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校园─起点•终点（出书版） BY 记者甲

我大口大口的喘气，带点惊讶地望着你逐渐远去的背影。

下课后，你换好衣服提起背包。

「志，我们去跑步吧。」

每次回到家，把校服换了运动衣后，就立刻跑到附近的公园去。在跑场上和你们相聚，是我每天最开心的时间。

平时我们主要是绕着足球场跑三个半圈，模拟比赛时的千五公尺。阿升嫌距离太长，不肯跑，他只跑四百或八百的短途

比赛。

「不知道大只仔要不要来。」在小食亭内我们打电话给阿升，电话却一直打不通，见你望着我摇了摇头，只好挂线。

跑道是附在球场边的晨运小径，我们模拟了它和运动场的距离，在终点的一百米后，单杠的位置开跑。

我喜欢带头，有时你也会和我抢着先头的位置。今天你和在体育堂的时候一样，一直发力带头，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似

的。

终于，最后一个圈，我把你越过、抛离，再在终点迎接你。

我俩坐在地上背靠背的休息。虽说是热上加热，但我们却像要得到一点支持似的，背贴着对方喘气。

我们就是喜欢这样子。

「你今天算是怎么了呀？吃午饭时，简直当我透明似的。」背后传来了你的声音。想起你耍小家子气的模样，我心中暗

笑。

「是你不好，硬是要我去做那劳什子的墙报。」

「哦，我本想和你一起干的呀！是那小辣椒自行投案罢了啦！」得了便宜还卖乖呢，真无赖！

跑完以后，我们走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喝东西。灌着冰茶，我望着旁边冒着热气的你。脸上因运动泛着红晕，衬在白皙的

皮肤上，衬上几点汗珠，很是好看。

回头看着自己一碰阳光便迅间变黑的手臂，可真是羡慕死呢！唉，这只能说这是他天生得到的礼物吧。

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好，剧烈运动后，我居然觉得有点头晕，一下子便靠在你身上。你看着我这样，脸色都变了，立即放

下喝着的可乐，伸手扶着我。

「小意思而已，可能是昨晚睡的不好吧。」我有点不好意思。

「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啦。」

「不如先回我家休息吧，反正就在这楼上！」你义不容辞的道。

我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已被你从便利商店内扶走。

你家就在便利商店的楼上，开门后，你便直接把我扶到睡房里去。

睡在你柔软的床上，头倚着你的枕头，望向天花板，真的是头晕转向，金星直冒！完全不能动弹，我只好任你摆布。

忽然想起，你的家我倒是头一次来呢，枕头上传来你的气味，闻着的感觉真好。

你拿着一杯热水回来。

「阿志。」你勉力把我扶起来，我勉强睁开眼，你把水杯放到我的唇边。

「喝一点儿水，好好休息一下！真不行的话，我带你去急诊室。」

「多谢你。」我虽然很不舒服，但受你这样的关心，还是不忘道谢。

「当我是外人？还道谢干什么！」你把我扶回床上，脱了我的鞋子，掀被给我盖好。

「好了，我出去一下，你自己好好睡一会，ｏｋ？」

我连点头的力道也没有，便昏昏沉沉的在暖烘烘的被窝中睡着了。

真的很感谢有个这样关心我的朋友。

说起来，我们同班已经四年了；成为好朋友，都是拜阿升和《三国演义》电视游戏所赐。

阿升从小学开始，已经和我走在一起打机(注：打电动)。不用考试测验的时间，我天天都到他家一起大玩特玩，有时甚

至玩至通宵达旦呢。后来「世嘉」出了《三国演义》这个游戏，我们更是玩得疯狂！

有天跑完步后，阿升在你面前谈起这个游戏，才知道原来你也是个机迷！于是我们练完跑的余兴节目，就变成走到阿升

家中打机。

我们到了升的家中，轮流冲完澡后，功课抛一边，先松一松再说。

三人挤在房中的电视前打游戏机，挤得很。虽然开着冷气，但刚凉了的身体抵不住热度，又再流汗。大家都为自己的君

主打个你死我活，作为东道主的阿升，好像是针对性的，常常和我开战，把我打得落花流水。最后我全军尽没，只落得

斟茶递水的分儿。

我和你常用孙权与曹操，阿升用刘备来个三国鼎立。你常问我为何只用孙权，我反问你为何只用曹操，你每次都说，是

因为阿升霸了刘备来用，才会被迫用曹操的，没法子。

我常坐在你和升的中间，有时别过头便望到你的侧面，常常运动的身体还算不赖，俊俏的脸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有时

