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为抵抗时之流里的冲击,他失去了一半的魔力……
比起誓约依然有效这事更让人恼恨的就是这个!
失去一半魔力的毕罗德充其量只比普通魔法师要好一点,就算长得再俊美、再怎么吸引人或魔物,也只是一个好看的男
人,用这个世界的语言来说,也只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脸!
我恨!再瞪。
「瞪我也没用,有人来了,乖一点。」毕罗德说完,双手左右一挥,同时念出咒语:「损,即复!」
左右两面被艾妮亚打凹的墙立刻恢复原本的平坦。
叩叩!
「进来。」毕罗德以这个世界的语言生硬回道。
门开,探进宿店主人的圆胖笑脸,目光仍不禁往男客长及腰的红发打量。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宿店,还没见哪个客人有那么一头漂亮的红发,而且,还是这么俊的少年公子哥。倘若家世又好,或
许可以将他的宝贝女儿嫁……
「嘿,老板,你敲门是为了让我们看你发呆的样子吗?」艾妮亚忍不住问了。
「客人,你娶妻了——呃,不是不是!两位,你们的餐点准备好了,请到楼下食堂用餐。」
毕罗德望了望坐在床边装乖的艾妮亚。
「要我们下去吃饭啦!」她没好气地说。
「我们,下去。」
是啦,就可惜说话的腔调怪了些。不过没关系,只要家世好,一切都不成问题。老板继续妄想中……
「嘿,老板,你还要发呆多久啊?」
「咦?啊!没、没的事,小妹妹。那我先下去了,嘿、嘿嘿。」尴尬地傻笑退场。
「我敢说,他想把他的女儿嫁给你。」艾妮亚皱皱鼻子,斜眼看向起身的毕罗德。「不错嘛,毕罗德。在原来的世界完
全不受女性青睐的你,来到这还挺吃香的。」
「少胡说。」
「如果每个你都娶,这一路走来——哇!你最少有二十六个妻子。」
「下楼吃东西吧。」失去一半魔力的俊美魔法师显然完全不感兴趣。
「听说甘泽城被灭了……」
「怎么会?甘泽城是我们天述国的开国旧城,城外还有堪称最古老的圣域遗迹——」
「就是说啊。」一人抢接话道:「虽然从迁都后就逐渐没落,但每年还是有很多人前往朝圣。凝露月月初的时候我还去
朝圣过。」
「为什么要灭甘泽城呢?」围在同一桌吃饭咂酒的第四人开口质疑。
「对啊,为什么呢?甘泽城在哪啊?圣域遗迹又是什么?」娇滴滴的少女嗓音突然插话,吓了四人一跳。
「小妹妹,这是大人的事,你可别听,这事儿实在太吓人了。」
「真的吗?」小妹妹——艾妮亚——歪着脑袋,蓝色大眼骨碌碌直转。「可是人家想知道耶,我哥哥也想知道耶。」
四人看向被拉来的年轻小伙子,那一脸无聊的表情不像是想知道甘泽城被灭一事的样子啊……
「我哥哥也想知道的,是不是啊,哥、哥?」好甜、好甜的呼唤。
毕罗德清楚这时候不配合,之后若是需要她转译或教他这世界的语言就没那么简单。誓约的确能让魔物对主人绝对服从
,问题出在这个世界的语言非但困难且语意暧昧迂回,艾妮亚想从字里行间找机会整他,绝对不是难事,来到这一个多
月,他已经领教过不下十数次。
迫于无奈,只好点头。「是。」
于是乎,毕罗德只好被拉来与这些人同坐,听他们描述甘泽城被灭一事。虽然只能听懂其中四、五成的内容,但也够他
知道些梗概。听得愈多,眉头锁得愈紧……
「我们这儿是犹迦城,甘泽城就在距离犹迦城西北方大概呃……七十拿里吧(相当于一百四十公里)。穿过橡树森林之
后再经过狮吼河,再走个二十拿里就到甘泽城——」
「你说这干嘛,换我换我!说到这甘泽城,你也知道,咱们天述国开国首都就是这座城,约莫是两百五十年前吧。因为
