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影只觉得一个闷雷在头上炸过,仿佛见鬼了一般,难以置信道:“白小楼?”
“回沐公子,正是庄主。”那家丁笑道。
沐清影原本以为听错,但是眼前这人又一次明明白白告诉自己是白小楼没错,心中一股冤屈与愤怒汹涌而来,想起自己
连日来千辛万苦,到最后居然是别人的一个代罪羔羊。
白小楼啊白小楼,三年前你夺我之妻,今日居然如此算计我,你究竟意欲何为?
沐清影此时恍若置身洪炉,心中眼中满满的全是怨恨,手中剑嗡嗡清响不绝。
上官沉月与白旭初对望一眼,心中皆道不妙,只见沐清影一把扯过缰绳,翻身骑上马背,也不招呼,疾驰而去。
二人阻止不及,也来不及细想,只得各自骑马,一路追去。
白小楼曾经教过沐清影进庄之法,是以沐清影一路直行,丝毫没有受到阻拦,白旭初见上官沉月也如进自家门,落脚毫
不犹豫,心中再次证实了一个想法,暗自冷笑。
不多时,一行人就站在了神医山庄门口,一人面带笑容站在门口,赫然正是白小楼。
上官沉月心中一惊,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正要使眼色暗示白小楼,却见白小楼对他倒身下拜:“属
下见过楼主,一切都按照楼主的指示进行……”
这下三人真真被惊呆了,上官沉月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一看沐清影,果见他怔怔盯着自己,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悲伤
、愤恨……
“清影……”上官沉月张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沐清影径直绕开上官沉月,抬脚进入了山庄,他目前只想找到拂衣,好还了解忧花,离开
这个让人厌恶的地方。
“沐兄……”白旭初心中暗道怪异,但是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却不知道是什么,眼看沐清影进了山庄,那种危机的感觉越
发强烈,沐清影凄绝的背影不知为何让他心中一痛,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
“你不是白小楼!”人都走光了,门口只剩下白小楼和上官沉月。
上官沉月冷冷盯住眼前这个人,他终于明白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楼主何出此言,属下正是奉楼主之命行事的呀!”白小楼恭恭敬敬地站着,身体始终保持向前倾的姿势,外人看来,
确实是一个很谦恭的属下。
只有上官沉月看的到,他眼中的那抹狡黠的笑意,然而他却无可奈何。
事实证明白旭初不是在白担心,当他追着沐清影来到后院时,却忽然一下子失去了他的踪迹。白旭初不敢大意,缓缓退
出后院,转到前厅。
只见大门敞开,厅中高朋满座,白旭初不由一愣。
唐门、日沉阁的人,都在。
“白某不料能在此地见到各位,真是幸会!”白旭初脸上堆起笑容,对着众人拱手施礼。
“哪里,哪里,白宫主太客气了!”说话的是唐门门主唐仪,“你我到这神医山庄,只为公平竞争,所以大家都是平等
的。”
“公平竞争?”白旭初一愣,反问道:“不知竞争何物?”
“自然是解忧花了!”一直坐着冷漠不语的凌泽淡淡道:“难道白宫主不是为这个而来?”
白旭初心中惊异,解忧花是白小楼自己千辛万苦夺得的,此时为何又大方拿出来与众人分享了?
“据我所知,解忧花尚不在神医山庄,诸位只怕要再白等几天。”白旭初折扇轻摇,笑道。
“宫主此言差矣。”唐仪冷笑一声:“白庄主数日前请我等过来,便是为了开这个赏花大会,宫主何必装糊涂。”
赏花大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自己竟全然不知晓?
解忧花已经在神医山庄?沐清影突然失踪?这两者莫非有关系?
白旭初心中一动,难道沐清影看见白小楼时的怨恨眼神,还有他不顾一切,入庄便闯进后院的行为,心中顿时明了:看
来沐清影,便是那个护送解忧花之人!
白旭初想明白这点,上官沉月拒绝帮助自己抢夺解忧花的行为也说的通了,只是现在,沐清影只怕是凶多吉少。
白旭初回首望望门外,只见白小楼大步流星往这边走来,上官沉月没有进来,看来是不会来了,但是沐清影怎么办?
心中顿时感到焦躁不已。
“诸位降临鄙庄,真是蓬荜生辉。”白小楼进的门来,想众人拱手示意。
“白庄主客气了!”众人皆起身施礼。
“诸位远道而来,辛苦辛苦,暂且在寒舍小住,七日之后,举行赏花大会。”白小楼一脸谦恭,看的白旭初心里直冒泡
。
“敢问白庄主,还有其他门派要来吗?”白旭初环视一圈,心道就这几个人开什么赏花大会也太寒碜了吧?
“当然当然,白某已经另行通知各路英雄豪杰,不日之内,定当赶来。”白小楼眼中闪出不易觉察的寒光,微笑道。
这白小楼十分好客,后院厢房全部装饰一新,众人在大厅寒暄一会,便都回了各自的房间。
白旭初站在窗口,觉得这个山庄处处透着古怪,根据昨天的情况来看,白小楼和上官沉月是一伙的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应
该是要保密的,但是为什么在这节骨眼白小楼会突然公开呢?
