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停靠 一 关于松松——FeelinSophi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我小说里的……一个人物？”这句话才出口，霍天航自己就将它否定了。“这绝对不可能，你怎么会是一个二维空间的人物呢？你是立体的，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何况我说了，不管在哪里，我都不认识一个叫松松的人，也不知道木木，不知道小舟。”
“这里，藏着一个秘密。”松松松开左手，扶上霍天航的头，停留在那个疤痕所在的地方。“求你，帮我解开它，可以吗？帮帮松松，给他一个答案，你的……也自然就会有了。”

“我父母……有牵连吗？有的，是吗？那编辑部的人呢？昨天晚上来的苏苏？他们也知道吗？”霍天航放开松松，转身下床，单手扶着额头，沿着床转了两圈。“怎么会这样？疯了，怎么会这样？”
松松抱着木木缩在床头，无比温和地抚摸着木木背上的皮毛，时不时用自己的脸颊和唇替代下。霍天航知道木木对松松有着一种特殊的意义，这个意义与一个叫小舟的人有关。
“你说你受伤了？”霍天航突然从床尾扑过来，一下冲到松松眼前。“你说我杀了你？”
“小舟。”松松轻轻唤了一声。“我好疼。”
松松再次晕倒时，霍天航正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松松，我救你，我一定救你。”
那个晚上，霍天航给苏苏打了电话，把次日约见的地点改在了他们家里。然后给他的父母又打了一个电话，希望他们明天就能抽出时间来看看他，他要给他们介绍一个人，这个人，是他的爱人，叫松松。霍天航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的父母改变他们的行程计划，他只能赌一次。
安顿好松松睡下，将啤酒和果盘收手走，霍天航来到了客厅把电脑拿进卧室，就坐在床边的靠窗的单人沙发里，对着松松的方向打开了自己的电脑，桌面上，多了一个文档，里面有着不太完整的文件，应该是那些被删除后重新修复出来的。松松是一个黑客，那么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应该并不难。
复原的文件内容很多是乱码，可能是设备有限，能清晰辨别的只那7个文件的名字，看着像是书名，还是一个系列小说的名字。霍天航耐心地一个一个看过去，寻找哪怕任何一小段完整的文字。没有用
霍天航望了眼熟睡中的松松，那微拧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

6
“苏苏。”霍天航拿起手机拨了个号。“你知道，没有人有能力让上架几年的书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难觅的，何况还是一个系列小说。如果你不愿意拿给我，我可以找别人，只要哪怕一页，对我都够了。”
“什么书？
“小舟的，关于松松的那一套书。”
半响过后，手机里传了一声。“好。”
“那么木木……”
“那是松松一直想养的一只小狗，他……想过正常的生活，有一个家，一个伴侣，一只小狗。”
“谢谢你，苏苏。”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得那么决绝。”苏苏在电话里说。“不过我知道你一定很爱松松，爱了很久，才会那么长时间坚持写关于他的故事，投入那么多的感情，写得那么生动。我一直以为松松是你自己的影子，因为你们其实很像，我以为他是你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比如你父母，而想象出来的。直到昨天我才真正知道，原来，真的有松松这样一个人。他是你的爱人吧，你的父母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嗯。”霍天航没有反驳，只是简单地应了
“要父母接受确实有些难度，毕竟你们都是男的，不过……我相信最后，孩子一定会赢的。”
“谢谢你，苏苏。”
挂上电话，霍天航拧着自己的鼻梁，许久才重新站起来。松松翻了个身，睡得似乎不太舒服，额头又一次密布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在床头微弱的灯光下折射着光。真的只是想象出来的吗？霍天航抚摸着松松的脸颊，感受着他的温度，手指勾勒着他并不十分精致，组合后却显得非常和谐美好的五官。
“我怎么可能想象得出这样一个你，松松，你怎么可能只是我霍天航想象中的人物呢？”霍天航小心地钻进被窝，将松松楼在自己怀里。“一定有一个你，和我在同一个世界你，一定有，我会找到你的。”
松松寻着热源往霍天航的怀里钻了钻，手臂也自动地环上了他的腰。被赶到床尾的木木不服气地呜呜了两声，最后也还是睡了。整个房间里，只有床头还亮着一盏的灯，散着朦胧的橘色的光。
