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
“他去见了夏御霆?!”沈裴打断沈忆萱的话,惊讶地瞪大了眼。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会在那里,还以为一直在公司忙着……”沈忆萱对沈裴的异常反应大感意外,讷讷应道。
“……难怪他会这样……夏御霆……他到现在还是没有放下吗……只要碰到与那个人有关的事,就难以自控……”沈裴
喃喃自语着,感到无限挫败。
“这是什么意思?沈裴,关于小宁和夏御霆之间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沈忆萱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里的深意,
立刻质问道。
“……”沈裴神情哀伤地摇了摇头,苦笑起来,“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而我唯一能够肯定的
是,如果小宁继续留在夏御霆身边,这样的事情一定会不断上演。”
沈忆萱不自觉往后退开几步,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小宁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夏御霆?”
沈裴抬起头,眼神认真而恳切:“仔细想一想,小宁的身体每次出现异状,几乎全与夏御霆有关,只要是在这个人面前
,小宁就会失控。平时那么狡黠睿智的一个人,瞬间就变得尖锐浮躁,情绪的起伏也大到不可思议……”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照我看来,夏先生或许真的是安宁发病的最大诱因。”张一平在此时开口,坐实了沈裴的猜
测。
“那么,也就是说,为了能让小宁活下去,他必须……远离夏御霆?最好一辈子都不见?”沈忆萱颤着声询问。
其余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但各自心底都清楚,这也许是目前挽救安宁生命最值得尝试的方法。
远离伤害的源头,才是避免再次受伤的明智抉择。
Chapter.38
“你的意思是说,安宁目前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情绪上的强烈刺激了?他的心脏到底……”夏御霆坐在病床上,听着张一
平的详尽报告,静静发问。
“像他这样的病患相当少见,我也感到有些束手无策。这与其说是身理方面的疾病,倒更像是由心理引起的。因为只要
不触碰到某些特定的人或事,安宁的身体与常人基本无异,但是,若不小心踩中了那雷区,就如同按下了某种开关,他
的心脏会在极短时间内迅速衰竭……”张一平紧锁着眉头分析着,这样奇特的病症,可以说是他当医生这么多年来从未
遇见过的。
“那所谓的开关,就是我?”夏御霆冷眼扫向张一平,面上情绪不显。
张一平紧张地清了清喉咙,半晌,才以极小心的语调回答:“综合安宁前几次发病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很高。”
“……他的母亲沈忆萱知道这情况吗?”夏御霆沉吟了一会,继续问道。
张一平点了点头:“正是由于沈裴向她提出这个关键,我才推断出安宁发病的原因。”
“又是沈裴……”夏御霆意味不明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抬头看向张一平,“那沈忆萱有什么打算?”
“她……”张一平有些犹豫,目光自夏御霆脸上游离开,良久,才诺诺地说,“她似乎打算等安宁情况稳定下来后,带
他离开。”
“离开……吗?”夏御霆静静重复着,忽而冷笑了一声,“一平,你是否也觉得,我该放他走?”
张一平蹙起眉,显然对夏御霆喜怒不定的情绪有些适应不良,但他仍旧秉着作为医生的基本良知与道德,壮着胆子说道
:“若站在医者的角度来说,我确实认为您应该让他走。因为依照安宁目前的身体状况,若继续将他留在您身边,持续
不断地承受来自精神上的巨大压力与刺激,短则六个月,长则一年,他的身体迟早会因此而崩坏。”
“看来……无论什么时候,我终归还是留不住他……”夏御霆喃喃说着,转过头看向窗外。
医院后花园的一池白莲开得正好,微风轻拂,那朵朵莹白便随着水波徐徐摆荡起来,温柔缱绻,素净典雅,像极了记忆
中某人淡然恬笑时的模样。
“夏先生……”见夏御霆忽然安静下来陷入了沉思,张一平有些不放心地轻轻喊了一声。
“没事了,一平,你先出去吧。安宁那边,你不必每天跟我汇报情况了,只要记得在他出院时通知我一声就好。”夏御
霆没有回头,仅是淡淡吩咐了这么一句话,就再无声响。
张一平的眉头紧了又松,似是有所感触般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过身,静悄悄走了出去。
这样,算是还安宁以自由了吗?但是夏先生,那少年是自由了,可您自己呢?只怕仍旧被束缚着,难以解脱吧……
明明也只不过是普通人,为什么您与他之间的感情,却显得比常人复杂艰难许多倍?难道真如他人所说,有时候单凭一
个“爱”字,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吗?