沐清影负气而去,上官沉月大可以追上去解释,但是为什么他没有进庄?
白小楼对解忧花的存在十分有信心,看来沐清影的失踪和他大有联系。
白旭初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始终觉得哪里出了错,但是又说不出来。
“啪”白旭初猛的把扇子一合,上官沉月必定还在冷月山上,看来今天自己非得去找他一找了。
正计划时,一只青色的小鸟停在窗棂上,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咕噜噜乱转。白旭初心中一喜,赶紧抓过来,拆下鸟腿上
的铜管,拿出一张小纸条。
看过,顿时了然,原来如此。
白旭初迅速回到桌边,抓起笔刷刷写了几行字,塞进铜管,把铜管重新绑回鸟腿,放它飞去。
原来沐清影是临渊阁的人,看来这事情可以稍微发挥点想象力了。不管怎样,一切就决定在今晚了。
入夜,没有月光,周遭一片漆黑,只偶尔听见昆虫的鸣叫。
忽听轻微的响声,一道黑影从东面的一间房间中疾掠出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那黑影左折右拐,终于来到一片树林中,一个青色的颀长身影正等着他。
“呵呵……上官兄好早!”黑影呵呵一笑,一把扯下蒙面巾,赫然正是白旭初。
青衣人转过身来,凤眼精光闪动,笑道:“白宫主的青鸟当真了得,居然可以找到我。”
来人正是上官沉月。
“今日约楼主过来,是有要事。”白旭初难得的不再嬉皮笑脸,神色竟有些凝重。
“哦?”上官沉月心中也有预感,此时正想听听白旭初的想法。
“在说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请教楼主。”
“宫主但说无妨。”上官沉月微微一笑。
“白小楼是断云楼的人,想来那神医山庄也是断云楼的产业了?”
“不错,神医山庄是断云楼第五分楼。”上官沉月似乎料到他有此一问,丝毫不作隐瞒。
“那么楼主白天为何不进山庄?”白旭初疑惑道。
“因为他不是白小楼。”上官沉月轻咳一声,手按住胸口,似乎有些不舒服。
“果然如此。”白旭初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见上官沉月面色苍白,吃惊道:“楼主受伤了?”
“不碍事,有劳宫主挂心。”上官沉月冷冷道:“他这一招模棱两可当真了得,一切都遵照我的指示……呵呵,以清影
的单纯,必定不做怀疑,此时定然会恨我入骨了!”
“难道不是你的指示吗?”白旭初折扇轻摇,笑里面透着讥讽。
“白宫主的机智,难道看不出我的初衷?在下若真是想要解忧花,自是手到擒来,何必费尽周折,最终为他人做嫁衣!
”上官沉月毫不相让。
“沐公子在进庄之后就神秘失踪了,白小楼正在筹划赏花大会,江湖各路英雄不日都将齐聚。”白旭初冷笑一声:“你
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我已经知晓,他既然冒充白小楼,自然是冲着断云楼而来。”上官沉月叹道。
“眼下清影失踪,想来也是他们所为,目的是让我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事情确实是有些麻烦,但是上官楼主可愿意听在下一言?”白旭初微微一笑。
“宫主请说。”上官沉月忙道。
白旭初狡黠一笑,凑到上官沉月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如果白宫主愿意合作,那再好不过。”上官沉月脸上现出一丝笑意。
“只要楼主答应我的条件,我自会竭尽全力。”白旭初抽出折扇,轻轻摇摇。
“一言为定。”上官沉月一口答应:“只不过要借宫主青鸟一用。”
“楼主请便,残雪宫离此太远,只怕救不了近火,这事情还得仰仗断云楼的力量。”白旭初丝毫不客气。
沐清影发现自己在一个漆黑的长廊里,没有灯光。用力回想,自己似乎在刚进入后院时,地质猛的下沉,自己身不由己
掉了下去。
沐清影从不知道神医山庄还有这样的地方,不敢大意,屏息凝神,缓缓往前走。
忽然隐约一阵轻微的哭泣之声传来,沐清影心中乍惊乍喜,忙循着哭声追寻过去。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亮光,沐清影心中一喜,有光就是有出口,拐过一个墙角,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大吃一惊。
这里并不是什么出口,而是一个地牢。
微弱的光芒来自墙上的两个火把,地上伏着一个人,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面容,低低的哭泣呻吟之声正是从她口
中发出。
沐清影几步过去,扶起那个人,只觉入手十分轻巧,竟是个女人。
沐清影拂开她脸上长发,再次呆住。
那已经苍白的失去血色的脸庞,枯瘦的身体,朦胧的眉与眼,曾经那么的熟悉,如今却又那么的陌生。
“拂衣……”沐清影心中狠狠一痛,像是被一根针刺穿。
怀中的女子似乎感觉到了温暖,竟幽幽醒转,睁开了双眼。
“啊!”女子似乎像是受到了无比的惊吓,剧烈挣扎起来,双手狠狠地抓着沐清影,奋力把他推开,嘴里厉声嘶叫着:
“滚开,不要碰我!”
