驹龙 Igeyorhm——渺淼

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其实是单恋的事情说出来，但是吞吐地讲到一半，真奈便以为他打算继续隐瞒，于是出言打断。她

笔直地注视着陆的眼睛。陆一时语塞，最后竟然还是回答了不知道要表示什么的单音。

「真希他，将自己的世界封闭起来好长一段时间。对于感情的事情，他的认知还只有小孩子的程度。所以陆先生如果只

是觉得新奇有趣，因为好玩所以才接近他，总有一天还是要离开的话。如果陆先生是抱持着这样的心情，那我想请你不

要来招惹我们家的真希。」

「唔。」

「本来是想这样说的。但是真希没有陆先生不行。陆先生来了之后，真希的改变我比谁都还要清楚。照道理说，这样的

恋情我是不可能允许的。不过现在，这个我却要在这里请求你。请你，请你务必认真的对待真希，不要轻言离弃。」

真奈这么说着，将额头贴在摆在膝前、整齐交叠的双手上，深深的鞠躬。陆有些慌了手脚，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被人这样低头请求，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

「拜托你。」

「啊，是。我会认真对待他。」

尽管陆这样回答，真奈却依旧没有抬起头来。她依然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重要的弟弟。我唯一的弟弟。就托付给陆先生你了。」

陆静静的看着这样的真奈。一会儿之后，他也跟着调整姿势端正的跪坐着，低下头深深的鞠躬。

「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他。」他这么说。

「请你尽管安心地将真希交给我吧。」

真希醒来的时候，发现陆不在身边，不知道去了哪里。四顾张望，也没有看到类似留言的东西。大概没有离开吧，他想

。毕竟现在也还是白天。

他耸耸肩，爬下了床，背对着门开始整理床铺。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地跑上了楼，往房间靠近。他正要转身，陆却已

经推开了门，从背后将他一把抱住。

「哇，干嘛？这是怎样？」

被陆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真希勉强的转过头，但还是没办法看到对方的表情。陆紧紧的抱着他，用力得让他

有些疼痛。

「真希，真希，我好开心。」

「所以问你干嘛啊。」

陆稍微放松了力气，让真希可以稍微转身，仰头看着他。陆低下头，看着真希不解的表情，微微眯起眼睛笑了。虽然不

晓得是怎么回事，但是看陆这么开心的样子，真希也跟着浅浅的微笑。

「你姊姊刚刚把你交给我了。」

「为什么，她要去哪？」

真希眨了眨眼，有些吃惊的样子反问。陆「哈哈」的笑出了声，也不管真希还在感到一头雾水，低下头轻吻他的嘴角，

笑着说了一声「傻瓜」。

晚上陆有工作，所以不能留下来。真希询问他「明天可以见面吗」时，他也是有些困扰的样子，说不能确定。

「这样啊。」

「我会尽快把工作做完的。」

「不用尽快也没关系。」

「什么嘛，说这种话。我会哭喔。」陆说着，皱起了眉头苦笑。真希抓着陆的双手，摇摇头轻轻说了「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不要勉强自己。」

真希以平常的语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么说。陆睁大眼睛，倒抽了一口气，然后才将真希拉近自己，伸手用力的抱

紧他。他低下头，亲吻真希的脸颊，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说了声「最喜欢你」。

真希也伸出手来，依然不甚习惯的环抱着陆，拍了拍他的背。陆忍不住笑了。

「晚安，真希。」他这么说。窜出窗户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灵巧的从窗户离开，消失在漆黑的夜晚之中。

隔天的假日，陆并没有出现。

再隔一天的中午，真希到学校的屋顶，一个人坐着发呆。一直到下午的第一节课开始，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下楼。

陆怎么了呢？一整个下午他忍不住担心。工作还好吗？这次是不是非常困难？遇到了什么危险？白天安全吗？他告诉自

己不要想，可是又没办法不去想。

然后放学了。钟声一响，他便抓着书包站了起来，站到翔太的位置前催促着对方。他知道焦急也无济于事，可是就是没

有办法不感到焦躁。

一路上他除了陆的事情，什么也没办法想。翔太和山崎在聊什么，他也没有心情去参与。一直到山崎拍了拍他的肩，他

才知道对方在和他说话。

「佐野，你说对吗？」

「啊？嗯，嗯。」

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要回答些什么，真希只好随便的应了几声，附带着应付的浅浅笑了。笑容很快消失在又陷入自己思绪

的脸上。山崎的手僵在原处，转头看了看翔太。翔太也看着山崎，不知所以然的摇摇头。

「佐野，你今天没什么精神噢。」翔太问。

「嗯。还好。」

「如果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比较好喔。能帮忙的话我们也会尽力去做的。」

真希看着发言的翔太，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又抿直了唇，摇摇头。没关系，谢谢你们。他这么说着又

很快的笑了一下。翔太和山崎又忍不住彼此对望了一次。

但在那之后，真希还是一直维持着若有所思，一言不发的状态。

三个人默默无语的走了一段路。然后翔太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展开了既不要紧，不在现在谈好像也没关系的话题。

