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高中毕业生——山阳河

“社会调查吧……”李存勖想起那个题目又看看史建瑭就忍不住发笑，史建瑭片皱皱眉有些不可思议：“你留了他们的

名片？”

“我觉得你可能会用到……那是关于CONDOM USE和HIV RISK……ORCH！”

没等他说完就被脸色发黑的史建瑭一脚踢到要害。

没管旁边假装哼唧叫着“你应该感谢我！”的李存勖，史建瑭拿起电话突然想起什么，他转头对李存勖哼哼一笑：“所

以你做了那个调查？”

“you want me to fuck you right now” 李存勖脸色发黑的说出这句时却没料到史建塘几乎与他同时说了声：“……

谢谢。”

这回两人脸全黑了，对视了片刻后李存勖拍着腿指着他狂笑起来：

“right here……”

“Shut the fuck up……！”

……

“HELLO……？”

莫名其妙的熟悉的声音，史建塘忍不住答了一句：“是我。”

电话那面沉默了半晌，随即问道：“你是……”

“呃，上次你来GORDON公寓做调查时……”史建塘很尴尬的停了一下，含混的跳过了那个调查的详细：“……呃，你给

我朋友留了张名片，现在我可能遇到一些问题……关于大学的申请……”

电话那头传来一句让史建塘无端恍惚的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

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听见过这句话，温和的声线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变化。

“史建塘。”

“好，我知道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沉静：“如果你明天下午有时间不妨来Downtown的社区服务中心，我叫李存审，

你有我的名片，是吗？”

“是。”

“三点好吗？”

……

史建瑭一眼就看到一个穿棕色开襟毛衣的中年人在前台与值班人说话，他很显眼，史建塘无缘无故觉得他很显眼，他走

过去时那个人微笑着让到了一边。

很熟悉的笑。

“我在找这个人……”他把名片给值班的卷发妇女看，刚拿到台上就被旁边的中年人看到了，他靠近了史建瑭：

“那是我的名片。”

“我是李存审，”他向史建瑭伸出了手：“见到你很高兴。”

史建塘与他指尖相碰的刹那一种激烈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就像无数的话号啸着要冲出来，但他开口时却只能找到一句

：

“Me too.”

……

李存审打开了一间小活动室：“我只是临时来这里做些项目，所以与人合用办公室，我觉得也许我们找一个没人打扰的

地方会更好。”

“你喜欢茶还是咖啡？”李存审在桌上放下了文件夹问他。

“不，谢谢，我没关系。”

“前两天我刚得到一些很好的Rooibos tea，你确定不想试试吗？”

Rooibos……这东西还能泡茶？史建塘一直以为那只是酒精配料，他看着李存审的微笑脱口而出：“好啊。”

他没法拒绝这个人。

“你介意帮我端一下杯子吗？”李存审走到门口停住，回了头问他。

“完全不。”

“你不介意用马克杯吗？”

介意？为什么？史建瑭有点摸不着头脑：“……完全不。”

“那就好，我不喜欢用一次性纸杯，那会让我觉得很冷淡。”

李存审在两个杯子里各加了一些茶叶端到热水机旁，史建塘“习惯性”的紧跟了上去，走出几步才突然发现自己贴得太

近了，他有些尴尬的让开，李存审倒没什么反应，他还是温温和和的问史建瑭：

“要加糖或奶吗？”

“不，谢谢。”

“其实我也不喜欢加东西，”李存审说着把杯子递给了他：“小心，很烫。”

……

“好香。”

“谢谢，”李存审笑笑，他放下杯子把文件夹拉到面前：“那么我们现在来看看你的问题。”

史建塘也放了杯子往前靠了靠：“大体来说就是我需要找一个学校，但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找到他们和学费。”

“你有打算报什么类型的学校吗？像是university， collage或者technology school？”

“……我还不太清楚……像是一些有混音类专业的学校……”

“那么就像是有媒体方面专业的学校，对吗？”

“……是。”

“如果没有非常具体的目标，第一步就不要只限于太详细的专业，笼统化有助于寻找学校和申请成功，我们可以在最后

一步进行筛选，好吗？”

