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柯祺仿佛很感慨的看着院子里快要凋谢的花朵:“虽然说进入夏天还会有很多花开放,但是春天的花朵就不会再来了。
所以珍视如今的胜景,也是一种对神的敬意。”
“是,老师。”切尔夫恭敬的回答了。
奥柯祺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并不是在给你上课,切尔夫侍卫。”
“请您直呼我的名字就好。”切尔夫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说起来,老师到洛蒂纳很长时间了吧?”
“也不算太久,十年左右吧。”奥柯祺仿佛想起甚麽似地,微微低下头来想一想,面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
“能和我说说这十年间您所看到的麽?”切尔夫转着眼睛,“毕竟,我来这里也不是很久,对这里……很多人啊事儿的很
感兴趣。”
奥柯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原来切尔夫你找我是想聊天啊。”
“当,当然——”切尔夫结巴了一下,然后装做不好意思的低头看他一眼,“或者说,我这个请求让老师您很为难麽?我
是不是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
“没有这回事,我也很喜欢和人聊天。”奥柯祺浅笑着摆手,“其实在这里这麽久,我也并没有甚麽严格意义上的朋友,
所以切尔夫你提出这个邀请,我是非常高兴的。”
切尔夫惊讶的看着他:“不会吧?老师您性格这麽温和,又很有才华,怎麽可能会没有朋友?”
奥柯祺微微一抿唇:“朋友甚麽的,也不是那麽容易得到。”却又一笑,“你不是想知道洛蒂纳的一些事情麽?让我好好
想想……你是想知道巴塞尔殿下的一些趣事麽?”
“您为甚麽会这麽想?”切尔夫很茫然的看着他。
奥柯祺也看着他:“难道不是麽?我以为你是关心桑德勒殿下,所以来问的。”
“呃……也算是吧。”切尔夫抓抓头。
奥柯祺呵呵一笑,似乎回忆着甚麽,过了一刻方道:“其实年纪上我与巴塞尔殿下差不多,他比我小一岁左右……我还记
得才来洛蒂纳的那年,是他接待的我。那个时候儿我也不过十六岁,但是十五岁的他却已经非常沉稳了。我们相处的时候
说的最多的是讨论某本有趣的书,他的兴趣非常广泛,正是他的影响下,我才开始看很多以前不喜欢看的书籍。不过这位
王子具有的大将之风不是其他王子身上可以看到的,他并不是很喜欢张扬的表现自己能力的那种人……嗯,怎麽说呢?这
是一位深切明白王子责任的人,也是一位最完美的体现了王子气质与风度的人。”
“听您这麽说的话,仿佛非常推崇巴塞尔殿下啊?”切尔夫摸摸下巴。
奥柯祺看了他一眼:“自然是的,也许巴塞尔殿下平时隐藏的比较深,所以对于这位看起来漫不经心的王子殿下很多人不
明白他优秀的地方究竟在哪里。但是在我看来,这是一位十分合格的王子。”
“噢噢,不愧是老师啊,说这话仿佛在点评一位优秀的学生一样。”切尔夫言出由衷,面上忍不住带笑。
奥柯祺闻言却是一挑眉:“啊,不过是我个人的看法,我可不敢点评甚麽的。”
切尔夫呃了一声:“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您给了他这麽高的评价的话,不知道您又是怎麽看待奥尔登陛下的呢?
”
“陛下麽……”奥柯祺转了转眼珠,“这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王。”
切尔夫兴致勃勃的看着他:“怎麽说?”
“他具有一位王者应该具有的心胸和手腕,虽然看起来不务正业就是了。”奥柯祺微笑着摆手,“但是你想,能让其他王
子心悦诚服的大哥、能让包括凯与休达在内的诸多大臣倾心相助,这样的一位王谁敢小看呢?”
“哦……听起来都是场面话啊。”切尔夫很伤心似地看着他,“看来您还是觉得和我关系不够深入,所以不能说麽?”
奥柯祺听见这话惊讶的挑眉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方笑道:“这也算是原因之一吧……另外一个原因,请你原谅我,毕竟在
我看来你还是齐纳科的侍卫,因此很多话作为洛蒂纳的王家教师,我是不方便说的。”
切尔夫体会了一下这话:“您是在介意我的身份麽?”说着假装很悲伤的叹了口气,“本来我以为您会更理解我的。”
奥柯祺略略一怔,随即暧昧的笑了一下:“那麽,希望得到我理解的切尔夫,你能告诉我,今天你找我究竟是你自己的意
愿,还是你所侍奉的王子桑德勒的意愿呢?”
