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心*动*

作者:心*动*  录入:12-16

细心照料中。承嗣又为子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看着子昱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样子,心情大为好转。

经过观察,子昱的心境有昼重夜轻的变化。清晨或上午陷入心境低潮,总是忧愁伤感、甚至悲观绝望。下午或傍晚渐见

好转,能进行简短交谈和进餐。承嗣就让子昱在上午时多多休息,傍晚时拉着子昱去院落里散步。

延龄家的庭院不大,有一小池荷花,养着几尾小金鱼,走不了多远,就得返回。承嗣不敢把子昱领到街市上,一是怕王

爷的余孽报复子昱,二是怕自己的家人知道自己还在京城。三是担心子昱的身体。可庭院太小,只得转圈。

傍晚,日行西山,金子般的落日余晖铺洒进绮丽的水池,荷叶轻柔地放松着,金色光线在粼粼水波上跳跃,闪动,表演

着一幕绚丽的告别之舞,而光洁的鱼儿翩然结队而来,盛情加入。

承嗣小心地牵了牵子昱的手,见子昱没有反应,稍稍用力地握住,牵着子昱走向池塘。

“快看,这只黑色的小金鱼正在追求红色的小金鱼呢”承嗣指点着给子昱看。见子昱似有高兴地样子,又说“刚刚下过

雨,荷叶上蓄着水珠,真有露似珍珠月似弓的美妙。”

晶莹的雨滴在光滑叶面上聚集起点点滴滴圆珠,就像华丽舞裙上的珍珠点缀着美丽梦幻,让人亦真似幻。

子昱默默地观赏着,似有所指地叹息着说“可是荷花也有些残败了。”

承嗣知道抑郁病患者总是以批判、消极和否定的态度看待事物,这也不行,那也不对,前途一片黑暗。只想让子昱摆脱

不良的情绪,脱口而出“子昱,爱你的春光明媚的人无论有多少,爱上你风卷残荷的人就是我,我会永远同你在一起的

。”这种爱的誓言,承嗣不知说了多少遍,只为了让爱人确信自己的爱,确信两人之间会有美好的未来。

“爱你的春光明媚的人无论有多少,爱上你风卷残荷的人就是我”这句话让子昱心中一震,打进了心中最柔弱的地方,

子昱别过头,将眼中似有的泪光忍了回去。

落日余晖洒在荷叶上,荷叶通体泛着红光,荷影婆娑、缕缕清香隐约地漂在水面上。两人观赏了多时,又在院子里走了

很久,才回屋就寝。

“子昱,子昱,你看,我托人买回了一张古琴,你看看好不好?”

子昱慢吞吞地走过去,粗略地看了看,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上午子昱的情绪总是不高。

承嗣也不见怪,拉着子昱的手,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会会儿,我给你做会儿按摩吧”

子昱点点头,承嗣耐心地照顾着子昱。小心地问“子昱,最近你的身体好多了,不如咱们离开京城,去江南吧,咱们隐

居在一个小城里,做逍遥的伴侣。”见子昱不语,又说“我认为信念是治疗忧郁最好的解药,子昱,从前的你是多么刚

强的人,现在你应该拿出坚强的信念来,战胜抑郁,你和我重新开始吧。”