沐清影心几乎碎掉,泪水盈满眼眶,狠狠地抱紧昔日的恋人,低声道:“拂衣,是我,我是清影啊!是谁害你成这样?
”
“清影?”怀中的女子停止了挣扎,不可置信地回味着这个名字,蓦地惨笑一声:“你不要骗我了,清影他怎么可能到
这里来!我身中剧毒,命不久长,你们就放我安静死去吧!”
身中剧毒?沐清影暗自责怪自己糊涂,怎么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眼下已经找到拂衣,无论如何先替她解毒再说,其他
事情容后慢慢说。
“拂衣,你先别动,我先替你解毒。”说完把怀中女子小心放下,旋开崩玉的剑柄,取出一个碧玉盒子来,正是解忧花
。
“拂衣,你不会死的,我把解忧花带来了!”沐清影心中喷涌而出的怜惜完全冲淡了积聚三年的仇恨,他仔细地扶起女
子,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空出双手去开盒盖。
怀中女子忽然发出一声阴冷的笑声,沐清影心中一凛,背上一痛,瞬间穴道已经被点。
怀中女子低笑一声,慢慢地爬起来,伸手取过解忧花,仔细看了看,确认是真的,方才收入袖中。
又低头看看呆坐在地上的沐清影,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凑到沐清影眼前,道:“沐公子,多谢你的解忧花了!”
“你不是拂衣!”沐清影恨恨地盯住眼前这张苍白的脸,寒声道:“你们把拂衣怎么了?”
“哎呦!沐公子真是多情之人,让妾身好生感动。”女子夸张地抹了抹眼角,娇声道:“很快,沐公子就可以见到她了
,不要急!”女子说完又是一阵笑声,“沐公子在这里好好呆着,妾身就不陪你啦!”
她妖媚一笑,拍拍手,身后出现两个黑衣人,女子笑道:“你们给我好好看着,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站住!”沐清影内力流转,想要冲开穴道,然而这女子点穴手法颇为古怪,急切之下竟无法冲开。
沐清影满头大汗,心中百转千回,这一路自己竟然完完全全掉进了一个陷阱里,一个叫做上官沉月的陷阱,输的一塌糊
涂,最终把自己也给输掉了!
自己明明看见白小楼,他没有死,这至始至终都是设计好的一个局,目的就是把这份危机转移到他的身上,好坐享其成
。
白小楼是上官沉月的属下,想必断云楼那神秘的第五楼,就是神医山庄了……
不,既然一切都是遵照断云楼的指示,那为什么,为什么上官沉月要陪着他冒这个险?
不,不能再做梦了,这一切由始至终都是假的,什么爱上了自己,什么为自己而来,通通都是个局……自己为什么在这
个时候还要帮他说话?
沐清影忽觉心痛之极,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再也找不回来。
当初自己被父亲赶出家门时、被白小楼、拂衣背叛,除了愤怒之外,也没有像如今这般伤悲,那个叫做上官沉月的人…
…就像一把刀深深地在他心头划过,让他痛入骨髓。
原来他已经影响自己这般深了,像根植的罂粟,明知有毒,还要去贪恋,像戒不掉的瘾。
沐清影坐在地牢中,火光已经渐渐暗下去,他丝毫不觉,甚至没有发现有两个人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是两个男人,一个面色如玉,手中拿着一面金算盘,正面带笑意盯着身边的男人,眼中满是未知的深意。
“清影?”男人似乎毫不关心同伴火辣辣的眼光,嗓音沙哑颤抖,似乎说不出的紧张。
“叫唤什么,先解开他的穴道再说。”拿金算盘的男人一脸无奈,身形一闪,手出如电,沐清影只觉得身上一轻,穴道
已然解开。
他木然地站起身,拱手欲谢,然而看清楚来人之后,他仿佛触电一般退开三步,目光中怨恨更甚,寒声道:“你来做什
么?”
“清影……”来人正是临渊阁阁主沐淳之,也就是沐清影当初在茶肆看到的那个人,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你救了我,我很感谢,我会记住的!”沐清影丝毫不去理会沐淳之关切的目光,心痛的眼神,冷冷道:“但是除
此之外,你我再无半两钱的关系。”
沐清影出口毫不留情,沐淳之听的心如刀割,喉中甜意顿生,几乎要吐血。
“我说沐家小子,看你人模人样的,怎么这般不通情理?”边上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教训。
“你是何人?”沐清影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人,冷道。
“在下公孙弘,本来呢我是不想趟这浑水啦,只不过熬不住沐兄的嘴皮子,只好来了!”公孙弘看了一眼沐淳之,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