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次的失魂,萧三公子对父母亲人的解释是:“正看着灯,不知怎么被一阵阴风刮了下,便从身子里出来了……”
又道,“多亏得穆大哥将我收了带回家,不然我可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一吹一唱,萧家对穆家更是感恩戴德,许是怕再出什么茬子,两家竟然当即决定,正月十五给萧兆诚与穆英瑜完婚。
附身之后的甄灿自然又要继续扮演萧兆诚的角色,但这一回,甄灿决定改改剧情……
第十八章:还是得嫁!
萧兆诚醒来后,忽然显得对修仙除妖起了兴趣,他屋里本都是些诗词歌赋的书籍,如今却是三天两日往他二哥院子里跑
,将萧兆信收藏的那些江湖异志翻了来,抱着这些以前他从来不看的闲书啃得废寝忘食。
这让萧家人又紧张了起来,萧兆信更是私下里拉着萧兆诚苦劝:“兄弟,咱们不是成仙的料,你可别想不开……”
甄灿则笑着道:“成不成得了仙,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结果萧兆信将这话转给父母听,韦氏夫人才醒转来乐了没几天,一听儿子有可能想从仙,眼一翻,又厥过去了。
只是萧兆诚在家中向来骄纵惯了,想怎样便怎样,甄灿才发现,做好孩子很难,要做坏孩子真是容易得一蹋糊涂!从正
月初二到正月十二,这十天日子里,萧家人轮着番的来劝,他只是不理,抱着书看得起劲。到了正月十四,两家都已经
准备好迎亲的事了,萧兆诚忽然对他父亲说:“爹,我不嫁穆英瑜成不?”
他爹自然是道:“不成!”
萧兆诚道:“反正只要嫁到穆家便成了是吧?那我嫁给穆大哥,穆英琅吧!我喜欢他!”
萧佑仁头大如斗,深悔自幼太宠这孩子,怎么竟养出个这种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穆英琅已经成仙了,你怎么能嫁给他!”另一层原因是,因为从仙之人与家族断了关系,而萧家要的却正是穆家的势
力……
甄灿笑着道:“我看过典籍,没说过仙人不能娶妻,倒是记载中有过不少神仙眷侣,再说一人成仙,鸡犬升天,嫁给穆
大哥,说不定我也能成仙呢!”
“胡扯!那些杂书里说的怎么能当真?再说,人家都下了聘,婚书也已经报入穆家宗室,明日就在迎亲了,你别瞎闹了
!”萧佑仁叹着气数落儿子,却也说不出什么有份量的话来,只不答应。
甄灿没强求,他原就没准备萧家会真的同意自己的要求,但是,两家既然已经走得这么近,自己的话多半会传到穆家去
,穆家会做何反应呢?
甄灿知道自己势必要替萧兆诚活完他剩下的这五十多年寿命,并且,根据他在冥府时看过的萧兆诚的命数:旺世极尊,
清贫余生,这是主命格,而后的批注是——
其人外极阳,内极阴,乃旺人克己之命,着入世辅同苍朝焕帝登基,佐政二十三载,退仕,两袖清风伴余生。
甄灿对古文了解得不多,但是这种批注实在很容易懂,所以他当知道那位小世子名字居然叫红朝焕的时候,就明白了这
其中的关系,自己这辈子的任务就是把这小子扶上皇位!
关于什么极阳极阴之类的,甄灿不懂,但是他知道,自己后半辈子可不怎么好过,其中的原因他做了这样的猜想——红
朝焕喜欢的是穆英瑜,而自己却得嫁给未来皇帝喜欢的人,其结果可想而知,如何改变这种状况呢?最简单不过的就是
不要嫁给他!反正红朝焕自己已经认得了,就算不通过穆英瑜,应该也有其他办法接近他吧……
但是眼下,想不嫁已经是不可能,那就只有换一种办法——嫁过去,等着被休。
所以,就先让穆二公子得个信吧,还没过门的老婆就想着红杏出墙,而且“墙”那边的人还是他哥哥,呵呵!穆英瑜,
你能忍得住否?