当松松醒来的时候，霍天航就坐在他身边对着电脑写文。“几点了？”
“快10点了，饿吗？我去热一下就好。”霍天航按了下保存，转过头对松松温和一笑。“睡得还好吗？我今天不出去，把编辑部的人请到了家里，下午你再睡一会儿，我们就在客厅，不会说太久。”
“好，听你的。”松松的视线集中在屏幕上，是那本新的小说。
“下午苏苏也会来，会把小舟的那个系列的小说都带来。”霍天航把电脑放到一边，伸手穿过松松的腋下将他带了起来，让他坐着靠在自己的怀里，手从后背将他紧紧抱住。“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一定会自己想起来，然后给你一个答案，相信我，好吗？”吻自然地落下，那么柔软的黑发，带着淡淡的香味，似乎就是自己常用的那个牌子的洗发水。那么熟悉那么真实，怎么可能只是虚构呢？

“我相信你。”
“爸爸今天早上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们赶了最近的飞机，今天晚上就会到的。”
“好快啊。”松松的手在霍天航抱住他那一刻就已经自觉地怀上了他的腰身。“那是不是就要真相大白了？”
“会的，然后……松松，你会留下来吗？我想好这个小说的结尾了，他会……”
“别说。”松松紧张地从霍天航怀里钻了出来，用整个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巴。“别告诉我，你懂的。”
说了，我就真的只是你小说里的一个人物，我的人生如果真的如你所写一般，那么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永远不会平等，那么我在追求的那个问题，也就永远不会有一个美好的答案。
霍天航抓住松松的手，从自己的唇上拉开，还在他后背的手一用力，再次将松松拉下自己，直接吻上了那两片红唇，轻轻吮吸，慢慢勾画，柔软而微凉。我是懂的，你是我身边的人，不是我脑海里的角色。
下午的见面只持续了两个半小时，说的都是出版的一些琐事，还有就是一个未来的合作计划和对新书的一些建议，零零总总，杂七杂八，居然两个半小时还给谈完了。合作了10年，大家都很了解彼此。
苏苏是最后走的，她如约将那7本书放在了霍天航面前。松松出来的时候，她正要离开，只是对他信任地点了下头。“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忙，一定找我，我总是相信，生活会比小说美好，然后希望有一天我可以不用当作一个虚幻的信仰一样去相信这个美好，而是知道它确实存在。”
“谢谢。”异口同声的回答。
“编辑部和你的父母签过一份契约，所以我们任何人都不会对你们多说，我们也真不知道太多，我唯一钻个空子可以做的就是告诉你这点。”苏苏松了一口气，笑盈盈地对他们摇了摇手。“我回去了，下次联系。”
“她是个好姑娘。”门从外头被苏苏关上后，松松看着茶几上的7本书说道。
“好吧，等到她哪天结婚了我们一起送份大礼。”霍天航不去深究松松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自顾自拿起那7本书大致翻阅了起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父母在我写完7本后才来阻止这件事情。”
“看最后一本。”松松抱起木木，在霍天航对面坐下。“你可以直接看最后几页。”
霍天航果断地拿起最后一本，从最后一页翻起，越看眉头拧得越紧。“死了？真的死了？不是假死吗？前面没有伏笔吗？没有任何暗示吗？怎么可能？我写了7年的一个人，怎么会就这样让他死了？
“也许是时候，你想对一个人放手了。7年坚持写一个人的故事，已经够执着了。”
“你的意思是这是我们的七年之痒？”霍天航放下书，走到松松面前，从侧面将他抱住。“你一定知道小舟和松松的秘密，可以告诉我吗？这样我就告诉你霍天航和松松的秘密，我很小气的，不喜欢吃亏。”
“像松松这样的职业，要退出，差不多就只有一条死路，所以……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吗？可以救松松的只有小舟一个人，他布的阵，他设的套，只有他可以解开。”。51ef186e18dc00
“和木木有关？”空出一只手揉揉木木的毛。木木现在已经接受霍天航的存在，不过还是粘着松松多。
“我不知道，没有骗你。”松松无辜地看着霍天航。“书里的这个松松很傻，他居然要求他的死亡过程不要太快，他说想记住这样的经历，然后以后更加珍惜自己的生活，简直就是他妈的放狗屁！疼死我了。
“我没有时间去翻完这7本书，告诉我，松松是在哪一页的时候开始……失去味觉？”
“两个礼拜。”松松像木木依偎自己一般将头依偎在霍天航怀里。“从中毒到死亡，只有两礼拜，失去味觉是中间的事情，然后是嗅觉，反复的高烧，那些高烧是内部器官病态引起的。视觉，听觉和触觉不会消失，反而在最后的时刻还会加强，为了……更好的体会濒死的过程。”
“两个星期？”霍天航猛地颤了下，手在松松的脸颊，额头上乱摸。“你又发烧了，松松，松松你别睡！”
