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本来已经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掩去眸中诸多不宜表露的东西，我终于找到了话．“伤得……这么严重，还好么？”
“死不了！”粗鲁地应道。
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多了许狰狞。
“是杜冰那个大嘴巴在班里说的吧？”见我没否认他又骂道：“这个臭小子，就欠人训．还搞了几个大麻烦过来。”
大麻烦……么？心隐隐做痛，眼睛也有些模糊了，我连忙低下头，以免控制不及让徐亍发现了点什么。
“……既然……既然你没事，那我，我走了。”说完，我冲出病房，身后传来一声轻唤：“阿凡？！”
明白了，为什么莫欣月出来时满脸的泪痕．明白了，原来我在他眼里也是个大麻烦。
走廊上并没有江铭和那女孩的身影，静悄悄的。
我就这么，冲出了医院。
泪水划下脸夹，被太阳收了去，被细风偷了去……
心中的痛，谁又能将它带走？
6
我躺在床上，窗外的职光渐渐地也溜到了床上，
我伸手，抓了一把，又一把，
那种虚无的感觉主我难过却又让我庆幸，
我喜欢这种感觉，
这让我一点点看清现实，一点点忘记心中的痛楚。
忘了，忘了他，忘了一切，
可……这个愿望，现在如果还算的话，却不再有实现的一天了。
忘了他？谁？徐亍……忘了。
忘了一切？哪些？世俗舆论……忘不了，也忽视不了。
这样的我，为什么还要活着？活要这个我恨别人厌的世界？
学长说过，喜欢一人没有错，爱一个人更没有错，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累？我会这么痛？
徐亍……
我爱上他我错了么？
有违伦理么？
被世人唾弃么？
像杜冰那样尖锐而鄙夷的目光么？
……
伸手，抓一把破碎的阳光，展开。
空空一切，什么也没有
徐亍，我们也……什么都不会有……
7
从那以后，以前的陆凡，死了。
还记得，那天从医院回来后，我的心就像死了般，不再在乎别人怎么看了。
“早上好，杜冰。”我微笑地冲杜冰打招呼，不外乎地看到他一脸的惊讶。
不介意他的反应，我像以前一样冲进了不知不觉被我冷落的伙伴堆，和他哪吧一起胡闹，一起疯，一起……忘记烦恼。
“陆凡，今晚我们找了几个女生去KTV，你去么？”
“女孩子啊……当然要去啦！”我的脸上，尽是期待，兴奋地。
听见我的回答，杜冰哼了一声。我不介意，所以我更放肆地和他们调笑，知道……嘴巴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男生的眼里，流下了泪，我该说是沙子进了眼里了吗？
悄悄地拭去。
这时，杜冰凑到我们这群人中间，丢下一个能将我伤到体无完肤的问题：“你们觉得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会怎样
？”
脑中“轰”地一声，似乎连天都压了下来，胸口闷得我不能呼吸。
“男人喜欢男人？那不就是恶心的同性恋？！”
“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他父母会被气到脑充血的……”
“恶心，……”
……
一个个鄙夷的脸，一句句能四列我的话，让我透不过气来，仿佛空气瞬间被抽走了。而我，却自始到终都在一旁麻木地
听着。
8
我对自己说：“如果要变回正常人的话，我便要学会自我改善。
怎么改？其实我也不知道。
对于现在的改变，我认为我已经成功了。
因为麻木了。后来对于杜冰有意无意的嘲讽我也回凑上几句。
我不怕他会把我的秘密说出去。
因为我已经为将来要面对的现实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等……他毁灭性的一击。
彻底地将我败灭。
至于徐亍，我把他藏在心底。
默默地，制作一份属于我的会议。
独自品铭，就够了。
春天，当万物都苏醒的时候。
有一颗心，
选择了沉睡……
9
春天是我喜欢的季节。
它快要走完的时候，徐亍出院了。
他回校的那天，我拉着学长在学校的后花园待了半天。
不是不敢看到他，而是不想。
学长也知道徐亍回校了，可他什么也没说，陪我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春天真是个好季节呢，舒服！”学长说着，伸了个懒腰，那闲然而优雅的动作，像丛中的精灵般清爽。