更带点杀气呢！

我坐在你的旁边，有时把身体轻轻地靠到你的身上，便可隐隐感到你传过来暖暖的气息。

当时的我，只觉得自己很需要这些热能，它带给我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但我当时，却说不出这种感觉是什么。

有时你见到我注视着你，只是傻傻对着我笑，而我则以招牌傻笑回应。

等得不耐烦的阿升，每每都把我从陶醉中扯回来。

「站长！想这么久，究竟轮到我玩没呀！」

当我醒来，才发现原来已经天黑了。想起妈会担心，当下便想起身，却发现你正在我身旁大字形的呼呼大睡，伸出的右

手还正正搭在我的胸前！我立即又不想动了，生怕把你给吵醒，想必你今天也很操劳吧。

我想起那时我们在升家玩得倦极而睡，我们在床上一块儿睡的情形；升通常会让我和你睡床上，真太冷的话，我们要三

人挤在一块儿睡，肢体接触倒少不了，但大家都是男生，也无所谓。

可是我曾有过把人给踢下床的纪录，所以后来我都睡在床边，免得把你踢下床去。

只不过我今次睡在里面，这样教我真的睡不安宁了。生怕我睡着，可真的又把你踢下床去呢。

「死仔包。」你说着梦话呢。

「和杨绣华谈得这么起劲，哼哼。」

你一个转身，居然便反身抱着我。哇塞！

不好意思被你这样抱着我睡，有点不好意思的挪动了一点。我近距离看你的口中还是在碎碎念的，心中一片惆怅；小辣

椒。

你睡着了还要念着她？

感觉自己开始回复一点点的体力。不想打扰你的好梦，我静静地移开身体起了床，慢慢穿好衣鞋，准备出门口回家去。

临走前，望到床头的柜台放着「世嘉五代」游戏机，忽然想到，你未曾请过我们上来打过机呢！

虽然你和升两人，都有这部风靡一时的游戏机。

第二章　维他奶•颈巾•校褛

我好不容易在不吵醒你的情况下离开，才走到楼下，便发觉凉了很多，我不禁直哆嗦起来。

不对，一摸之下，我的心几乎跳了出来，我居然把校褛留在你的家里！一定是我睡着时，你体贴的把它挂到衣柜里去！

很想走回去拿，又不想把你吵醒。怎么办？正犹豫间，一道寒气袭来，我又打了一个冷颤。

唯有寻找可以避风的地方，一转身，就看见了那家便利商店。

喝个热维他奶也不错呢，我心想。

「林英志！」一个熟悉的，像夏天风铃的声音响起。

甫走进店内，我看见抱着一大迭书的小辣椒，正好站在前方。

「这么晚还在这干什么？」我没头没脑的问。

「借书嘛！」她指指上面青年中心的图书馆。

「都是一些工具书和设计花式的书籍！作为墙报比赛的班代表，我们总得做点儿功课，不是吗？」她侧头望着我道。

「是，是，妳说的很对，我正想进来买点喝的。妳也要喝点什么吗？」我礼貌的转移话题。

我们一起吸吮着玻璃瓶内的热维他奶，登时全身都暖起来了。我留意到小辣椒两颊慢慢因热度红了起来，衬着那红色的

小颈巾，真的很好看。

我们无可避免的，又再谈了一些墙报的事。望望挂钟，才发觉原来已经八点多了，我们约好明天回校再详谈，然后匆匆

的回掉空瓶想离开便利商店。

忽然我想起，要先打电话回家。一摸身上，只得一个刚才回樽(注：把饮完的空瓶退回)取回的两元硬币。打公共电话只

要一元，它又不会找零。收款机的方向又没客人，店员也不能找零钱给我。

正当我踌躇之际，小辣椒递来了一个一元硬币。

「先拿去吧，免得浪费金钱。」她把硬币放到我手心。

把小辣椒的硬币投进电话机内，很快便传来妈的声音。

「阿志你又在阿升那里玩了？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先打个电话回家？真担心死我了！」妈没好气地说。

「对不起！我今天玩的太开心嘛！之后，我去看了一些参考书，一时间忘了打电话回来呢！我现在和杨绣华在便利商店

喝东西，很快便回来了！」不敢告诉她晕倒的事。

「呵，是吗？」我说谎的技巧太差了吗？妈的声线有异！我转头望向小辣椒求救。

小辣椒一手把电话筒拿了过去。

「伯母是吗？我是杨绣华。林英志正在便利商店请我喝豆奶，他很快便会回家！」妈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她居然笑起来

了！

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原来这么健谈！直至收线，电话筒都没有交回我手上。小辣椒挂线后，终发现了呆在一旁的我，惊叫

出声。

「哎喔！没有交给你听呢！」她掩着嘴。

「她向我说拜拜，然后就挂线了！」

「那她说了什么呀？」一定不是好事！

「哈哈！她说你呀，放学后只顾打球、跑步和打游戏机，叫我多些找你温习，把课本读好吧！哈。」她未说完，已是忍

不住「噗」一声笑出来了。

「我，我们还是早点回家吧。」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热豆奶和火柴一样，一闪即逝。一阵寒风袭来，我又是一阵震颤。

