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纸鸢天空

当迟到半个小时的光桢出现在训练室的时候，所有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吃惊。

“你没生病？”不知道是叫MARY还是JUDY的女生好奇。

“你家里没事？”不记得是叫TOM还是JERRY的男生也很八卦。

“我没事，谢谢关心。”光桢不太明白，自己只是稍稍晚了半个小时而已，组里多的是三五天不来的人，为什么自己偏

偏这么受关注。

“没事吗？那就好”看到光桢一副确实没事，你们可以继续练习的样子，人群里一片遗憾声。还以为可以有什么八卦呢

，看到太子爷BEN的时候也可以用这个做话题上去搭讪一下，这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这天下午是舞蹈课，从兴趣的角度说，这是光桢最喜欢的一门课，但是，从表现上来说，这是光桢最不愿意上的一门课

。倒不是田光桢的手脚僵硬，四肢麻痹，也不是身体协调性不好。对于其他人来说的所有先天不足，在光桢这里统统不

存在，最有障碍的，是心理。虽然之前一直是模特，但是，多以拍平面照为主，即使走秀，因为不是主秀，也只需要按

部就班的在台上转一圈就好。跳舞这回事，要放得开，很多动作，虽然做起来一样，但是内心有没有放开，看上去效果

就截然不同了。

一堂训练课下来，光桢已经满头大汗，舞蹈老师看到他这么用功练习的样子，就算有再多的毛病，也不好多指责什么了

。舞蹈老师是外请的，到时间立刻走人，其他人没了约束，也很少有自觉留下来继续练习的。舞蹈室的人陆续走的差不

多了，剩下的三三两两继续复习了一下新学的舞步，也离开了。偌大的舞蹈室一下子充满了回声。

终于都走了，光桢长舒一口气，每次上舞蹈课，四肢都跟被注射了胶水一样，僵硬到不行。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东西啊，

那些人怎么不是踏错步子就是跟不上节奏？一边回忆一边做着动作，其实，动作都是很简单的，低着头的时候也觉得自

己的舞步还真是很帅。可是，只要一抬头，只要一看到那面全身镜，想到如果台下是万千的观众，手脚就开始不听使唤

了。

“笨死了！”捶捶自己的脑袋，光桢有种说不出的懊恼。当艺人，怎么连对着镜子跳个舞都有问题？田光桢，你这个样

子，还想做什么超级巨星？什么时候才能像MARS那样，主宰整个舞台？抬头，再次对着镜子迈开舞步，步子分毫不差，

可是，怎么看都像机器人在跳舞。；累得坐到地上直喘气，“原来真的不是谁都能成为MARS的。”还以为只要有机会，

谁都可以成为像MARS一样闪耀的明星，原来，难成这个样子。

“那是当然啊，要是人人都变成MARS，你要去喜欢谁？”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光桢回过头就看到MARS站在门口

抱着手对自己笑。

“你怎么来了？”光桢焦躁的心情现在更多出了不安和自卑，本来，这种情绪很少会降临在光桢身上，可是，想到MARS

在舞台上的炫目，这种负面的情绪就无处藏身。

“是想去办公室找你的，在电梯上听人说有个直手直脚的小家伙还在练舞，就直接上来了。”走到光桢身边，把他拉起

来，“怎么？跳不好？动作记不住还是节奏感有问题？”

“你见过机器人跳舞吗？”

“嗯，电视上看过，怎么了？”

“我就是那个样子的。”虽然很丢脸，光桢还是很坦诚的说出来了，反正在这个人面前，自己早就不需要维持什么形象

了。

“哈哈哈哈哈……”果然，MARS毫无形象的笑起来。

“笑什么笑，有多好笑！”不安慰一下也就算了，还笑成这样，说什么喜欢我，骗人！

“想让我不笑，就好好表现啊。”好不容易收住笑，MARS看着光桢布满汗水的额头脸颊，递了手帕过去。

“你以为我不想吗？”接了手帕擦擦脸，一脸愤愤，“又不是人人都可以跟你一样。”

“MARS也是从菜鸟走过来的。”拍怕光桢的肩，MARS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突然，眼中光芒一闪，“想不想让超级巨星

MARS传授几招？”

“你？”MARS的舞有多好，光桢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就算他现在不那么红了，就算他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朋友，他也

从来没有想过可以跟他学。

“不过，是要收学费的哦。”MARS的笑，让光桢觉得自己看到了狐狸。

“我没钱。”

“这样就好。”趁着光桢还在愣神，MARS欺近，在唇上偷了一个轻吻，见被吻的人没有反抗，得寸进尺的撬开牙关，将

呼吸刚恢复顺畅的光桢吻的满脸通红，光桢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因为害羞，“这个是首付，其他的学完另算。”