大概是想要转移注意的样子。

「对了，佐野，你之后打算做些什么呢？」

「之后？」

「嗯，对啊。也要参加升学考试吧？」

「不，我不打算升学。」

真希说着，低下头笑了。他想到了陆。他没有办法不想到陆。

「我要当遣龙士。」

「咦？！」

「那，那龙呢？！遣龙士不是说想当就可以当的吧？！」

「龙的话，有啊。」

相对于山崎和翔太夸张的反应，真希只是看着两人，理所当然的说着。但是对于他们「可以看吗」的要求，真希也只是

一副困扰的样子，说着「总有一天会见到的」而已。

他断断续续的和其他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大部分还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在转角和山崎道别，在超市和翔太道别，然后

一个人默默的踏上回家的路。

晚餐后他和真奈说他想回房间休息。拖着沉重的脚步上了楼，推开门。在打开灯前眼睛就先扫视了一遍整个房间。即使

没有开灯，藉着月光他仍然可以看得很清楚。这样的亮度他十分习惯。陆靠着窗，背对着门看着外面，身旁放着简单的

行李。做着远行的打扮。

「陆！」

真希向着他的背影叫道。陆听见叫唤声，转回了身，一面也低声的呼唤着真希的名字，眯起眼笑了，向他伸出了手。真

希也管不了开灯，将书包随手一丢，扑进陆的怀里。陆抱着他，伸手拍拍他的头。

「工作辛苦了。」他抬起头，轻声说道。可是陆却向他苦笑。

「还没完呢，这次的很麻烦。」

「什么时候还要再去？」

「等等就要出发。我回来收行李，而且怎么样都想和你再见一面。」

真希用力的皱起了眉。陆的手揽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抬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感觉起来像是轻轻的，但其实却逃

不了。陆也皱着眉。真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竟然觉得那表情好像有些悲伤。他轻轻触摸陆的脸，好像连指尖也染

上了那样淡淡的悲伤。

「真希。真希，我爱你。」

「咦？」

「我爱你。好爱你。这样的感情好强烈，说爱还不够，可是我没有办法用更适当的语言来说明。你呢？你爱我吗？」

陆急切的问着自己，但是真希却张开口，别开了视线。本来想要逃的，可是陆的手箝制住他，让他没有办法退开。他有

些紧张的抓着陆的上衣，小声的说着「可是爱什么的，我不太懂」。

「没关系。那从今天开始，真希对我的感觉，不论是什么都叫做爱就可以了。」

「哪有人这样……」

「有，就是我。」

陆说完，并不给他回答的机会，便低下头吻了他。和平常轻轻的吻不一样，是超乎他的想像，用舌头，舔遍口腔那种激

烈的吻。他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跟着陆的指示。张嘴、舔哪里、呼吸。几乎没办法站，他紧

紧抓着陆的上衣，靠陆揽在背上的手撑着。

长长的深吻结束后，真希相当喘的样子，用力的呼吸。陆低下头，一边小声的笑着，一边轻吻他的嘴唇、下颚、颈侧。

笑的时候呼出的气让真希一阵紧绷。

「如何？」还在不停的吻着真希，陆有些坏心眼的问。

「舌头，刮到牙齿，好痛。」

真希紧紧皱着眉头，眯着眼断断续续的说，一边下意识的想躲，偏过了头。陆笑得更开心了。看见真希别开脸，忍不住

张开嘴，咬着他的颈子。不算是轻的力道。真希痛得皱起了脸，陆却相当舒服似的，从喉咙深处发出了有些煽情的声音

。

「喂。」

「啊，不行这样噢，抱歉。」

陆苦笑着，轻吻自己刚刚咬的地方，表示歉意。然后他弯身，将前额轻轻靠在真希的肩膀上。真希也将侧脸靠着对方，

有些笨拙地轻抚陆的背脊，拍拍陆低着的头。

「对不起噢，本来想要慢慢来的。可是我怕没有时间了。」

「不要说得好像不会再见面一样。」

陆稍微加重手上的力道，抬起头苦笑，喃喃地反驳着「我是说真的嘛」。真希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很久以后才轻声

的问道：

「很危险吗？」

「不危险的话不会找我啊。」

「要去哪里？」

陆直起身，低下头看着真希，用相当悲伤的表情摇摇头。他用拇指的指腹，轻柔的摩娑真希的侧脸，一直无语的注视着

对方。简直像是要把对方牢牢记进心底似的。真希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场景。眼眶热热的，好像会哭也不一定。

不要这样看我。他想。不要用这种像是最后的眼神看我。

「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一个月。或更久，很难说。」陆犹豫着，有些不敢肯定的样子，粗略的给了个日期。然后又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所以，在离开前怎么样都想来见你。想告诉你我的心意，也想知道你的。呐，真希，告诉我。」