切尔夫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您觉得呢?”
哈里斯趴在风侍卫的肩膀上小声道:“这是在干甚麽呢?”
风侍卫努力听着不远处那两人的交谈:“刚才已经告诉您了,我在抓奸!”
“抓奸?”哈里斯眨着眼睛。
风侍卫转过头来看着年轻的王子殿下叹了口气:“您知道,我和切尔夫是关系非常非常亲密的朋友——”
“非常亲密的意思是?”哈里斯歪着头。
“呃……一起吃饭睡觉,一起执行任务啊,没事儿一起去喝一杯啊……偶尔也会交谈一些心里面的事情啊。当然,互相都
非常重视对方吧。”风侍卫挤挤眼睛笑了。
哈里斯哦了一声:“那你们就是很要好的朋友喽?”
“比那个再亲密一点。”风侍卫嘿嘿笑笑,然后假装黯然的看着那边笑谈的两人,“可是今天切尔夫却背着我偷偷来见别
的男人!”
哈里斯奇怪的看他一眼:“他是和奥柯祺老师在一起啊。”
“就是啊!”风侍卫咬牙切齿道,“他居然背着我去见别的男人!”
“但是那是奥柯祺老师啊?”
“那还不是男人?”
哈里斯茫然的眨着眼睛,里面写满了“这和抓奸有甚麽关系”。
风侍卫沉痛的看着他:“王子殿下,我想您是很难体会我这种被背叛了的心情的……您试想一下,一个对您很重要、一直
以来都是只和您在一起的人,突然和别的人有了可能比你们两人之间更亲密的关系,您能不痛心麽?”
哈里斯转头看看那边笑语连连的两人:“我觉得奥柯祺老师一直都是这样啊,对所有人都很亲切,对所有人都很热情。非
常有耐心,又有学问,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呢。”
风侍卫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突然促狭的笑笑:“听王子您这样说的话,我会觉得奥柯祺老师还真是了不起呢。能得到身为
王子殿下您这样高的赞美,害得我也想好好了解一下这位传奇的老师。”
“呀,我只是说了我自己的感受而已。”哈里斯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脸,“不过奥柯祺老师真的很好很好就对了!”
风侍卫眯眯眼睛:“既然您这麽崇拜这位老师,想必您也是十分希望和这位老师永远保持这样亲密的关系吧?”
哈里斯突然觉得面上有点儿烫,不由伸手捂住脸:“甚,甚麽亲密啊……”
“难道不是麽?”风侍卫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您是从六岁起就接受奥柯祺老师的教育了吧?”见
对方点头又道,“可以说,正是在他的注视下,您完成了从童年到少年的过渡。也是在他的指导之下,您广泛的学习了各
项知识……因此,说你们是极为亲密的关系也不为过啊。”
“哦,是这样啊……”哈里斯点点头,却又有些不太高兴的说,“可是老师的学生不是只有我一个啊。”
风侍卫吸口气:“但是陪在老师身边最久的不就是您麽?埃米尔殿下以前对上课并不是很热心,现在成年了也离开了洛蒂
纳,根本没有跟在老师身边;弗兰奇殿下从小就是跟着科尔特王子的,虽然现在还没有成年,但是已经进入陆军部了,跟
随老师学习的时间可以说是最少的;至于格林斯殿下……他学习和睡觉的时间差不多是一样多吧(格林斯殿下,您不要打
我啊啊啊啊……);当然,最为可爱的艾里克、杰瑞德两位殿下……我还是不说了吧。”
“噗……”哈里斯听着忍不住笑起来,颇有些骄傲地说,“那当然,跟他们比,我是真的有认真学习的呦!”
“所以嘛,在这个王宫中,最懂得欣赏老师与尊敬他的,不正是王子殿下您?而奥柯祺老师明显也是更重视您的(这个我
是胡说的!)因此我说你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人,并不为过吧?”风侍卫呵呵笑笑。
“也对哦。”哈里斯甜蜜的笑了笑。
风侍卫心里笑着,面上却严肃的看着哈里斯:“因此当与您亲密的老师却在和别的人这样私下见面而且热络的交谈的话,
您心里不会觉得恨怪异很别扭麽?”
哈里斯转头看着低声交谈的那两人:“老师对任何人都很亲切啊。”
风侍卫快吐血了:“不……我的意思是,您不会觉得老师这样对您很不公平麽?”
“啊?”
