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景 第一部 下——南枝

真演算，总算把题目做出来了，他突然说道，“陈曦啊，你怎么看待文瑄的？”

陈曦侧过头看他，道，“文瑄？你旁边的那个？”

林景点头。

陈曦想了一下，“没怎么样呀。就觉得他嘻嘻哈哈地和女生说话吵死了。”

因为班级女生几乎全都坐在前面，于是同是坐在前面的林景和文瑄就是两个被女生包围的男生，平时最得男生们的羡慕

，林景不喜欢和女生搭话，而文瑄坐在女生堆里就为他和女生们乱侃建立姐妹情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林景不得不赞同陈曦说他太吵这个观点，只是，他不是想问这方面啊。

于是林景继续诱导道，“我是说他上次在讲台上发言的事情，你怎么想的？”

陈曦看着林景，伸出手指在他脸上捏了一下，笑道，“你说这事？他说他是同性恋那次。”

林景郑重地点头。

陈曦道，“他同性恋关我们什么事啊？不要管他了。上讲台说这种事情招摇过市，他脑子有问题。”

陈曦一脸地不屑，林景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最后也笑着趴在桌子上不说了，心想陈曦的话很有道理。

高三的学生，每月都有一次月考，理科班把理化生合成理科综合考试，每月两天的考试是所有同学紧张的来源。

第一次这样考理科综合，对于习惯原来分开考的同学来说还不太习惯，不少人都考差了，林景倒没受什么影响，理科综

合还拿了297分的高分，扣掉的分数皆因生物卷子上一道简单的填空题没有写清楚。而比较偏科的陈曦因为没有控制好时

间，在一直成绩不太好的物理上面花的时间太多，而导致题没做完而考得一塌糊涂。

考完之后，陈曦就愁眉苦脸，林景好好给他分析了一下以后应该怎么做才能达到最好，让他不要泄气。

总成绩和排名下来的时候，那位喜欢和女生厮混，并且已经被当成女生的复读生文瑄居然考了班上第二名，特别是语文

成绩非常好，作文还被语文老师拿到讲台上读给大家听，然后复印件又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供大家观瞻。

林景以前的作文也经常被大家观瞻，但林景是擅长写议论文，文章每次都写得让人无懈可击，遣词造句以及论据论证都

非常精妙，文章严谨又大气，丝毫看不出来是出自林景这种小个子斯文书呆的手笔。

而这问文瑄的文章便是风花雪月华丽忧伤型的，这一阵子学校里疯了一样地传看郭小四的东西，这种明媚忧伤型在学生

之间，特别是女生之间超级有市场，而他们班语文老师也更喜欢这种唯美型的文章，自然林景就被文瑄给比下去了。

文瑄这种平时玩玩闹闹的人居然人不可貌相成绩这么好，这也是林景没有预料到的。

而当一次下雨，文瑄父亲开车来给他送伞，林景更是知道了文瑄的父亲居然就是人民医院上次给他治病的那位人非常好

的内科主任。

文瑄父亲对他有救命之恩，林景之后便也不再如原来般避着文瑄了。

这次上体育课，男生们打篮球，女生们打羽毛球，文瑄就和女生们在一起，林景站在篮球场边看人打篮球，然后文瑄就

跑过来对他说道，“林景，一起打羽毛球去吧，你站这里能起到锻炼的作用？”

林景不喜欢运动，但一直站这里也不太好，林景就和文瑄打羽毛球去了。

就是因为这一次，两人关系近了起来，平时一起讨论问题，出教室透气的时候也和他一起在高三这边的独立花园里走走

。

林景和文瑄走得近了，陈曦心里就不好受了。

这天上晚自习，陈曦去找林景，只看到林景和文瑄一起出门的背影。

他心里非常不爽地跟了过去。

出门左转就是小花园，两人文瑄在前林景在后走过去，不知道文瑄说了什么好笑的话题，林景笑着问他，“真的？假的

？我不相信。”

“怎么不相信了。我说真的，你下次跟我回家去，我拿给你看。”文瑄道。

林景说道，“你带来不就行了，还要那么麻烦去你家。”

文瑄道，“我妈做饭特好吃，你去我家还可以顺道尝尝她的手艺，何乐不为。”

林景还是摇头，然后问道，“你不是说这里有一株兰花，哪里有？”

文瑄道，“就在前面，你以前没看到过吗？”

林景说道，“没有。我不喜欢到这边花园里来。”

花园里比较隐蔽，夏天蚊子多，冬天又冷得慌，除了来幽会的，平时真不会有多少人来这里面走着玩。

以前林景和陈曦倒在花园里来走过，路上遇到两对躲着拥抱亲吻的，自此林景再不愿意和陈曦来花园里散步了。

花园深处的路灯光线仿佛也比外面暗一些，文瑄在一个地方站定，道，“我记得就是在这里。”

林景走过去四处找着看，然后没有发现，道，“哪株是的？”