“回不到从前了”子昱阴沉地说。

承嗣扶起子昱,用双手握住子昱瘦弱的双肩,认真地说“子昱,当初我为了家族的利益,舍弃了你,是我的错,可现在

这一切都过去了,我回到你的身边了。一切都在改变,为什么老是恋念过去,自伤不已,把好好的眼前的光阴也毒害了

呢?你有觉今是而昨非的感觉吧,要知道生活都是往前看的,明白这点,心胸就会廓然、思想就会明朗了。”承嗣并不

是擅长言辞的人,现在不知怎么的,从心里不断涌出长篇大论来,大概是爱的使然吧。

可子昱仍无动于衷,承嗣不免气馁,也无话可说了,把子昱放下,默默地为他按摩。

又是傍晚,承嗣拉着子昱来到庭院里散步。子昱眉宇间有淡淡的愁云,苍白的脸上出现少许放松的样子。承嗣很高兴,

将琴摆了出来,坐了下来认真弹奏起来。承嗣不会弹琴,这首曲子是子昱为他舞剑时谱写的,子昱教过承嗣,承嗣早就

忘记了,现在是边寻思着边弹奏着,一心想博得子昱的感情。

不料弄巧成拙,子昱一听琴音就想呕吐,因为他曾用美妙的琴声讨好王爷,这是他一生的耻辱。子昱没有说话,心里却

暗潮汹涌,他快步往前走,蓦地看见旁边凳子上放着一个小簸箕,里面装着些针头线脑,还有一把剪刀,可能是哪个婢

女忘在这儿的。子昱拿起剪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承嗣不会弹琴,也无法专心的弹奏,时不时用眼睛瞄着子昱,见子昱又要自残,吓个半死,速度倒是极快地冲过去,一

把夺过剪刀,子昱死死地握住剪刀,曲肘撞向承嗣,一下子打在承嗣的肋骨上,疼得承嗣叫了一声。子昱拚命的挣扎,

承嗣不忍心伤害他,只是一味地控制他,两人都没有说话,动作量却很大。承嗣心想:这个小家伙,看来恢复得不错,

反抗得这么有力气,没有白费我这么长时间的照顾。承嗣是个乐观的人,遇到事情总是往好的地方考虑,现在正因为子

昱大力气的反抗而高兴,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疼。

子昱挣扎了一会儿,有点力竭,停止了动作。承嗣见子昱放松下来,手上也松了力气。承嗣站在子昱的背后,用左手从

子昱的后颈部绕到胸前,环在子昱的锁骨处,右手抱住子昱的腹部,两人默默地站着。

子昱沁浸在这种无任何欲望的让人安心的拥抱中,他微微的向前垂着头,闭上眼睛,平复下来的呼吸拂在承嗣的手臂上

。承嗣也觉得很安心,没有动,就这样保持着姿势。

第二天,承嗣收拾了行李,对子昱说“子昱,你身体也康复了,咱们离开京城吧”没有征求子昱意见的意思,一派笃定

的样子。

子昱无动于衷,刚吃过早饭,情绪不佳,随承嗣处理。延龄昨天就知道他们今日要离开,依依不舍地劝了几次。

见承嗣收拾子昱的衣服,不死心地又劝了起来“承嗣,不要这么急着离开,我看子昱还没有痊愈呢,不妨多住些时日。

“子昱的身体已经能够承受长途跋涉了,我们想早点离开京城,寻找世外桃源。再说,来到自然中,子昱的情绪也会好

很多的。”

“你一个能行吗?”延龄担心承嗣着急赶路,又要照顾病人,忙不过来“要不,我把我的仆人小豆子送给你使唤吧”

“不必了,我能好好照顾子昱的,不用别人。”

“那……好吧”

延龄看了看子昱,子昱冷漠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厌倦,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承嗣牵来了两匹马,一匹黄色的,一匹纯白色的,他把白马牵到子昱面前问“子昱,你是想骑这匹马,还是想坐车?”

不出承嗣所料,子昱见到这匹纯色白马,眼睛难得一亮。白马体格高大,结构匀称,头部小巧而伶俐,眼大眸明,头颈

高昂,四肢强健,加之毛色光泽漂亮,外貌更为俊美秀丽。子昱一向喜欢马,尤其见到剽悍俊俏的马总是挪不动脚步,

当下极简略地说句“骑马”。

两人与延龄依依告别后,子昱放下马蹬,将蹬革调为适和的长度,鞍翼放平等,左手持缰绳站于马的左肩旁,抬起左脚

踩入马蹬内,一跃而上。这潇洒利落的样子,让延龄呆了一下。以往承嗣一同延龄谈起子昱,就忍不住要抓住延龄没完

没了地诉说自己的爱意,把子昱说出花儿来,缺点也是优点,优点更是隆重,子昱简直就是完美无缺。等到承嗣把子昱

抱到自己家里疗伤时,子昱生命垂危、看不出与众不同处,后来子昱身体虽然好些了,但精神状态极差,少动寡言、忧

郁痛苦、冷冷地拒人千里之外,延龄几乎没有同子昱单独交流过。延龄与承嗣脾气相投,都是豪爽之人,对沉郁的人没

有太多好感,只是看在承嗣的面上,对他敬而远之。现在见他上马的姿势如此洒脱,骑在马上高雅凛然,可以窥见他平

时的英姿,一时有点惊羡,从心底里祝福他们两位一生幸福。

这匹白马真的很漂亮,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睫毛,毛色光亮顺滑,隔着马鞍,仍能清楚的感受到下身马背上的肌肉,健

