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没有喷洒的水池。
自修室在广场一角的小区中心,白色的六层建筑屹立在有盖停车场旁。以前读小学时,我每天要到四楼的儿童中心玩足
一个下午的游戏机和康乐棋才心息。可是上了中学以后,反而没去过几次。
甫打开自修室的双扇门,正好碰到推门要上厕所的小辣椒。
怎会这么巧,我看着她,带点愕然。
碰到好友啦。她看着我,友善的笑笑。
这两天她的家装修,所以才来这里。平时,她都是听着张学友的歌,在自己的房中好好温习。
她坐着贴墙壁的一行,我在她的正前面的方向,相距三行。要不是她起来上厕所或我背后生了眼睛,肯定整天都发现不
到她。
然后我发觉我居然没有带笔袋,真的天降救星。
走过去问她借原子笔,幸好没给她取笑。顺道和她聊起了墙报的事。我问她是否要给我们设计好一个草图,好开始下两
个星期的工作。我还没说什么,她说当晚就可以交给我先看,到星期一时便可以再谈。
我说会否阻碍她的温习,她说不会。
我打开课本,咬着原子笔,望着外面的行人。一小滴一小滴的雨打在窗子,外面的凉意隐隐地透了过来,又令我想起了
正在跑步的你。
中三的冬天。
我独自一人走到公园跑步,穿着短袖T恤和运动裤,未开始跑已经直打哆嗦。碰巧你跑步经过公园,鼓励着我,一直伴
着我跑着,好不容易才把身子跑暖起来。
没有我在的话,你或者会冷呢!
不知不觉的,天黑了。她离开时经过我的桌子,顺手放下了完好的草图。
原来她和你我一样,都有一点美术天分。她明天会再来,我说我明天也会来这里温习。她笑着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家中,妈说你打了几次电话找我。暗暗地把电话挂起,吃过饭后便上床睡觉。
星期日我很早便起床。
计划是这样的,先到自修室替小辣椒霸位,待会儿小辣椒来到便不用再等,我们还可以坐在一起,这天便不用那么闷,
乱想东西了。
想着想着,我满脸笑容的一打开门,便看到你在我门外等着。
「昨天约你跑步又不来。」你沉着脸。
「我昨天不舒服,不跑了。」我别开头,连忙收回挂出来的笑容。
「真的吗?怎没听你提过。」你一脸不相信。
「今天好点了吧,我现在专程来请你一齐去跑步的呀,阿升在楼下等着呢。」
「我今天要温习,你们两个去跑步吧!」我装着冷淡,希望你会知难而退。
「才十二月初你会温习?别骗我!」你半推半扯的,硬把我拉走了。
看来,我真的要爽约了,小辣椒。
天气还是阴阴的,却不怎么冷。跑完步后,在阿升家一起吃了午饭。我想起小辣椒。
我坚持不肯留下来打电动,连妈都搬了出来作挡箭牌,看着你一脸不爽。我静静地径自走到自修室。
「还以为你不来呢。」看到小辣椒,原来她替我拿了位子。
「我迟了起床。」又说大话了!
「看你一身大汗淋漓的,跑得很快吗?小心着凉了!」小辣椒递上一包纸巾。
我望着小辣椒,伸出手接过纸巾,很热。
「快点坐下吧!」小辣椒低头继续温习。
我连忙坐下,差点把椅子也弄倒在地。小辣椒望着我,忍不住笑了。一脸尴尬的我,只能傻笑着回应。
不知怎的,还是因为她真的要温习,我们两人坐在一起反而少了交谈。望着她专心的表情,自己居然有点儿惭愧。
当晚,我自告奋勇的送了她回家。
墙报的设计很快便定好了分工。草图中央顶部小辣椒留白的地方,由你负责主要的插画及版头的设计;至于四十幅图以
外的地带,我和小辣椒就要准备好主要的背景装饰;光少、杏子、阿升和周子美负责支援。
设计内容也已底定,各人同意以粉红色的小弧形三角造成心型的样子,衬托着全班各位同学所画的上学心情。你决定要
自己做那个看起来立体的校园,至于花花草草,也由不同颜色的纸剪成,工作就由我们余下的数人包办。作为班长的杏
子和阿升,则替我们每天追班上的人交画。
余下的两个星期,照着计划做,应该就不会出岔子了吧。
我望着小辣椒,感谢她的大帮忙。看她展现着开朗豪迈的笑容,我的信心又回来了!一定要把墙报弄好,得到首奖才罢
休!
