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时候,司苍卿终于能够正常地走动,而不用再担心撕裂了伤口,只是朝中的政务还是被那几人揽去了。
思及武功尽失,司苍卿遂安心地疗养着身体,再一点点地恢复着内力。
“阿卿?”看到忽然出现的人,莫清绝喜悦地唤了声,“你的伤都好了?”他很早就醒来,甚至在司苍卿昏睡时还硬去探
望了一次,只是为了养好身体,再不能随意地走动。
将人抱起来,司苍卿低眉看着对方清秀的脸庞,上面还有些许浅浅的疤痕,或许再过些日子,这些痕迹也都全部消失了吧
!
“想去竹林,还是湖上泛舟?”
“就去竹林吧,”窝在对方怀里,莫清绝扬起笑,“我好想你。”
“嗯。”
将人放在竹林间小阁的软榻上,司苍卿也跟着靠躺了上去,“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莫清绝仰头凝瞅着对方,“阿卿,我听师父说,我们的命格不在相克了!”
“嗯,”司苍卿轻轻地抚着莫清绝的脸,低声问道:“师父还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有办法让我恢复武功。”
“我不准,”司苍卿声音微冷,“你现在不适合再练武。”师父说的办法,他大概明白,只是莫清绝的身体经不住折腾,
他宁愿这人不会武功。
“阿卿!”
司苍卿静默地看着对方有些恼怒的眼,安抚道:“你不是会用蛊施咒吗?这样,也可以自保的。”
“可是没有内力很麻烦。”莫清绝几分不情愿,又有些低落,“我从来都不是累赘!”以前的他,若非身体限制,武功不
比司苍卿差。如今却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他不允许自己再一次成为这人的软肋。
“你不是。”司苍卿顺着对方的话,道:“你练一点基本功来保护自己就行了。至于内力,也不必着急,不要用师父教你
的方法。”
司苍卿自是清除凤无非,那人只在乎他这个徒儿,虽然对自己身边的人不会苛刻,但……莫清绝到底是不同,凤无非是想
让对方恢复了武功,好不再拖累自己吧!
莫清绝沉默了下,遂点了点头,便安静地窝在司苍卿怀里,不再出声。
秋风拂过,情竹摇影。
第十六章如意同心牵卿情(全书完)
卿情暗明恰春深,春深暖冷醉花缨;
花缨靡雅闹七子,七子远近笑卿情。
御书房内,司苍卿翻阅着奏折,另一头,柳意也是安静地埋头疾书。
日头,渐渐西斜。
几分疲累地向后仰靠,柳意刚想喝水,有人先一步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怔了下,他仰起头,便见司苍卿不知何时来到了身
后。
喝了几口水,嗓子不再干渴,柳意微微笑了下,“谢谢皇上!”
将人拽了起来,司苍卿淡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养伤期间,朝政大多是落在了柳意的身上。
“不会,”柳意耳根微红,顺着司苍卿的动作靠近了对方的怀中。
没再多说,司苍卿静静地搂着这人,好半晌才松开手,遂牵着对方的手,缓步离开了御书房。
如今已是纪元五年四月初了,去年夏天受了重伤,硬是休养了大半年。前些日子,他的武功不仅完全恢复,更是在重练的
过程中有了新的领悟,又突破到更高层次。
莫清绝的伤也好全了,脸上的疤痕已经很淡很淡了。他终是听了司苍卿的意见,练着比较温和点的武功,现在大部分的精
力都放在了巫咒术上。
其他的人,还是老样子。
凤岚自然是继续掌管东影楼,时常陪在司苍卿左右;
承天央管理着前鸿承的风影,不时来分担一点政务,偶尔小小地闹一闹,打不过柒霜然就来司苍卿这里找安慰;
承天碧总算是卸了神医一职,专心地处理起刑部的事宜,就在月前,亲卫十四莫之言因新任务被调离了刑部,故而承天碧
算是完全接手了刑部;
秋屏天则天南地北地跑着,一半时间在外巡查商号,一半时间待在京城,不比司苍卿这个皇帝清闲;
柒霜然也不闲着,行踪诡秘的很,连司苍卿都不知他到底在忙活着什么,只是偶尔听说,江湖上不时有点小风小浪;
至于柳意,依旧是尽职尽守地做好苍寰的丞相。
待司苍卿伤势好得七七八八后,司苍绝天和柳子问也彻底安心,这半年多的时间都在游山玩水,前几日说是准备回宫了;
师父凤无非依旧是行踪飘渺不定。
司苍卿和柳意牵着手,并肩走过御花园,远远地看到了那里聚集了一堆人。
柳意有些奇怪,“大家都在做什么呢?”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待走近,便看到原来是司苍绝天回宫了,奇怪的是凤无非竟然也来了,司苍卿扫视了一圈,难得人都聚齐了,连一向孤僻
的莫清绝也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几人说话。
“陛下!”