于是文瑄也过来找，两人弯腰在地里转过去转过来，文瑄在朦胧的路灯光里偷偷打量林景，然后伸手拉了他的手，故作

大方，站起身来，说道，“我前段时间看着还小，不知道是被人认出来转移走了，还是太黑了看不清楚，要不我们明天

白天再来看吧！”

林景起身就要把手从文瑄手里抽出来，但文瑄看着别的地方，握着他的手不放。

林景道，“那回去吧，要上课了。”

“那个，林景，你有没有意思考虑考虑我啊？”

林景已经迈出一步了，突然听到文瑄这句话，他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道，“考虑你什么？”

文瑄咳了一下，道，“你不是也喜欢男生的吗？以后大学了我们也可以一个学校，不好吗？”

林景在文瑄如此直白的话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下子脸胀得通红，狠狠抽出自己被他拽住的手就要跑，却被比他

力气大的文瑄又逮住了胳膊。

林景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发出声音叫人肯定是不行的，转过身却撞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陈曦一把将拉住林景胳膊的文瑄推开，然后把林景护到自己的怀里来，他恶狠狠地瞪了文瑄一眼，拉着林景走了。

林景匆匆地被陈曦带走，陈曦在路上就教育林景道，“不要和文瑄那个变态在一起。”

林景吃惊地看了陈曦一眼，也不敢和他说话。

进教室后就响上课铃了，陈曦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节课是晚上最后一节，自习课，没有老师来，大家自己做作业。

林景做着自己的复习任务，时不时看文瑄的座位，又打量门口，但文瑄这一节课都没有出现，到放学了，文瑄也没有出

现。

班主任来看到他的位置空着还问了文瑄同桌的女生，对方也不知道文瑄去哪里了，于是班主任又出门去打电话找人。

第五章：上邪

当晚回到家里，陈曦夜宵也没吃，坐在卧室里书桌前面不说话生闷气，林景吃了吴阿姨做的鸡蛋面夜宵才进卧室里去。

他一进去陈曦就朝他道，“关门。”

陈曦口气实在称不上好，林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很配合地把门关好了。

陈曦沉着脸，看着他又说道，“过来。”

林景看了他一眼，心想他以为自己是旧社会的大老爷吗，凭什么对人用这样的命令口气。

林景站在门口和他对视，没有过去。

陈曦于是起身了，沉着脸走到林景身边去，一把将他拦腰抱起来，林景惊了一下，“做什么？”

陈曦也不答，抱着他将他扔进床里，林景被晃得头晕，害怕被外面的吴阿姨听到，他只好压低声音，问道，“到底要做

什么？”

陈曦坐在床边，俯身看着他的脸，闷闷说道，“以后不要再理文瑄了，不准和他说话，不准和他走在一起。”

林景经过这天晚上的事情，自然知道以后要离文瑄远点，只是，陈曦这种命令口气实在让人不喜欢，于是他很不服气地

道，“凭什么啊？”

陈曦恶狠狠骂道，“他是个同性恋！”

林景不以为意，躺在床上看着陈曦好看的脸，然后觉得他鼻子特别挺，就伸手捏了他的鼻子一把，道，“我们也是啊，

凭什么看不起人。”

陈曦被林景捏鼻子觉得痒痒的，鼻子痒痒，心也跟着痒痒，本来有的怒气也跟着林景这亲密的动作而化解了，变成了幽

怨，说道，“我们和他又不一样。我只接受你，你只接受我，我们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对，不能分开，分开了也

不能和别人在一起，我们与同性恋没有关系。除了你，别的男生我怎么会喜欢？而你，除了我，别的男生女生都不能喜

欢。”

林景因为陈曦这话笑了起来，很显然，陈曦今晚上生气是因为吃醋了。而且陈曦这话虽然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听起

来很强势霸道，不过却很让林景满意。

他从床上坐起来，靠在陈曦身上亲了他的下巴一下，陈曦已经到了长胡子的年纪了，虽然不太厉害，但是已经没有了以

前那种光滑柔润的感觉，林景觉得嘴唇被他的不太光滑的下巴磨得痒痒的，于是转移话题说道，“你长胡子了，以后要

天天刮吗？”

陈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摸林景的，道，“有了就刮吧。你喜欢我有胡茬还是不喜欢？”

林景道，“有区别吗？”

陈曦道，“怎么没有。有胡茬比较刺刺的，没有的话就光滑一些。”

林景“哦”一声点点头，伸手在陈曦下巴上不断地抚摸，道，“这个样子，其实还挺舒服的。”

陈曦抱着林景倒在床上，在他唇上亲了几下。

当他觉得饿了去厨房找吃的，吃了一根香蕉，他才想起来，林景还没有答应以后要和文瑄绝交呢。

于是陈曦扔了香蕉皮又回卧室里去，对已经在做作业的林景说道，“凉糕，你还没答应我以后不和文瑄说话交往。”

“啊？”林景抬头看他，想了一下道，“不和他说话？会不会不够朋友啊！”

