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德猛地醒了过来。
这次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梦,顺带的,他还回想起了那天在飞机上做的梦。这种有剧情有发展的连续梦境真的诡异透了。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窗子外面的天空已经是一片黑暗,夜色中还稀稀落落地亮着一些灯。
克莱德拉亮壁灯,手表显示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五分。
他从窗子探出头,看了看隔壁。兰斯房间的灯亮着,看来他也已经醒了。
克莱德想了想,套上外套,走出自己的房间,敲响了兰斯的房门。
兰斯很快打开了门,看到克莱德的时候他微微皱了皱眉:“怎么了?”
“我做了很奇怪的梦。”克莱德回答。
“哈。就因为这个你特地半夜来敲了我的门?你当我是什么?幼儿园老师吗?”兰斯抱着手臂说,“只不过是做了个梦而
已,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惊小怪了?”
“你记得那时候在飞机上,我对你说我做了梦但是记不清了吗?我今天又做了个梦,场景是相同的,但是时间上却紧跟着
之前的梦。而且它看起来非常真实。”
兰斯把房门开大了点儿,侧了侧自己的身体,放克莱德进了门。
“我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心理咨询师。”他坐到了床上,对着克莱德说,“不过如果说你非要谈谈你为什么会为了一个梦
来找我,那么我也不会阻止你。但愿你的理由足够充分。”
克莱德走了过去,坐到兰斯的身边。
“我梦到在一片黑暗之中,我的面前有一道门。白色的石门,非常巨大。我不知道门后面有什么,但是有人在不停催促我
打开它。”克莱德陈述着梦境,“理智对我说我不应该打开它,但是我觉得从感情上,我却渴望打开它。那门非常大,不
可能用手推开,但是很奇怪,我知道要如何打开它。于是我打开了它,但那后面是另一道门。”
“然后呢?”兰斯没什么兴趣地问。
“然后我醒了。”
“就这样?”兰斯瞪着克莱德,就好像他刚才说了什么笑话一样,“你在开玩笑吗?这不管怎么听都只是个非常普通的梦
!如果你纠结于连续的剧情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据说有的人能连着一个礼拜做一套完整的梦呢。每天都接着前一天梦下
去,就好像看连续剧一样。我真不明白你干嘛非要半夜来找我说这个,你到底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才会觉得这个梦很奇怪
?”
“我不知道。”克莱德老老实实地说,“大概它太真实了。”
他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指。石头冰冷的触感、还有那把钥匙浮雕鲜明的凹凸感都似乎还留在那里。
“门上的钥匙……上面写着‘1’。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克莱德放下了手,皱着眉头说,“我也不知道这个梦还会不
会继续下去。”
“说不定那什么也不代表。”兰斯冷淡地说,“这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有什么好当真的?你真是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克莱德没有回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好吧,说不定你是对的。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13.被缠上的提琴家
新年很快就到来了。
31日晚上的餐桌上,虽然兰斯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僵硬,但是克莱德觉得他已经在努力表现得和善了。
深夜离开的时候兰斯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父母表示,如果以后还有长假的话,他大概还会回来看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克莱德太过灿烂的笑容再次为他招来了兰斯的手肘攻击。
然后从第二天开始,克莱德就拖着兰斯在马赛旅游起来。
兰斯对此有点不耐烦,不过倒也没多说什么。
如果米亚的电话不是来得那么及时的话,原本他们还预备在马赛多待一段时间——理论上来说这次的假期应该有半个月呢
。然而在克莱德还没有玩够的时候,就接到了米亚的电话,说是有新任务了,而且还非克莱德不可,让他立刻回伦敦。
“那兰斯呢?”克莱德问。
“随便他啊。”米亚说,“兰斯在不在都无所谓,如果他还想继续呆在法国的话,我不会阻止他。毕竟这次的工作关键在
于你嘛,没了你可不行。”
“这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克莱德撇撇嘴,“但是估计只要一听说有任务,兰斯一定会积极踊跃地冲在最前线。”
兰斯看了一眼克莱德,漫不经心地问:“有任务?”
“嗯。米亚让我尽快回去。”克莱德把手机递给兰斯,“按照她的说法你在不在都无所谓,你可以自己和她说。”
兰斯接过手机,很公式化地对米亚问了声好。
“嘿,兰斯。”米亚轻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听说过安德雷·提奥佐吗?最近相当有人气的的意大利小提琴家,
7日在伦敦有一场音乐会。他遇上了点儿麻烦,而我们得协助他在音乐会之前解决这个。”
“我对他是不是有名可没半点儿兴趣。”兰斯说,“反正这只是个工作。”
随后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对面的米亚喋喋不休地说着些什么,兰斯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乔伊斯·伊格尔森?这家伙
回伦敦了?这次算上我,我们下午就回去。”
说完,他立刻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克莱德。
“乔伊斯·伊格尔森?”克莱德疑惑地问,“那是谁?”