我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大自然的空气，真的很舒服呢。“春天，能让一切都重新开始，也能将一切还给残忍的流逝。
”
“小凡？”
“呃？”
“想过以后要做什么了吗？”学长扭头看着我，认真地问道。
“从前想过要当名教师，而现在，我想做个医生，心理医生。”我淡淡地说，目光停留在花丛那两只相互追逐的蝴蝶上
。
“为什么是心理医生？”
为什么？又是为什么吗？心中叹了一声，我回头笑着说：“因为现在有很多人都因为各种因素而导致心理上出现了问题
啊，为了不让他们‘误入歧途’，我要做一名心理医生，帮助他们，让他们做回正常人。”
学长看着我，没有说话，眸中却让我看见了一丝痛苦与挣扎。
“小凡，你要放弃了么？”他问。
放弃？也许把“……”
10
中午。
回教室的时候，我做回了这些天大家都熟悉的陆凡。
和伙伴一路闹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目光也没有刻意地去寻找谁的身影。
“阿凡……”是徐亍。
我身体一僵，但很快便把心中涌上来的激动压了下去，“什么事？”淡漠的口气，我借以整理桌子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那天……”他欲言又止。
“没关系。”我静静地打断他。
“咦？可是……”
“徐亍，来来来，帮我看看这题怎么解。”徐亍刚想说话便被杜冰找走了。
“题？你傻啊，全校倒数的我能教你什么该死的题啊？！见鬼！你别拉我，我还有话要对阿凡说呢……喂，大冰块，你
找死……”
徐亍的声音渐渐远去。
杜冰糊涂了吧，以徐亍那打架第一，学习“第一”的辉煌战绩，又怎么从他那得出问题的答案呢？好烂的借口。
心中苦涩，我却没有理会。
抬头看见坐我前面的宋娇奇怪地盯着我看“怎么了？”
“你在笑？”
我在笑吗？摸了摸脸，真的有笑呢。“有问题？”我问。
“比哭还难看。”宋娇皱着眉回答。
“……是吗？”我抹了把脸，垂下头。
“……”宋娇没再说话。
11
“小凡，怎么周末还呆呆地楞在家里？”
爸爸从报纸中抬头的时候，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我。
“不想出去。”我闷闷地开了口。
以前我几乎是一到周末就没了人影，爸爸会奇怪也是正常的。
“不和阿楚他们去玩？”爸爸放下报纸问道。
“……不去。”
“你这孩子，又和他闹口角了？”爸爸瞥了我一眼。
“爸，你以前不是不让我和他玩吗？我不是如你愿了？”我口气有些差。
爸爸微微惊讶地看着我，“是谁说打死也不丢下他这个兄弟的？现在倒是乖了。”说着冲着厨房喊：“淑芬，你和楼下
王婶约好的时间到了。”
“哎，知道了！我把这几个碗抹了就走。”厨房里传来妈妈特有的温和嗓音和碗盘相碰的声音。
“妈妈和王婶要去哪？”我不着痕迹地把原先的话题换到了妈妈身上。
“公园健身。”重新拿起报纸，爸爸又被上面的新闻给引了去。
我跑进厨房，妈妈正在摆干净的碗筷。
“妈妈，你和王婶健身我能去看啊？”随手帮妈妈正要拿的盘子递了过去。
“小凡也想去啊？今天怎么没找那个阿亍去玩去？”
又是……徐亍。“今天不和他玩了，妈妈，我去换件衣服在楼下等你。”说完跑出了厨房。
身后传来妈妈奇怪的喃喃：“这孩子是怎么了？”
12
说起来，妈妈从半年前开始，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晚练。
而楼下的王婶便是她的同盟。
王婶看见我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去公园的路上，她拉着妈妈频频回头很诡异地笑，搞得我左右不舒服，直想拔腿往回跑
。
妈妈原先回头看我的时候会皱几下眉头，可接下去就变成了王婶二号。
懒得理她们的怪异行为，我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路人身上。天气不是很冷，往公园晚练的人也挺多的。
当我走进公园的时候，真的以为走错了地方了。
人，好多的人。散步的，跑步的，聊天的，玩闹的……
好不热闹。这不是过去那个冷清的公园吗？
“小凡啊，我要和你妈妈绕着跑跑，你要一起吗？”
看着王婶那诡异的笑，我下意识地马上摇头，然后目送有些失望的两人跑开。
现在好了，一个人了……
快黑了呢？记得和徐楚还是哥们的时候，我们都喜欢找一块空旷的地方，躺着看天空，不管白天或是黑夜。
那时候的我们……没有任何怀疑地认为，我们会做一辈子的朋友，一起看同一片的天空。
而现在……那成了最幸福的回忆，也是我仅有的珍宝了。
“……陆凡？”
13
