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吧?
我知道这句开场白真的幼稚到极点,但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要跟他说点什么来表达我的愤怒。
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个透顶。
接下来我说了什么基本上都没过脑子,反正我就是在很漫无目的地骂骂咧咧,不是我没素质,是我真的太生气了。
骂完我有点后悔,泼妇似的丢人给谁看呢?为什么我永远学不会冷静呢?
不过心里更多的是灰心和沮丧,池跃他到底还是不懂我,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去了解我更多。
我心里想的,他不是看不见,就是假装看不见。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挂了电话,关机,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发呆,然后睡着。
池跃不在身边的时候,我的生物钟形同虚设,平时之所以能起来,是怕我赖床太久了他会生气。他不监督我,我能在床
上睡一天,唉,骨子里我就是一个懒得病入膏肓的人,我得承认,池跃在这方面很照顾我,连我妈都忍不住想抽我的事
情,他总是能闷声不吭地忍着。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被饿醒了,迷迷糊糊起来找东西吃,池跃一般不在家里贮备泡面,用他的话说吃那些垃圾食品会
让我本来就不高的智商低得更可悲,我偶尔也会想,他总这么说我,是只是跟我开玩笑呢,还是他打心底里真的挺鄙视
我的。
这真不能怪我多心,我们俩的差距太显而易见了。
跟我这么一个好吃懒做,活得这么随便的二世祖一起,还真有点委屈池跃了,难为他总是在外面兼职挣钱,我却一点忙
都帮不上,连一顿饭都鼓捣不出来。
又想远了,我洗脸刷牙,用冷水赶走我乱七八糟的想法,开了手机,给梁笑打电话,除了池跃,我在这里最亲近的人就
剩这个好哥们儿了。
梁笑接了电话,我说:“你在哪儿呢,陪我出去吃顿饭行么?”
梁笑挺惊讶,问:“这都几点了还没吃呐?池跃呢?没给你做饭?”
我懒懒地回答:“回家了,这几天我得自食其力。”
梁笑顿了片刻,说:“十五分钟,我在你楼下等你。”
将要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我听见了那边有女孩子的声音,我惊了一下,心想那小子不是在约会吧?那我不是罪过死了
?
慌慌张张再拨了电话过去想让他别来了,可是已经没人接了。
从昨晚到现在,手机里总共堆了三条短信,我叹气,比我想象的少多了,不过也正常,那个木头从来不懂得用狂轰滥炸
这一招,安慰,哄劝都是几句话的事儿,我不理,他也不会继续自讨没趣。
我一条一条短信打开来看,池跃说他得去照顾他奶奶几天,等他姑姑出差回来就回学校,让我别生气了。
看完短信,我的确是没那么生气了,但是还是有点失落。
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搞不明白。
最后一条短信不是池跃发的,上面只有一句话,晓晓,吃粽子么?
发信人,梁笑。
我莫名其妙地觉得鼻子有点酸。
十五分钟后,梁笑准时出现在楼下,我问:“你刚才干嘛呢?”
梁笑顾左右而言他,问:“想吃点儿什么?”
我不依不饶地问:“你刚才跟孟梦在一起是吧?”
梁笑看看我,敷衍地嗯了一声。
我翻了个白眼,说:“你比池跃还没情趣没眼色,你就这么丢下人家走了她能高兴吗?你早说我就不打扰你了,下次约
会你关机好了。”
梁笑说:“我没觉得你打扰我了。”
我瞪眼,还想教育他,他不耐烦地说:“到底走不走?这里蚊子很多啊。”
我不吭声了,看他样子十有八九是心情不好,我该不会这么幸运在他们小情侣吵架的时候把电话打过去的吧?
太邪了。
“对了,我刚才给你打完电话才看到你短信,昨天我很早就关机睡觉了,才起床。”
“哦,没事儿。”
暮色里我看不清梁笑的表情,不过心里还是对破坏他的约会感到不安:“喂,孟梦她不会……”
“有完没完啊!你这人怎么老磨磨叽叽的。”梁笑转过脸打断了我的话,语气不善。
我噤声。
梁笑缓了缓,拉了拉我的手臂,说:“咱们俩说咱们俩的事儿,别提其他人,行么?”
我点点头。
18.陆晓:好哥们儿
梁笑带着我到了我们以前常常溜出来吃夜宵的炒粉店,因为池跃没有吃夜宵的习惯,所以我已经很久没光顾过这里了,
一进店门,闻到熟悉的炒牛肉的香味,我肚子立马咕咕叫了起来,持续了一天的坏心情暂时被抛到了脑后,难怪人家都
说人是铁饭是钢,饿着肚子怎么有体力生气呢?
梁笑自动自觉地去排队,我占好位置,对他大喊:“我要一个炒粉一个炒面!还要煎饺和小龙虾!”
