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快乐来过之后会一直驻留在我们心底，如果我们没有走开。
第二节：
01
晚上，去谷枫家的除了小鬼小米，还有明文。
谷爸谷妈不知道他们一行四人有什么小秘密，吃过饭就集体进了给爷爷准备的客房，
房门锁着没让他们进去，说是要给三个孩子讲故事。
通灵的爷爷就像一个老顽童，儿子媳妇拿他没辙，也就回了自己的房。
他们不知道在这个屋子里，还有一只漂亮的小鬼在。
谷家祖上就有不少人通灵，所以家族的规矩里订了一条，
除非半数以上的人同意，否则绝对不可以把鬼带回家，
爷爷，谷枫，谷帆，三比二通过，小米进了家门。
而规定里，从来没有说，不能爱上小鬼。
“是和鬼魂有关的事情吧。”
“你也那么想？”
“唉，从小我们就没有和小枫好好沟通过这件事情，是不是我们失职？”
“是我不好，一直接受不了你家人通灵的事情，幸好有公公在。”
“如果小枫来找我们谈这件事情，我们一定好好和他说，毕竟能见到鬼魂，不是他可以选择的。”
“嗯，我也那么想。……就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宝就很正常。”
“别想了，睡吧。说不定是你的祷告灵验了。”
不是故意偷听的，小米只是穿错了房间。
原本坎坷的心情好了很多，拍拍自己的胸膛，转身飘了出去。
可是如果你们知道自己的大儿子爱上了一只不知道怎么死的小鬼，
而那只小鬼现在一天到晚在他身边打转，
那么你们，还会睡得那么安稳吗？
突然想起了江子鹏的家人，小米刚平复的心又乱了。
＊＊＊
爷爷要帮明文找回那段失去的记忆，所以……催眠。
“催眠？”
三个人一只鬼同时发出惊呼，爷爷赶紧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难道我上次没说清楚？小帆啊，爷爷可是跟你说了的。”
“你没跟我说是催眠，你说你有办法帮助人恢复记忆……你说的就是催眠？”
“对啊，不要总以为你们爷爷搞的是封建迷信活动，我一向是走科学发展的道路的。”
看着爷爷一副得意模样，三个少年面面相觑。
“不是说催眠恢复的记忆不一定是真实的吗？”
小米又蹭到角落里发言了，声音还小小的。
“唉，是不是我们家小枫待你不好？说个话还要缩着？”
爷爷说着就在谷枫的后脑上抽了一下。
“啊！爷爷。”
“不是，不是，枫枫，疼不疼？坏爷爷，你怎么可以打人！”
“怎么了？小米说什么了？”
“爷爷，你就不要闹了，欺负哥和小米很好玩吗？”
三个人一只鬼，站成一线，和对面摸着下巴长胡子的老头对视着。
“好了好了，不闹你们，我这个可是改良过的催眠。”
爷爷转身从自己的行李里往外掏东西。
“我会设置一下这个房间里的磁场，免得等会儿受到干扰。这个催眠是需要小米协助的，因为我要你进入明的身体里，让
你们两个人的意识回到你们最初见面的地方。”
“会有危险吗？”
这次同时开口的是谷家的两个宝贝。
“小米的鬼魂可能聚不回来，明文可能会死。呵呵，开玩笑的，这次耍耍我的两个小孙儿。”
刚刚惊吓地张大嘴的人立刻又惊转怒，伸起的拳头打不到挑事者，只能对撞发泄。
“不会有事情的，相信爷爷，乖，这两个娃娃爷爷我也是喜欢得不得了，如果你们都是我孙儿多好。这样我就有四个漂亮
的孙儿了，哈哈，倒时那些老鬼老头子都用妒忌流口水的眼神很羡慕地看着我……”
在组装奇怪物件的爷爷嘴巴里不停嘀咕，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
“枫枫，爷爷好奇怪哦。”
小米紧紧贴近谷枫，在他肩膀里陷进去又走出来。
“帆帆，爷爷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怎么好像有点……”
明文用胳膊肘顶了顶谷帆，小声问道。
“呐呐，明和我想的一样，爷爷这里不灵光，嘻嘻。”
小米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跳开谷枫一米，忘了他根本打不到自己。
“小鬼，爷爷耳朵可好着呢，小心爷爷拧你鼻子。”
爷爷转过身，拍了拍手掌，骄傲得……像头大公鸡。
小米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躲到了谷枫的身后，探出半张脸。
“呵呵，这小鬼真有意思，好了，我们言规正传。”
爷爷说着往边上移动了两步，露出了身后一个像挂钟一样的东西。
“这是我设计的催眠机，这样我就可以空出两只手做别的事情了。”
“是什么原理呢？”
“就是……用手摇晃钟表太累了，呵呵，所以改成机动的。”
三个人一只鬼，现在就想去撞墙。
爷爷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用手晃钟表确实很累，他现在老了啊。