小辣椒见状，眼光一闪。

「你的校褛呢？」

「我放在阿升那儿忘了拿。」我脱口而出，愈来愈多大话说出口了。

「李日升他没事吗？他今天没来上课呢！」她还倒真的关心阿升起来。

「呵，他没事啦。」又是另一个大话，不禁又打了个寒颤。

「你拿这个。」小辣椒取下颈巾交给我，我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想推辞。

这种鲜红色呵。

「你看你的脸色青青的，我可不想明天没有人和我去找Miss Law 讨论墙报的事！」她硬把颈巾交给我，还看着我把它戴

好才罢休。

好坚持的一个女生。

走回家的路上，一个戴着红颈巾、捧着书的男孩和一个笑容(我总觉得是耻笑！)满面的女生竞步似的，急急赶回家。

我的脸蛋贴着小辣椒的红颈巾，真的很暖；我不禁开怀地笑了笑。

今天回校的路上，不见小辣椒。

没有她在，我差点儿便要迟到，幸好避过了杀人王周家骢的追捕。见他追不上我，给我溜进校门一脸忿忿的样子，实在

是高兴极了。

我穿了灰色的厚毛衣——昨天要不是小辣椒借我颈巾，我想今天我已经给冷毙了，虽然回家后被妈大逼供，不过当然给

我巧言避过了。

哈哈，我发觉我原来也有一点儿说谎的天分呢。

希望你也记得把校褛带回来给我吧。还有阿升他今天病好回来了吗？昨天一直被妈看着，不敢打电话给他。

如果他没有回来上课便糟了。

今天我们高年级不用早会，我直接走进了教室。众同学已齐集在教室内喧哗玩耍，这是老师未进教室之前，众人的指定

动作。

又不见李日升？我心头一震。莫非他真的病倒了？我走到自己的位子，坐在我后面的你又是伏在桌面睡着，真好，这样

子你便不会提起昨日我在你家睡的事吧！

我静静地坐下来。

甫坐下看到小辣椒，她望着我的脸色有点儿怪呢。坐下之后，就想拿出第一堂的课本埋头看着，不让他们见到我。

「李日升他还在请病假呢，」她回头望向最后一列的那个空位子，再转回望向我。

「昨天你不是去了探望他吗？你还说他病好了的。」她满脸疑惑的望着我。

「我。」我有点儿不知所措，竭力按捺着我的心虚，又说了一个谎话。

「他昨天真的好像已经好了一点儿！放学后我再去看看他好了。」

「我也去好吗？他是班长，我们身为墙报比赛的班代表，我想我们还是正式去探望一下比较好吧。」

「不用啦！妳给他惹病便不好了。」我还想找点什么搪塞过去。

「呀，我想到了！昨天妳借我的那件颈巾，我用完了，还给妳啦。」我把口袋中塞成一团的颈巾双手捧着送回。

就在这当儿，后面一只大手，拍得我三魂走了七魄。

「大头虾！」你终于发现我回来了，笑着把我的校褛盖到我的身上。然后在我的肩膀上你的手和脸上你的笑容，都在这

当儿僵住了。

我回身望望你，发觉你正盯着我手上交给小辣椒的鲜红颈巾。我不敢望向小辣椒。