梁笑回过头来冲我笑骂道:“撑不死你的。”
最后梁笑果然没有让我得逞,只叫了一份炒粉和一份煎饺,还很体贴地帮我装了辣椒和醋端到我面前来。我可怜兮兮地
看着他,他一拍我脑袋,说:“不够吃再叫,你那胃小猫似的撑坏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
我自豪地掰着筷子,说:“你别小看我,我比以前能吃多了,这里的double都没问题。”
梁笑说:“Double你个头。”
我说:“真的,都是让池跃塞出来的。”
梁笑往身后看了一眼,起身去冰箱拿了两瓶啤酒,回来说:“咱俩多久没一起喝酒了?真怀念以前把你灌醉的日子,太
逗了。”
我塞了一个煎饺进嘴里:“池跃不让我喝酒……”
梁笑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不喝拉倒,我自己喝。”
我看他脸色不对,连忙说:“好啦好啦,我喝还不行么,我就这么随便说说,开玩笑的。”
反正池跃才把我惹毛了,我喝两口就当对他的报复,哼!
有本事回来教训我啊!
梁笑拉开一瓶,递到我面前,问:“怎么今天不吃饭?一点生活规律都没有,难道没人照顾你你就不过日子了?”
我灌了一口酒,忿忿地说:“谁让那个混蛋不回来,我是气的。”
“怎么了?又吵架了?”
我边喝酒边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梁笑,梁笑听完有点哭笑不得:“就这么丁点儿事儿,也把你气成这样?”
我争辩:“他不守信用,认错态度还不好。”
梁笑点点头,说:“是是是,他犯错了你也不至于折腾自己吧?等他回来再跟他理论不就完了么?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
稚。”
我不答腔,闷头吃东西。
虽然每次跟池跃生气我都觉得自己特别占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听完都会觉得是我无理取闹,不只梁笑,肖鸢
关扬也是,印象里这群家伙就没帮着我一起骂池跃的时候,都是像教育小孩一样跟我说,你犯得着么你。以至于一直都
理直气壮的我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地无理取闹而已。
可是……可是虽然池跃这人平时是比我靠谱那么一点点,也不能代表他永远都是对的,我永远都是错的啊,这次明明就
是他放我鸽子在前,我……我生生气怎么了?
我就说嘛,追人的人就是低人一等,当初要是池跃死缠烂打追我的,这会儿梁笑就该说,大不了甩了他,看他还敢不敢
了。
唉。
才被压下去的闷气又冒了头,我放下筷子,郁闷地喝起啤酒来,梁笑看我这状态,干脆叫了一打整整齐齐地摆在我面前
,说:“慢慢喝,喝醉了睡一觉,明天醒过来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我说我已经睡了一觉了,照样气不顺。
梁笑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那你就等那罪魁祸首回来给你顺气儿吧。”
后来我果然醉了,唉,太久滴酒不沾,都有点退化了,以前我只有喝白酒才醉,现在已经沦落到啤酒都能打倒我了。
梁笑倒是很有耐心,付了账,扶着我慢慢往回走。我醉得不算厉害,虽然脑子有点混沌,可还能走路,而且我有个优良
品德,喝醉了从来不闹事儿,用梁笑的话说,就是比兔子还安静,比小狗还听话。
我靠,这都是什么烂比喻。
后来的事情我勉强记得一点点,梁笑把我送回家,洗洗刷刷了一番,就把我扔到床上,我含糊地说了声再见,睡过去了
。
这辈子还是枕头被子跟我亲,不管我怎么折腾都不会反抗,也不会忽然一走就是好几天还爽约不回来。
大概是日有所思,朦朦胧胧间我觉得我做了个清晰又模糊的梦,梦见池跃连夜赶回来了,看见我喝酒把我骂了个狗血淋
头,然后又把我抱了起来,说对不起。
模糊是因为我一直看不清他的脸。
清晰是因为,我窝在他怀里,觉得这个怀抱太真实了,宽厚温暖的触感包围着我,一点虚幻的感觉都没有。
然后,一个软软的东西落在了我唇上,我习惯地张了张嘴,不过他并没有深入,就这么浅浅地碰触着,熨帖着,磨蹭着
。
他的口腔里也有着淡淡的酒味,他也喝了酒么?还是被我传染的?
不过,这家伙在梦里还这么含蓄,真是气死我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拍门声吵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觉得脑袋和眼眶都有点疼,不过不至于太严重,看看闹钟,才十点
多。
一大早的谁这么有闲情逸致拜访我呢?我揉揉眼睛,下床去开门。
梁笑提着几个包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我在这里等了你快十分钟了,你还真难叫,我都怕把你们家的门给拍裂
了。”
我撇撇嘴,说:“你知道我早上没事儿不会起床的。”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昨晚你也没吃什么,空着肚子光喝酒,难怪醉了。”
“我醉得很厉害么?”我不觉得啊……
“嗯,搭在我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跟死人似的。”
我嘿嘿地笑说劳烦大爷您照顾了,然后接过包子放在饭桌上,走到浴室去洗漱。
梁笑跟了进来,看着镜子里的我欲言又止,我满嘴牙膏,转过脸问:“干嘛?”