大量的沙虫作祟只好迁都到现在的维新城,欸欸,这就不说了,反正咱们天述子民都知道这历史——甘泽城最大的特色
就是圣域遗迹,虽然说圣域遗迹不只甘泽城有,可是所有的圣域遗迹就属那儿的最悠久,据说那是创世神穆拉罕所建的
第一座圣殿,里头记载着神谕,是连国师都没法子解读的伟大神谕。」
「所以虽然皇城已经迁到维新城,甘泽城还是有不少居民,一万九千多的人口数,也算是中级的城。每到凝露月就有成
千上万的人去朝圣,这一辈子啊,至少要去个一次才算没白活。」老伯说得激昂,一会又颓了气势叹息。「但不知为什
么,半个月前皇军攻进甘泽城,把整座城给灭了,听说没留任何活口,灭得干干净净,连服侍圣域的神官都不放过。」
「会不会是跟流传的神谕有关?」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发声:「我听我住在维新城的亲戚说,左相已经找到能解读神谕的
奇人。」
「你们说的神谕在哪啊?」艾妮亚插话道:「圣域又是什么样子?很大吗?」
「呵呵,圣域只拣选祂认可的人进入,另外还有国师和具奇术天赋、经圣域认可的皇族能够进去,咱们一般百姓只能站
在外头膜拜,进不得的。」
「哦,这样啊。」艾妮亚点点头。
「咱们是什么身分啊,认分点,圣域是不容咱们这些平民老百姓侵犯的,有生之年若能将所有的圣域走过一遭就不错了
。只是,甘泽城灭了,咱们以后上哪朝圣呢……」
「就是——」一人跟着长吁短叹道:「以后连膜拜也不成了,这到底是怎回事欸……对了!更早之前,还听说甘泽城有
神迹出现,天空先是被划开好几道紫色的线,然后又是整片红火,美得不得了,我还真想去看看那神迹。」
「还神迹哩!说到这个我才想起来,那根本不是什么神迹!我听人说,之后天空好像有怪兽吼叫的声音!我猜八成是魔
兽还是什么可怕的妖怪现世,不然皇军怎么会灭甘泽城?」
「是这样吗?那皇军之所以灭城,是因为妖怪现世——」
「朝廷的事咱们小老百姓管不着,神迹也好、妖魔现世也罢,最重要的是,少了甘泽城我们以后到哪朝圣?」
「说的也是,唉……」
哀声叹气四人组忙着摇头唏吁,旧都荣光已逝、圣域遗迹灭失,没有注意到一对「兄妹」悄然离去的事实。
回到房里关上门,艾妮亚立刻挑眉,以原来世界的语言问:「……毕罗德,你都听见了吧?」
「我没聋,不过只听出四成。」
「剩下的六成我帮你补足。」用不着主人命令,艾妮亚这次表现出极高的忠诚,无一挂漏,将方才的对话翻译重述一遍
。
之后——
「怎么样?你觉得呢?」
「嗯,看来这个世界并没有雷电。」
「谁跟你说这个!我要说的是,他们刚说的甘泽城就是我们被时之流丢出来的地方。」
紫色的线是时之流破空时的前兆,吼声是时之流中等着吞灭像他们这些误入时之流异物的轨兽,红火则是她落地前为了
自保(顺便保护这个烂主人)的火系护身罩——
倘若,一切吻合,那么这个国家的君王挥军灭城,极有可能是针对他们而来。
多有趣啊!湛蓝如海的大眼闪动兴趣盎然的灿光。
「总而言之,如果那些人没说错,这事情会变得非常有趣,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毕罗德答得飞快。
「你还有没有魔法师的尊严!」青葱指气呼呼指向躺回床上的主人。「求知是魔法师的基本配备,你竟然摆出一副没兴
趣的样子,还是不是魔法师啊!」
「这个世界没有魔法,我乐得清闲。」完全不上激将法的当。这个懒到不惜抛弃魔法师尊严的男人……
「随便你,反正死的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干我的事。」双手一摊,耸肩。「对了,我有没有告诉你那座城里有一万九千