「咦？为何这件校褛会在黄柏浩这里？昨天你不是跟妈说去了李日升的家玩吗？你在便利商店打电话是这样说的！」她

望望你再瞪向我，完全是质问的语气。

「原来你昨天不辞而别，就是因为约了她？」你望向小辣椒，语气也没好到哪里。

「我……我……不是啦！」我被两人夹攻之下，当场哑口无言。

「他……他……我……」

两人一起等着我的答案。

为什么不想让你知道她和我偶然碰面的事？为何要说在成在升的家中玩？

「喂，林英志，你可以开口讲了吗？」你抓住我的后领大声叫着，开始横蛮起来了。

我望着你们两人，一时间，全班望到我的窘境，都静下来望着我们。

「其实我，因为昨日跑完步后晕倒了，所以柏浩他就送了我回他家睡觉，那我在杨绣华面前跟妈通电话，我怕她知道我

晕倒会担心，所以便顺了她意说是在升那里玩了。」我望望小辣椒，渴求她的宽恕。

「你以后别再讲大话，不然和你绝交。」她说得斩钉截铁的。

你呢？显然还要知道更多。

「我。」我才讲了一个我字，后面便传来了「Good Morning Class」的声音。

是Miss Law，全班都各就位了。

「Good Morning Miss Law。」

「很好，」Miss Law 把点名簿放在教师台前，开始点名。得救的我立即把脸转回，直直的死盯着黑板不放。

感到后面仍传来你一阵阵的不满，看来今天会很难捱，该死！放学后还是学校田径队的练习呢。

正想着时，Miss Law 注视着我。

「林英志你这样披着校褛扮许文强，觉得很有型吗？」在整个教室的哄笑声下，我连忙把校褛穿好。

Miss Law 来了又走，我背后冒出一身冷汗。出奇地，你没再追问下去。

看着中文老师说着无味的课文，我偷偷望着后面的你。看着你扮作专心的看着黑板，真不知你究竟心里怎样想？再一看

周围，附近的同学们，原来早已望向这边窃窃私语了。

我立即把头转回，感觉如坐针毡。

休息的铃声响起了，我转过身想向你说什么之际，你却已一副臭脸，站起身走出了教室。至于小辣椒呢，她整个上午都

没朝我的方向望过来，相信她是对我没有坦白感到失望吧。

余下的两堂我都在魂游太虚，就等待那放午饭的钟声，再赔个罪便算了。

午饭钟声响了。当我转身想开口时，你居然也开口约了潘泳芝她们吃饭。她俩当然是开心得要死，于是，我转头望向了

左手边的她。

结果，我沦落到独自坐在操场吃饭盒。

看着同学们吃完饭匆匆走去打篮球的情景，我想到我、你和阿升三个人，都会和班中的男孩一同打球。有时候，班中的

高个子平头和光少，都会和我们一起吃饭，然后走到村口的球场大打特打一番。

今天，你们现在该是在玩得起劲吧？那两个女生又是为着你喝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