「我请妳喝维他奶!」我豪气的走在前头,在众目睽睽下,两人离开了教室,连袂走到小食部买维他奶。马姐早认得我
们了,二话不说便把两瓶开好盖的维他奶递给我们。
我们坐着操场的一角,笑着喝热热的豆奶,和她谈着刚才的八卦事:潘泳芝一听到你要自己做那个模型时的失望样子;
光少知道可以和杏子一起做墙报时的高兴表情;周子美追着阿升不放,他无可奈何的颓丧,一头叩倒在书桌上!操场内
都是我们两人的笑声。
我们的笑声止于你的突然出现,你和阿升一起走到小食部买汽水,偏头看到坐在操场一角的我们,你装起笑脸径自走了
过来。
我直直地望着你向我两人走过来,看着你的眼神,感到自己好像忽然有点做错事的感觉。可是,最初又是你推我过去小
辣椒那儿的!
但我知道,你明明是不喜欢我和她在一起的呀。
「林英志!你都胆大包天了呢,公然约杨绣华两个来喝东西又不叫我们!」你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两人。阿升在你的后面
偷笑,自身难保还来搅和!我瞪着他,他索性扮个鬼脸缩在你的身后。
我向小辣椒使了个眼色,她笑了笑。
「哈哈,我们谈得很开心呢。不如你们也来聊一下吧!」说着她居然指指后面的一排长椅。
我望着你,等待着你的反应。
也好!你竟然就喝着可乐坐在我的旁边看着我们。
「你们正谈着什么?阿志好像谈的很起劲呢!」阿升坐到我的身后。
「好加在千辛万苦柏浩才替我甩掉那个女人。」
我的耳边他说着悄悄话:「我们不是特地找你们两个做电灯泡的呀!」还说风凉话!我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我们正谈着刚才开会的事啦。」小辣椒把奶喝完。
「我下午会和阿志去买用料,明天放学后,我们便可以开始做墙报了。」
「放学后,我要先去田径队练习呀!」我忽然想起。
「不打紧,我在图书馆做功课等你。」小辣椒真体贴。
「黄柏浩也要买材料吧?」小辣椒转头问你,你摇摇头。
「不用了,我自己搞定。」小辣椒圆滑的笑了笑。
「那我和阿志两个人去买吧!单据你明天给我,我再付钱给你好啦。」
「好呀!」上课的钟声响起了,你一口气把整瓶可乐喝完。很难想象,这样你的肚子可以撑得住,我也终于松一口气。
「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去买材料吧。」四人走回教室的路上,你对小辣椒说。
「那我们练习完后一起去买东西吧,阿志。」
「阿志」两个字,特别用力。
小辣椒只轻轻地笑了笑。
走在楼梯上,我侧面看了看小辣椒。她那种豁达的性格,令我对她的钦羡不期然又加了一分。
爱情路上,我认为向来都是直接的人占了上风。像她这样的人,才配得到最快乐的幸福吧!
小息后是最要命的附加数学课。是天分问题吧,我现在连微积分也搞的不太清楚,是什么鬼东东,我的魂魄随着老师的
来临早飞得老远。后面阿升听到和隔壁的同学正谈着什么,咯咯地笑起来。
他这数天来的确开朗了很多,好不容易回到了以前的那个生鬼的捣蛋王。上个星期突如其来的打击,在他的身上的确是
已经消除了。当然我还不很确定那个不幸的来源,也暂时不敢再碰他的事,但我还是很确定,那一定是和田径队的某一
个人有关。
今天便是体育课加上田径队的练习,今早看到阿升把体育衫都放到包包里,我想,他是已经准备好去面对「那个人」吧
。
午饭我又和你走到餐厅去,点了我们的星期一的黑椒鸡扒饭。小辣椒和杏子两人在我们的邻桌,居然也是点了一碟一模
一样的饭!
