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只要我还是医生,患者的话哪里都有吧?"
"不是的,萨兰,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想从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身边逃走."
"啊?"
这位平时酷酷的医生,大概还是第一次露出如此哭笑不得的表情吧?
"为什么在这里会跑出来大尉的名字来?你应该不是那种会相信护士们无风也起浪的谣言的人吧?"
"暂且不管你们两个是否已经有自觉,但是总之你对他有意识,将他看成了特别的存在.你要割舍他的话,对于你的
人生绝对是巨大的负面影响.人活的久了的话难免会产生多少的顾虑,就好象被阻塞的深渊中所产生的沉淀物一样,但
是不要因为这种东西而放弃他.这是我同为长命族对你做出的忠告."
"我不是不明白你所说的意思.我只是作为军医和他见过三次面而已.既然你要进行奇妙的推测的话,想必也做好了
相应的承受我的怒火的心理准备吧?"
用混杂着一些恼火的口气,萨兰丁提出了抗议.
"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如果只是活下去的话,就算是细菌也做得到,但是人生可是为了和对于自己而言拥有特别价
值的东西相遇才存在的.和地球人相比要活的长的多的我们,如果不能获得更多的东西的话,长生不老还有什么意义?
"
"卡加,对于你的理论我很有兴趣.但是在我和奥斯卡休塔大尉的关系上,你似乎存在很大的理解误区.首先,他看
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死亡,其次,我想他的亲人将他那美丽的头盖骨送给我的可能性也非常低.我现在所应该注意的问
题不是遥远未来的可能性,而是正在逐渐恶化的工作环境.对我来说,比起'特别'来,还是'日常'要更加重要一些
."
萨兰丁在进行了不会被人当成是恼羞成怒程度的反驳之后,将已经冷却的茶水送到了嘴边.
注意到他的卡加的桔色双眼中,浮现出悲哀的色彩.
"我没想到你也是会有那么现实想法的人呢.真是遗憾.对我而言你可是'特别哦."
刚刚喝下的液体一下子冲进气管,萨兰丁激烈地咳嗽了起来.
卡加满脸高兴地叫了起来.
"刚才的那句话好象正中要害啊!太棒了!"
"咳咳咳......我对你而言,是特别想要欺负的对象这一点,不用你提醒我也很清楚."
"没错没错,就是那样."
一边咬着用来做茶果子的渠奇,一边兴高采烈地点头的内科医生,看起来就好像天使一样可爱.
但是,还在轻轻咳嗽的外科医生,当然不会被他这幅模样所迷惑.
而珍珠色的肌肤上微微泛起红潮,柔滑的清绿色头发有些凌乱的萨兰丁,也和他平日给人的冷酷感觉完全不同,飘荡
着煽情的妖艳空气.
用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他的卡加,也丝毫没有被对方的美貌所打动的迹象.对于毒药OTAKU的卡加而言,萨兰丁的
价值自始至终都在于他的内在.
"对我而言,你也是让人想特别精心报复的对象."
"那太好了,我们还真合得来!"
这两个人虽然彼此讨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动不动就会一起行动.
是因为仇敌要随时放在自己的跟前才能安心呢?还是说,万一有什么的话可以在第一时间给对方添堵呢?
因为这个,而每次都要感受到成倍恐怖的他们周围的人,认为这两个原因应该都有一些才对.
尽管外表上双方是美丽到极点的青年和少年,但是就算在那个无法无天的<紫色天堂>的记者们中,也不存在愚蠢到
胆大包天去写这两位的故事的勇者.
这时候响起了医院内部通话的铃声.
因为懒的启动兼备影象电话功能的电脑,所以萨兰丁只是从白衣的胸前口袋中,拨出了ID卡大小的高性能携带情报
终端.
他将耳机放在做耳边,按下了应答按钮.
"我是阿拉姆特."
[二零六房的患者出现剧变,现在肯特医生正在为他做心脏按摩.还联系不上患者的家人.]
"明白了,我马上去."
察觉到对话内容的卡加.尼萨利,好象在说自己该走了一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个......]
"有什么事吗?"
[为了看望今天早上住院的部下,那个黑发的超绝美形的大尉先生,现在正在这里哦.]
"那有怎么样?现在不是玩这个的时候吧?我要不挂电话了."
轻轻地斥责了一句后,萨兰丁挂断了电话.看到他不爽的表情,卡加露出了"怎么了?"的眼神.但是萨兰丁当然没
有心胸宽大到告诉他刚才的话题的主人公已经来了.
当萨兰丁到达病房的时候,病人的状态已经好转了过来.
萨兰丁和主治医生交谈之后,指示了在状态安定前需要使用的药物.
从到达到离开病房为止,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为了更改今后的治疗计划和药方,萨兰丁走向护士站,正好和刚刚从另一个病房出来的路西法多撞了正着.
"嗨!又来打扰你了,医生!"