“一个热爱调情的没用色鬼。”兰斯干脆地说,“他这两年一直都在美国帮人解决那些幽灵问题呢。”
“呃,你确定这么评价自己的同事好吗?”
“你见到他就知道了。”兰斯的语气听起来实在不能用“愉快”来形容,“他调情的时候不放过面前的任何生物,哈,相
信我,那就是个没节操的禽兽。”
看来有积怨,克莱德默默地想。
几乎是刚进赤银的大门,乔伊斯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不得不说,他的长相和克莱德想象中有那么点儿距离。
他看起来在三十五岁上下,也许要稍微大一些。浅金色的头发凌乱地散着,面孔端正俊朗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眼睛是
迷人的蓝绿色,嘴角带着轻佻的笑意。身材修长匀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性感气息。
克莱德明白之前兰斯为什么要用“禽兽”来形容他了,他根本就是会走路的荷尔蒙代名词。
乔伊斯在看到兰斯的瞬间就对着他伸出了双臂,做了个夸张的姿势:“哦,看看这是谁?兰斯·菲雷尔!”
兰斯冷笑了一声。
“两年不见你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斯文败类。”乔伊斯的语气就像是在对着情人说话,温柔而甜蜜。
“是啊,你看起来也是一如既往地衣冠禽兽。”兰斯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
克莱德无语地看着这两个人,几乎可以嗅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儿了。
米亚倒是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们每次见面都这样,你习惯了就好。”
“米亚对我说你这两年可换了不少搭档,我不得不说,这话听起来一点都不让人意外。”乔伊斯说着,用一种几乎是玩味
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克莱德,“听说你就是那位‘不可思议先生’?”
“那是什么品味奇特的外号?”克莱德撇了撇嘴,扭头瞪了米亚一眼,那漂亮的吸血鬼姑娘回了他一个无辜的眼神。
乔伊斯朝他走了过来,在克莱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用手扳住了他的下颚,然后来了一个火辣辣的热吻。
“唔……?唔唔唔……?”克莱德从喉咙里发出不明所以的哀鸣,听见一边的米亚似乎倒吸了口气。
没过几秒钟,克莱德就感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将他从乔伊斯身边扯开。谢天谢地,他想,他可不怎么想和一个
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吻得如火如荼。
兰斯有些粗鲁地将克莱德扯到了自己身后,用一副很不高兴的语气对乔伊斯说:“你这个变态色情狂,麻烦你不要随随便
便就对别人的搭档出手好吗?”
“怎么?舍不得?”乔伊斯对着兰斯露出一个慵懒的笑,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那动作充满了让人脸红心跳的色情
意味,“看来就算是你这种完全不解风情的迟钝家伙,也终于到开窍的时候了嘛。”
克莱德一边擦着自己的嘴一边又瞪了一眼米亚,她依然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正直表情,就好像她没有四处宣传克莱
德和兰斯的“暧昧”关系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啊,为什么不管什么人都相信他真的和兰斯有些什么,哪怕这个人是第一次见面?这到底是因为米
亚添油加醋的功力实在是太好了,还是因为大家都对兰斯的花边八卦抱着极大的热情?
克莱德想了想,决定对挽回自己的名誉做一点儿努力:“其实我们……”
还没说完,他就被兰斯一把扯住了衣领。
然后又是一个热吻,还是标准的法式。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变得那么受欢迎,克莱德无奈地想。他可不清楚兰斯到底为什么来了这么一出,不过可想而知,这事儿
和面前这位乔伊斯·伊格尔森先生脱不了干系。
——老实说,这也太幼稚了。
过了至少一分钟,兰斯才放开克莱德。
他对乔伊斯冷冷地说:“如果你下次再总是不分对象地发情,我不介意直接送你去天堂或者地狱,让你尽情地和那些长着
翅膀的家伙们调情。”
乔伊斯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场景实在是太好笑了……兰斯,你……这是在宣告主权?”
他一副笑得快要断气的夸张样,兰斯皱着眉头拖着克莱德和行李往宿舍的方向走去,身后传来米亚的叫声:“嘿!过半个
小时任务准备室见!”