我看着站在不远处柜台的她手中捧着的饭,望一望她,再望着坐着霸位的杏子。
「绣华说你们的方法不错,反正我们两人都吃不了这么多饭,学你们只叫一碟一起分着吃,节省一点饭钱也好呢。」杏
子望着我们两人,为自己省了午饭钱而满意起来。
我望望你,你无所谓的耸肩。
看着小辣椒和杏子高兴地分享那半碟黑椒鸡扒饭。她们那满足的表情,令我想起你和我最初一起分饭而吃的情景。
两个人起劲的谈天说地,好像有用不完的时间,无忧无虑地吃着人间美味。
小辣椒留意到我望着她,对着眼笑笑。坐在对面的你忽然噎住,咳个半死。
「居然给黑椒呛到!」你流着泪水抗议道,我们三个人看到不禁失笑。
吃完那半碟特别美味的饭后,我向她示意先走,和你走到楼下巴士总站旁的篮球场打起篮球来。
「用不用特地和她『告辞』呀?」在后楼梯往下走的时候你揶揄我,我伸了伸舌头。
光少、平头、高仔和阿升已经在打得起劲,我们急不及待的加入战团。我个子不高,通常只能在外围接应和射三分球。
你这个篮球高手仍是风采依然,弹跳有力的和平头光少争夺篮板球。走篮、投篮无人能敌,走到篮底一射的中。
阿升则喜欢足球,很能跑。虽然我们今天不够人只打半场,但全场仍见他的足迹。他带球上篮,也是无人能(敢)挡的。
我开球,你接球。
总站双层公交车不断地驶进驶出,忙得很。
我们三人很快便把光少等人杀个片甲不留。难怪他们怎也不想让我们三人一起组队。
「给你们三剑侠同一队,我们不用玩啦!」
光少面带不满的嚷着。
「哈哈,我们三个都比你矮,难道你们三个高个子都打不赢我们?」你很自信地挺着胸膛。
「已经七比一了,来吧!」你把球交给我,又是他们三人恶梦的开始吧!
我看着你跑跑跳跳的控球射球,恤衫弄得皱巴巴的全走出裤外也无暇理会呢。就是这些时间,你才会这样专心吧!居然
是在这样的场合,我才找回那个和你久违了的感觉。
对我好,不要把我推开吧。
喝过光少付钱(因为他们输了球,一比十)的可乐后,我们又用跑的回学校去。
好动的男孩,午饭后还有两节体育课呢。
今天天气很奇怪的回暖起来,我们都满身汗水,白恤衫都湿到黏在身上,隐现出身子棕色的皮肤。可是,这种黏答答的
感觉很不好受。于是几个人争取时间,把校褛一脱,便冲入更衣室附设的浴室先冲身,大家都是男孩子,大家都坦荡荡
地一直都不介意给看到。
唯独阿升脱衣时一副为难的样子,又背着我们面壁冲身。你呢,不顾时间有限,又和众人打着水战。
看着你健美(阿升是壮硕)的身体在我的面前走来走去,水光闪闪的,很性感成形的胸肌,平坦腹部竟然生出了黑黑的毛
一直蔓延向下,那个神秘之地我。才惊觉,原来你已经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看着看着,脑海中浮现了一些场面,我竟
不期然地起了生理反应。
我立即面靠着墙壁,拼命用香皂搓起泡沫,企图掩饰窘态。在旁边面壁的阿升,正好转头过来看到这一幕,脸上浮现诡
异的嘲弄笑容,却没有把我点破。
我脸一定是红得烫极,急急地低头冲完身,把毛巾把自己团团包好,匆忙走出想穿回运动服,还一边作着深呼吸。
不行!我竟然对你……不行!不能这样子!想到这里,自己觉得居然有点儿恶心。我对你居然会有这种联想,连我自己
万万也想不到。
阿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志,这种事情很常见啦,你不用尴尬呀。」
阿升才不知道原因呢!
