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个学期下来,我们已经搬了三次家。
夜繁每个月都会消失一次,而那天,我就会挨一天饿。
渐渐地,我学会了做饭。
我喜欢吃青菜和水果,夜繁却喜欢吃肉。而且是生肉。
我对这一点倒没有感到恐惧,但从同学们讲的鬼故事那里,我知道这不正常,但也没有问过夜繁。毕竟她从来没有伤害
过我。
有时候半夜因为噩梦惊醒,也没有看到她吸我阳气什么的。
夜繁总是说人要学着去伪装自己,她教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微笑。
所以我的脸上总是挂着浅笑。
我这才发现,微笑可以掩饰自己的一切心理活动。
曾经有一次,我想要到绮罗市去玩玩,立刻便被夜繁拒绝了。
她义正严词地告诉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去绮罗,听她的话没有错。
我相信,所以我再也没有提过“绮罗”二字。
她说,等你长大了,一切,就结束了。
“展流疏!别跑嘛!今天晚上去‘浅雪’喝一杯吧!”蓝沐奚一把揪住差一丁点就逃跑成功的我。
“沐奚啊……放过我吧!再不回家,我一定会被我姐狂斥到死的!”无奈……只好把夜繁搬出来了。
“哎哟,一个大老爷们,怕个女人算什么?”蓝沐奚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轻轻道,“虽然你不像个爷们。”
我有些愠怒:“胡说什么!又不是你在面对那只母老虎。”
“得了,今天说什么也得跟大家去喝一杯,给你姐打个电话,我们快走。”蓝沐奚将自己的手机丢给我。
我扔回去,知道今天逃不掉了,只好掏出手机,拨给了夜繁。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一声怒吼:“展流疏!都几点了,怎么还不回家?”
我委屈道:“老师拖堂了……”
“那就快点回来!”说完她就压掉了电话。
我只好抬头:“沐奚,我姐不让去。”
“哎——你不会真的那么怕你姐吧!”苗斌二话不说,夺下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里面只有一个号码,就是母老虎的。
我的万般阻止完全没有用,不怕死地苗斌将电话拨了过去。
开口便说:“今天流疏跟着我们玩,晚点再回家,别吼他啊!”
说完便挂了电话。
“喂——!”我夺过手机,“完蛋了!今天晚上要被罚抄了!”
苗斌满脸不屑:“别告诉我你的好成绩是罚抄抄出来的。”
“当然不是……”我还没辩解完,一只手便将我拉到了她那一边。
夜繁出现得也太快了吧……
有的时候,我真怀疑她有超能力。
夜繁黑着脸对着我的死党二人组大声喊着:“去哪里玩?我,也,去!”
苗斌和蓝沐奚眨了眨眼,回了神,之后色眯眯地上下扫视着夜繁:“天,流疏,你确定她是你姐?那个照顾了你十年的
老女人?看起来也没比你大多少嘛!”
我的‘她一直都是这样的’被夜繁的一声怒吼逼了回去。
“回答我的问题,去哪里玩?”
“去‘浅雪’喝酒。美女,有兴趣吗?”蓝沐奚恢复了正经模样。
夜繁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酒吧里很乱,灯红酒绿。
“这里是市里有名的‘GAY’吧,你带流疏来这里,是想干什么?”夜繁皱着眉看着周围。
“只是觉得这里的酒比别的地方好喝而已。”蓝沐奚垂下眼睑,“其实,这曾经是我爸爸经营过的蛋糕店。后来,我爸
爸出了车祸,这里便盘给了别人。”
苗斌一愣:“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沐奚别过头:“不想说,今天也只是触景伤情罢了,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了。”
夜繁怔怔地点头,递给我一个眼神。
我跟着她离开了座位。
“以后,这样的地方,你少来。”夜繁揪住我的耳朵,拍了拍我的头。
我有些不满:“沐奚他们只是想跟你开玩笑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的!你别误会,他们都是好人,不会出事的。”
再说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同性恋?
夜繁抿了抿唇,回到了酒吧。
第四十三章:熟悉
我急忙快步跟上去。
“嗯……”一个极其熟悉的男声传了过来。
我循声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美丽的脸。男子明显喝醉了,脸色惨白,白中又透着粉红。
几个不怀好意的男子慢慢向他靠过去,其中一个摸了摸他的脸。
男子迷茫地抬起眼,看了看摸自己脸的那个男人。
“小样,长得不错嘛!”一个长相英俊却满脸委琐笑容的男子将右手搭在了喝醉男子的肩膀上。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令
我十分熟悉。
于是我急忙插话:“对不起,这位先生今天晚上陪我。”
那个男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突然“嗤”地笑了起来:“想不到,你居然能够做‘1’?”