承天央一看到司苍卿,便飞了过来,扑到对方的怀里。其他人也都见怪不怪,继续原来的话题。
搂着怀里妖娆的人儿,司苍卿轻声问道:“出了何事?”一时没弄清楚,大家好像热烈商议着什么。
“主子,”凤岚笑着解释道:“过几日是你的生辰,这不是都在说要办个热闹的生辰宴嘛!”
原来如此,司苍卿搂着承天央坐到一边的石椅上,不甚在意众人商议的结果。只要他人在京中,似乎每年都要举行生辰宴
,就是一堆人闹哄哄的,没多大意思。
“主子很久没有过生了。”看着司苍卿不以为然的样子,凤岚说道:“你自己想想,这几年可有正式办过生辰宴?”
这一想,倒真是如此。这几年事情不断,确实没有多少心思放在这事上。
“如今国家安定、天下一统,卿儿自己命中死劫也被破解,”司苍绝天开口道:“这个生辰宴,就当是庆贺。也不办大,
就我们一家子人自己闹闹。”
闻言,司苍卿稍稍安心,只是一家人的宴席,倒不会烦人和吵闹。
这生辰宴,说来便来。
其实也宴请了百官,但宫里这几人单独在另外的大殿里。司苍卿坐在案旁,抿了口酒,心下几许无奈。
……还说不会吵闹,如今这里都快闹翻天了!
缘由很简单,也不知谁先提起的,说是猜拳助兴。承天碧、秋屏天和柳意三人就不怎么喝酒,自然不参与;其他几人,都
是有点酒量,便闹得不亦乐乎。
一开始还算安稳,虽说承天央和柒霜然总是相冲,两人猜拳罚酒,倒也还没闹出大动静。只是随着柒霜然屡猜屡败之后,
这人开始发怒了,加上酒力相助,宴席渐渐不的安静。
另一边猜拳的凤岚和莫清绝,俱是安静的很,凤岚被罚了几杯酒后,两人便以茶代酒。
满腹窝囊气的柒霜然回头刚好看到凤岚又输了,遂大步走过去,一把推开凤岚,喝道:“让本座来!”
“陛下……”
承天央委屈地跑到司苍卿怀里,抱怨道:“七公子赖皮,猜不过我,就不猜了!”
这人似乎也有点醉了,司苍卿柔声道:“吃块糕点?”说着,便夹起一块陌香酥,送到承天央嘴中,将对方抱怨的话都堵
在了喉间。
砰地巨响,便听到无数杯盏碎裂声。
众人吃惊地看过去,只见柒霜然粗着脖子吼道:“莫清绝,你是不是使诈?!”他已经连连被罚了十几蛊酒了,就是刚才
和承天央,也没有老是输的。
凤岚苦笑着想要拉开已然醉了的人,“七公子,小莫猜拳很厉害,我刚从也是一次没赢过!”
“本座不信!”柒霜然再一次拍桌,又是轰隆一声,桌板碎裂,酒蛊滚落,他浑然不觉自己制造的混乱,“再来!”
