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混过关。
玉玉哪里有那么容易被他蒙混,双手一叉腰就数落起来:“哪里不好了!虽然别人有不会的题问你你都会帮他,但你对
那个季默可是手把手从头教、他那样对你你都不计较!”
“因为他底子差又太笨了。再说那些事……都过去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成绩差又不关你的事!你也没特别关心过其他后进生啊!”
“……只是他笨得我都看不惯而已。”
“是吗?”玉玉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总觉得脑子里面有什么很糟糕的事情要呼之欲出。
“他要是进步点也能少给我找点麻烦吧。”应多画蛇添足地补充。
“不对。”颜如玉忽然拍着自己的脑袋说。
“嗯?”应多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为什么刚才我们之间的对话……多多根本不是人太好了……而是单对那个家伙特别好吧?虽然你对大家都不错,但我
可没见过你对我们家以外的谁这么有耐心。”
“是他太缠人了。”应多做出无奈的表情。
“所以说他为什么要缠你?要么是喜欢上哥哥你了,要么就是觉得哥哥好欺负!”
玉玉分析得头头是道,话题又回到原点,无论是哪一个结论他都无法坦然接受,应多再次沉默下来。
青苹果纪事20
应多的人生中有很多烦恼,可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在17岁这年就早早遭遇了关于恋爱的烦恼——这可真的完全在他给自
己定下的人生规划之外。
——更在规划外的是,对方的个性、性别、外貌等等、等等。
在病床上躺了一下午,最喜欢的课外拓展杂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杂念静不下来。
杂念的别名为笨蛋季默。
要是他真的喜欢我怎么办?
可要是只是玉玉瞎胡猜呢?那又怎么办?
……不对,那我倒底是希望季默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啊?
……我干嘛要在意这种一直找我麻烦的笨蛋呢?
就算你以前老找我麻烦是因为喜欢我,现在推我是因为吃醋,可我的理性也不想就因为这么幼稚的理由原谅你!
先不管喜不喜欢,最后坚持理智占上风的应多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次绝不轻易原谅闯祸的季默,有什么漂亮理由都行不通
,此次坚决不姑息这个混账。
可怜的季默,其实那天一跑出去就后悔了。
虽然见到了应多,可不但没有把自己的愧疚传达过去,反而又吵了起来,真是糟透了!从来没有这么憎恨自己一根筋的
冲动性格,就想着:等应多回学校来再好好给他解释吧,一定一定要好好说……
应多不在了的班上,季默总觉得少了什么,变得有些消沉。
同学们也变得有点怕他,对他要么唯唯诺诺,要么干脆无视,平日里一向活蹦乱跳以给老师捣乱为天职的季默终于安分
下来,老老实实等待应多归来。
这样一等就到寒假了,放假前有期末考试,季默以为这次一定能见到应多,可奇怪的是应多也没有出现。打电话到家里
没人接,每次想去问颜如玉,总是刚叫到颜如玉的名字就被冷冰冰地瞪。想也知道人家不想理他,季默很难得地不再自
讨没趣。
冬天慢慢在过去,虽然跟着父母去了国外度假,但季默仍然有种说不清的抑郁,初春回国时,包包里面全是在当地买的
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和一摞原文书,都是要送给应多的!一个假期里,脑子里有空的时候全部被应多的事情占满,狂热得
好像发烧。连应多骗自己的事情他也打算不再追究……只要应多以后不再骗自己就好。只要他成为应多重要的人,他就
不会骗自己还有撇下自己了吧!
好,这学期一定达成目标!
脑子好像已经陷入某种臆病的季默自上学以来第一次这么兴奋地盼望新学期。
青苹果纪事21
三月,漫山的桃花开了,连暖人的春风中似乎也能闻到远处吹来百花的芬芳,街边的老黄桷树也吐着新芽,从树梢纷纷
抖落嫩黄的半透明芽皮,飘散在阳光普照的风里好像天使落下的羽毛。
新学期也该有新气象,背着一大包从国外给应多带的东西走进学校,季默的心情也好似花朵绽放。
他经研究决定,征服应多同学心的第一步战略,就是做个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懂事体贴、勤俭爱国的好孩子。
可那也得让应多看见才有用吧!
初中部的开学典礼上,季默拉长脖子在本班的队伍中寻找应多的影子也没找到,问同学,都说没看见应多。
“哼,烂人,老批评我迟到!自己还不是迟到!”校长已经开始致辞了,季默也没瞧见入口方向有什么动静,满心不爽
地碎碎念出口。
典礼结束,应多仍然没出现。
难道是伤情恶化?不对呀,上次期末的时候问班主任,就说应多已经出院了,回家休整去了。
季默有点沉不住气了,一下来就忙找班主任打听情况。
“应多?”正埋头整理教案的大侠抬头看看他,惊讶地瞪大眼,“你不知道?他通过跳级测评考试,这学期就到高中部
报到去了。”
什么?季默愣在原地。
应多……不是留级生吗?现在又来跳什么级啊?不会真的是为了躲他吧?
