”

对方瞅了他一眼不说话，自顾自的收拾课本。

“哎！”凌陌琰砸吧了下嘴，“我呀，就住你对门儿那个！”

心想，这下总该知道了吧！住你对门儿的那个，叫凌陌琰的那个！谁知道，对方仍然面无表情，搬起书就走。

靠！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凌陌琰暗自骂了句脏话，跟了上去。

凌陌琰心想，绝对不能这么算了，这人又不是不会说话，凭什么那么目中无人啊！一个肩膀挤过去，凑到他身边，正正

经经的说话，你这人什么素质啊？懂不懂得尊重别人？

“烦不烦啊！”这下对方还真说话了，凌陌琰心里还挺高兴，压根没注意到对方眼里的不耐烦。

“叫什么名儿啊？”

这人一高兴，也就得寸进尺。凌陌琰搬着大堆的书还不安分，死乞白赖的非要挤在少年的身边。

见他又不说话了，凌陌琰眼珠子骨碌一转，说，啧，这么说咱俩也算是同学了吧，同学之间哪有不知道名儿的！

少年估计是头一回遇到如此粘人的家伙，满脸的厌恶的推开他，却留下了两字，安凡。

“安凡，安……凡？”凌陌琰嘀咕了几句，追上去加大了声音，“别走那么快呀，我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儿呢！喂

——”

很多年以后，每每想起这么一段的时候。凌陌琰就会特别不要脸的凑到安凡身边问他。

喂，那个时候，要是我不跟你说话，你是不是就准备永远无视我了呀？

安凡用手撑着下巴看他，脸上有些笑意，然后回答，这倒也不一定。毕竟咱俩是邻居，这层关系还是在的。

你还是拉到吧，就算咱俩是邻居，也不见得你会搭理我！凌陌琰一脸鄙视，对着安凡竖起了中指。

安凡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好吧好吧，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第二章】

我调和出记忆的颜色，来绘画出你的摸样，只为自己欣赏。

我害怕这样的冷然一刻，毕竟那么尽心地在心里刻画所有的美好。

开学之后的一个星期里。凌陌琰一如既往的感觉无趣。

他在开学之前的暑假里，一直以为高中是个会比初中更加有意思的地方。没想到这里完全就是地狱的开始。别说有趣了

，连丁点儿兴趣都没有。

老师重新排了座位，坐在身边的那个男生，完全是个死读书好孩子。凌陌琰有时候无聊了，想找他聊聊天。谁知道用手

推推他，半点动静也没有。不放弃的继续骚扰，人好学生才转头看了他一眼。

凌陌琰叹气。这人还真像住他对门儿那祖国的花朵，同样喜欢一言不发的过一整天。凌陌琰头一回见到这样难相处的人

，好像也重来没见他笑过。一直一直，成天摆了张脸，什么表情也没有。

安凡这个人，好像是独立惯了。又好像是不屑，有时候凌陌琰就特别想灭灭他的傲气。看他还怎么嚣张。

好吧好吧，凌陌琰承认，安凡是个比想象中，更难成为朋友的特殊人种。比如说吧，开学一个星期，一共七天。碰到安

凡的机会不下二十次。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凌陌琰拖着下巴苦思冥想，看着站在教室前排，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开始发呆，做个有理想的好学生。老师望见的时候，

微微点头，心里寻思，这个学生真乖，认认真真的听课，值得表扬。然后，老师脸上笑的越发灿烂。看的凌陌琰心里就

越毛。

嘴角僵硬的撇了撇，换了个姿势，继续发呆，思考人生。头稍微的倾斜，眼睛一斜就可以看到坐在自己右后边的安凡。

他捏着支笔，戴上平时不戴的眼镜正在认认真真的记笔记。

果然。还真是个另类的物种。在这种无聊到极点的语文课上，他还能听的那么认真！

安凡刚刚拿透明胶带粘掉一个错别字，头抬了一下，就看到左前方的凌陌琰。他的后脑勺对着安凡，看不到正脸。

他其实也不是没有感觉到，这个人有意无意的想要接近自己。虽然知道对方是出于好意，却不免有些反感。他或许是习

惯了独立，一时半会儿习惯不了有朋友在自己身边。

小时候有个一起长大的伙伴，只不过后来对方搬家了，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很可惜，那种一起嬉戏的感觉，再也找不到