于是,正月十五,萧家三公子萧兆诚嫁了。
按习俗,夫家要过了正午之后再来迎亲,据说这是因为娶的是男妻,如果正午之前进门,两个男人阳气旺盛,将来容易
吵架,过午之后,阴气渐盛,这时娶进门的男妻会比较顺服……
甄灿听着媒婆的解释,只是想笑,迷信之风哪里都有啊!
虽然是这样,但是甄灿还是很早就被萧家人叫起来,替他沐浴梳妆,换上吉服,同苍王朝的百姓多数有可能一辈子只穿
一次红色衣服,就是结婚时。
大红色的袍服上绣着单翎凤凰,华丽非凡,为他着装的并不是他的母亲,而是萧佑仁的重人简珏。
在萧家生活了一段时间,甄灿知道简珏不怎么爱说话,但是由于正房夫人长期卧病在床,家中大小事务都是他一手操办
,是个颇有能力的人,萧家的四房夫人这么多年来相安无事,他在其中的周旋功不可没。
萧家的三个儿子也都是在简重人的教导下长大的,就萧兆诚的记忆而言,简珏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若不是家中遇变
,又逢萧佑仁出手相救,而他为了报恩嫁给入萧家,按他的才学通过科考入仕绝对没有问题,甚至成就可能大大超过萧
佑仁。
这样一个人教出来的三个孩子中,简珏原本是最中意萧兆诚的,几乎是将自己未尽的志向和希望都寄托在萧兆诚身上,
谁知萧三公子心高气傲,竟然因为未中三甲而拒绝参加殿试,结果好好的进士却一官半职也没得着,反而被皇帝判了个
永不录用!简珏对此深受打击,他责怪萧兆诚的冲动,但对既定结果又无可奈何,师生二人的关系从此僵化,最糟的时
候甚至在最初的一年里,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过。
在甄灿眼里看来,简珏比萧佑仁更象萧兆诚的父亲。现在简珏就站在他面前,两人相对无语,简珏一言不发的替他整理
着吉服,低垂的眼中看不出情绪,想必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弟子没有大展鸿图,却要跟自己一样嫁作人妇,他心里也很不
好受吧。
“重父……”甄灿轻轻叫了一声,这种时候,不管他本身的计划如何,就萧兆诚的心里而言,面对简珏的心情想必也应
该是极复杂的,不知道真正的萧兆诚对当年的事有没有后悔,甄灿觉得自己是应该后悔的,毕竟那个冲动的结果是一步
错,满盘皆输。
简珏听得这声唤,停了手里的动作,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苦笑一声:“你小时候一直叫我先生。”
甄灿怔了怔,刚开始有些慌,还以为简珏发现了什么,随后才在萧兆诚的记忆中发现,小时候萧家的三个孩子中,只有
萧兆诚管简珏叫先生,大概是这个称呼让简珏觉得自己还是个自由的男子,也因此对这个孩子特别照顾,这个称呼一直
到萧兆诚被皇帝判下永不录用之后,两人冷战了一年多,再恢复往来时,萧兆诚便只叫简珏重父了,这也令简珏觉得这
个孩子彻底跟自己决裂了。
“重父也好,先生也好,兆诚都会铭记您的教导之恩,往后……还望多保重。”甄灿低声说道,这算是替萧兆诚那个混
小子向这位恩师般的人物道谢吧。
简珏听这句话,眼眶竟红了,虽忍住没有落泪,但声音却有些哽咽:“穆家是大家族,比不得咱们家,你去了切不可再
冲动行事了,知道么?”甄灿点点头,简珏从陪嫁的物件中拿出一只竹匣,递给他,有些尴尬的道,“这个……是重人
出嫁前必读的章典,原本早就应该给你看的,之前事多一直没机会给你,如今你拿去吧,圆房前好好看看,免得……免
得……”后面的话居然好似害羞似的说不下去了,只将竹匣往甄灿手中一塞,转而去清理其他陪嫁之物去了。
甄灿满腹狐疑的打开竹匣一看,里面是本书,装帧上倒有几分象古装片中的武林秘籍,封面上写着:“重人典”。