等转过一个弯之后,兰斯立刻放开了克莱德的手。
“你刚刚是在干吗?”克莱德觉得有点好笑地问,“我还以为你大脑短路了呢。”
“哼。”兰斯冷笑了一声,“我可不希望乔伊斯以后还总是当着我的面表演些低俗的调情戏码,这是让他收敛点儿的最好
办法。据我所知,他虽然没节操,但是很少对已经有恋人的家伙出手。”
克莱德抓了抓头发:“你们的关系看起来不怎么样。”
“哈,如果你指望两个第一次见面就大打了一架的人关系很好,那根本就是在做梦。谁叫他那时候也试图对我来那些蹩脚
的调情呢?我把他揍了个半死。”兰斯淡淡地说,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他打架的水平根本就是个悲剧。那次他至
少半个月都没法靠他那张引以为傲的脸干些什么。”
克莱德目瞪口呆:“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儿?打人不打脸啊。”
“他自找的。”兰斯毫无歉意地说。
半小时之后两个人来到了任务准备室。
安德雷·提奥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是个看起来很听话的年轻人,虽然长着副挺拔帅气的外表,但却透着股绵羊一般纯
洁无害的气息。
此刻他的脸正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一副手足无措的惊慌样。
克莱德疑惑地看着米亚,后者对着乔伊斯的方向偏了偏头。
看来又是一个惨遭毒手的。
“你好,我是克莱德·怀特。”克莱德冲着年轻的小提琴家友好地笑了笑,对他伸出了手,“希望这次能够帮你解决问题
。”
“谢谢。”安德雷和克莱德握了握手,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他虽然是个颇为有名的小提琴家,但是却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这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要搭讪或者要签名的话请之后自行解决。”米亚拍了拍手,“提奥佐先生在三天之后就有一场重要的演奏会,不过他现
在却处于无法拉琴的困境。”
乔伊斯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他用右手支着自己的下颚,用让人发毛的眼神看着安德雷:“毫无疑问,这位可爱的小家伙
被至少一打恶鬼缠上了。他们看起来可不怎么友好,哦,那位小姐正冲着我们龇牙咧嘴呢。”
克莱德看了看安德雷的身边,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你看得见亡者,这是你唯一派得上用处的地方。”兰斯不耐烦地说,“但能不能劳驾您别再卖弄了?”
乔伊斯低沉地笑了一声:“亲爱的兰斯,你总是这么缺乏耐心。”
“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必要把耐心花费在你这种实战力是负数的人身上。”
“这论调实在是充满了野蛮人的气息。”
克莱德看着在舌战上毫不相让的两个人,转头对米亚说:“他们两个的关系到底糟到了什么地步?”
“鬼才知道。”米亚拨了拨黑色的卷发,“他们两个就是气场不合,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他俩最开始认识那会儿比现在夸
张多了,动不动就从口头交流上升到拳脚交流,后来不得已,我给他们下了禁制动手的命令,之后他们每次见面都是这个
德行。”
小提琴家带着一脸受到惊吓的可怜表情看着兰斯和乔伊斯,那眼神纯良惊慌地让克莱德几乎不忍心看了。
“别管他们。”克莱德沉痛地拍了拍安德雷的肩膀,“你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被鬼魂缠上的吗?”
“我,我不知道。”安德雷期期艾艾地说,“有人寄了一把小提琴给我,我只是试着拉了首曲子,从那之后,不管我拉哪
一把琴,总是会变成这样……”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小提琴,轻轻拉了一个音。
那琴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但是任务准备室的墙壁上却陡然出现了一个洞,走廊上一个正好路过的姑娘被吓了一大跳。
正在互相嘲讽的那两个人齐刷刷停了下来,瞪着墙上的那个洞。
“呃。”米亚对安德雷说,“我记得我之前对您说过,不要在有建筑物的地方做示范。”
“对不起,我会付修缮费用的。”安德雷扁着嘴,帅气的脸孔垮了下来,“我只是觉得这样更能够说明问题……”
他看起来就像被主人责骂了的小动物一样,无辜而又激发人的同情心,让人觉得责备他根本就是一种罪过。
米亚无力地扶住了额头:“总之就是这种情况。我试着查了查那把小提琴,但是却没有找到任何相关记录,也查不到究竟
是什么人将他给了提奥佐先生。那提琴是匿名快递的,单子上填的都是假记录。警察那边提取了指纹,但是似乎也没有什
么特别收获。所以我把他的照片发给了乔伊斯,看看他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群鬼魂,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的数量简直可以开个小型派对了。”乔伊斯的嘴角依然是那种轻佻的笑
容,“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普通人的身边聚集着那么多鬼魂呢,你知道,我从来不把那种变态连环杀人犯、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