我坚定地点点头:“别小看我。”
那个男子轻浮地点点头,带着其他男人离开了。
喝醉了酒的美人看了看我,“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正好吐在了我身上。
夜繁似乎发现了,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美人的脸之后,她愣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夜繁……这……”我扶起昏睡过去的美人,为难地看了看夜繁。
夜繁抿了抿嘴唇,用酒在桌子上写‘带他走吧。’
为什么不说话?我有些奇怪,却也知道她不想说的话我根本问不出来。
我半架着美人,艰难地回到了夜繁的别墅。
她随便吩咐了一个下人去帮男子洗澡,然后对我厉声喝道:“以后不准再管别人闲事!”
我顺从地点头。
随便洗了个澡,我对着镜子细心地将化在脸上的妆洗了下来。
夜繁总是说,男人长得太漂亮不好。
我也深知。几次,我都想为这张脸撞墙。
从这张脸的角度出发,根本没有人会认为我是男人。
洗了澡,身上浓浓的酒气终于消了下去。我穿好睡衣,随便拢了拢头发,向楼下走过去。
正好看见夜繁将手中的醒酒汤强行往美人嘴里灌。
这个女人……一向非暴力而不为。
我敲了敲楼梯的扶手,夜繁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你有办法给他喂进去吗?”
我接过汤碗,叫佣人拿了一个勺子来,然后捏住了美人的鼻子。
没几秒,他便张开了嘴,我顺势将勺子里的醒酒汤灌了进去,他似乎呛住了,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比我还暴力。”夜繁瞟了我一眼。
我沉默以对。
美人的咳嗽声渐渐缓和,他睁开双眼,那双眼睛仍然没有任何焦距。
“喝下去。”我将碗轻轻放在他腿上。
他摸索着拿起碗,吸了吸鼻子,喝了下去。
原来是个瞎子。
我叹了口气,世界上果然没有完美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我接过他喝完的碗。
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夜繁示意我别问了。
我的好奇心更盛了:“为什么不说话?别告诉我你是哑巴。”
话音刚落,他便开了口:“我叫慕容碧空。”
全身颤了一下,似乎总感觉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你家在哪里?我找人送你回去。”我替他拉好睡衣,“因为你的衣服弄脏了,我的衣服对于你来说似乎太短了,所以
先穿这个吧。”
他摇头,用浓重的鼻音说道:“我要找人,不回家!”
声音任性得像个小孩子。
我有些无奈,心下清楚了他的酒还没醒:“找什么人?”
“流……流……”他念了两个字,突然向后一倒,闭上了眼睛。
“流流?”我抿了抿唇。
夜繁对我做了个‘离开’的手势,我只好乖乖上楼。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那个叫做慕容碧空的家伙清醒一点,夜繁就不说话了。
我伸了个懒腰,解开睡衣躺倒在床上。
这个冬天,似乎并不冷呢……
我背起斜挎的书包,让夜繁帮我化了个妆,打了个哈欠。
“今天不想上学……”我歪过头,做出一副哀求状。
“不想去也得去!今年是最关键的一年,明年要考大学,不能缺课。”夜繁将面包塞到我嘴里。
我咬了一口面包:“我说了我都会……”
“不行!让你去你就去!”夜繁歪起眉毛,眼看着就要发火了。
“好好好,马上去——”我穿好鞋子,突然转过头,“对了,昨天那个瞎子美人回家了吗?”
“别一口一个瞎子,难听不?”夜繁瞪了我一眼,“人家早走了。”
我耸耸肩,好可惜,我还想送他回家咧……
对着夜繁挥了挥手,我冲出了这幢别墅。
夜繁从来不让我打出租车,说什么赚钱不容易。
可除了每个月的满月那天,我从来没见过她出家门。所以对于她钱的来历,我一直抱着极其好奇的态度。
前不久看了一则关于狼人的新闻,联系到她的情况,打趣道:“你该不会是狼人吧?”