取出来翻开一看,开头还算正常,写的是关于重人嫁人后的各种义务和禁忌,其中有说到重人不得与夫家的妻妾发生关
系,违者可出其族;又有重人不得以自己的名义置宅、买仆,重人的一切都是丈夫的,有犯者轻可笞罚,重可出其族…
…等等各项条款,甄灿数了数,正好七条,何着这是他们这儿男妻的七出之戒啊!暗暗记下,琢磨着以后说不定有用。
再往后翻,内容不再只是字了,一幅幅图画注释,俨然是传说中所谓龙阳十八式,甄灿捂着嘴想笑,他自己算来早已不
是纯情少年,生前跟情人同居四年,可以说除了SM,各种花样几乎都玩过,这些古人的东西根本不够他看的。
他憋笑憋到脸通红,简珏以为他害羞,自己也颇不好意思,支吾着道:“也……也不是所有的都用得上……嗯,若是穆
二公子不好此道,你也不必刻意照着这上头的做。”
甄灿忍了笑,故作羞赦的飞快将书放回竹匣中,不再看它。
午时一过,穆家迎新的队伍便来了,迎娶的是重人,毕竟是男性,因此不是抬轿,而是带来了一匹枣红大马,披红挂绿
的,一旁是骑着白马的新郎穆英瑜,甄灿暗自庆幸自己以往拍戏时学过骑马,不然这高头大马还真骑不上去。
两人在喜庆声中并骑回到术师府,婚礼这才刚刚开始。
第十九章:婚礼……
对于甄灿来说,同性结婚在他所处的世界里还属于非常稀少而且隐晦的事,多数同性恋人可能一辈子也等不到一纸婚书
,当然更多的同性恋者愿意流连于不同的性伴侣之间,享受所谓没有责任和负担的生活,合则来,不合则去是他们的准
则。
甄灿忽然忆起当初自己还只是个刚刚从戏剧学院毕业的嫩头青,一扪心思只想着表演登台机会,每天只知道努力的排戏
,只在公演时取悦廖廖可数的几十个观众。秦昭阳是个会展设计师,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里与他们剧团合作,为他们设
计舞台效果,以期召回更多票房,那次的合作还算成功,而秦昭阳不知为什么看上了并不怎么抢眼的他。
前生的甄灿生得并不难看,能考入戏剧学院,基本的容貌关还是过得去的,只是,在那个以俊男美女如林著称的圈子里
,他的长相只称得上平凡,再加上他几乎是个戏痴,除了研究剧本,其他公关类的事务从来不参加以至于连想拉他一把
的领导都觉得犯难,一个不懂得炒作自己的演员也不是个演员。
就是这样的甄灿,秦昭阳却莫名的喜欢,进而几乎可以说是疯狂的追求了一阵。甄灿对于自己的性向从来是正视的,很
奇怪的喜欢男性,却也并不讨厌女性,只是对于女性他产生不了爱情或是情欲。对于秦昭阳的追求,一开始他是怀疑的
,甄灿明白自己并不是最出色的,而秦昭阳在会展界却名声在外,这样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为什么看上自己,甄灿不知
道,只是到底架不住他的追求,最后还是跟他好了。
这场恋情开始于秦昭阳,但最后陷进去的人却是甄灿,他没有想到他们可以在一起同居四年,四年的时间似乎短暂,但
却漫长得令甄灿几乎以为这个男人可以跟自己永远在一起,甚至携手走完余生的每一天。
即使是这样爱着对方的时候,甄灿也从来没有提过想跟秦昭阳结婚,虽然心里想过,但是他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于是只
能在心里想……而现在,他居然要结婚了,是跟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是秦昭阳,甚至他所处的不是那个世界,在这里
男性通婚是人所共知,并且合情合理的事,没有人会阻止,也没有人歧视,大家都带着喜庆的表情,唯独与他步入婚姻
殿堂的那个人,一脸木然。
甄灿觉得想笑,却不知为什么笑不出来。