似乎是季默把什么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大侠呵呵笑笑,对他解释:
“应多跟你一样,因为之前在海外的那个学校教学跟国内有差别,所以转学回来以后怕跟不上进度,加上一直不放心妹
妹,两兄妹才从低年级从头来慢慢适应,一步一步通过努力提升来跳回应该的年级。开学前给学校特地对他做了一系列
的测评考试,他已经完成了高中的课程,完全可以适应高中学习。你也别太在意,他离开我们班不是因为你。”
这无异于一盆冷水浇下来,把季默的热情浇得透心凉。他听着,渐渐变得面无表情。原来应多学习那么厉害不是因为他
原来老不服气地想的比大家多学了三年……原来应多跑得那么快,不是他可以追上的……
说着,大侠站起来笑呵呵地拍拍他:“你也加把油吧!至少争取不要留级,上学期期末的总成绩还是有点危险。”
季默低下头,他今年16岁,初二,要是再留一级……
想着想着,一直麻木的羞耻心渐渐复苏,面红耳赤地应了一声“哦。”之后埋着脑袋闷闷不乐地走出教室。
他好不容易静下心来想和应多好好说话,郑重道歉,好好相处,可是竟然不在一个班了,怎么办?
脑子里乱糟糟的,对擅自跳级的应多就是一通埋怨,可埋怨到最后,还是伤心,伤心着伤心着,慢慢就讨厌起自己来。
趴在教学楼的走廊边上,远远望着对面高中部漂亮挺拔的教学楼,高中部和初中部的教学楼之间隔着宽阔的中庭,除了
放学的时候高中部学生有可能经过这边出校门,其余时间两边的学生几乎不会有什么交点。
绿化很好的中庭有一些初一的学生在玩耍嬉戏,花坛里的迎春花开得正灿烂,上课时还冷冷清清的中庭此刻显得生机盎
然。季默却无心欣赏,他只觉得这就是那把牛郎和织女分割两地不得团聚的可恶银河。
有人从现在应该还没开始上课的高中部大楼走出来,穿过中庭慢慢走向这边,白色的便装打扮在一帮穿着还不怎么合身
的初中制服活蹦乱跳的小孩儿里面特别显眼。
季默的瞳孔收缩了,就像发现猎物的野兽,他一蹦而起,发疯般地冲下楼去。
应多!应多!
应多走到向位于楼后的停车棚,猛然听见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回头,就看见一个家伙像刚出膛的炮弹一
样奔自己冲来。
“应多!应多!多多!”季默的声音里又是狂喜又是夹杂着哭腔,就那样带着热气一头扎过来,把应多死死圈住,“我
想死你了!”
应多愣愣地被他抱着又抓又蹭,一时间反应不能:这小子又自来熟地撒什么娇啊?
两个年轻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透过胸口就能感应到彼此的心跳,直到它们越来越快,节奏开始渐渐融和、加快。最
后都分不清哪个跳动的声音才是自己的了。
这什么状况?不会心肌梗塞吗?
不满的应多刚想张嘴说话,就听见对方慌里慌张地在自己耳边说:“我才知道你跳级的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我以后要是再犯你就打我,打到你解气,我绝不还手!所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说到最后,语气又带
了颤抖的哭腔。
应多长长叹口气,说:“知道了。”
季默抬起自己的脑袋离开他的肩膀,不安地盯着他:“‘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应多惊讶于他极差的理解能力,但随即在他一双发红的、晶晶亮的、湿漉漉的好像一碰就会出水的可怜星星眼里喷笑出
来。
他们家养过一只萨摩耶,每每吃饭时家里人拿肉骨头逗它时,它就是这种眼神。
“笑什么?”季默狐疑地盯着突然露出灿烂笑容的应多,心跳又突然加速。
“没什么。”应多收住笑,眼角却仍掩不住动人的笑意,他忍不住伸手摸摸季默的脑袋,好像摸家里狗狗的头。季默的
脸噗地一下子就红透了。摸什么脑袋,我又不是奶娃娃!想张牙舞爪地抗议一番,但他的视线注意到应多的额头,那是
一道颜色比肤色浅点的细长新痕,从发际延伸向额头,露出一截端倪。不仔细看就忽略了。
心里钝钝的一痛,下意识伸出手,应多立刻本能地偏头避开,季默尴尬地收回手,心虚地用视线窥视对方的表情,好像
犯错的小媳妇那样小声道:
“还痛么?”
应多摇摇头。
“没、没有整形?”
