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能不能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放在那人面前,让他看看里面满满的,全是他。
如果可以,能不能把自己的脑子挖出来放在那人面前,让他看看里面满满的,全是属于他们的回忆。
第二十六章:落舞飞花
旁人只道皇后娘娘是爱花成痴,总是望着御花园里遍地的玉琼花出神,每每一待就是一日。
没人知道,御花园的高台能够望见通往御书房的必经之路,而皇上每天都会从那里走过。
只为远远望他一眼,便是一天的等待。
夕阳西下,皇上迈着步子身姿英挺走向御书房,凌冉颐见他走过,便起身打算回梨昭宫,路过走道时一位行色匆匆的大
臣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都忘了行礼,也不知是没看见他还是太过慌乱,宽大的袖口里掉落了某样东西,凌冉颐不动声色
的拾起,只望一眼,便如同被惊雷闪过。
他站在那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随后迈开步子疯也似的往御书房里跑去。
那些阻拦的侍卫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他一路跑向御书房,重重的推开门,看见方才那位大臣正坐在案台前和朱胤烯商讨
着什么,眉头紧蹙。
朱胤烯见有人闯入,站起身往门外探来,凌冉颐甩开拉着他的侍卫走到朱胤烯面前,把刚才识到的东西往台上狠狠一扔
,大声喊道:“我有话要问你!”
朱胤烯朝后面的侍卫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侯爱卿你先退下吧,那件事我们稍后再议。”
待人都走后,凌冉颐像发疯了似的睁着两眼吼道,“你为什么秘密的在查牡丹坊?你想要做什么,告诉我啊你想要做什
么!!!”
朱胤烯更大声的吼了回去,“朕想要做什么?是你们想要对朕做什么吧!一个想要密谋刺杀朕的组织朕为什么不可以悄
悄铲平他们!”
凌冉颐不断摇着头,“不是的……坊主答应我不会再对你动手了,是真的!”
“你凭什么让朕相信你?”朱胤烯一把捏住凌冉颐的脸,“凭你这副专门用来勾引人的面容吗!”
“你……”
朱胤烯大笑两声,语气嘲讽,“就算你再对朕撒撒娇或是脱了衣服淫荡的让朕上了你朕都不会心软了!”
“你就把我当成这样的人了……?”
朱胤烯哼笑一声,“你不是吗?从戏园子里出来的人本就是如此放荡!”
凌冉颐忍住就快冲破眼帘的潮湿,“陛下,如果抓到他们,你会怎么做?”
“你来教教朕,抓到了想要杀了自己的人朕该怎么做?请他们陪朕用膳吗?哈哈哈哈!”
“你要杀了他们?”
“朕非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不可!”朱胤烯咬牙切齿。
凌冉颐的声音因痛苦而发着抖,“我也是牡丹坊的人,那你为何不连我也杀了!”
朱胤烯挑眉,“既然你这么想死,朕很快就会成全你!”他说着转身往外走,开了门朝门外的侍婢沉声说道:“皇后娘
娘累了,送他回梨昭宫!”
“等等!”凌冉颐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胤烯……我还有话想跟你说……拜托你再给我些时间……冉颐有话想跟胤烯说
……”
朱胤烯愣了愣,一旁的婢女不知是该进去带出皇后还是站在那里等待,最终朱胤烯走了回去,关上门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说道:“朕再给你一盏茶的功夫,你最好说的快一些!”
“胤烯……”凌冉颐的那声气若悬丝的呼唤让朱胤烯朝他看去,他面色苍白,双唇早已被牙齿死死的咬破,流出一丝丝
殷红的血迹,令人触目,那双曾经被誉为全天下最美的双眼,此时暗淡无光,朱胤烯的心里像扎进了一根刺,硬生生的
疼,他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冉颐从小就是孤儿,这些我之前都说过,可是之后的事却只字未提,家人都被杀了之后我一个人在街上流浪,过着饥
寒交迫的日子,那种日子从小在皇宫里锦衣玉食的皇上肯定是无法想像的,举个例子,那时的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待在
即将干涸的湖里的鱼,扑打着身体,可是仍旧被那种知道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充斥
,那时候坊主的出现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下子注入的清泉般,就像是……”凌冉颐低下头去,哽咽着,“有时候就像是
亲人一样……还有牡丹坊的其他人,他们全部都是孤儿,全都是坊主捡来的孩子,他们就像是冉颐的亲兄弟一样,我求
求你,不要抓他们,人能够活着就已经很辛苦了……况且他们每一个人,都经历着惨痛的童年,都那么那么努力的活着
……”
“一盏茶的时间到了。”朱胤烯面无表情,大喊了一声,“来人啊,送皇后娘娘回宫!”
