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吗?换好运动衣后,我没有再回到观众席,只在周围晃着,呼吸自由的空气。你走过来陪我,坐了余下的半个小
时。
看着阿升顺利的通过了初赛。教练廖Sir 走近他,两人谈得起劲。
「到我们了!」不知不觉,原来已经差不多十点了。
心跳不期然地加速起来。
大家在集合点准备时,我紧张的膀胱失控,又去了两次厕所。我数过,前后一共去了十七次呢!你见我这样,不禁笑着
摇了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
紧张,是因为我真的很想赢这场比赛吧?
「林英志,你今天不要输给我呀!」脑中浮起你这么一句话。
十一名同学一同步上向外微弯的起跑线,身倾前望向远处的二百米掷铁饼弯位。
「今天不要输给我呀!」我闭上眼。
耳边隐约听到对面师生的吶喊声。但此刻,我耳朵紧贴司令老师的讯号枪。
终于,枪声一响,我出尽全力起跑。
前面有人是谁比我更快的取了领先位置?不认识的,是个中三的师弟。跑得太快了,我心想,但我还是要加快脚步把他
追近,不得已跟随他的步速。你在我后面的不远处,很快的已经在我的正后方了。
比赛初段,我们都跑得比练习时快了一些呢。在步速上、体力上,还可以维持到最后吗?
「我跑『均速』(注:田径术语,同速度跑)同速度跑的。」你常常和我这样说。
「我『放头』(注:田径术语,一开始便领先),」我笑着摇头。
「不会给你追到的。」
第一次过终点的时候,我们分列二、三位。
广播员传来讯息:「男子乙组一千百五米,带头第一位绿社XXX,第二位黄社林英志,第三位绿社黄柏浩。」
我加快了脚步,免得被你追近,却愈来愈接近逼紧前面的学弟。他一被逼得紧,逃的更快,但步伐已经开始乱了。
空气很冷,记着用鼻孔吸气,然后以口呼气。
保持着节奏。
在转第五个弯时,我轻易地把那个中三生给追过了。仍保持着领先的位置,我回头看看后面,你不知何时已经把我逼近
,就在我身后不远,并借着我挡了不少的风。
沿城门河吹来很大的风,也很冷。刚才被那学弟挡着,现在自己变成挡风玻璃了。忽然,跑起来吃力了很多。
你也不想输给我吧?
「男子乙组一千五百米,第二次过终点时,带头第一位黄社林英志,第二位绿社黄柏浩,第三位绿社XXX。」
很快感到颈后你的气息,之后一刻你出现在我的右侧。我一失神,你竟丝毫不退缩的把我追过。我望了望你的方向,你
却望着前方。差点忘了,是的,这是个比赛。我惟有加速把你再度追贴。
在你身后亦步亦趋的追着,我不想去习惯。
我们两人互相带头,互有攻守的跑到第三圈。
终点线的钟响起,最后四百米了。
「男子乙组一千五百米,第三次过终点时,带头第一位绿社黄柏浩,后面跟着黄社林英志,大半条直路后,是第三位紫
社XXX。」
他开始发力了。慢慢的,我们的距离开始拉远。我倾尽全力,企图把你再度追近一点点儿。
经过铁饼的弯位时,忽然,潘泳芝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柏浩,加油呀!」看到你略略偏过头。看着她兴奋的表情,我忽然感到能量正消失掉。欲重新发力,才发觉之前用了
太多力造步速,真的无力再发了。
觉得你的背影,好像一步一步的远离着我。
冲不到红丝带了。
你在起步区大口大口的喘气,我也好不了多少,两步不到已经跌坐在地上。正想就这样挨在地上之际,背上传来了一阵
热。
是你温暖的、熟悉的背影。
「恭喜你得了第一。」我笑着对你说。
「恭喜你得了第二。」你笑着对我说。
说罢,大家一起开怀大笑起来,虽然大家身体都很热,但我仍然很记挂着这种感觉。
跑道外的草地,我们背靠着背,静静地看着跑道上的比赛。
很喜欢就这样一直靠着你,感受你的体温。
你一直盯在观众席上,「我们做同学多久了?」忽然,你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我有点奇怪,「四年。」
你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
就这样子看着你,我是不是该安于这种满足?