“可他在打你的主意。”陈曦气愤地道。

林景想了一下，答道，“那好吧！我以后不会再和他走近了，不过，要是讨论问题这些，还是让我和他说一下话吧！除

了他是同性恋，他其他地方也挺好的啊！再说，他爸爸还救过我的命呢，那次还帮垫医药费。”

陈曦黑着脸望着他，一脸不满意。

林景只好又道，“你知道我只喜欢你啊！我不会和他有什么，坐在邻位，要是他找我说话我一点也不理他，会不太好。

”

林景那句“我只喜欢你”让陈曦心跳都快了几下，这还是林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示对他的感情。

而林景越是这样不经意地说出来，那就说明林景对他的感情越真越深，并且对这种感情的意识已经完全深入了他的内心

，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陈曦这下才满意了，说除了讨论问题，再不准和文瑄有其他一切接触和话语。

林景无奈地看了他两眼，然后又继续看书做作业。

林景本来就是只容易受惊的兔子类型的人，文瑄这天晚上的行为已经完全把林景惊到了，以后肯定会避着他的。

而且，林景对于文瑄说花园里有君子兰骗他去看这种行为也很不齿，于是对文瑄朋友之间的好感也降了不止一级，更何

况文瑄还提出要和他谈恋爱的问题，这让文瑄彻底从他的好友圈踢出去了。只是，文瑄是如何知道他也是喜欢男生的，

或者文瑄要是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怎么办？这也实在是一件值得忧虑的事情，虽然忧虑，但林景已经不再有以前的那种

恐惧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觉得自己已经有心里准备面临任何突发状况。

晚上睡觉，已经关了灯，陈曦黑亮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地盯着林景，摇了摇林景的胳膊，道，“凉糕，你到底有多喜欢

我呢？你说说吧！”

林景“啊？”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说。”

陈曦不满地挠他痒痒，手指在他的腰上摸着，林景一边避让一边道，“真没什么好说的。”

陈曦看林景避得要退出被子，便把他捞回怀里来，软声哀求，“说嘛。”

林景只好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说第一句的时候林景的话语里还带着笑意和敷衍，当念到第二句，心里的感觉就突然重起来了，一种渗到骨髓里埋入命

理里的感情汹涌出来，让他沉重郑重，又隐含着幸福与哀伤，林景伸手抓住陈曦的胳膊，把头埋在他的肩颈里，念完之

后就不说话了。

陈曦心中感情也起伏得厉害，绝对不能只用高兴和幸福满足来形容，那是一种兼具着沉重的责任的感情，他把林景抱紧

，亲吻他的头发，道，“我也是。”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第二天上课，林景还挺担心和文瑄见面会很尴尬，没想到一上午文瑄又没来上课。

这种随意翘课的行为让林景很是无语，心想文瑄把学校当成什么了，随意来随意去的地方吗？

虽然这样想，但心里也为文瑄担心，想到难道是那时候文瑄被打击了，然后心里难受就不来上课了。

林景有些愧疚忐忑，但又不好问班主任文瑄为什么没来上课。

文瑄是下午才来上课的，他见到林景的时候，还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林景因为他这当昨晚的事情没发生的若无其事的招呼而措手不及，不过之后林景就放松多了，既然文瑄当昨晚的事情没

发生，那他也就当没发生，这样还免了尴尬。

只是，文瑄为什么昨晚连书都没进教室来收就走了，上午又没来上课？

他的同桌问他原因，文瑄笑着和她小声道，“今天上午有我喜欢的网球赛，在家里看球赛就让我爸向洪老师给我请了假

。”

他这句话竖起耳朵的林景也听到了，林景真为他这种随性又张扬的个性而很不忿。心想自己还以为是昨晚的事情给了他

打击，他才不来上课的，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真是白担心一场了。

而之后林景从另一位复读生那里知道，文瑄一直都是一个大名人，此人是他们上一届中考时的县里的状元，而且成绩在

省城也非常拔尖，也许是人太聪明了就有些张扬得过分，时常做些让人掉下巴的事情来。

他在省城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呢，据说是因为此人跑出去搞什么摇滚乐队，学习完全荒废，然后被父母抓

回去学了大半年，高考填志愿又非常好高骛远，填了个非常高的学校，自然就落榜了，被父母押回家乡县里来复读来了

。

有这样的传奇经历的人，林景觉得自己这种普通人还是离他远点为好，不然要是被他传染上这些疯癫的个性那该怎么办

。

第六章：解惑

因为进入了高三，国庆节学校里只放了一天假，这么一天让大部分住读生都不能回家，林景也没有回去，陈曦因为爷爷

奶奶的念叨和吴阿姨一起回家去了。

一号的上午林景去新华书店里看书，居然在那里遇到了文瑄。

文瑄看到他就朝他热情地打招呼，道，“你在这里看书呢！”

林景“嗯”了一声，然后象征性地道，“你也来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