“跟您回去?”清醒后,正在喝粥的安宁左手端着瓷碗,右手拿着汤匙,偏过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沈忆萱。
“对,你现在这情况,并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学校那边先办休学,跟我回去好好调养一阵,把身子完全养好再说,好
不好?”沈忆萱温言劝道。
安宁把手中的碗放到一边,低头思忖了一会,继而坚定开口:“妈,我不想离开,也不会离开。”
“小宁!你清不清楚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这都是第二次住院了,张医生也说,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你不是答应
过我,要好好活着的吗?”沈忆萱一听他这话,立刻急了起来。
“妈,我知道,您放心,答应过您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安宁止住沈忆萱的话头,郑重承诺。
“你的话,根本不具备任何说服力,如果你真如你所说会好好照顾自己,现在又怎么会住在医院里?我虽然不清楚你与
夏御霆之间的纠葛,但是,既然他会对你造成如此不良的影响,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准许你再去接近他!虽然他是我姐
姐的孩子,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因此而让自己的孩子付出生命的代价!”沈忆萱站起身,语气坚定。
“我想留下来这件事与夏御霆无关。”飞快打断沈忆萱,安宁紧接着抢白道,“‘夏维建设’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我
绝不会在刚上手的这个当口离开!”
“‘夏维建设’是夏御霆的公司,与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你不在,他公司里不一样也多的是人可以管理?”沈忆萱提高
音量反驳。
“就凭那些人?妈,您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白家兄弟会拜托我这个外人去管理‘夏维建设’?那么大一家公司,
说它是一个帝国都不为过,里面的人争权夺势勾心斗角有多厉害,您在商海打拼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清楚。在权力中空
的当下,不管提拔哪个人上去,都难免会引起一场倾轧之战,与其让他们窝里反,斗得头破血流,令对手有机可趁,还
不如让我这个看似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人去横插一杠子,反而能维持住内部的平衡。若我现在离开,您应当能预见‘夏维
建设’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安宁神情严肃地提醒着。
“可是……就算这样,那也与你无关啊……”沈忆萱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
“这辈子,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毁了‘夏维建设’,唯有这一点,我到死都不会妥协。”安宁凝神看着沈忆萱,
脸上全然没了以往的散漫随意,那股子认真劲足以让人信服他此刻所言绝对非虚。
“你与夏御霆……不,你与夏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沈忆萱被他这气势震慑到,不自觉发出疑问。
安宁愣了愣,随即放松表情,躺回病床上,懒懒笑了起来:“这样说来,您似乎一直都没有问过我,关于我的过去,到
底是怎样的呢……”
“因为我始终觉得,过去的就已经是过去,再去追想也已无意义,不如干脆放下,重新开始,才算是真正的新生。”沈
忆萱意有所指地说道。
“新生吗……与其说是新生,我倒觉得重生这个词更加适合我呢……重复的人生……”安宁自嘲地撇了撇嘴。
“重复的……人生?”沈忆萱疑惑地皱了皱眉,开始思索安宁这话里的意味。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的思想,我的情感,始终都被一个人所牵引着,他就如同一个甩都甩不掉的影子,影响着我全
部的喜怒哀乐。不管我自己如何否认,如何抵触,都无从摆脱……我恨他入骨,却也……”安宁说到这里,狠狠咬住了
自己的唇,不甘心地捏紧了手。
“小宁你……说的是夏御霆?”沈忆萱面带惶惑,小心翼翼地问道。
惨然一笑,安宁没有回话,算是默认。
轻轻倒抽了一口气,沈忆萱转身走到窗边,迎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将那一脸混合着震惊、无措与忧虑的复杂神情完全隐
藏到了安宁看不见的地方。
毕竟自己也是过来人,对于感情这种事,沈忆萱又怎会不了解?既然连平日里根本不愿袒露真心的安宁都已经将话说到
了这个地步,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自己儿子与夏御霆之间根本没办法如此简单地一刀两断?
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安宁在他身边受尽心理上的煎熬与折磨,一日比一日更显虚弱无力,她真的做不到……
“你说你恨他,却又爱他,那么为什么,不能放弃一边呢?一定要把自己置于这样一个难以抉择的境地,这不是自讨苦
吃吗?”沈忆萱垂下头,轻声问道。
安宁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次次地将其握紧又松开,面上浮起了淡笑:“那么请您告诉我,如果您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将
自己的母亲置于死地,您还能如此轻松地说,要我放弃恨,或者爱吗?”