幸灾乐祸地笑着,承天央在司苍卿怀里蹭了蹭,嗔道:“陛下你看,七公子酒品好差啊!明明是技不如人,还非要逞强…
…”
“你说谁呢?”柒霜然耳力极佳,飞到这头,就要拍案,幸亏被司苍卿及时扣住了手腕,才免得又连累了一桌佳肴。
将怀里的人放开,司苍卿起身搂着柒霜然,哄着,“霜,你醉了……我送你去歇息。”
“我没醉!”瞪了司苍卿一眼,柒霜然完全忘了猜拳一事,伸手扯住对方的脸颊,“给本座笑一个!”
无奈地看了眼这人,司苍卿为了安抚这人,只好扯起了唇角。
柒霜然倒真安静了下来,乖顺地伏在司苍卿的怀里,嘟囔了声,“本座喜欢你的笑……卿卿以后不准再板着脸。”
抱起这人朝栖霞宫走去,司苍卿低声应道:“好。”
“……”
“说什么?”没听清对方的话,司苍卿垂下头问了声,遂看到猫儿忍不住地打起盹来,心头划过一抹柔软,吻了下对方的
额头,便疾步走去。
让人安顿好柒霜然,司苍卿便回到了宴席上。
司苍卿刚走进大殿,还没站稳脚,红衣人便飞到了自己的怀里,“央?”
“陛下,小莫使诈!”承天央抬头看着司苍卿,眼波迷离,脸色绯红,委委屈屈地指控。
怔了下,司苍卿看向莫清绝,对方一脸木然,浑然不在意周遭的一切,慢悠悠地夹起一道菜吃了起来。
“陛下……”
拖长音的唤声,听在耳里,令人心里不由生出一阵酥软。司苍卿抚了下额头,这一个两个的,真是折腾人!
再看向这人写满委屈的脸,司苍卿不由莞尔。
“央,我送你回天鸾宫吧!”
“好啊,”承天央忽然欣喜起来,抱着司苍卿的脖子,在对方脸上啃咬着,“陛下,我们赶紧休息吧!”
“咳咳!”
瞄了眼不停咳嗽的司苍绝天,又扫视着其他几人,有些是在暗笑,有些则是几许尴尬,司苍卿泰然自若地对众人开口,“
你们先吃吧!”
言罢,司苍卿再次将人抱走,只是这次是赶往天鸾宫。
怀里的人,一直不安分地乱动,一会儿要亲他,一会儿又指控莫清绝猜拳使诈。待司苍卿好不容易赶到了天鸾宫,承天央
又死死地拽着他不松手。
“央,师父还有话和我说。”
“师父比我重要吗?”承天央嗔怒道:“不许走!”
和喝醉的人实在说不通道理,偏偏这人比柒霜然还要能闹,司苍卿想要点他的睡穴,哪知对方异常地敏锐,就是不肯配合
。
身上的衣物都被扯乱,司苍卿便干脆放弃了,“好,我不走。”
扬起胜利的笑容,承天央扑在司苍卿怀里,抬头狠狠地咬了口对方的唇,“身上难受,我要沐浴!”
“好。”
将人放到水中,司苍卿也跟着下去,想要好好地帮承天央洗干净,哪知这人紧紧地缠上自己,光裸的肌肤不时蹭在一起。
“央……”难耐地喘息,司苍卿翻身将对方压在石壁上,深深地吻住这人。
就在他想要狠狠地贯穿这人时,却愕然发现承天央窝在自己怀里呼呼大睡。司苍卿拼命地深吸了几口大气,才压制住内心
的野兽……他不忍打扰了这人的酣睡。
抱着赤裸滑腻的柔韧身体,司苍卿闭着眼运功将欲火慢慢化解掉,随后将这人送到床上,温柔地掩好了被子后,他才不紧
不慢地穿戴起来。
凉亭内,微风习习。
“卿儿,”凤无非没有回头,只是观赏着满塘初生的荷叶,“为师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无声地来到凤无非身旁,司苍卿没有回应,同样看着摇曳的荷叶。
“为师此次是特地来参加你的生辰宴,”凤无非转头笑睨着司苍卿,“明日就要离开了。”
微微颔首,司苍卿也不多问,毕竟他们早已习惯了。
“临走前,为师为你卜了一卦。”
转眸看向对方,司苍卿静等着凤无非继续的话语。
“卿儿,如今这天下尽归于你,”凤无非没有直接说卜卦之意,只道:“天下,天下……”
“人总以为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天下,孰料,山外有山。谁能知道,天之下,到底又有多大多广呢?”