门外的侍卫走了进来,拉起仍旧不肯离去的凌冉颐,硬是把他拖了出去。
“亲兄弟……”朱胤烯哼了一声,随即又重重叹了口气,背着手走出了御书房,屋外早已漆黑一片,原来不知不觉他竟
然和冉颐谈了这么久,夜都深了。
路过御花园,朱胤烯下意识的走了进去,置身于漫天漫地的玉琼花里,嘴里苦涩无比,忽然他望见不远处有一抹倩丽的
背影在花丛里翩然起舞,他早已下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入这御花园,怎么还会有人?细细望那身姿,那舞步,像极了一个
人……
不可能是他……
“冉颐……”他慢慢走过去,轻唤心里的名字,却又不想破坏这如梦幻一般的美景。
跳着舞的人儿听到唤声回过头去,在看到皇上的一霎错愕的跪了下来,惊恐道:“陛下,更深夜露,您怎么会出现在这
里?”
朱胤烯挑起那人的下巴,惊异的望着那人的容貌,“你叫什么名字?”
“碧容,奴婢名叫柳碧容。”
“好名字,真是好名字,再为朕跳一支舞可好?”
碧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娇羞,含笑点头,开始翩然起舞,每一步似是都要与这一池的玉琼花赛美,步步妖娆而又动人心
魂,朱胤烯望着那抹倩姿出神,不知不觉就是一夜。
这宫里麻雀变凤凰的事时时在上演,今个一早原本在杂役房干活的婢女摇身一变成了容妃,皇上独宠一人的日子似乎又
回来了。
容妃受尽皇上百般宠爱,每日每夜皇上都流连在容妃的柳焉殿里,但还是有人暗暗议论。
“你们觉不觉得容妃像极了一个人?”
“我也觉得,神韵之间似是有些相象,可又及不上。”
“都不用干活了聚在一起?”一个高傲的声音插了进来,窃窃私语的众人抬头望了那人一眼都低下头来,纷纷朝那人的
主子欠身,“容妃娘娘。”
容妃挥了挥手,众人立刻分了开来各自干活去了。
“秀兰,其实你不用对她们那么凶,随她们说好了。”容妃朝身后的婢女说道,那个婢女原先也是和她一同待在杂役房
的,之后她被封为妃子,理所当然的调她来了身边。
秀兰的声音颇为强势,似乎这个主子都要忌他三分,“容妃娘娘,您难道想一辈子跟她们口中的那个人作比较?还要被
人说是及不上?”
容妃叹了口气,“可我是真的及不上他半点呀,在杂役房时我只是听传言皇后娘娘的美艳是如何绝色,见过的人都说,
他的美能让人瞬间忘了呼吸,那时我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封为容妃后我有幸见过一眼,那一眼,我想我这一辈子都忘
不掉了吧。”
“呸!什么忘不掉,什么及不上,只要这世上没了那个女人,人们自然就忘了,容妃娘娘你不也就及上了?”
对于秀兰的口出狂言,容妃慌张的望了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道:“秀兰,你别说这种话了,被人听到就不得了了。”
“容妃娘娘,你怕什么呀,皇上现在这么宠你,这后宫里谁都要忌惮你三分,你不再是以前杂役房处处受人欺负的碧容
了,你是皇上的妃子了!”
容妃顿了顿,拉住秀兰的手,“秀兰,这还要多谢你,多谢你教我那支舞,我当时真是害怕死了,要知道皇上下令任何
人都不能随意进出那个御花园的,可是你怎么知道那天晚上皇上会出现在那里?还会赦免我私闯的罪?”
秀兰哼笑一声,那是她下的一个赌注!若是一辈子待在杂役房倒不如用这卑贱的毫不值钱的性命去赌上一赌!回忆起了
喳齐尔王子来访那次,她有幸在晚宴的大厅伺候,那时她就把梨妃跳的那支舞深深记在心里,凡是他的一切她都记得清
清楚楚!原本在半年前以为那个女人已经死在了冷宫,谁想她命这么大,竟又活着回来还当上了皇后!碧容的进宫让她
看到了一丝希望,她每天都教碧容跳那支舞,然后塞钱打通了一些小太监,他们告诉她皇上在心情不好时就会去御花园
散心,那天晚上她看见皇后娘娘被人架出了御书房,想必和皇上又起了争执,于是她立刻回到杂役房让碧容去御花园跳
舞碰碰运气。
于是,这出精心设计的美丽邂逅成功的让碧容这只麻雀飞上了枝头,而她也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秀玉把目光放向西边,皇后娘娘的寝宫梨昭宫在初春的暖阳里若隐若现,她弯起嘴角,“只要你以后都听我的,我保证
,终有一日我们会住进那里……!”
第二十七章:废后之意
端午节的脚步临近,皇上摆宴邀朝中众臣一同宴饮,皇后伴架左右,宫中后妃也一同参加,其中当属正红的容妃最风光
得意,穿了一身特意订做的华服锦衣入殿,羡煞旁人,把身边的众妃子都给比了下去。
宴会在欢笑声中开始了,一片歌舞升平,凌冉颐时不时替皇上满上酒杯,他一杯接着一杯,喝的有些多,凌冉颐皱着眉
,轻声道:“陛下,您喝太多了。”
“不用你管!”