“现在就开始吗？”
“你和小米准备好了，我两孙儿不那么担心了，就开始吧。”
于是很快，爷爷摆出一副很正经的模样。
后果可怕，是因为它未知，或者被预测后，却无力改变。
02
明文坐上躺椅，听话地看着那只有规律摇摆的钟表，
小米好奇地也跑了过去，盯着钟看了会儿，又揉揉眼睛继续看，
爷爷蹭到大孙儿身边，在他耳边轻声丢了一句，
谷枫的耳边瞬间红了，爷爷真是老不正经。
“爷爷，你说什么呢？”
谷帆挪了过去，话听似随意，脸可是板着紧紧地，直盯知道明文不放。
“你们的爸爸有没有对你们说过，我们谷家不只有通灵的特殊本领，还是一个被爱神眷顾的家族。”
“什么意思？”
“我们爱上的人都会爱我们，一生一世。”
“是吗？”
兄弟俩不置可否地互望了一眼，同时将视线投回正要融合的两个人身上。
明文渐渐合上了双目，侧着头，沉入了梦乡，等待他的小米。
小米对着明文看啊看，犹豫了很久才伸出手放在了他的心口。
手掌嵌入的那一刻，一股暖流窜入掌心，拉扯住了自己的心。
“明。”
小米轻唤一声，转头望向对他点头表示赞同的三个人，要勇敢啊。
“我一直在这里看着你，放心吧，小米，你和明都不会有事情的。”
“嗯，我知道了，枫枫。”
小米做了一个深呼吸，转身坐在了躺椅上，慢慢向后倒去。
还在呼吸的人都屏住了气，看着小米融入进明文的身体，和他合为一体，
看着明文在他们眼前消失，看着小米的脸上带着血色，看着他的胸口上下浮动。
鲜活的小米，只是睡着了，生的气息从体内散发出来，散发着不可抗拒的魅力。
谷枫吞了吞口水，感觉谷帆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加重了力。
“现在你们都乖乖地站在这里不要过来，知道吗？”
“爷爷，你去吧，我和帆帆会配合的。”
爷爷伸出手，和两个孙儿击了下掌，快步地移到自己的位置上，还用力搓了搓手心。
“小米，小米，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爷爷。”
小米应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好了，现在，我们给你催眠，和明，去同一个地方。”
按下钟摆下的一颗小小的按钮，调整频率。
“小米，看着这个钟摆，注意力集中，看着它，不要眨眼。”
“爷爷，眼睛疼，眼皮酸。”
“乖小米，听话，看着钟摆，跟着它转移，不要眨眼，听话，看着，一直看着……”
爷爷半偻着身体，额头都快渗出了汗水，给个附身小鬼催眠，第一次哈。
小米没有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睡去，只是觉得脑袋晕晕乎乎地，身体软而无力，然后……
一片很亮的地方，周围都是白白的，没有声音，很冷。
小米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抬起脚小心地移动着，四面都是一样的，没有方向。
“小米，能听到爷爷的声音吗？”
“爷爷。”
小米站在原地不敢动，仰着脖子望着一样白的天空，像是困在了一个空间里出不去。
“小米，乖，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看不到，白白的，又冷，小米要出来，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白白的？还冷？嗯……小米，你别急，仔细地看。”
“还是什么也没有，爷爷，小米怕。”
“小米乖，听爷爷地，走几步，感觉一下，是踩在什么上的。”
小米听话地又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踩在地面上的脚。
软软地，还会陷进去，轻轻的咯噗咯噗的声音。
“爷爷，小米在雪地上，是雪。”
“现在小米抬起头，看看远方有什么。”
小米听话地向远处望去，白白的无边的空间似乎有了层次，
慢慢成形的是起伏的山体，顶着皑皑白雪升起。
“爷爷，小米看到雪山了，好高好高。”
“雪山？哇哦，好看不？”
“嗯，说不上。”
“什么说不上？怎么会说不上？……”
“爷爷，不要跑题。”
“枫枫，你也在吗？”
“我活这一辈子还没见过雪山呢，真是，臭小枫！小米乖乖，说说。”
“好像……我看到缆车了，有缆车。”
“缆车？那么小米，你在哪里？”
“我……啊……”
“小米，小米，你怎么了？听到爷爷的声音没？”
“小米，小米你还在吗？”
……
瞬间移动，置身于一个空空的车厢内，窗外起伏的山顶，披盖着圣洁的银装。
转身回眸，一张熟悉而清晰的面孔映入眼帘，
那淡淡的微笑，内敛含蓄，散发的，是少年特有的青春气息，
都被遗忘了，包括接下来的那次疯狂的坠落，天旋地转，