周子美和潘泳芝拉着阿升走了过来。
「是她们硬要我带她们过来。」
「柏浩!你好厉害呀!跑第一呢!」
「你一定好口渴了,这瓶水给你的!」潘泳芝说着已递上冰凉的水。你笑着接下水,饮了一口,她即开心不已。又是这
种表情呢。我别过头去。
你有点儿尴尬的望着我。
「都是阿志手下留情罢了,喂,你喝吗?」你说着把水递到我的面前,我实时的反应居然是仰头打开口。最想不到的是
,你竟然小心的把水倒进我的口中!
看着你小心翼翼地拿着水樽(注:水瓶)。我总共饮了三口,水真的很冰凉。
「喂,喝够了没呀大少?居然要我服侍你!」我有点尴尬的摸着头傻笑。我偷眼望了望周围的二女一男,都在瞪眼看着
。
忽然,有点补偿性的得意。
「阿志,你跑的不错呢!八百米,拿个金牌吧!」我走回更衣室途中,小辣椒在过道旁出现。
「好的。」
午饭时间,我约了小辣椒、阿升和你,你又约了潘泳芝和周子美,她们又约了其它同学,结果我们一行十二个人,围坐
在了小酒家的大圆台上。
一直觉得小辣椒身旁的短发女生,很眼熟。
「你们好,我是车小玲。」首天上学的车、小、玲!
对着赫然出现在席间的不速之客,我和你不约而同望向对方,你的表情,尴尬之极。
「本来老师叫我下个星期才回来上学,但我希望可以早些融入你们的生活,所以就提早来了。」这车小玲居然还要求老
师替她报了百米赛跑,还赢了一面金牌呢。
她说得兴高采烈,你的头却愈压愈低了。
我终于有机会慢慢望着前面的车小玲。真好动的一个女生,短发,略微日晒的皮肤配上圆圆的大眼,很健康矫捷的中等
身材。
你没说错,我想我们一定会在校队见到她。
「既然是新同学一场来到,不如我们逐个介绍一下自己吧!」周子美又自作聪明了!
「我叫周子美,是李日升的『好朋友』!」
她说罢,还一手绕着阿升的手臂!我感到阿升想找个洞钻下去。
「这个是杨绣华,是这位林英志的『好朋友』!」周子美指向小辣椒,众人的焦点立即落在我的身上!
「我不。」我冲口而出。好朋友?望望小辣椒的方向,「是,是『好朋友』。」
我沉默了下来。
忽然想起,在我和你来说,「好朋友」和「好兄弟」的定义,不是一样吗?
我吞下一口热茶,也低下头去。
终于轮到了你。
「我叫潘泳芝!是黄柏浩的『好朋友』!」我还未及反应,车小玲的眼光扫向你的方向。我抬头看过去,刚好看不到你
?