“对了，MARS的舞蹈教学只对最爱，强买强卖，概不退货。”看到光桢似乎想说什么，MARS抢先一步声明。

第十二章

MARS的舞蹈在这个圈子里是让人羡慕的，红的时候，有关系没关系的都会想尽办法把自己跟他扯上点关系，就算发片时

打出“MARS的舞蹈老师设计舞步”这样的招牌，也一样会有不少人买账。不是没有人上门求过师，人红事情多，哪里有

那个时间跟精力去教，况且，这个圈子里，谁不懂得凡事要为自己留后路的道理？都教给别人了，自己还怎么混？人红

的时候有人想拜师，这一点都不奇怪，难得的是即使到了今天这样的境地，想要上门拜师的还是大有人在，都被万能经

纪人一只带的一句MARS拽到不行的“心情不好还跳什么舞”给打发了。

光桢练习的舞步，其实还是入门阶段，对于MARS来说，实在是简单到闭着眼睛就能跳出来的程度。只不过，这样的想法

不能表现出来，看到对着镜子一脸纠结的小朋友，MARS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要是还能笑得轻松，就实在是个太不合格的情

人了。

“镜子里有什么吗？白雪公主的后妈，还是要割掉小美人鱼舌头的巫婆？”MARS看看光桢，再看看镜子，想都刚才自己

在门口看到的画面，差不多能明白光桢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笨手笨脚的样子很蠢。”越练越沮丧，本来就信心不足，站在MARS面前，负面情绪更是一泻千里无处发泄。

“嗯~说的对，笨手笨脚确实挺蠢的。”MARS点头，微微笑着的脸上换上难得的认真表情，“可是光桢，你真的觉得自己

笨吗？或者是觉得自己很丑？”

“当然不是！”从某些方面看，光桢和MARS有着天然的相似之处，比如，近乎毫无理由的自信——接近于自大，或者说

自恋的。

“那为什么不能好好看着镜子呢？”

“我跳得很糟糕，根本就是机器人或者木偶在跳舞。”说起这个，光桢倒是直白又坦率，本来就是糟糕，如果还不能认

清自己的水准，那就无药可救了。

“知道为什么吗？”MARS把脸凑到不开心的小孩子面前，“为什么会跳得那么糟？你明明不笨，乐感也很好，身体的协

调性也没有问题。”

“我不知道，一个人在家练习的时候就很好，在这里只要不对着镜子，感觉也还好。可是只要有外人在旁边，或者对着

镜子练习，效果就会很糟糕。”其实，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光桢是隐约知道的，可是，作为一个艺人，并且是想要做

到最好的艺人，怎么能允许自己出现“晕舞台”这种丢脸的状况？

“知道为什么MARS在舞台上那么放得开吗？”MARS走到光桢面前，拉着他一起坐到地板上，光桢也确实累了，顺从的坐

下，脑袋自然的靠在旁边人的肩上，这让MARS非常满意，“MARS喜欢舞台，喜欢为支持他的人表演。把这些作为对他们

倾听MARS心声的回报。”MARS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温和，与平时的他都不一样，轻缓平静的语气，像是一个纪录片配音演

员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也没有不喜欢！”听出他语气中的意思，光桢开口就反驳。

“是吗？喜欢到什么程度呢？”MARS不紧不慢的追问了一句。

“不知道。”光桢轻轻摇头，这个问题真的难倒他了。

“当艺人是你最初的选择吗？一开始你就想要让别人通过你的歌、你的戏和你产生共鸣吗？”看到光桢微微皱起的眉头

，MARS将问题变得更加简单一些。

“没有”光桢摇头，“上学的时候偶然的机会去拍了一些平面照，然后就很自然的进了模特这行，我从小做任何事情都

不愿意比别人差，总是想要做到最好。可是做模特的那几年，虽然很努力，但是我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超越欧阳累，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比如说，身高。”光桢顿了顿，似乎那段并不算太成功的经历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后来，进

入这个看似与模特圈有很多共通的圈子，大概是有不少赌气和不甘心吧。”这些话，光桢从来没有对第二个人说过，哪

怕是一直支持自己的母亲，也一直说是因为有兴趣，才想要试试看。

“所以你自己本身并不喜欢这些？”这也是MARS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新人，不为名利，也不为一些旁人看起来或许可笑的

梦想，只是因为不服输。一直都知道他的脾气倔，甚至跟自己有的比，却不知道，能够倔到这个程度。为了做最出色的

那个，哪怕是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可以。

“一开始确实不喜欢，不过现在发现这行也满有乐趣的。”光桢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光芒，里面写着最简单的愿

望和期待以及任何人都不能否认的倔强与坚持。

“真的吗？”MARS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眼睑，“怎么发现乐趣的，新人的训练不是很辛苦的吗？”

“有目标的话，就不会觉得辛苦了。”光桢笑的很灿烂，全然看不出新人的魔鬼训练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不好的记忆。