虽然是经过了当事人的许可,但是面对拥有大校军衔的军医,还能用这种若无其事的口气打招呼的,也就是只有眼前这
个戴着护目镜,露出明朗笑容的男人了.
即使戴着完全遮住眼睛表情的护目镜,那份笑容里的好意,也通过形成了大弧度的嘴角充分表现出来.
正在考虑着工作上事情的萨兰丁,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一下子想不到适当的语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的表情看起来很疲劳啊。很忙吗?"
"那,那个,啊,刚刚结束病理解剖的时候,突然有名患者的病情发生恶化......"
"虽然你着份工作就是这个样子,但是医生自己弄垮身体的事情可也不少见哦.你也不要太过勉强自己."
从那个深沉的声音中,萨兰丁能够感觉到对方并不是出于礼貌,而是确实在真心关心自己.
听到这样担心自己健康的台词,让他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这个人的低沉声音让他感觉很舒服.那种想要一直听下去的冲动,只是因为真的疲劳了才感觉到的吗?
"萨兰丁?"
突然被凝视着他的露西法多叫到名字,萨兰丁的脊背掠过了一阵奇妙的颤栗.
"怎么说呢,现在都不象平时的你了.你难道有什么烦心事吗?"
"退役......."
就算对方对自己表示出了好意,但是认识还没有多久的路西法多当然不可能挽留自己.这样一来,自己内心中开始出现的变
化就会消失,平稳的日子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吧?
明明只要说上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但是他去没能持续下去.
"如果......退役的话,一切的麻烦就都能做个了结,你不觉得这样就能轻松许多吗?"
"啊,有呀有呀,就在今天早上我还突然对基地感到失望呢.虽然晚了一点点.又不能乘坐宇宙船,又只配备了二十二台AFS,
射击训练中还不能使用实弹,再加上还老是因为莫名其妙的色情书闹纠纷.如果再听说一年中的出勤次数是零的话,我一定
会暴走的!"
"那么......你会退役吗?"
萨兰丁由于自己的话所引发的意料之外的结果而有些动摇,忍不住犹犹豫豫地如此询问.
路西法多的回答,让他的心情以外地震动起来.
"我不会退役的.因为我和你约好了啊.我要保护你!"
"因为......我吗?"
"只是我自己想做而已.因为我想当喜欢你啊."
"喜欢......吗?来到这个基地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台词.说我可怕的人倒是无处不在."
虽然知道不是开玩笑,医生好像觉得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还是让路西法多笑了出来.
"你这个人很奇怪很有趣哦.那个白色的医生也是."
虽然用一句"奇怪有趣"就把他们两个人给概括掉了,眼前的男人的豪爽的感性,已经超出了惊讶的范围,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了.
"会这么说的你,我想也足够奇怪了."
"嗯,但是,没办法啊.就算别人说我平时的举动奇怪,但对我来说那也很普通啊.如果要配合周围的人所说的普通的话
,只会让自己觉得痛苦异常而已.我就是我,你就是你.不管是谁也无法成为自己以外的人,这不是挺好吗?只要有自
己的特色就可以了."
"应该注重纪律的军人,可以说这个吗?"
萨兰丁更加哭笑不得了。
军队是个牺牲个性,去争取同一个目标的全体主义集团.
"军队所给与我的东西中,没有任何失去了会让我觉得悲伤的东西.如果对我有 意见的话就开除我好了.结果居然
把我丢到这么超偏僻的基地来.啊.害我又想退役了.xxx!"
曾经治疗过众多士兵的军医,对于这番不符合军官身份的低俗表示只是一笑置之.
"可是,你还要保护我吧?"
"我想只要你还在这个基地的话,应该就轮不到我出场了吧.还是暂时忍耐一下吧.在这期间一定会发生什么有趣事
情的."
"是啊,我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演习中发生AFS的事故也还是第一次.可你一来就立刻发生了."
"从至今为止的经验来看,我好像是会吸引麻烦的男人.而且对于一部分信仰特定宗教的地球人而言,我的路西法多
这个名字非常不吉利.因为那可是恶魔王的名字呢."
虽然对于宗教完全没兴趣的萨兰丁,不知道什么恶魔王的名字.但是他也可以理解大尉立场的糟糕.
军队这个集团,很意外的存在着迷信很深的部分.
"为你取这个名字的,是你父亲吗?"
"以我那个父亲超级扭曲的性格来看,会对儿子做这种可恶的恶作剧的可能性,实在是高得不能再高.但是呢,这个
名字其实是我母亲取的.她也告诉了我为什么,因为明白了她的心情,所以也让人生气不起来."
最后的那句话,路西法多的声音有些变化.
那是蕴涵着体贴,哀伤--以及某种深刻感情的声音.
话说回来,他们似乎已经站着说了太久.
匆匆地经过这里的护士和卫生兵们,纷纷将视线投注到了为了不妨碍到大家行走而站在走廊角落说话的两个人身上.