我向下一望,你居然蹲了下去「绑鞋带」?你向我使着眼色,要我应付车小玲。我翻翻眼,硬着头皮转回她。
「哈哈,柏浩他鞋带甩了。」我讪笑。
「黄柏浩是吗?怎么说,我好像在哪儿看过你?」不料车小玲站了起来。我欲阻无从,转开头拍拍额头,真的不知怎算
。
自作自受吧。
奇怪的是,这个车小玲起身看见你后,并没有吭声,居然没事人般坐回去。
而你呢,则是如释重负的坐回坐位上。
「你热吗?开足冷气,还是这多汗!」旁边的潘泳芝体贴地拿出纸巾来。
究竟中间发生了什么事?真的是天晓得。总之无论如何,我们是有惊无险地过关啦!你见大难不死也放松了不少,终于
开口和大家开始谈天说地。
而我却静了下来。
没太多零用钱,我们只有吃便宜的「碟头饭」,我和你又瓜分了一碟黑椒鸡扒饭。
「你们两个为何要分一碟饭吃?这样子够饱吗?」这个车小玲有点奇怪的望着我们。
我、你和小辣椒闻言都笑了起来。
午后的运动场多了阳光,早上的凉气一扫而空。我最喜欢这种天气。
下午我们还有两场比赛。
三个男孩的八百米赛跑,三时正举行。同时,我们还要兼顾跳远的赛事。
吃完午饭后,我们尚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始比赛,吃完饭后的十二个人,乐得一起聚坐在观众席上望着下面的比赛。小辣
椒也终于坐到我的旁边来,她今早在一百米的比赛中拿到了银牌。我想,如果有竞步这个项目的话,不用说铁定冠军。
小辣椒注意到我望着她。
「有什么好笑?」她没好气。我抬头望向放晴的天。
阿升还有四百米跑的比赛要跑。阿升老是抱怨两个赛事的安排太接近,但还不是每次都跑赢。看着健硕的升做伸展运动
、拉筋的动作,肌肉隐隐然地在运动衫下透了出来。
多健美的一个男孩,配上一副爱玩的娃娃脸。这种可爱的男孩,是谁在一心一意的爱着他?他又是在全心全意的爱着谁
?
希望他得到幸福。
「你的『那个』是谁?」陪着他走到集合区,我又试着大胆开口问。
没有严肃的喝止,「还不能告诉你呢,」他笑说,视线望向了田赛的方向。
是谁?我看着阿升踏着愉快的脚步跑往起跑点。
「我叫潘泳芝!是黄柏浩的『好朋友』!」
这个潘泳芝,真的比我还要好?抑或因为她是女生,才会有这种优惠?
一阵欢呼声响起,是阿升又夺得四百米的金牌吧。
终于回来你的身边时,你们刚和阿升庆祝完毕,开始有点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的其它比赛。忽然看见你从口袋中拿出香
口胶来吃。
「喂!」我走上去暗暗地拉住你。
你何时走去买香口胶的?
在学校运动会中吃东西已经不行,何况吃香口胶,更是死罪!
「怕甚么呀,你不说我不说无人知道的。」你口中却在不住的啃,真是。我欲抢走他手上的要命东西,但他死都不肯放
。
我们正拉扯间,一阵熟悉的声音在我们后面响起。
「你们两个起来!」是周家骢,还是人赃并获!
这个杀人王露出得意的表情。终找到机会报复了!
「你两人藏着些甚么?」我们面面相觑,你眼睛不住转动,尽最后的努力想办法。
这时候,在我们背后的车小玲,忽然把你手中剩下的香口胶包装抢过,收在裙子里。
至于你口中的那块东西,总不能叫你吞掉吧!小辣椒霍地在我旁边站起来走到你那里,拿出一张纸巾,你立刻接过之后
立即狂咳。
你鬼马向我打了个眼色。
「唔该妳杨绣华。现在我已经没事,这张纸巾,麻烦妳替我丢掉它吧。」小辣椒轻应一声,走开了,临行不忘向我打了
个「又麻烦我了」的眼色。
实在感谢妳呀!小辣椒!
后面传来了窃笑声。我偷看周家骢,他再次被愚弄了,心中一定气得要命!谁知他脸上忽然一笑。
「没有事嘛学弟?刚才见你的口在不停地动,还以为你在吃东西,现在你没事便好了吧。」
众人看着他转身走开,都松了一口气。
我白了你一眼。
「都是你不好,累得大家都为你担心。」潘泳芝欲说什么为你辩解之际,你却向着车小玲道谢。
我看她铁青着脸,看着你两人呢。
我沿着小辣椒的方向走去。
「不知黄柏浩有什么好,你要这么维护他。」看着跑道外的城门河畔,小辣椒把香口胶塞回给我。
这一年的运动会,我取得一面金牌,一面银牌。
你也和我一样,同样地拿了一个金牌,一个银牌。
午后的八百米赛跑,开跑后我一直保持前列的位置,不再给你任何接近的机会,回头看着你和阿升一直在后面没法追上
来。
我不会给你得胜的机会。于最后的二百米,我出尽全力一放到底,终于把金牌赢了回来。
「有没有搞错!你不按牌理出牌!」你喘着气说要投降。阿升诧异于我的突然加速,令他措手不及。
我望着气吁吁的两人,得意的笑起来。
进入更衣室之前,看到小辣椒倚在跑道旁的栏河。
「我胜出了。」我走到她面前。
「我知道。」她抬头凝望我好一会儿,终于开怀的展露笑容。
「拿妳的手出来。」她有点疑惑地望了望我,还是伸出了手。
「多谢妳。」我把金牌送到她手上。
她今天被车小玲夺走的那块金牌,就让我送给她吧!