。

安凡轻轻的摇头，不再胡思乱想。继续记下笔记。清秀的字迹，一点一点的充满笔记本，整整齐齐。

下课铃一响，语文老师带着课本离开教室。凌陌琰揉了揉饱受煎熬的耳朵，随后伸着懒腰，眼角边挤出一滴泪。

这日子啊，除了上课就是上课。完了之后就是睡觉和吃饭。不止一次的跟老妈抱怨，可是什么用处都没有。说了也白说

，还不如不说，浪费口水！

凌陌琰转了个身，从书包里拿出了下一节课的书本放在桌上，眼睛就再次瞟到了安凡的课桌上。他人没在，估计是上洗

手间去了。书本干干净净的叠在桌上，没有半点的杂乱。

正在出神，就被人打了一肩膀，凌陌琰疼的咧嘴，回过头就看到萧末站在他身边。穿着大号的恤衫，挺潇洒的感觉。

“发什么呆呀！”说着，就往凌陌琰看的方向看了几眼，有些莫名其妙。

“没，没。”凌陌琰转回身，“找我干什么？”

萧末一屁股坐在凌陌琰前座，对着他笑，“等下，最后一节课结束。就去打球，叫上纪飞一块儿！”

“怎么？还想跟我比？”凌陌琰勾起嘴角，手上不甘寂寞的拿起一支签字笔开始转。

“对啊，你不是怕了吧？”

“怎么可能，待会儿篮球场上见！”

“行！”

艰难的熬过了一节课，下课铃响起。凌陌琰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九月初的下午，睡意袭来，还真是抵挡不住。睡了一节

课，手肘都压得麻木，轻轻一动，就有细微的酸楚。

“喂——赶紧整理书包啊！”窗户边上，探进一个脑袋。萧末把玩着篮球，对着凌陌琰嚷嚷。

“来了来了！你先去叫纪飞吧！”

凌陌琰低下头开始整理抽屉里的书，一股脑儿的全部扔进了书包里。然后起身，拎起书包，随意把椅子往课桌底下一推

。

走到后门口，前脚刚踏出一步，就又有人从拐角走了出来。差点儿撞个满怀。定睛一看，原来是安凡！

凌陌琰身子一闪，让过了安凡。却在安凡走过他的身边的时候，叫住了他。

“喂，一起去打球吧？”

安凡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回了句，抱歉，我要回家。

凌陌琰被人拒绝，好像是有些生气的。冲着对方点点头，走出了教室门。一路小跑，在篮球场上，看到了三三两两蹲在

篮球架下的人。萧末和纪飞也在里面，看到凌陌琰气喘吁吁的站停在他们面前，纪飞才开始对着他抱怨。

“凌陌琰，你怎么这会儿才来，大伙儿都等半天了！”

“呵呵，不好意思啊！”凌陌琰抓了抓头发，将书包扔在一边的草丛里。

一场比赛，打得胜负难分。萧末是最大的竞争对手，篮球耍的别提多帅了！其实凌陌琰对篮球也没多大兴趣，顶多是打

发时间，闲着无聊。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陪着他们玩玩呗！

拎起书包去车库拿车的时候，纪飞抬起左手一看，五点二十七。

两小孩打篮球时太激动，凌陌琰一手背被篮球砸到，红印子大块。滚烫的发疼，有些麻。

拿了车，背上书包，脚一蹬，往校门口骑去。有点微风，吹着还挺舒服。

“纪飞，今儿我叫他一块儿打球来着。”

纪飞一回头，单手握着车把，问，谁啊？

“就住我对门儿那个呗！”

“哦，安凡对吧？啧，算我服你了，人压根就没把你当一回事儿！”

凌陌琰露出牙齿笑，脚上一使劲儿，“喀噔”一下，出了校门。学校门口还有不少学生，警卫站在传达室旁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