她立刻就拉下了脸,中午,我便没有吃到饭。
事实证明,和她杠是行不通的。
公车很挤,空气也不好,有时候还会遇到公车色狼,动不动就对车上的小女生动手动脚,我总是不知好歹地替那些小女
生出头,每次逞强,换来的都是一个熊猫眼。
夜繁总是教育我不能管别人闲事,可我认为,我管的都不是闲事。
夜繁告诉我,我的生日在十月四日,却总是不帮我过生日。
我是从八岁开始记事的,蓝沐奚总是打趣说我小时候一定受过什么刺激,才会失忆。
有时候,我还是相信夜繁所说的关于地狱的说法的。
因为,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受到足以让他失去记忆的巨大刺激。
第四十四章:新生
“流疏,听说了没有?高一的有个新生,长得那叫一个帅!”蓝沐奚凑过来,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
“叫什么名字?”我习惯性地问。
“颜醒文。”蓝沐奚对我挤了挤眼睛,“放学要不要去看?我倒要看看那群女生口中的惊世帅哥有多好看。”
惊世帅哥?我有些好奇,能帅到什么程度?
佯装思考,我点了点头。
栗色的中长发漫天飞扬,咖啡色的眼睛却不染一丝神采,嘴角微微抿紧,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蓝色的‘V’形领T-shirt略略显得有些大,紧身牛仔裤腿上刻意磨破了几个洞。
眼熟。
这是我见到这个男生之后的第一感想。
“……”苗斌一脸嫉妒的表情,对着那个男生比出了中指,“装酷。”
“人家有装酷的资本。”蓝沐奚对着苗斌翻了个白眼。
“本大爷够不够酷?”苗斌学着颜醒文做了个动作。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跟人家不在一个档次上。”
“真搞不懂,这样的多金少爷,跑到我们学校来干什么?”苗斌叹了口气。
人家的心思是你能猜的吗?
我伸了个懒腰,将书包背好:“好了,我该走了。”
似乎是见识到了夜繁的凶恶,两个小男生缩了缩脖子,齐声对我喊:“您老走好!”
我腿一软,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我有一个习惯,走路低着头,这全都拜夜繁所赐。
她总是说,走路如果抬着头,一定会踩到玻璃。从小我就什么都听她的,这一次也不例外。后来知道这样不好,却再也
改不过来了。
“走路不好好走,是会撞墙的。”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抬头望了望他,自卑感顿生。
人家高一的为什么长得这么快?
怔怔地看了他三秒,我将胳膊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我知道了。”
“展流疏!你在干什么?”夜繁的声音从一辆出租车上传下来。
我嘴角抽搐了两下:“那个……我先走了。”
颜醒文稍微点了下头。
这个家伙……那张脸真是让人想不羡慕都不行。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叹了口气。
夜繁带着墨镜,但我知道,她的脸色一定不好。至少她很久没有用那么冲的语气跟我讲话了。
“以后不准再去见那个叫颜醒文的,否则,我就给你转学!”夜繁说完,便向窗外看了出去。
我只好应着:“知道了。”
从小到大,每一次听到我们班有哪个同学姓“颜”或者“严”的,她都会紧张半天。
“夜繁,我八岁以前,在干什么啊?”进门,放书包,挂衣服,动作一气呵成。
“在地狱。”她斜瞥了我一眼。
“靠。”我就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都什么年代了,地狱?
“今天那个人,叫颜醒文吧!”夜繁斜卧在沙发上,一个接着一个地放着电视屏幕。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的。昨天带你去喝酒的那个男生在教室里说过这个名字吧。”夜繁随手拿起一个橘子,剥开。
我撇了撇嘴:“你去学校了?”
夜繁看着我摇头:“我听到的。”
“你骗人。”顺风耳?
“骗你让我肠穿肚烂!”夜繁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将电视定格在了新闻上。
我耸耸肩,回到房间里换下校服,转到了厨房。
王妈做的饭不合我胃口,只好自己做,而夜繁,她根本不吃熟食,除了生肉和一些水果以外,我从来没见过她吃其他东
西。
还真是个怪人。
不知道现在生肉达标的不多吗?也不怕生病。
我洗了一个萝卜,切成丝,拌了拌,将萝卜丝和早已腌好的鱼同时放在锅里煮。
“今天晚上也给我做点东西吧。”夜繁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太阳打东边落下去了?我望了望窗外的夕阳。
我胡乱点了点头。
“夜繁,我还能长高吗?”一边将佐料洒进锅里,一边擦着刀。
“不一定,或许你是发育迟缓,或许……就是因为这具身体曾经是具尸体咯。”夜繁叹了口气。
尸体……
“别诅咒我。”
“谁有那个闲时间诅咒你?”夜繁斜着眼睛瞪了我一眼。
我将微波炉的火关小:“别迷信了,你说的很多事情,都是不可能的。”
夜繁“砰”地关掉火,一把拉起我:“好,我带你去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迷信!”
我有些无奈:“吃饭!吃完饭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