应多白他一眼:“没必要。”
“多多……”季默哽咽了,再次扑上来抱住应多,抽抽噎噎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是混蛋……”
“是、是,知道了……你先放开我,上课铃响了。”
青苹果纪事22
应多成熟、应多大度,一笑就泯了恩仇。但那可不代表他好糊弄,一道道禁令下来,每条禁令的结语都是:你敢再犯我
就不认识你。
弄得季默像被上了紧箍咒的某孙姓猴子,每天都注意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最雪上加霜的是:颜如玉也不知道怎么就听说了这回事,竟然自觉自愿给哥哥担当起卧底间谍。
季悟空要是有个什么违法乱纪的恶行,马上就有状子告上应三藏那里,等他偷着空摸去高中那边的教室逮着应三藏厮混
,应多虽是没有唐师傅那般长篇大论的念经说教,可他只要一个冷冷的眼神就能让季默的小心脏噗通噗通胡乱蹦跳玄到
空中,生怕应多真对自己绝望从此彻底不搭理自己。
不出两个月,在初2-3班老师的眼里,季默同学俨然已经脱胎换骨,浴火重生了。
起初季默有点抑郁,可一旦你习惯了当好孩子,习惯了周围平和的空气和大家对你的笑容,要变回坏孩子不但很难,而
且会让你坐立难安。
何况他找到了新的游乐场。
高中的孩子们因为年龄的成熟,似乎具有更宽大的接纳性和沟通性。男孩子们不拘小节的个性更容易很快凑成伙。
应多就读的高2-1班,因为季默长期的不请自来赖着不走,班上的大部分的男生很快习惯有这么一个穿着初中制服的家伙
成天赖自己教室不走。
他第一次在午休时间跑过去的时候,应多他们班刚上完物理课,同桌问应多:“你弟弟?”
应多摇摇头:“以前那个班的同学。”
“哦。”同桌们哦了一声,没有多问,跟季默打声招呼,就起身让他坐,自己拿着饭盒出去打午饭去。
“不是你弟弟不能来找你啊。”季默鼓起眼睛对着那个离去的师兄背影气呼呼的。他知道颜如玉和那个颜寿童也经常过
来找应多。就算我不是你家人你也起码说声“是我的朋友”啊!同学多普通……季默不满着。
正巧做累了题,应多伸伸懒腰活动着上半身的筋骨,没好气看看他:你哪来那么多小心眼啊?
他、他他说我小心眼——季默又被打击了。
“我小心眼?哼,等着我博爱给你看。”季默向应多宣言。
说到做到,季默很快就在高2-1混得比应多还像这个班的学生,没事跟一干男生嘻嘻哈哈称兄道弟,或者玩牌或者在比初
中部宽敞很多的教室里拼上课桌打乒乓,顺道帮自己也是帮应多笼络点人气。
他看出来,应多这个人,就是属黄牛的,成天只知道埋头苦干,连适当跟同学们娱乐娱乐放松放松都不懂。难得这个班
这么有趣,说是什么尖子班,可一点也没他想象中那种塞满四眼的书呆子只知道念书的死气沉沉的感觉。占了约70%比例
的男生,一个比一个会搞怪花样。
对季默而言,简直如鱼得水。
晚餐时间,几个男生做完清洁后动作利索地拼好讲桌备好拍子,闹哄哄地就要开局,季默拉着应多就要往前冲,应多说
,你去,我古文翻译没做完。
季默探头看看他面前的本子,试着阅读了一行最上面的原文,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呕吐,他叫起来:“天神,多多
……高、高中有这么深奥吗?我、我一个都看不懂!”季默开始有点真的担忧自己的前途和脑子。
应多低头瞧瞧自己的本子,随便指着本子上的一个字:“这个字怎么读?”
“嗯?……嗯……”季默抓耳挠腮盯着那个方块字,横看竖看都与那字是相逢不相识。
平时遇上不认识的,只认半边还有可能糊弄过去,可这个真是……连他能认识的半边都没有!
“呃……不认识……”一面挠着头发努力赔笑装无辜,一面呐呐回答。
应多黑下脸:“这个字小学就学过!”
“小学吗……嘿嘿,我在美国上的,呃,中文学校没教过这字。”
怎么看都不可信的答案,眼看应多就要拉下脸,季默忙狗儿一样扑上去安抚:“哎,多多你别气,我这就补不行吗?要
不你再帮我补补课?”
“没空管你。”应多推开他,跟他唠叨半天才觉得肚子饿,他打算去看看食堂还有什么吃的。
季默忙跟上去搂住他肩膀,就那样被执意外出的应多拖着走:“那、那这样行不行?你来当我的家庭老师?以后你就不
用去做别的打工了,反正家教的工资比那个高很多嘛!”
应多有点动心。
“正好我妈也说帮我请家教,可是一直没合适的……”事实上是以前请来的家教都被他气走了。
应多继续动摇,脚下仍保持一定的移动速度。
教室门口在无聊转悠的几个男生看见拖拖拉拉粘在一起往外走的俩人。笑嘻嘻打着招呼:“哟,小卫星你今天不打球?
把应多缠这么死干嘛,你们俩还真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