「是你的努力得来的呀。」小辣椒欲把奖牌推回给我。幸好我及时避开。
「阿志!」已经换好校褛的你,一身热气喘吁吁的走过来。
「潘泳芝她们说请我去吃下午茶庆祝呀。」要我一起来吗?
「你想去便去吧!我很累呀,走了!」不是不想去,只不过因为太累。
看见你被她们拥着离开,消失在运动场上。
换好校褛后,我和小辣椒两人并肩坐巴士回家。一路我望着窗外的景物,小辣椒一直静静坐在我的身旁。
「喂,妳该下车啦!」明明已到了小辣椒的家。
「送我们的冠军回家吧。」我回身一望她,她翘起嘴角笑笑。
我望着小辣椒好一会儿,也笑了。
「多谢妳。」
第八章 走不完的通道
比赛之后的数天,我们都在休息。这几天放学后都没有看到你,也没有和你一起去练跑,有甚么事正忙着吗?
这天,你居然约我去图书馆。
平时没多看书的你,难得在书丛之中专心致志的找书。你问了我计算机搜查的用法后便要我自己去看书。我一面看着书
,一面看着你慢慢走进一个你平时不会去找书的地方。
我跟上去,居然看见你拿着一些关于编织的书籍。
「你转性了吗?居然学人织颈巾?」我揶揄。
「替人借的。」鬼精灵的你促狭的笑着。
「潘泳芝吗?」你笑而不语。
我没好气的翻翻眼。陪你走到借书处,居然还要代你出借书证。真拿你没办法。
走出图书馆,正好到了吃饭的时间,我正想着上次还没吃的鱼柳堡呢。
「阿志,可否帮我一个小忙。」我正想开口之际,你忽然停下来,低头看看手表。
「我约了人,但书不方便带去,不如你。」
「不如我替你把书先带回家,然后明天给你带回学校去是不是?」
「你真懂我心意!谢谢你!」你把书统统塞到我的怀中,便飞也似的走开了,「明天我请你吃饭啦!」
捧着书,我望着你远去的背影。不是约了潘泳芝吗?但这些书……我不禁纳闷。
忽然手上的书本,被一个人影撞得散落一地。
「有没有搞错呀!走路不长眼睛!赶着去投胎吗?」回过神来,我把不满发泄在那人身上。
那个短发女生头也没回,急急赶赶的向前跑去。
《颈巾编织百科》、《毛冷颈巾》、《编织100讲》看到跌在地上这些书目,真不知你在想什么。
星期一的早会上,林老师喷了一轮口水后,宣布了班上一个大好消息:我们的墙报得了冠军!众人不理集会秩序,高声
欢呼了好一会儿。你高兴得从后搭着我的肩膀跳起来。我看着如此兴奋的你,不禁和身旁的小辣椒失笑起来。
「恭喜你!」嘈吵声中她对我说。盖着耳朵,她叫得很大声我才听得到。
「也恭喜妳!」嘈吵声中我对她说。盖着耳朵,我确保我叫得够大声令你听得到。
「恭喜我们!」你不忘在我们身旁加了这一句。
回到教室,Miss Law高兴的对大家说,放学后要请大家吃餐饭慰劳大家,我们全班当然举脚赞成。你站起身来,提议不
如吃过饭后后唱卡拉OK,大家气氛更是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