凌冉颐不再说话,倒酒的手收了回来。
此时的容妃心思却不在那满堂的表演上,待歌妓们下了台她款款落步于殿上,朝众人和皇上欠了身,身姿极低语气轻柔
道:“今日是端午节,臣妾略会些舞艺,早就听闻皇后娘娘舞技超群,臣妾想请皇后娘娘指教一二,不知有否荣幸同皇
后娘娘一起为陛下和朝臣舞一曲来助兴?”
乐手的音律一直绕在耳畔,容妃的这句话却让享受着美酒的朝臣都静了下来,视线全都集中在皇后一个人身上。
早就见识过皇后,也就是当年的梨妃那聪慧过人的才智,不知今日他会如何来解容妃的这个下马威。
凌冉颐含笑望下去,“本宫实在很想同妹妹你一起共舞,只耐本宫近日身体不适,恐怕没有办法献丑了。”
就在大家以为这一页就该这么翻过去时,谁知皇上闷哼一声,颇为嘲弄的说:“皇后身体不适?朕待在你身边倒是没有
看出来啊!”
凌冉颐刷白了脸色,“陛下这是在说臣妾欺瞒众人吗?”
朱胤烯转头直直的望向他,“你欺瞒的……还少过!?”
朝臣开始窃窃私语,凌冉颐面色苍白缓缓站起欠身,“臣妾身体抱恙,恐怕无法再陪陛下宴饮,先行告退。”
朱胤烯冷着眼看他离去,在他还未走出殿内时大笑一声对容妃道:“爱妃,上来坐在朕的身边!”
凌冉颐和容妃皆是一愣,他停了脚下的步子回头看去,容妃红着脸坐上了方才他的位置,而朱胤烯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嬉
闹。
原来那里的位置已经不是属于他的了……
一个越是强势高傲的人,眼里就越是容不下半粒沙子,更何况他是万人之上的主宰者,又怎能原谅他的背叛?
他纵然可以用这双早已充满血腥的手杀便天下女子,但却挽不回他的心……
端午那日的宴饮不管是让明眼人还是瞎子都摸清了方向,梨昭宫内寂静如往日,而容妃的柳焉殿却宾唐满座,奉承拍马
的人比比皆是。
后宫之主只有一人,而显然的,就算宫人们可以视皇后于不顾也不会视容妃于不顾,她现在差的只是一个名而已,而要
达到这个名,绊脚石只有一个。
古往今来,废后之例比比皆是,但每每都要寻到一个完美的借口,聪明如秀玉又怎么会没有想到?
皇后固然美艳绝伦,就算他可以在这后宫中安然度日不犯任何差池,让人找不到口舌,但唯有一点,是他无法磨灭的缺
陷!
这日,容妃避见了众多登门者,特意去了皇后娘娘的梨昭宫晋见。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端午那日显然是皇后败下阵来,能不能力挽狂澜,这是宫中之人都在猜测的。
皇后正在沐浴,贴身侍婢婉儿阻拦了容妃,容妃本打算在殿外等待宣召,身后的秀兰却一把拨开阻拦的婉儿,“容妃娘
娘有要事求见皇后,耽误了事是你们负责吗?”
“这……”
秀兰朝身后的容妃喊道:“娘娘,我们进去!”容妃尴尬的点点头,随着秀兰走了进去,旁人忌惮容妃倒也再不敢阻拦
。
容妃走到皇后寝宫的屋外,让秀兰在门口候着,径自推门进了去。
“啊!”容妃一惊,往后退了步。
凌冉颐不着一丝一卦赤裸着肌肤背对着容妃,见有人进来,他快速拿起一件薄衣披在身上对身后的容妃道:“把门关上
!你想本宫着凉吗!”
“啊……是……”容妃把门小心的关上,再次回头时皇后已经穿好衣衫坐在正倚上看着她。
凌冉颐也不知这容妃有没看出端倪,但见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全然没有那种工于心计的女子该有的城府,这究竟是怎么
回事?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本宫沐浴的时候是不允许他人打扰的!?”
“望皇后娘娘见谅,臣妾是有要事想要和娘娘商议。”
“要事?”
容妃微微一笑,唇红齿白,“自端午宴饮那日,后宫的传闻就颇多,总是说臣妾和皇后娘娘您不合,臣妾是想近日来皇
上为江山社稷操劳,还要疲累于这些闲言碎语实在伤神,马上就要到皇上的生辰了,臣妾还是想在那日的寿宴上和皇后
娘娘您共舞一曲为皇上祝贺。”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件事,如果他答应,不就是告诉所有人容妃已经可以和他平起平坐了?
“本宫宴饮那日的态度难道还不明确吗?妹妹又何必浪费时间再登门一次?”
对于皇后的拒绝,容妃一点也没恼反而笑了,“皇后娘娘不用这么快拒绝,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不必再考虑了,本宫的身体还未恢复,恐怕没有办法再晋见任何人,容妃请回吧。”
“皇后娘娘。”容妃顿了顿,“您入宫前前后后算起来已经很久了吧,这被皇上宠幸的日子也还算长……”
“你究竟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