多人?」
「……」
皇城?司天台
司天台,职掌天述国天文、历数、星象等事宜,今夜灯火一如以往通明。
轩辕鸿仰首观星的动作持续大半夜,正当现场几位属官以为自家的司天大人就要化成石雕之际,终于有了动作。
「倾覆之水难为收,覆水难收……」摇头吁叹,踱步回屋内。
「大人的脸色不济,是发现什么了吗?」夏之属官探问。
不理属官的提问,轩辕鸿闷声走出监看星象的观星台,抛开身后呼唤的声音,独自走至司天台内破旧斑驳、人烟罕至的
暗处。
空无一物的墙先是透出模糊轮廓,逐渐转为实体。
「来者何人!」
「是我。」
「哟,轩辕老头儿,半夜睡不着觉,又跑来作啥?」
「来看看你啊,老朋友。」
「哈!来看我?是去看里头那家伙吧。」戒护没好气地用拇指比比身后那道破墙。「衷心地建议你告老还乡,免得惹祸
上身。」
「告老还乡?」轩辕鸿苦笑。「你认为我告得了老、还得了乡吗?」
「老实说——不可能。」戒护投以同情的眼神。「就像我和里头那家伙,你轩辕一族也是一样。只不过我的承诺由我负
责,不会累及旁人;你嘛——要怪就去怪你百儿八十年前为贪求观星异能答应瑶光要求的族长。」
「我谁也不怪,守护瑶光是我轩辕一族的荣幸。」轩辕鸿衷心说道。「但若能在不同的情况下就更好了。」
「人类总爱说些与现实不符的梦话。」戒护哼声,轻叩石墙。
斑驳光秃的墙面倏地闪过诡谲光线,「隆」地一声松动,同时向右缓缓开启,里头只是一片漆黑。
轩辕鸿徐行步入,苍老的背影渐渐消失,仿佛被黑暗吞噬一般。当黑暗完全吞没这位五旬老人,石门再度合上。
瞬间,轩辕鸿所处的空间忽绽光明,黄金般的光芒环绕满室,各式各样的球体,或圆或扁、或外有光环,高低不一地悬
浮在半空中,仿佛收纳满天日月星辰,小小斗室俨然是宇宙缩影。
「你来了。」中央碧玉台上,一抹模糊的人形轮廓在说话时,逐渐清晰可见。
「瑶光,多日不见。」
「你再来看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化为实体的瑶光站在玉台上,俯视轩辕一族现任族长。「天地的运行自有其道理
,脱序的本身亦是运行的一环,你轩辕一族能做的仅止于观星,再无其他;而我,也只承诺给予此能力。」
「这些我懂,但天述国至今五百六十四年,百姓安居乐业、民生富饶,要我怎么相信会发生那种事!」
是的,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天述亡国」的观星结果。「瑶光,我需要你的协助,我必须再看一次。」
瑶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帝星已染血红。」
甘泽城……轩辕鸿立刻想起一个月前的皇令,脸色刷白。
「轩辕鸿,你只能接受,改变之轮已被推动,一切开始运作,朝着未知的轨道前往未知的地方——」
「可以阻止!一定有办法可以阻止!」
「我始终不懂你们人类,抱着求知的渴望盼见未来些许轮廓,却又在预知征兆后试图阻止其发生——在我看来,这种种
作为都只是加速其发生、毫无意义的举动,徒劳无功。」
「我不信。事关天下苍生,我非试不可。我决定明日面圣,请陛下收回成命。」
「即便结果是死?」
「……」轩辕鸿沉默。
须臾,涩然开口:「在这之前,我只求你一事——」
在天述国之前,是国祚六十一年的的伊丹国。与至今已五百多年的天述国相比,实在短命得让人一掬同情泪,君主宝座
世袭到第三代便被迫拱手让人,印证了「富不过三代」的地方俗谚。
