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建章之风月篇(出书版) BY 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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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得紧紧的,几乎没有一点空隙。

「……你过去一点!」推推。

「应该是你过去一点才是,别妨碍我看。」挤回去。

「你都看了邵么久了,该让位了。」用力推。

「是我带你来的。」坚持不动。

「主人应该要尽力让客人高兴。」

「那客随主便又该怎么说?」

羽量级的「拳打脚踢」,逐渐发展成「大打出手」,争吵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房间的主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动静,于是一

个舀热水的瓢破窗而出,霍去病反应迅速立刻低头,于是瓢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李延年额头上。跟着就听见房间里一声尖

叫划破夜空……

卫青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只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居然去偷看宫女洗澡,这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太闲了?

霍去病也觉得头疼,因为他已经被卫青骂了快一个时辰。这件事情明明是李延年和自己一起做下的,为什么舅舅只揪着

自已不放,而放任李延年在旁边坐的悠闲无比?忍不住道:「是他叫我跟他去的呀……」

卫青道:「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他的傀儡吗?难道就不会自己判断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归根到底,是你自己想

这么做,而且觉得做了也没什么,才会听从他的教唆。」

霍去病抬眼望天,假装没听见。

卫青怒道:「看着我!」

霍去病*止即把目光收回来,但是一接触到卫青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一声也不吭。这次毕竟是自己理亏。他知

道不是卫青爱念,而是真心希望自己能好。

卫青还要再说,一直没说话的刘彻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爱卿骂了那么久也累了,休息一下吧。我想去病也会吸取

教训的。」

既然刘彻发话,卫青也不好再说什么,躬身退到一边。

刘彻笑道:「去病,那个宫女的样貌你看清楚了吗?」

霍去病怔了下,羞涩地道:「……一点点。」

「漂亮吗?」

「……大概吧。」

「那,你喜欢吗?」刘彻的笑容更大。

霍去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刘彻又道:「如果你喜欢,朕就把她赏赐给你,让她跟你回家服侍你,如何?」

「呃……」霍去病咽了口唾沫,喃喃道:「这个……虽然她是很好看,可我暂时还不想成家……」

「为什么?普通人有的在你这年纪儿子都有两个了。朕可以再赐你一座宅子,你们一家人和乐融融过日子,多好。」

霍去病干咳了一下,挺起胸道:「匈奴未灭,无以家为。」

李延年抬眼,忍不住去看他。今天他来找自己,现在他说他不要成家,他拒绝刘彻赏赐的美女宅第,这是不是代表……

是不是代表……

只听刘彻大笑,道:「也好,大丈夫何患无妻?朕答应你,无论你什么时候有了成家立室的意思,全天下美女都任凭你

挑,朕为你主婚。」

托霍去病的福,李延年也免于被处罚。终于被解放,两人走了一段,李延年道:「那个宫女那么漂亮,你为什么不要?

「热气中只看到个背影,朦胧朦胧的,你怎么知道她漂亮不漂亮?」

「她肤若凝脂,洁白光滑如玉。有这样肌肤的女子,还会难看到哪去?」

霍去病抿唇嘴角往下拉:「别说了,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李延年微笑。转个弯,到了没人看到的拐角,李延年停下,也把霍去病拉了过来,他抓着霍去病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笑道:「跟她的肌肤比起来,我的又如何呢?」

「……啊?」霍去病完全无法反应。

李延年将他的手下移,滑到了自己的颈项上,然后缓缓滑进了领口,跟着是胸口衣服里……

霍去病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他像被烫到般地抽回手,并跳开几步,急道:「别闹了!光天化日的,像什么话:」

光天化日?现在明明是晚上,只是因为有微弱的月光,四周才没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李延年掩着胸口的衣服,笑道:「怎么样?谁的比较好?」

霍去病不理会他的话,别过头迳自道:「舅舅说得对,我们刚才做的事情,要是认真追究的话,可说是秽乱宫闱,是杀

头的罪名。」

李延年道:「『我们刚才做的事情』?你是指偷看宫女洗澡,还是——」笑容中含义多多,不用说,「还是」后面接的

是刚才霍去病把手伸到李延年衣服里的事。

霍去病脸涨的通红,怒道:「是你硬把我的手拽过去的!」

「哦!原来冠军侯这么娇弱啊,被我一拉竟然毫无反抗之力!」李延年眨眨眼,被霍去病一瞪,奇道:「难道不是?」

然后作恍然大悟状,惊慌又激动地道:「原来是我天生神力!」

霍去病头上青筋迸了出来,脸色铁青的厉害。李延年忽然觉得尴尬,收起玩笑,不再逗他,勉强笑道:「皇上可舍不得

治你的罪,甚至只要你喜欢,你想要多少美女就能给你多少美女。」

「吵死了!」霍去病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宁愿他别对我这么好!」恨恨地道,「什么赏赐宫女,什么赏赐宅第,什

么主婚,舅舅的婚事已经被他毁了,他还想来毁我的。成家立室是我自己的事,什么时候和谁,统统都不需要他插手!