就在他们说话的期间,萨兰丁下午的工作预定已经被打乱,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患者的病情变化而被叫走.
但是,萨兰丁想要和路西法多多继续聊下去.他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只是如此自然的交谈,自从恋人去世后他就没有
和什么人进行过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对于这个男人本身也有兴趣.两百年来,一直让他持续从狩猎者追捕中逃脱出来的第六感,告
诫着他应该尽快离开这个行星.
但即使如此,他也堵住了耳朵,故意忽视了内部诉说着危机的声音.
路西法多因为约定要保护自己,就决定要留在这里.他不想辜负路西法多的诚意.
他也知道这只是借口.如果自己退役,离开这个行星的话,对方也自动可以从约定中解脱出来.但是,他不想这么做
.
将不失去自我,可以自由生活视为无上原则的路西法多,绝对不会承认蓬莱人的"伴侣"的这个概念吧?
为了将这个灵魂维系在自己的身边,只能依赖于约定这种不安定的东西的自己,总觉得说不出的滑稽.
"如果不算失礼的话,可以请问一下那其中的理由吗?"
"完全不算失礼,不过说起来时间可能比较长,我......"
路西法多刚说到这里,放在军服口袋里面的高性能携带终端已经响起了呼叫声.
"呜.果然来了,啊,这是对心脏不好."
面对和好象是副官的人物交谈了两三句就切断通信的他,萨兰丁忍不住打趣了起来.
"真没有想到,像你这样的人也会害怕那位可爱的副官啊."
"没有理由说莱拉可爱,就绝对不会让人害怕吧?在我这27年的人生中,能让我从心底发抖的女性,就只有我母亲和莱拉两个
人了.既然能够和那个凶暴的母亲不相上下,我想莱拉也足以算是恐怖的生物兵器了."
"那还真是愉快的人生啊."
"愉快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
面对笑着的萨兰丁,大尉一边认真点头一边将携带终端放回了口袋.
"我正好有话和你说.等下班后再给你电话--算了,电话还是免了吧."
路西法多的目光转向了从刚才就竖着耳朵偷听他们的对话,贴在最接近的病房门后的存在们.
嘴角依旧一如既往地浮现着笑容的萨兰丁,也把冰冷的视线转向了那边.
"如果经过通信队的交换台的话,毫无疑问会被偷听.因为那里的女性士兵的一大半都和<紫色天堂>脱不了关系,真是的,这
个基地就不能存在一点隐私权吗?"
"你可以告诉我邮件地址吗?只要使用保密用的密码的话,她们也就无法窃听了吧?回头我把密码破译程序寄给你,只要安装
上这个的话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不愧是随时和军队机密打交道的人物,应变方法好快."
路西法多突然凑过来在萨兰丁耳边低语.
"这只是在我制作出无法窃听的个人地址前的应急措施."
"奥斯卡休塔大尉."
"嗯?"
"如果你对女性也会作出这么一模一样的举动的话,你一定可以成为罕见的花花公子的."
轻轻地皱起眉毛的外科主任,一边将写有自己地址的卡片递给黑发的大尉,一边如此说道.
至于男人那方面,就好象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说一样,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接过卡片.
"要追求女人的话,何必还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啊,是了,是你的话.只要摘下这个护目镜的话,想必就不会有吸引不到的女人了."
"我对用脸孔吸引来的女人没有兴趣."
"那可很过分.除非拥有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特别审美意识,否则不太可能有人不被你的美貌所吸引."
"所以我才没有迷恋过任何人啊.你能教教我迷恋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医生."
喔,突然之间,从病房门的后面响起了充满期待的低沉呻吟.
但路西法多接下来的话马上有背叛了她们的绮念.
"既然比我多活了两百年,就算是你也总该有上三四个感情故事吧?作为人生的前辈,请无论如何......啊?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哪里,只不过就算我这种人,都不禁对那些旁观者们有些同情呢.你还真是个让人无法原谅的罪人啊.而且你对我
也说了非常失礼的话哦."
"啊?是吗?那么对不起了."
看到对方的苦笑后,路西法多判断自己的失言还不是不可救药,于是适当地进行了道歉.
"这种态度可算不上谢罪哦.但是,算了,就这样好了.你这么说也确实没有错.类似于恋爱的经验,我以前还是有
过一次的."
"什么嘛.既然如此,那我还大可不必着急了."
"问题不在于这里吧?"
"就是这种问题.恋爱这东西就算没有也活得下去."
"如果听到你这种台词的话,会哭泣的女性只怕要有小山那么多了吧?你这是只有不懂恋爱的人才能发得出的骄傲的
语言.等到你也有了没有某个人就活不下去的时候,你就好好反省一下今天的暴言吧."
听到比自己年长两百岁的萨兰丁的柔和的斥责之后,路西法多带着困惑的表情沉默了一阵,但不久之后还是静静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