“……随你了，我完全不懂这些步骤……”

李存审很温和的看着他，语气却很认真：“不，这不光是我的事务，这也是你的事务，我要确保你能理解我们正在进行

的程序，好吗？”

“当然……没问题……”

“你考虑过FAFSA吗？”李存审打开了文件夹问他。

“那是什么？”

“Federal Student Aid。”

“……听起来像医疗保险。”

李存审看着他淡淡笑笑，接着说了下去：“这是由政府提供的助学贷款项目，通常作为助学贷款的第一考虑，因为极低

的利息和可操作的偿还方案。”

“……就像我毕业后需要每月还一笔钱？”

“对，差不多”李存审点点头：“……不过不一定是每月，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对偿还计划作出调整，像是周期和资

金，有时候利率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变化。”

“听上去很复杂……”

李存审把笔压在纸上，端起了旁边的杯子冲他一笑：“别担心，没有那么复杂。”

他的手指很长……史建瑭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银色戒指。

他结婚了？

史建瑭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起了丝波动，却迅速被他压了下去……他结没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里是FAFSA提供的有效联邦学校代码表名单的网址，你可以先用它查查有没有你感兴趣额的学校，如果实在找不到我

们再考虑别的方法，好吗？”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落笔框住了一条地址，反转后给史建瑭递了过去。

“……不要太心急，现在是二月，MONTANA的FAFSA截止期是三月底，我们始终有时间。”

他说着翻到一页开始给史建瑭解释：“首先你需要完成申请表格并提供一些必要的文件，然后你会得到一个密码，他们

会根据你的情况每学期直接向你的学校提供他们认为合适的资金，你的一切贷款情况及活动都将能通过这个密码运作，

包括提升贷款金额。”

他打开夹环取出一张纸：“你需要的文件有你的社会保险号码，驾驶证，去年税务收入报告，未纳税部分收入报告，去

年你父母的收入和税务情况，银行情况报告和现在投资情况报告。”

史建瑭接过来看了看就皱起了眉：“我有很大麻烦。”

李存审握住笔等他的说话。

“首先，我没有驾照。”

“这个没关系。”

“其次，我一直在做一些零工，不过他们付现金，而且我从没交过税。”

李存审没有多问：“也没关系，把你能收集到的资料报上去就好了。”

“……最后，我能跳过父母那部分吗？”

李存审皱了皱眉：“为什么？”

“我毕业之后他们就没给过我一分钱，我一直在自己养活自己……我能声明独立吗？”

李存审看了看他，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不能，24岁以前只有两种情况你可以合法宣称独立，入伍或者结婚……”

“没有例外？”

“这里例外的三种情况是你的父母处于监禁状态；出具有效法律证明在家庭中受到侵害的报告，或者在没有被收养的情

况下无法联系到你的父母……”李存审双手平握住笔轻轻皱起了眉：“去试试问问他们吧，缺了这一环会很麻烦。”

“我必须去问吗？”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如果你需要，请为我试试，好吗？”李存审双手虚握右手中指轻轻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沉吟

了片刻又道：“否则只好考虑Private student loan或一些私人机构贷款项目，不过现在私人学生贷款利率不是很好，

各种政策也不如FAFSA，而且评估需要通过个人信用测试……”他抬头问史建瑭：“你使用借贷卡吗？”

“从来没有。”

李存审褪去了笑意，看着他说：“我很抱歉但我必须说，如果你希望为你的未来做一个计划，从现在开始你需要考虑这

些。”

他的态度还是那么温和，尖锐的部分就像裹了一层厚厚的棉絮，让人完全没法产生任何抵触。

“……是。”

“那么，我们现在都有自己的工作了，”李存审合上了文件夹：“我会尝试找到更多适合你的学生贷款，你的工作是找

到一些适合自己的学校，下次见面时我们再进一步缩小目标，好吗？”

他好像只能说好。

李存审看着他微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我们下一次什么时候见面？”