伊丹国的开国君主是史册有名的贤君,在位的三十三年,国内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人民对于未来抱持着乐观的期待,
几乎可以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紧接在后的二世,虽然资质不如其父,但在开朝元老的辅佐下,倒也算平稳地安坐
在由父亲一手打造的龙椅上,可惜在位仅短短十年,便因心疾驾崩。
继位的三世,年仅十五。
对十五岁的少年来说,忽然间拥有号令天下的权力,正如同要一个三岁孩童学会骑马一般,结果只有两种——不是天赋
异禀立刻上手,就是失足落马,脑袋摔成浆糊,英年早逝。
很不幸的,伊丹帝三世就是后者,在来不及知道自己有无治国天赋的情况下就已经深受大权在握的毒害,在佞臣阿谀声
中成长,开出一朵朵恣意妄为与残暴不仁的亡国花,为自己写下末代君王的宿命。
三世在位的十八年,非但花光祖父开拓、父亲守成遗留下的丰厚果实,也造就魔兽侵扰人类的事实。
由于国库日渐空虚,三世接受臣子的提议,大肆砍伐仅于伊丹国境内特产的火木贩卖至邻国,火木数量锐减的结果,造
成原本忌惮火木不敢侵扰伊丹国的魔兽经由各地前往这个不曾猎食的处女地;再加上神官无能、奇术师纷纷转往他国发
展,国力每下愈况。
君主无道、妖魔肆虐、民不聊生种种现象,是毁坏一个国家的基本要素,却也是造就准沧溟登上历史舞台的温床。
准氏一族之所以能崛起,准沧溟得以登上历史舞台,其契机在一个女人身上——准莲心,当时年仅十六岁的她,因美貌
出众,被二十五岁的伊丹帝下令迎入宫中成为侍妾。更因深得皇帝宠爱,宫中地位更在皇后之上,更由于其美貌与智慧
,很快地建立自己的宫中势力,登上后位。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准沧溟更从十四岁的平凡少年,摇身一变成为当朝最年轻的国舅爷。十六岁成年的他,开始展现
其政治才华。
在朝,他利用其姊对于皇帝的影响力,间接经营属于自己的政治势力;在野,他派人大量收购火木筑城墙防魔兽入侵,
之后组织护卫队追捕魔兽,深得民心。
二十岁那年,他成功逼退伊丹帝,让后者以「师法古人」为名实行禅让,完成不可能的「无血革命」,成为天述国开国
君主。
姑且不论这当中有多少史册未记载的真实,准沧溟称帝后开创的治世却是不能否认的史实;同时,以一个按世袭制度传
承的国家而言,天述国后代子孙的优秀亦是史册少见。虽然并非每代,但能延续五百多年的国家,实属罕见。
时光悠悠,天述国已迈入第五百六十四个年头,继任的第七十任天述帝准苍熐,其姓名,巧合地与始皇准沧溟异字同音
。
时年四十二岁的天述帝,在位至今二十七年。
同样是十五岁登上国家舞台、掌握大权,这位年少登基的天述帝截然不同于前朝伊丹帝三世;甫即位,便表现出令老臣
啧啧称奇的卓越才能,二十岁时便开创出不逊于先祖的繁荣治世。
著名的时论家郭磊曾这么说道:「当今陛下之德,与建国始皇旗鼓相当,且具武帝之姿,铄尔风发。」
此刻,让时人给予如此高度评价的天述帝,正在御书房内接见司天台台丞。
一进御书房,轩辕鸿便跪在下位,开门见山俯首道:「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上位处,黄绫铺设的书案后,天述国内权力最高的王者,沉稳的声音一如其对政局的掌握。
「卿所指何事?」
「稗官野史不足相信,微臣恳请陛下停止寻找神器,那只是传说——」
「卿的意思是我朝始皇所言为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