都一起，遗忘了。
还有那扑向自己的结实精瘦的身躯，包裹着的温暖怀抱，
一起坠落的瞬间，你在耳边的细语，
都，遗忘了。
03
“爷爷，小米怎么了？”
“明呢，他在哪里？为什么催眠不是和他直接对话，不是他来回忆？”
爷爷焦急地绕着沉睡中的小米踱步，不停挠着头。
“爷爷，你说句话啊，哪怕是说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
“爷爷，现在这个人，到底是明还是小米？”
“闭嘴，闭嘴，把嘴巴拉上，吵死我老人家了！”
爷爷冲过来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子。
“吵死了，急死了，怎么会这样。”
爷爷急得要跺脚，转身把耳朵贴上沉睡中人的胸膛。
“听听，还在跳，还活着。”
“为什么没反应？被催眠的人不是可以和催眠他的人交谈的吗？爷爷你到底会不会啊！”
不顾再次挨打的危险，谷枫简直要暴走了。
“我……我知道了！”
“什么？”
“小米是鬼魂。”
“爷爷！”
“我催眠的主体是小米，不是明，是鬼魂，所以他脱离我的指引，不用回应我也不会有生命的危险。”
面带难色的少年对视两眼，摇头，不理解。
“笨！”
爷爷气急，又是一人一个脑瓜。
“现在的小米和明是一个人，我同时把他们的意识带回到了他们相遇的那个点，他们在那里遇到后就可以彼此交流，而后
把我这个引路人给甩了，这样听懂没？”
“这回有些明白了，可你现在和刚才说的明明是不一样的。”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过来？”
“不知道。”
“不知道！”
“嗯……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他们要回来的时候，这个身体会有感应的。”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
“等！”
爷爷很满意地点了下头，在自己的太师椅里很舒服地坐了下来。
谷枫无奈扶额，谷帆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声叹息。
时间滴答，屋子里静得只有呼吸声，还有……爷爷微弱的鼾声。
数分钟后……
“嗯……咿……”
小猫般的叫声从沉睡中的人口中溢出，紧锁的眉头述说着主人的不快。
爷爷从太师椅里惊醒，结束了？
“爷爷，我可以抱抱小米吗，就一下下，他看上去很难受。”
“哥，那个人是明，不是小米。”
“帆帆，我……也想让小米感受一下被温暖的身体怀抱住的感觉，他现在……一定很冷，很冷。”
躺椅中纤长而瘦弱的身躯在瑟瑟发抖。
爷爷的眼珠转来转去看着两个孙儿，没有接话。
谷帆抿紧嘴唇垂首不语，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也将身体背了过去。
“帆帆，谢谢你。”
谷枫深吸一口气，看了眼爷爷，慢慢走近小米。
“小米，我数到三后，你就睁开眼睛，然后你就回来了，知道吗？”
小米的眼皮跳了跳，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好，我开始数数了。三……二……一，睁眼。”
随着睫毛的扇动，小米的眼皮慢慢开启，又眨了三下，终于有了聚焦。
“爷爷，枫枫。”
小米慢慢坐起身，有些木，眼神闪烁着。
“小米。”
谷枫一步步走到小米身前，伸出手臂颤颤巍巍地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小米一愣，跟着靠了过去，脸顺势贴上谷枫的胸膛，好强烈的心跳。
“小米。”
收紧手臂，用小巴，脸颊，鼻尖，轮流蹭着小米软软的黑发。
熟悉的冰雪的味道里，带着淡淡的香味，那不是明文的味道，
是小米自己的吗？小米自己真实的味道。
“枫枫。”
“嗯，是我。”
吻不自觉地落下，连同眼角滑落的眼泪。
“枫枫。”
“小米。”
“枫枫。”
没有对话，只是叫着彼此的名字，一次次重复。
爷爷扭过头，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这玩意儿好些年没掉了。
知道了自己是谁，知道了身体所在的地方，接下来呢？
小米再也不是小米自己了，他有了名字，有了过去，
他，叫戚阳，都，记起来了。
小米喜欢枫枫，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了，
那么戚阳，会不会喜欢谷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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