壮、有力,充满生命的活力。驾御这匹漂亮的生灵乘风奔驰,居高临下,威风凛凛,穿街出巷,行走天下,让子昱精神

大为好转。出了京城,两人骑马奔跑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感受着自然之风,心里别提多惬意了。骑马唤起了子昱内心

深处潜藏的自信,缓解了孤独和压抑的情绪,身心愉悦。

承嗣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同子昱比赛骑马,俩人都施展骑术,你追我赶,一路上洒下俩人的快乐。晚上就寝时,子昱

累得倒在床上酣然大睡,一改往日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承嗣也累得不轻,却暗自担心子昱过于劳累了,不过好像没

有问题。

俩人骑马走了一个多月,子昱的状态越来越好,承嗣大为高兴。俩人骑在马上,非常亮眼,尤其是子昱恢复了往日的神

采,路过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瞅着子昱。承嗣先前读书时知道“掷果盈车”一说,话说西晋时潘安“姿容既好,神情亦

佳”。潘岳年轻时,坐车到洛阳城外游玩,当时不少妙龄姑娘见了他,都会怦然心动频频看他,有的甚至忘情地跟着他

走。因此常吓得潘安不敢上街。有的怀春少女难以亲近他,就用水果来投掷他,每每满载而归,于是民间就有了“掷果

盈车”之说。现在自己的子昱也这么抢眼,不能不让承嗣时时提防着,咳,园丁以血泪灌溉出来的花果迟早得送到人间

去让别人享受,承嗣觉得自己比辛勤的园丁还惨。

俩人在江南古镇寻到了一处宅子,宅子的主人举家搬迁,急于卖房,俩人花钱买下宅子后,雇了些人手粉刷墙壁、修葺

房屋,种植青竹,挖池养荷,每日忙碌不休。

京城传来了好消息,皇帝给王爷等人列20条大罪状,念王爷以往的功勋,得到宽大处理,终身监禁,世子被革去世袭公

爵,贬为庶民,所抄没的家资一律归公,估计家财有亿两白银。

子昱听到这个消息高兴起来,觉得头上的阴霾终于散尽。他特意同承嗣饮了几杯酒。子昱不喜欢酒,但喜欢喝酒的感觉

,那种辛辣的味道从嗓子流到胃的那一瞬间,就像一次人生经历,酒麻痹了男人的神经,抹去了男人的思想,酒,能让

他飘荡在一切世俗之外。喜欢喝醉,喜欢喝醉后遗忘的感觉,虽然他知道自己还会清醒,但至少刹那的空白已经让他满

足。

子昱脸上泛起红晕来,嘴角漾起一抹无心勾引的浅笑,左手托着无力的脑袋,目光迷离地看着外面。晕呼呼的让他极想

磕眼,可他仍旧强撑着自己打起精神,一付可爱的小醉猫模样。承嗣一下子有了感觉,本来子昱患病期间,承嗣全部的

心思都是让子昱快点恢复过来,现在见子昱风采依旧,内心蠢蠢欲动,又不敢表现出来,怕子昱不高兴,只好忍着。心

里暗暗叫苦:不要这么诱惑人!

承嗣忙出去把自己的问题解决掉,回来时见子昱已经伏在桌子上起不来了。当下将子昱扶到床上安顿下来,心里兴奋地

要飞翔起来。这种喜悦之情是那么深厚,已无法用感谢上苍的祈祷来表达了。承嗣很想与子昱合二为一,但又不想让子

昱不高兴,万一抑郁病发,岂不痛心。承嗣就在子昱的床边看了很久,才独自睡去。

子昱病后,讨厌承嗣的爱抚、拥抱、亲吻,俩人同屋分床而睡,平时只限于拉拉手而已,子昱心里的话也不同承嗣讲,

承嗣需要揣测子昱的想法,别别扭扭的。不过现在一切都有恢复原状的迹象,承嗣都忍了三年多,不差这一时,自己早

就说过,要子昱的真心,而不止是身体。

第二日,子昱清醒过来后,有点不好意思,他讨厌被人照顾的感觉。现在两人一人拿着一把铁锹,清理池塘里的淤泥,

把湿乎乎、脏兮兮的泥装到筐里,担到大地里倾倒。子昱装完了最后一锹,两只筐满满当当的,承嗣用扁担担起筐准备

要走,子昱快活地笑着说“呵,没想到响当当的李大将军当挑夫也不错啊”