婚礼相当繁琐。进宗庙祭祖,聆听族中长者的祝词就花费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然后进到喜堂上,拜见双方父母,在这里
并不有三拜天地的习俗,而是更男性化的歃血为盟。白玉托盘中一碗酒,一柄银刀,穆英瑜先取刀在自己左手腕靠近大
血管附近划了一刀,将血滴进酒中,随后将刀递给甄灿;后者如法效之,将血滴入酒碗中。
随后穆英瑜端起混了两人血液的酒,喝了半碗,再交给甄灿喝完剩下的半碗,旁边有人鼓掌喧笑。这时,穆英瑜再次取
过那柄银刀,将自己垂在胸前的长发割下半尺长,放在托盘一侧,转而将刀再递给甄灿,甄灿接过刀来,也割下自己半
尺来长头发与对方的发放在一起——整个过程甄灿都是在媒婆的提示下完成的。
司礼将托盘端到穆家家长,穆天怀面前,做为家长,以红绳将双方的发束成一股算是承认了这个婚姻,至此两人的婚姻
算是礼成。
接下来新人就要开始向前过道贺的人敬酒,因为都是男性,所以没有让“新娘”入洞房等着的规矩,而是夫妻双方都必
须留在喜宴上对来客一一敬酒。
甄灿朝宴席上的来宾扫了一眼,果然见瑾王世子红朝焕坐在相对里边的一桌席上,留意了一下,那桌坐的八个人几乎都
穿着各种深浅不同的红色衣袍,看来都是皇族,想来穆家在朝中的影响力确实是相当大的,否则皇族不会跑来参加一般
官员的婚礼,更不要说是官员的子嗣的婚礼。
当酒敬到这一桌,才注意到八个人年纪都不大,最大的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其中象红朝焕这样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
少年倒有四五个。
经穆英瑜介绍,才知道这些都是皇子、世子。
同苍朝与甄灿所知道的中国古代有点不同的是,皇子不封王,也没有封地,在二十五岁之前,所有的皇子一率住在皇宫
里,二十五岁之后则由配给府邸,在朝任职;只有当皇帝驾崩,太子登基时,所有当时还存活的皇子们才会被封王封地
。
比如现今的盛丰皇帝治下只有两个王爷,一位是祈王,一位就是红朝焕的父亲瑾王,这席八人中,除了红朝焕,另有两
位就是祈王的世子,长的年近而立也是这八人中年纪最大的,名叫红朝烨,小的才十五岁,名叫红朝炻,除此以外的五
个人全都是皇子,既然是皇帝,自然后宫无数,子女众多,当今盛丰皇帝在历代同苍朝的皇帝中不算最多产的,不过也
有十一个皇子,六位公主。
此刻坐在这里的是三皇子红朝炫,四皇子红朝炽,七皇子红朝炼,九皇子红朝烯,十一皇子红朝灿,其中的十一皇子红
朝灿因为名字里跟甄灿同了个“灿”字,让甄灿多看了两眼,他是这一席中最小的一个,只有八岁,坐在九皇子边上,
规规矩矩小心翼翼的,很乖巧的模样,大红的袄袍包裹在小身子上象个棉花团,当他想吃什么时便轻轻的凑到九皇子红
朝烯耳边小声的说一句,十四岁的九皇子便伸长了胳膊夹过来放进他面前的小银碗里。
甄灿同时也注意到,所有的皇子用的碗筷都是银制的,与其他席上的餐具都不同,猜想大约是他们自己带过来的,多半
是为了防人下毒。
目光再回到红朝焕身上,只见他低头喝着闷酒,也不与人说话,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们夫夫一眼,甄灿不禁想道,要是按
照俗套些的剧本来说,此时不是应该他跳起来说句:“我不同意这个婚礼。”之类的话么?随即又觉得好笑,果然现实
就是现实,人家毕竟是皇族世子的身份,要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来,不知得有多少大的勇气。
穆英瑜举着酒杯走到红朝焕面前,混然不觉对方屏闭一切的气场,笑着道:“朝焕,这杯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