他犹豫片刻,问:“你,昨晚……睡得好么?”
我点头,说:“好啊,一沾床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对了,你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没听见动静?”
梁笑抿了抿唇,说:“今天早上。”
我正漱着口,差点被呛着了,把水吐干净了我连忙问:“你在这儿睡了一晚上?睡哪儿啊?”
“沙发。”梁笑淡淡地说:“昨晚在这儿呆太晚了,回去得记夜归,所以就……今天凌晨的时候走的,回去洗了个澡换
了身衣服又过来了。”
我看着梁笑,不知道要说什么,道谢太客气,不过很感动倒是真的。
在我最需要别人陪着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我身边,即使我睡得昏天暗地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没有离开。
梁笑跟我一起吃了早饭便回去了,说昨晚没睡好得回去补眠,我送他到楼下,脑子一热,伸手抱了他一下,就跟我们俩
以前联手打球赢了以后那样。梁笑明显僵了一下,也对哈,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是同性恋诶,他会不会以为我想侵犯
他啊?
我笑着抬头,说:“好哥们儿,你太靠得住了,我都感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梁笑摸了摸我的脑袋,说:“你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了。”
上了楼,我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拿到阳台洗,有了池跃的警告,我连洗衣机都懒得开了,直接放进水池里,倒了洗衣粉
学着池跃的样子搓,可是池跃三下两下就淘干净的衣服,我怎么都涮了不下十次了还这么多泡沫呢?
苦恼,我的背都开始酸了。
跑进房间把手机拿出来,顾不上跟池跃斗气了,求救要紧。
拿起手机,才发现手机里又多了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池跃打的,哦,昨天下去跟梁笑会合以后我就没看手机了,还以为
那根木头会继续没动静呢。
池跃很快接起了电话,我苦叫连连:“我受不了了,你快回来洗衣服吧。”
池跃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说:“我昨天换下来两件衣服,都洗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把泡沫洗干净。”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池跃在电话那边叹了一口气,我猜此时此刻他的眉头肯定是皱着的。
然后他问:“你倒了多少洗衣粉?”
我说:“不知道啊,就随便这么倒了,目测起来可能有五六七八勺吧……”
池跃笑了,说:“我服了你了,这几天衣服你都给我放着,等我回去洗。”
我哼了一声,说:“又不是我要洗的,是你自己不回来。”
池跃默了两秒钟,说:“听话了,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这么低的姿态,太罕见了……
听见他这么说我无可避免地心软了,无奈地对自己竖了个鄙视的中指,我听见自己说:“我没生气啦,你快点回来。”
池跃说:“好,我尽快,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帮你洗衣服,嗯?”
我重重地说:“嗯。”
池跃说:“你吓死我了,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一直关机,总算开机了,你又不接。”
我逗他:“你也会吓死么?”
池跃说:“会的。”
我说:“那你说句好听的,我就原谅你。”
池跃又沉默,我等啊等,等到不耐烦的时候,才听见他很小声地说:“我想你了。”
虽然跟我想要的还有那么一点点偏差,不过……我还是很高兴。
“我也很想你,那我继续去洗衣服了,你记得早点回来。”
“好。”
挂了电话,我发现自己的嘴角扬得老高,居然笑得傻乎乎的!
太没出息了!太没出息了!
19.池跃:回家
我走上楼梯,心跳得很快,哎,这是我家,谁能告诉我我回自己家到底有什么好紧张的?
到了门口,我还特意仔细听了听动静,没声儿,可能还在睡吧,今天我赶的是最早的一班车,现在也就一点多,陆晓还
睡着属于正常现象。
而且我还没告诉他我今天会回来,不知道等他一觉醒来看到我,算不算一个大惊喜?
开门,我蹑手蹑脚地进去,一抬头,正好跟陆晓打了个照面,他刚从阳台进客厅,瞪大眼睛,见鬼了似的看着我,我估
计我表情跟他差不多,因为他手里此时正拿着一把滴滴答答滴水的拖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客厅里湿漉漉泛着水光的
地板应该就是他的杰作。
我关门,把行李放沙发上,问:“你干嘛呢?拿拖把当大刀耍?”
陆晓把拖把一扔,一下子扑了过来,我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勉强搂着他站稳。
很熟悉的感觉,体温,味道,重量,都是我的陆晓。
才离开一个星期,就想念了无数次的拥抱。
陆晓激动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咿咿啊啊老半天,最后一脚踹在我小腿上,说:“你给我去死!你还回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