“……陆凡？”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人冲我跑来。
是她？“宋娇……”
我抹了抹；脸，湿了。
慌忙用衣袖擦了擦，幸亏现在的天已经黑了，阴暗的路灯也离的遥远。
宋娇近来看我，我有些尴尬地看向了别的地方。
“喂！……哭没什么好丢脸的的。”她这么对我说。
“谁说我哭了？给风吹的呢。”我拢了拢外套，把脖子缩进去。
“就哭，有什么怕人说的……”，她很干脆地坐到了我身边，还没等我反映过来，抱住我“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这算什么？！我有些苦笑不得的僵在那里，双手无措地停在空中不知道要搁在哪儿。
“哪个，你怎么了？”我问宋娇的头顶。
“别动，我要哭会，你如果想，也可以抱着我哭。”怀中闷闷地传出一声。然后又是一声，“我知道你也想哭的，对吧
？徐亍他什么也不知道……”
末尾的一句，小得像蚊子的叫声，不过还是让我听清楚了。
奇怪。我现在几乎前所未有地理智。“你知道我的事？”连自己都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话。
“……”宋娇抬起头看着我。眼中……除了泪水没有别的。
没有厌恶。没有鄙夷。没有不屑。没有……
“……陆凡，爱上了就千万不能放手。只要你放弃，那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无论你爱上谁，你都没有错。这是属于你
的姻缘，天注定的，不要放手，好吗？”
14。
不要放手。好吗？
“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我猛地一把推开她，反应不及的她摔在地上却没有起来的打算。
想去扶她，却狠心地停了动作，“你什么也不知道。”我又重复了一遍。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我也没打算理，往阴暗的草坪一躺不再说话。
宋娇什么也不懂，所以才会说这种话。她不知道世界的伦理道德。不知道社会是怎样看我这种人的，不知道……不知道
父母会怎样……
“我知道！”宋娇大吼一声。扑过来揪住了我的衣领。
“宋娇！”
“闭嘴！”将我从地上拉起，凑近她，然后又大吼道：“陆凡！我都懂。不懂的是你！听见了吗？是你！！！”
泪水夹着怒吼，像狂风般将鸵鸟周围的沙子全都刮走，把懦弱曝露在烈日下饱受煎熬。
“……你这个白痴！你这个懦夫！为什么不敢？为什么自我放弃？爱上同性就错了吗？那国外那些结了婚的同性恋要怎
么样？全都抓起来枪决了吗？那些迂腐的人才会有这种思想好不好？陆凡，我一直以为你明白的，我一直以为你会去争
取自己的幸福，可现在的你算什么？你有没有脑了啊？连剑旋学长那么好家底的人都不理会这些社会上的舆论，为什么
你这棵大白菜却怕得要死？而且学长向徐楚表白的时候他有说讨厌同性恋吗？他有鄙视和厌恶学长吗？你……”听着听
着，到最后我只能模糊地看着宋娇一张一合的嘴巴，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对于她的这番话，不震惊是假的，不心
动是骗人的。心好象因这些话又活了过来。
路灯仍是昏暗的，心却不再害怕黑暗。
15。
“亍学弟，我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
“……那个，对不起学长，我……我不喜欢……男人……”
“这样啊……抱歉！”
“……”
……
还记得学长向徐亍表白的时候，那种爽快而自然的样子，让我倾佩的勇气。
虽然他最后还是放手了，可他起码去面对，去尝试过。
可我呢？什么也没做，又害怕世俗的眼光。
如此胆怯的人，如何敢爱？
如果不是宋娇的当头棒喝，我是否永远都是一只鸟？
“宋娇，为什么帮我？”沉默过后，我问躺在旁边的宋娇／
“只是看不惯被世俗束缚的人。”目光盯着群星，宋娇淡淡地回答。
被世俗束缚吗？“最后……一切都会是空的。”
宋娇扭头瞪了我一眼，说实在的她其实很漂亮，样子并不比莫欣月差，只是她不注重打扮而已。“不去争取肯定会是空
的啦！不劳动你吃什么？
我不语。
流光，是抓不住的吧？可我没试过呢。
我该试着去找流光的碎片吗？然后呢？
将碎片收集。最后呢？
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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