“对于您来说,他是您唯一的老师,可是,他似乎并没有把您当做唯一的学生……好吧,我们抛开老师学生甚麽的不谈,
单是与人亲近这一点来说,您有王子的身份,自然是不能随意就和甚麽人亲近的。能得到您喜爱这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
情,但是老师他似乎并没有回报给您同样的亲近啊——”说着一指那边的两人,“我想您每天去哪里做甚麽老师都是很清
楚的,但是今天他来见切尔夫,您知道麽?”
哈里斯张张嘴:“不,我不知道……”说着低下头来,似乎很委屈又似乎很不解的用力想了想,然后坚定的抬起头来看着
风侍卫道,“那我也要抓奸!”
“呃……您还是看着就好了……”风侍卫很想擦擦汗。
哈里斯却认真的握起拳来:“不,一定要的,我可不想我珍视的老师遇到甚麽危险……不过风侍卫啊……”
“甚麽?”
“我没有学过怎麽抓奸……你能教我麽?”
风侍卫看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心里默默道,为甚麽白痴都是一窝一窝的生啊(我谁也没说……)……洛蒂纳的女神,您带
我走吧——
第四章
“所以说,你把哈里斯王子拉下水了?”切尔夫看着满脸贼笑的风侍卫无语。
“不要说得这样难听,我也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风侍卫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我只是觉得,既然哈里斯王子对这件事
情如此在意,与其编个蹩脚的谎言去欺骗他,不如把他一起计算进来。”
“计算计算……你不要和你的王子巴塞尔殿下一样想这麽多好不好?”切尔夫叹口气,“我觉得奥柯祺老师没甚麽问题啊
。”
“嗯,你为甚麽这麽说?”风侍卫捏着下巴。
切尔夫想了想,认真道:“虽然我今天并没有提出桑德勒殿下想与他联合的事——这件事本来也不存在——但是从他的描
述中可以看出,他对洛蒂纳的每一位王子都非常熟悉,对前国王乌玛斯陛下也十分尊敬。这样一个人你为甚麽要怀疑他呢
?”
“这就是问题所在。”风侍卫一挑眉头,“我想问你啊,你对自己的国家齐纳科也很忠心吧?”
“那是当然的,齐纳科可是我的祖国呢!”切尔夫翻个白眼。
风侍卫拉起他的手来:“那你会不会对齐纳科的所有王子都了如指掌?会不会对前国王这麽推崇热心?”
切尔夫张张嘴:“也不算吧……了解多少会有一点,但是绝对达不到事无大小巨细靡遗的地步……而且我一直是陪伴在桑
德勒殿下身边,其他王子不太熟悉很正常吧?”
“是啊,每个正常人都是这样。”风侍卫加重了“正常”两个字的音量,“然而奥柯祺却是对所有人都很熟悉,就算有的
王子是他的学生他了解能说得过去,但是其他王子呢?我敢打赌,如果你和他聊到宫中每一个人,包括像我们这些普通的
侍卫,他也一定有自己的一套。这种专注程度很不寻常吧?”
切尔夫小声道:“这也不一定吧……”
风侍卫拉紧他的手:“你要不要试试看?”
“不……算了。和他说话我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切尔夫坦白道,“我觉得他说话的时候十分自信,而且有一种由内而
生的压迫感,我觉得跟他说话太辛苦了。”
“就是啊……”风侍卫顺着他的话道,“我相信你今天根本没能和他说到我们之前计划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嗯……”切尔夫点点头,“总觉得说不到那个问题上去。”
“就是这样。”风侍卫严肃点头,“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设想,假设说他预先对你找他做了一个预判,大致猜测你为甚麽
会想找他,然后决定他是否要应和你的话题。”
“他觉得这个问题他最好不要参与,而无论如何回应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因此干脆想办法绕开了不让我说出口?”切尔
夫略略皱眉,“不会这麽厉害吧?”
“如果是的话,他就太可怕了。”风侍卫点头,“不过这也只是可能性之一,另一种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清楚你想说甚麽,
因此和你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这个可能性有点儿小吧,我觉得他是很敏锐的人。”切尔夫做了否定的判断。
“所以我们还有第三个推论,那就是他觉得和你并不是十分熟悉,因此很多话还在试探阶段不会说。”风侍卫眯着眼睛,
“你不觉得这个更令人警惕麽?”
“……”切尔夫无言的看了风侍卫一眼,“我觉得你们洛蒂纳就没有人不可怕的。”
“喂喂,我可是很亲切的好吧?”风侍卫嘿嘿一笑,拉住他的手亲了一下,“你有没有留下和奥柯祺老师‘亲密’接触的
借口啊?”
“我说想了解下洛蒂纳的民俗之类,他答应借书给我……”切尔夫叹口气,“老天,我多久没看过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