“别那么大声叫我。”松松眯开眼睛。“别那么用力抓我，我刚不是和你说了吗？怎么那么不长记性？”
“对不起，很疼吗？”
“我想……我等不到你父母来了。”松松将腿缩了上来，整个人抱着木木蜷缩在沙发里，由着霍天航搂着。
“不会的，不会的。松松你听我说，你是在那7本书里死了，然后……然后你知道的，字里行间所有的空白都是你新的逃逸之处。”霍天航克制着自己不去用力，他真的很想紧紧地把松松拴在自己的怀里，但是他知道现在任何额外的力量都会让触觉神经格外敏锐的松松痛上加痛。“我再也不会控制你的生活了，松松你听到吗？你已经自由了，不管是我还是小舟，都不会把你禁锢住，所以……松松你一定要醒过来。”
“醒过来做什么？”怀里的人吐出了一句话，闷闷地，全然像是气话。“等待又一次死亡吗？”
“不是，当然不是。”霍天航急了，落到头顶的吻都用尽了力。“别死。”
“书，就是一个圆，它结束的那一刻，就是再次开始的时候。我的人生，就会在这7本书里反复，其实已经很不错了，有的人只有短短几页，我有整整7本书呢，而且……这个书的主人会真的为我死而痛苦。”
“我不只痛苦，我还会很伤心，松松，一定有办法的。”吻从头顶移到耳廓，然后是脸颊，还有粘在睫毛上的泪水。“连局外人都能看出我对你的感情，你怎么会不知道？所以你才过来，才来看我的，是不是？知道我为什么不再写第八本了吗？因为我爱上你了，所以再也没有办法去理所当然地安排和掌控你的人生，我想你自由，自由地作为你自己来爱我。松松，别放弃，你可以和我见面，和我说话，我们一定还有机会的。”
“啊，你真是一个很失败的作家。”松松扬起脸，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我知道你喜欢我，只是……像你说的，你一定有办法把我弄回来，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些事情是要弄明白的。”
“什么事情？”
“你的答案。”
霍天航的父母在这天晚上11点才到，飞机晚点，他们租的车半路抛锚，最后打的过来，司机又是个新手，在街上七拐八绕地晃了两个小时才到霍天航住的小区，要不是他已经在那里等了，估计保安还得拦他们一会儿，谁叫他们从来不来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又逞强不要他来接的。
霍爸霍妈没有带什么行李，说是在附近的宾馆已经订了房间，他们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是个急性子，凡事都不愿意拖着，而这次事情似乎更加严重了些，两人在路上不知道已经斗过几次嘴。
“你养小狗了？”
木木好像不太喜欢这两人，对着他们撅起屁股汪汪大叫。霍天航一手将它捞起来像个公文包一样夹着，一手往沙发上一指，示意父母坐下，然后拿起准备好的两罐饮料推到他们面前，自己一屁股坐下就等着开始进入正题，客套话在楼下已经说过了，就是“你们终于来了，快上楼吧”。
“是松松养的，叫木木，是京巴和吉娃娃的杂交。”霍天航揉着已经趴在自己腿上的木木后背的毛。“我突然想起来，我小时候在爷爷那里，养过一只小京巴，只是吉娃娃……你们能帮我回忆下吗？”
霍爸和霍妈的脸色不太好，茶几上除了那两罐他们根本不喜欢喝的饮料，还有的就是那7本书。
“你说……你见到松松了？他人呢？”霍妈问
“他在卧室里，睡了。”
“天航……为什么要那么做？”霍爸问，视线移向别处，似乎不想再看到茶几上的东西。
“为什么要那么做？这正巧也是我的问题。”霍天航直了直腰板。“我电脑里的文件，是您删除的吧？还有我头上那个小小的疤痕，也是你们带我去做的手术吧？我不知道除了你们两个神秘人物，还有谁对我可以有这偷天换日的行为。你们看过这个系列书吗？松松，其实就是我自己，是我想要成为的那个人，那个和你们一样了不起的人，不同的只是……这个人……会真的去爱别人。”
“我们知道。”霍妈开口，除了眼眶有些红之外，看不出其他表情。“我们第一次从你那知道松松，是在你7岁那年。你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要我们去看他，把他介绍给我们。……当时你就坐在一张小圆桌上，一脸兴奋，手里还拿着我和你爸爸给你从国外带的玩具，说你和松松都和喜欢……桌上有双份的茶具，双份的点心，但是……只有你一个人，一直……都只有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霍爸单手挡着眼睛，手肘支着沙发扶手，一动也不动地由着霍妈说着。

7
霍天航惊讶地张着嘴巴，茫然得没有什么焦距。
“我们去咨询了我们的一个朋友。”霍妈继续说，用手指擦拭了下眼角。“关于你……和你想象中的朋友的事情。我们以为那是小孩子都会有的行为，所以我们等待，等你长大，结交新的朋友，可是……这个松松再也没有离开你，每天每天，你都会念叨他，松松这样，松松那样，也是我们带你去做了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