对李延年道:「原本我还在迷惑,不过现在我已经完全明白应该怎么做了。谢谢你,我不会忘记你这个朋友的。我祝你

早日找到心目中的那个人。」

「啊?」李延年愣愣的,霍去病却已经告辞了。

月色中,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墙上树影轻晃。李延年抬头,望向天上明月,轻声呢喃:「朋友……」五月天气,夜风却

忽然凉了许多。

不久,冠军侯成婚的喜帖就送到了李延年的面前。

原来那日他来找自己,是为了想找人聊聊自己的心上人;那日他拒绝皇上的赏赐,确实是因为心有所属,那个人却绝对

不是自己;那日他说明白应该怎么做了,原来是终于决定要娶那姑娘了……

喜帖被随意地丢在一边,李延年伏在案上,一动也不想动。

记得当初刚得知夕落进宫的消息,自己忍不住问平阳公主为什么要对刘彻推荐夕落。为什么要这么做?平阳公主,你还

在期待着什么呢?

平阳公主似笑非笑:「大将军今日已是我夫君。我希望我的夫君只是我的夫君。」

原来如此。就像自己当初希望用霍去病来引开刘彻对卫青的注意一样,平阳也是在利用自己和夕落来引开刘彻对卫青的

注意。不同的是,自己是为了让刘彻注意自己,而平阳公主是为了独占卫青。

大将军,为什么上天如此眷顾于你呢?

为什么上天如此眷顾于你呢?

为什么上天如此眷顾于你呢?

为什么上天给了你那么多,却不愿意给我一个?

……敢慕谁家女,嫁与冠军侯。

元狩二年春,刘彻以霍去病为骠骑将军,将万骑出陇西,击匈奴,历五王国,过焉支山千余里。霍去病杀折兰王,斩卢

侯王,执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获首虏八千九百余级,收休屠王祭天金人。

夏,霍去病与公孙敖将数万骑俱出北地过居延泽。张骞、李广出右北平。李广将四千骑先行,张骞将万骑在后。匈奴左

贤王将四万骑围,李广军失利、死者过半,张骞留迟后期。而霍去病出河西,深入匈奴地二千里,至祁连山、焉支山。

匈奴降者二千五百人,斩首虏三万二千级,俘小王七十余。汉遂占有河西地,断绝匈奴西路,打通河西走廊。

刘彻闭着眼睛,一边听李延年弹琴,一边听侍从念捷报。李延年看见刘彻似乎连每一根发丝都在笑。

当最后一个字从侍从口中念出的时候,李延年猛然拨弦起调,大开大合,原本舒缓清怡的乐音顿时高一几激昂起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所有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吃了一惊,刘彻睁眼,道:「你这曲子原来不是这调子。」

李延年道:「李延年此调专为今日捷报之佳人所奏。」

刘彻眨眨眼,「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笑容浮上来,「好个『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一拍大腿,哈哈

大笑,「好个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所到之处,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尸横遍野、城毁人亡!」

李延年笑道:「男儿本当守土开疆,其佳人者,极至莫过于此。」

这位佳人属于他的妻、他的子,属于卫青属于刘彻,属于皇后属于太子,属于整个大汉皇朝,属于所有子民,却独独不

属于他李延年。

秋,匈奴浑邪王杀休屠王,率众四万余人来降。至长安,刘彻封浑邪王万户,为漯阴侯,并以其故地设为武威、酒泉郡

霍去病加封五千户,日以亲贵,比大将军矣。

李延年之妹李夫人艳冠后宫、宠冠后宫,不日有身,生子男,是为昌邑哀王。刘彻兴建天地祠,李延年作祭祀乐舞献之

。由是刘彻于元狩三年立乐府,使司马相如等造诗赋,李延年为协律都尉,掌乐府,佩银印青绶,俸禄二千石。

李延年着手计画安排乐府搜集民间乐歌,组织进行加工整理,并编配新曲,重新推出流传。卫青霍去病的战场是在塞外

大漠,而他李延年的战场,便是这乐舞之音。

第九章

元狩四年春,卫青、霍去病各率五万骑击匈奴。卫青军出定襄至漠北,围单于破之。霍去病出代,远驱二千里,大破左

贤王军,杀敌七万,俘四王、八十三将。封狼居胥山、单于姑衍,临瀚海而还。

两军共杀虏匈奴九万人,是役乃大破匈奴于漠北,北逐大单于。此后匈奴远遁,而幕南无王庭。为了奖赏霍去病,刘彻

增大司马位,加霍去病大司马衔,与其舅父卫青并列。

李延年昂首而过,在为两位大司马准备的庆功宴上,怎么少得了身为协律都尉的自己?他花了大量心血,将张骞从西域

带回的《摩诃兜勒》编出二十八首『鼓吹新声』,今天正是将之推出的时候了。

这倾注了大量心血的作品,他希望能让尽可能多的人听到。

宴会开始了,乐工们半点也不敢有所怠慢。一曲歌毕,没有任何反应;又是一曲,结果一样;三次起调,万事如常……

所有人都在轮着恭贺刘彻洪福齐天,恭贺大将军与骠骑将军的不世之功。只有一个人坐在原地不动,李延年认得他是李

广之子李敢。他……在听自己的歌吗?李延年不禁向那人望去,却失望地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看自己这边,而是紧盯