天下?司苍卿淡声道:“天下如何,与我无关。”是大是小,他不关心;他所有的责任,就是如今这个‘天下一统’的苍
寰国,以及身边几位妻子。
凤无非抿嘴笑了笑,遂仰头看向天空的明月,喃喃道:“怪不得……”又似是叹息,“可惜……”
“师父,夜深了,”心中已知晓凤无非的意思,司苍卿转身便要离去,“您早些休息吧!”
“卿儿!”
凤无非倏地转过身,凝视着青年挺拔的背影,大声说道:
“你这一生,永无平静!”
后叙
浪淘沙.怀古
骤雨打青岚,圣史谁弹。南征西定踏千山,却问苍寰何处在?一瞬百年!
大浪卷沙寒,寻觅遗篇,梦犹颠簸舰冲天,挽泪啼悲繁尽逝,不过云烟。
◇
余临南滨,观眺沧海,大浪击碣,荡气心生!经年乘风,千古不再,红尘飞土,恍若灰烟。
千秋史载,莫过于圣,繁华不见,难觅当年;长思叹兮,却难掩悲,莫说哀言,恨不能已。
弹指一瞬,人间千载!今观吾地,民不聊生;遂长梦兮,归故随征:只笑乾坤,朗朗倾覆;
睥睨乱土,灰飞烟灭;颠簸艨艟,直捣三海;却看旱漠,隆隆杀阵;再渡沧海,圣者枭雄;
他朝客来,膜顶圣尊,帝心不忍,佐治洪荒。一人言之,万民齐拥;登高俯之,左右慕仰!
华章难述,盛世大梦,一朝复醒,悲不能泯;慨之叹之,身恨错年。情不自制,吾常走顾。
东西搜寻,着写帝纪,前观史略,后阅参详;野史轶闻,坊间不尽,犹作奇谈,吾为嗟叹。
苍寰圣朝,岂能言尽,帝之功绩,莫能与道。倾生不疲,何止定乱,南征西踏,三土一同;
奇谈不稽,空穴来风,求思心切,再拜故地。余常探问,蛮夷有闻,圣朝之德,岂止本土?
东至冥沧,西看天路,再叙索氏,踏足予援,圣帝之功,当为绝响!人常偏颇,卷长漏遗,
书生轻兵,自以圆说,只道帝业,不言霸征。圣帝之功,岂因此折,余心惋惜,补遗有曰:
天下初定,悍民东侵,帝再披挂,统兵领帅。强越瘠地,征沙天路,圣朝六年,尽驱鞑虏,
帝悯其苦,划疆寄居,通商结姻,视如子民。纪元七年,蛮族有客,难料人事,帝渡冥沧,
蛮心其歹,犹作窃国,艨艟东逼,九月战和;索氏古陆,慕名来客,一瞻君颜,悲求力助,
万舰北移,洪荒难治,生死力竭,得还昌平。其后圣名,闻扬天下,盛年安治,君民大同。
玉难无瑕,人岂无过,七宫至尊,却为帝劫;圣之毕生,唯憾情私,江山他姓,盛业不保。
纵言悔叹,慨当以惋,百年一瞬,人世云烟!落毫心凄,掩面啼悲,今时之恨,寄梦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