沈忆萱愕然回头,睁大眼看向他:“你是说,夏御霆他……”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这一切只是我所造的梦,一个无限贴近真实,却又荒诞恐怖的噩梦……纵然在梦中极度痛苦,
但至少,我也会迎来梦醒的一刻。可是现在,我却始终在这梦中游荡着,经受着一次次切肤之痛,无力挣脱……”安宁
将手抬到自己面上,遮住了眼,梦呓般自言自语道。
沈忆萱哀怜地看着躺在病床上似是卸去了所有伪装的安宁,不禁为这个少年所遭遇的一切感到悲伤。
比起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的人生其实更加残酷无情,然而,自己的儿子选择了死亡,得到了解脱,但他,却选择了坚强
地活下去,哪怕要面临再大的痛苦磨难,再多的致命挑战,他也全都欣然接受,只因他的信念更为强大,亦更为执着。
无论这信念里究竟是爱多,还是恨多,可至少,这都是他活下去的力量。
自己的儿子所欠缺的,或许就是这种浓烈到极致的情感吧,所以,才会觉得生无可恋,连自己的母亲都宁可放弃……
思及此,沈忆萱内心翻涌的哀伤不禁更甚,她赶忙转过头,将脸对着室外,飞快擦去面上的泪痕。
“妈,您在哭么?”安宁发觉到她的异常,遂柔柔笑着开口劝慰,那神情如同一触即碎的冰晶,绝美而脆弱,“其实您
不必躲着我啊,既然想哭,就当着我的面哭出来吧,也算是代替我……因为我现在,就算想哭,都已经哭不出来了……
”
老天爷将他捉弄到这般地步,就连安宁自己在面对这一切时,都已经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只觉得所有的事就如同一
场闹剧,一出接着一出不断上演,起先还会令他错乱不堪,反应过激,到现在,他真的已经快要麻木了。
“半年……等到夏御霆完全康复,我就听你的话,跟你一起离开,也算是将我们之间这一世的债两清了,至于以前的那
些过往……我会让他欠我永生永世……”安宁喃喃说着,疲累地合上双眼,沉入了梦乡。
Chapter.39
等到安宁完全睡着,沈忆萱走到床边替他捻了捻被角,又仔细端详了一阵他的睡颜,用手抚了抚他因日夜忙碌而更显消
瘦的脸颊,凝神思考了一阵,遂转身往门外走去。
然而她才刚打开门,就与快步闯入的沈裴撞了个正着。
“姨妈,小宁没事吧?”焦急关切的话语,过分忧虑的神情,令沈忆萱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赶紧关了门,将沈裴扯到
走廊上。
“小宁刚刚才睡下,并没有什么异常。你小声点,别吵醒了他。看你这么着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沈忆萱压低声音
问道。
“呃?啊……没,没事,看来是我误会了……”沈裴怔忡了一会,冷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拿手挠了挠脑袋。
“误会?”沈忆萱疑惑地皱起眉,搞不清沈裴这一惊一乍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我刚刚走进病区大门的时候遇见了陆凛,本来还想跟他打声招呼的,可是他却带着一脸凝重的表情直接
出去了,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所以我就以为小宁这里又出了什么状况……”见沈忆萱摆出大惑不解的样子,沈裴立刻解
释道。
这话一出,沈忆萱更觉奇怪:“陆凛?哦,就是夏御霆身边的那个助理吧?他没来过这里啊,我和小宁都没见过他。”
“诶?那他怎么会从小宁的病区出来?难不成他也有亲人在这住院?”沈裴也跟着困惑起来。
沈忆萱无所谓地耸耸肩,转移了话题:“也许吧。你是来看小宁的吗?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儿,就麻烦你帮我照看
他了。”
“嗯,好的,没有问题。姨妈您去忙吧。”沈裴温和地笑着冲沈忆萱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屋内。
沈忆萱眼见着房门在沈裴身后关闭,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正了正神色,随即掉转身,往电梯间走去。
来到夏御霆所在的病区,沈忆萱礼貌地敲了敲病房的门,在得到对方的回应后,她旋开门锁,从容地走入屋内。
“我知道你会来,”夏御霆一见进来的人是她,立刻开口说道,“请坐。”
沈忆萱会意,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冲他微微一笑:“既然你知道我会过来,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事来找你
。”
“是为了安宁。”夏御霆连疑问句都省了,直接给出了个肯定的回答。
“比起小宁,你是个精明而冷静的人。相信你也已经听说,小宁目前的状况不容乐观,如果能够从你身边离开,他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