住卫青不放,不要说面带喜色,连笑容都不见一个。

李延年收回视线,不去看也不去听,迳自唱自己的歌。本是满怀期待,如今只希望这尴尬的时刻赶快过去。一个没有听

众的歌者,根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在圣上的面前,我希望大将军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原本喜乐的气氛霎时转冷,冰冻三尺。

李延年惊的住了声,转眼去看,就见李敢不知什么时候已跪到了刘彻的面前,说话的正是他。只听李敢昂然道:「此次

出征,我父李广乃是前将军,大将军却命令前将军改从东路出兵。我想知道,大将军究竟是出于何种考量做出这种决定

!」

李延年只看得见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只从他的声音里听出那强自压抑的愤恨。听说这次征战李广失路误兵期,

受谴自杀。对其死因,整个朝廷都在议论纷纷,矛头直指大将军卫青。

对此,李延年实在很好奇卫青打算如何应对。只可惜离得太远,李延年看不清此时卫青的表情,更看不清刘彻的表情。

瞬间的沉默之后,就听刘彻道:「关内侯,」李敢以校尉官职随从骠骑将军霍去病,夺得左贤王的战鼓和军旗,斩杀很

多敌人首级,因而被赐封了关内侯的爵位,封给食邑二百户,并接替李广任郎中令,「不让你父亲当前锋这是朕的意思

。你父亲年事已高,朕不忍心让其太过劳累。大将军不过是执行朕的旨意罢了。关内侯请回座位吧。」

刘彻摆明不想再提。

李延年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为卫青出头吗?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阵前调度是卫青必须独立自主的,如果事事要

听从刘彻的命令,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赫赫战功?可刘彻却把别人当瞎子,只顾维护卫青。

大将军,大将军,大将军,每个人眼里都只有大将军!不论是因为喜爱还是因为愤恨。二十八首『鼓吹新声』一一而过

,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声息。

没有人……在听他的歌!

大将军出征回来了,便意味着他连刘彻这个唯一的听众也失去了。自己和妹妹,都不过是大将军不在时候的消遣品而已

。夕落生产后身体就一直没有恢复,李延年怀疑刘彻究竟有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就在李延年心烦意乱的时候,李广利跑来找他。

「哥,」李广利笑脸相迎,「我新写了一篇赋,你也帮我配个曲子吧。就像你给司马相如作的一样。」

李延年顿时无名火起,一把抓过李广利递过来的书简,狠狠丢了出去:「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李广利惊叫着急忙去拣。李延年也不拦他,迳自哗啦翻出一堆书简,去扯那牛皮绳,一时间扯不断,便将他们摔在地上

,踢了一脚,又踩上一脚。

李广利吓坏了:「哥你这是干什么?这是你的心血啊!」

「这种曲子,应该当垃圾丢掉,根本不值得记录。」李延年声音哑哑的。曲子做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根本没有人在意

。歌舞在人们眼中,不过是无足轻重的玩意罢了。可就是这无足轻重的玩意,却是他李延年唯一拥有的。

「还有你!」他突然对李广利大吼,「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写这些无聊的玩意,有时间的话不如去练武不如去研究兵法

,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李广利被吼的一愣一愣,不知所措。大哥虽然有时对自己爱理不理,却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说过话。

「可是,大哥……我,我做不来的……」

「你说你想救我,可你看看自己都在做些什么?!整天弄这些玩意,简直是玩物丧志!」

「我,我……」

李季跑进来,急道:「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瞎吵,夕落快不行了!」

李延年一惊,霎时清醒过来,道:「不是已经好多了吗?太医都说渐有起色了!」推开李广利就往外走,李广利急忙跟

上。

「过了午就开始发烧,原本想睡一觉会好点,可情况越来越严重!」

到了殿外,李广利和李季就被拦下了,李延年一个人进去。因为他是宦者,而李广利和李季不是。

到了近前,李延年深深蹙眉。原本如鲜花一样娇嫩的美丽少女,此时却像是即将掉下枝头的枯叶。夕落本就身体羸弱,

生产又几乎夺去了她所有的生命力,自从生下孩子,她的身子就一直没有复原,时好时坏地拖着。

刘彻呢?他在哪里?!他忙着维护他最重要的大将军,却不愿意来看病中的妻子一眼。

「……大哥?」夕落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想要看清楚身边之人,却只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

「大哥,对不起,我……」

「嘘,别说话。好好休养,病才会好的快。」

「不,大哥,我已经看见了勾魂的小鬼,它们就在我周围转啊转……」

「不要胡说,你只是因为生病所以眼花了。」李延年整个心都在颤抖。

推书 20234-11-26 :房客(出书版) 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