第23章：you are not alone

“你选的学校都在SAN DIEGO附近……”李存审看着手上打印出来的单子慢慢道。

史建塘点头：“我必须去加利福尼亚。”

李存审没多说，他把纸张整理好又问：“你与你父母交流过了吗？”

“呃，我打电话了……他们说‘这件事我们要再商量一下’。”

李存审皱眉道：“你告诉他们你需要在截止期前把材料递上去了吗？”

“是，不过这改变不了任何情况……他们做的没错，我猜他们怕我拿了东西找人敲诈他们或卖给资料贩子和税务官员。

”史建瑭耸耸肩：“他们相信我能做出任何事。”

李存审皱起眉毛：“你想过亲自回去一趟吗？……就像面对面的认真讨论一下……”

“我就是回去了还能怎么做……跪下？磕头？抱着他们的腿哭？迎着他们看垃圾一样的眼神乞求？‘求求你们大发善心

可怜可怜你们的儿子吧’……” 史建塘想起电话里那个戒备森严的声音就不由心浮气躁：

“……他们从来不期望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我也从来不期望从他们那儿得到任何东西！”

静静听完了他的话，李存审突然问他：“那你期望的是什么？”

史建瑭怔住了，一时竟没法回答。

I want to live

I want to give

I want to love

But I don’t know how.

墙边暖风机传出轰轰的噪音，我应该对他说实话吗？李存审柔和的目光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史建瑭低头五指交叉

握了握，再抬起头时他也对上了李存审的眼睛：

“我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之所以我一定要去加利福尼亚是因为我前男友在SAN DIEGO上大学，我要去SAN DIEGO把他

追回来，但不是像现在这种垃圾样子，我不能错过他……”

他双手抵在额头前声音低了：

“……其实我也不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做，有时候想想，即使我把他追回来我们到底还能走多远……”

李存审看了他许久，低垂眼睑轻淡淡笑了笑：

“我有一个东西给你看，”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取出一张照片放到史建瑭眼前：

“他是我的PARTNER，我们在一起十一年了，这是我们婚礼上的照片。”

跃入史建瑭眼帘是一张半身照，李存审紧挨一个戴眼镜的华裔男人正向上看，笑意从眼睛一直到心底，那个男人则微笑

着看着他，两个人都穿着黑色西装，看背景似乎在一个小房间里。

那个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却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精英味；温文的就像中国水墨画；他看着李存审的目光

里没有火在烧，却有一种绵延持久的温暖。

They match perfectly.

史建瑭心中却涌上一股不知名的失落，他开口问的第一句话蠢得想抽自己一耳光。

“……美国能结婚吗？”

“不，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仪式。”

“……他是中国人？”

“他三岁时跟家人从中国来到这里。”

“……他是医生？”

“他在芝加哥有一个牙医诊所。”

“……他看上去不错。”

“是，他是个不错的人。”

这种干巴巴的问答就这么持续着，直到史建瑭再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他抬头就看见李存审一直笑眯眯看着他，这才回

过神来：“……不好意思，请你继续说。”

李存审对他笑笑微微点了点头，徐徐开口道：

“我在ALABAMA上学时遇见了他，我们就像命中注定一样被彼此吸引了……那时我快毕业了，他也快完成医学院研究生学

位了，他家中希望他拿到外科的MD，但他想去读DMD，这时我们的关系又被他的家人发现了。”

李存审的语气一直很平和，就想讲一个故事：

“不久我母亲过世了，她一直很爱我即使知道了我的取向，她给我留了一笔钱希望我能完成学业，但我父亲和其他家人

不愿意我拿到那笔钱。而我急需要那笔钱还我的学生贷款，因为我毕业后没法找到工作，为了让我离开他儿子他父亲告

诉了我递过简历的每一个地方我是GAY，并且还向警察局举报了我，”他停了停，看着手上的戒指慢慢道：“……那时所

有事情都赶到了一起，好几次我们几乎已经分了，但最后还是走过来了。”

看了看表情严肃的史建瑭，李存审一笑：“不过这些都过去了，现在他在芝加哥工作，他父母也接受了我们……其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