对方迫切的想要知道，但真希却打定主意般，紧紧的皱着眉，咬着下唇拼命摇头。像是赌气似的。

「我不要。」

「真希……」

「我不要现在说。陆回来的话，说几次都可以。但是不要现在说。我不要。」真希紧闭着眼，别过头，越说越小声。话

语的最后，轻得几乎要让人听不见。陆轻轻的叫唤他的名字，确定他没有落泪后，再一次将他拥入怀中。

「那我可不可以当作你也……」

「不知道。陆回来才知道。」

真希将脸埋在陆的怀里，紧紧的拥着对方，坚称自己不知道后，就再也不肯回答其他话。陆低头轻吻他的发，皱着眉头

，一副「真没办法」的样子笑了。

「我回来之后，要和我说一百万遍喔。」

他以像是哄小孩的语调，夸大的说着。从他的角度看不见真希的表情，但是可以感觉到真希默默的，以小小的动作点着

头。

「然后你要主动吻我噢。」

停了一下，但真希最后还是点点头。

「然后我还要做很多很过分的事。」

「陆已经很过分了。」

真希紧紧抓着陆背后的上衣，抬起头看着陆，用力皱着眉，咬牙慢慢地说着。看起来有些生气的样子，却没有严加拒绝

，陆也就干脆当他答应。他一边笑着，扶起真希的脸，低下头又一次吻了他。从轻轻的触碰一下，到相当花时间的、深

深的漫长的吻。

「我该走了。」陆轻轻的说着，摸了摸对方的脸颊后松开了手。

真希稍稍退了一步，看着陆捡起脚边的简单行李。陆拿起行李后，从口袋里拿出纸条，塞进真希的手里。

「这是我的联络电话。真希，你再去办手机嘛，然后将号码传给我。那边状况允许的话，搞不好也可以传讯息给你。」

他笑着这么说。真希看了看手中的纸条，然后紧紧的握着，乖顺的点了点头。

陆灵巧的窜出了窗，站在靠窗的枝桠上，回头看真希也跟着探出了头。

「我会想你。」他说着，又伸出手轻抚真希的侧脸。真希紧紧皱着眉，紧咬下唇，将手轻轻的放在陆伸出的手上，闭上

了眼睛。

他也想说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办法说。

「我爱你。」陆说着笑了。他也点点头，努力的笑了。

陆跃下大树后回头看了一眼。真希向他挥挥手，陆也向他挥挥手。就像是平常一样。就像是明天还会再见面一样。陆离

开的时候没有回头。他也庆幸他没有回头，不然他现在的表情，一定会让对方没办法放心的。他紧紧抓着窗框，即使陆

的背影消失在街的那端，他还是站在原地。

好像少了什么，那什么悬在陆的身上被他带走了。因为那个什么被带走了，所以变得非常寂寞。寂寞得不得了。他退了

几步，跌坐在床沿，看着手中握着的纸条，好久好久。如果真的可以一起走就好了。

他呆坐在床上，很久很久以后才闭上眼睛，深深的吸气，又吐气。他将陆给他的纸条好好的收好。但是收好后又不知道

该做些什么才对。他突然想不起来，本来在这样的时间，他都在做些什么。最后只好又默默的坐回床上。

「陆，快回来……」

他轻声低语，又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为了平复情绪而紧紧的闭上双眼。

第十章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蝉声很吵。只听见蝉声很吵。

真希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抓起放在桌上的小时钟。看着看着，忍不住把玩了起来。一阵子后才将它轻轻放回桌上，缓慢

的换上制服，抓起书包，走下楼去洗脸刷牙。

出门前他走进厨房，喝完水后将水杯洗干净，倒扣在水槽旁。餐桌上真奈在出门前替他做好了早餐，用保鲜膜包着，要

吃的时候直接微波就好。他看着桌上的早餐，最后还是将它原封不动地放进冰箱。

上课时他还是一样迳自发着呆。撑着脸，看着旁边窗外简直触手可及的天空。天空好蓝，云淡淡的，太阳依旧炫目，真

的是相当好的天气。所谓世界这种东西，真的是在和自己无关的地方继续运行着。他在教师卖力的讲课声，和同学们振

笔疾书的声音中，忍不住这么想到。

下课钟声一打，他就趴下来、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是睡着的。上课的时候却又默默的爬起来，或着干脆就趴着，凝视窗

外。并不是对什么不满，他只是还不想对谁说话。他还不能。却又没有办法独处。

中午他少见的留下来，与山崎和翔太一起吃饭。听着他们的对话，在适当的地方点头，在适当的地方笑一下。学校卖的

面包他咬了几口，就放在旁边再也不去动了。那两个人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时，他也就点点头，然后笑一下。下午的课开

始了，他也就再重复一次上午的模式。

这天放学，他在学校就和两人道别，说不舒服想先走。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独处不对，和众人相处也不对。

他逃跑似的快步回到家里，但是家里更让他感到窒息。

他靠着玄关的门坐下，将脸埋在环抱着膝的手臂上，静静的坐了好一段时间。

晚上冲澡时，他不小心花了太久的时间。电热水器的水已经烧完了。当真奈在浴室外问他「还好吗」，他回过神时，才

发现水已经冷了。他这才把水关掉，尽快的穿好衣服，出去和真奈吃晚餐。虽然没有食欲，但因为真奈坐在对面，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