“所以你的目标是……？”模特圈的事情MARS不是很了解，但欧阳累的名字或多或少听说过，之前也在一些时尚派对上

见过，不可否认，那是个天生为T台而生的人。那样的人有资本成为所有模特的标杆。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MARS在意

的是，现在，谁能够成为这个小家伙孜孜以求的目标。

“超越MARS，成为万众瞩目的SUPER STAR！”似乎忘记了旁边坐着的人是谁，只是单纯的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分享给最

想分享的人听。

“那如果你做不到怎么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MARS忍不住笑了，很开心很开心的那种，说出的话尾音上扬，藏不住

的笑意。原来，已经被那么多人抛弃，甚至无法给自己信心的MARS，竟然成为这个不服输的小家伙的目标。

“那就把他儿子扔出家门，气死他！”光桢气鼓鼓的回答，MARS几乎可以看到他在心里做出的咬牙切齿以及紧握拳头的

表情。

“气死MARS，就没人陪你练舞，陪你吃饭了，也没有人陪你上课，你躲在楼梯间的时候，也没有人去找你了……”MARS

掰着手指列举着“假如MARS被田光桢气死”会带来的严重后果。

“你到底是要教我跳舞，还是来找打的？”MARS确定，真的听到某个小孩磨牙的声音了。

“其实你根本就是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的，是不是？”不可否认，认真起来说起一件事情的MARS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甚至不需要舞台，不需要做任何的演出，就能够吸引光桢全部的注意力，比如，现在。

“嗯，”小声的一句回应，光桢没有否认。

“试过的方法都不行吗？一点进步都没有？”不用问，MARS也猜得到，以光桢的性格，绝对会针对自己的问题想很多的

办法，只是，现在看来，还没有找到行之有效的。

“没有，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行？”一直以来，光桢对自己都是有信心的，哪怕是做模特的时候并没有达到

自己预期的目标，但他也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先天的条件不足，不然的话，或许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而现在，改了行，

本来以为可以找到另一个施展的舞台，却发现，很多事情，不是光靠努力就足够的。

“你在跳舞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MARS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帮到光桢，却在心里无比的希望自己能帮

上他——哪怕一点点也好。

“就是舞步啊，还能想什么？”光桢回答的很快，不明白为什么MARS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跳舞的时候当然是想着步子

了。

“当然是想我啦！”MARS接的更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少自恋了，想你干什么！”就是这随时随地自恋的个性，虽然说不自大不自恋就不是MARS了，但是，光桢有时候真

想一脚把他踹到外太空去。

“那你现在闭上眼睛，”刚才还在自恋中，一下子又开始发布指令了，光桢有些不解，听到这个指示，并没有立即照做

，指示一头雾水的的望着MARS，还带着一些威胁，那眼神里的意思就是，如果你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绝对会把你踢

出去。MARS倒是很有耐心，慢悠悠的解释，“闭上眼睛，想想看，如果是MARS，站在舞台上，要跳现在这段舞，他会怎

么做。”

“如果是MARS……”光桢闭上眼，喃喃自语着，手脚小幅度的动作着，脑海里翻滚着MARS在演唱会上的炫丽舞步。

“舞台是属于MARS的，所以，他不会这样缩手缩脚，”身体从背后紧贴着光桢，手脚对上光桢的四肢，像是粘在一起的

两张完全相同的纸片，MARS把头搭在光桢肩上，轻声在他耳边低语，“音乐响起来的时候，MARS就上了发条，手臂向上

伸，对，就是这样，记住，挥舞手臂是在向天空打招呼，”随着情绪的带入，MARS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活力和激情在空

荡荡的舞蹈室里与墙壁与镜子与窗户碰撞，“要热情一点，对，你看，天上有太阳，还有月亮和星星，让它们都感觉到

你比它们还要闪亮。你踩着地板，你要带着它燃烧起来，让整个舞台变成你的天下。看到那边热情的歌迷吗？不用害羞

，现在你的全身只有嘴巴有空，抛个飞吻过去。”MARS边说边带着光桢摆动身体，幅度不大，却充满着热情和力量。

虽然模仿是舞者的大忌，但是，现在的光桢需要的不是技巧，而是信心和心理上的支持。MARS为了舞台和观众而表演，

凡事都认真的光桢则是为了证明自己，动机不同，在面对舞台的时候，心态自然不同。MARS所能做的，就是把属于自己

的那份对舞台的热情和执着传递给光桢，或许他能接收到的很有限，但一定可以对他有帮助。

没有音乐，没有鼓点，动作几下，两个人便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MARS的声音也突然停止了，只剩下手臂还牢牢的

圈住怀里安静下来的人。光桢睁开眼睛，对着镜子，看到镜子里的MARS也在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猛烈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