「以后你便会习惯了啦。」他也穿好运动服。
「你和我一起出去好吗?」
第六章 最遥远的距离
这是阿升大病后的第一堂体育课呢!我搭着他的肩膀,走过通往操场的走廊。
「怎这么迟!」廖Sir 刚好从一旁的教员室走出。
他笑着望向我们两人,双眼却闪过一丝不安。
我望望阿升,他木无表情地走向操场。廖Sir 跟在我们后面走,但是丝毫感觉不到刚才的笑意。我盯着阿升,他避开我
的眼神。
「是他?」
「不是。」
跑热身圈的时候,我不敢跑得太快,只和你们三人并排一起慢跑着。很想问阿升刚才的事,结果却不知怎样开口,甚么
也没问。
廖Sir今天居然教打篮球的技巧,我们不约而同都显出了小丸子的三条黑线。(又是篮球!我们自己也可以打啦!什么鬼
课程呀!)由于是自由组队进行比赛,我们三人组加上平头高仔五人,又是大杀四方。
廖Sir 充当球证,看到我们的表现,他显得颇为满意。但双眼总是透出一点点的失落。
放学钟声响起,同一地点,又是课后的田径队练习。我们三个人又坐在操场一角喝东西等人到齐。三人闲聊看着同学们
背着书包鱼贯离开,人群中一个没背着书包的小辣椒,走过来找我。
「阿志,我现在回三楼的图书馆温习,你操练完便来找我吧!」她说罢便笑着转身离去,留我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你发完呆没?」你撞一撞我。
「哈,我哪有?」我以笑遮掩丑态。
上年我、柏浩和升三人都是陆运会的三甲分子,故此今年都自动入了校队,每周得参加三次的练习。
不久我们便要准备校际运动会,校长一向很紧张学校在外面的比赛成绩,多少令老师们也感到压力。今年因为高年级的
师兄毕业离校,故此,他们的希望都落在我们的身上,我们的练习也不知不觉地加重了。连一向懒于练习的我也受到感
染,努力的练习跑步以外的体能练习。
廖Sir 在小食部一旁的器材室走出来,叫住小食部前刚买完东西的阿升。始终都让他两人摃上了。我们看着阿升不情不
愿的,两人走进器材室不知聊些什么。
我们对望了一眼。两人不知又发生什么事了。
「砰!」升出力打开器材室的门走出来。廖Sir 呆了呆,扮作没事人的接着走出。
待阿升坐到我们之间,我们问他俩究竟又吵什么。
「没事!没事!」阿升笑着骂我们多事。
「又是上次的那些有关操练的问题啦!」
看看廖Sir,又再看到那种被拒之千里的失落感。
我总觉得当廖Sir 面对阿升时,反应有点儿过分。或者,因为他是本校的陆运会冠军级人马,他才会这样紧张吧?
操练完毕,我急不及待要跑上楼梯,找小辣椒去买墙报的材料。
「傻瓜,你连运动衣也没换就想去找杨绣华!」阿升就是这种爱捣蛋的性格。
而你呢,装作听不到。
匆匆地换上校褛走出更衣室,小辣椒原来已在学校大门等待。看到我走近,她徐徐把看着的「韦斯利」小说放回包包里
。
我们相视一笑。
「我想时间差不多了,所以先下来,免得你又要跑上跑下。」真体贴呢,这个小辣椒。
她递给我一张活页纸。
「我刚才拟好了购物清单,你看看还缺些什么,再补回去。呀,还有一张。」她递上另一张纸,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
你需要的清单呢。
你和阿升两人也结伴跑到。
「好啦,去买东西噜!」你高兴起来,伸手搭着我的肩膀。我顺势把头枕了在那上面。
「阿志你也很快呢,来回图书馆不需三分钟!」
「我估计你们练习的时间,自己先下来等你们啦!」小辣椒插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