承嗣也笑着说“那是当然的,子昱,如果把你放到一只筐里,另一只筐里担些零碎东西,我就可以行走天下了”说完,

挑起颤悠悠的扁担走了。

子昱呵呵地乐着,什么,把我放到筐里?子昱见过逃荒的难民,大多是男人挑着担子,一头筐时是个小孩子,一头是锅

碗瓢盆,牵头牛,赶着羊,妇人拉着大点的孩子垂头丧气跟在后面。把我当成什么了?孩子?什么样的筐装得下我?分

明是占我便宜。子昱暗暗磨了磨牙。

承嗣回来后,用毛巾擦了擦汗,子昱也就没忍心说他。

两人干得热火朝天,很快将池塘清理干净,子昱一手拄着锹,一手指点着,高兴地说“这里也要种上荷花,养上小鱼儿

,我最喜欢田田荷叶、艳艳荷花、锦鳞游泳的美景啦。”

承嗣顺着子昱的手指看过去,又看回来,笑了笑“你想怎么办都行,你说了算。”

子昱灿灿地笑着,目光清澈,他的眼睛犹如碧水蓝天,清新爽朗,没有掩饰没有遮拦,也没有逃避,愉悦地看着承嗣。

承嗣往子昱的身上望了一眼,只见子昱身着淡蓝色的衣服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衣服渗出来,将原本绝好的身体更

是突显的玲珑剔透。承嗣赶紧将目光移开,已经兴奋地有感觉了,承嗣遮掩着,尴尬着。

子昱见到承嗣别扭的反应,怎么能不明了?他别过头,佯装不知,从池塘中跳了出来,忙着别的事,把承嗣一人留在那

里。

两人杂七杂八地干着零碎的活儿,很快到了傍晚,匆匆吃过饭,相约去外面散步。这时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以下,大地

边沿那片红霞已消褪成淡粉色的暮霭。天空渐渐由浅蓝变为淡淡的青绿,田园薄暮中那种超尘绝俗的宁静也悄悄在周围

降落。朦胧夜色把小镇笼罩起来了,大路对面的草地上,牛、马和骡子静静地站在那里,把头颈从篱笆上伸出去,等待

着被赶回棚里去享受晚餐。在奇异的朦胧暮色中,河边湿地上那些在阳光下郁郁葱葱的高大松树,如今已变得黑糊糊的

,与暗淡的天色两相衬托,好像一排黑色巨人站在那里,把脚下缓缓流过的河水给遮住了。河对过的山岗上,农家的烟

囱在周围的茂密树木中渐渐隐去,只有远处点点的晚餐灯火还能照见那所房子依稀犹在。暖和而柔润的自然气息,带着

泥土和草木的潮湿香味,温馨地把俩人包围起来。

子昱张开双臂,头部后仰,深深地呼吸着,然后平静地问“可以同你谈谈吗?”

“当然,随时聆听。”

子昱沉默了一会儿,承嗣有足够的耐心等着他。子昱缓缓地说“我在王府里待了三年多,那里连空气中都弥散着一种罪

恶的毒氛,彻底摧毁了我的意志,我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所以我要离开这里,离开你,去一个没有人知道我的地方,独

自生活。”

承嗣的心被重重的扎了一下,急切地说“那些噩梦都过去了,你为什么放不下呢?你同我在一起会幸福的,你为什么不

相信呢,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不相信咱们的未来?”

子昱叹息了一声“遇见你时我一无所有,所以可以轻装上阵,背得起种种笑话,而今后等到人们再笑时,不敢也不能再

有当年主动寻来的荒唐了。”

推书 20234-12-17 :差不多先生——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