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像是浴缸里的水,轻轻的包她包裹住。眼睛有了盲目的感觉。麻木的涨痛。是昨天哭得太厉害而导致的。
哥哥,如果我把他让给你。那我怎么办?我的孩子怎办呢?我那么爱他,你有没有我这么爱。爱到牺牲生命呢。况且你一
个男人与他又有什么幸福可谈?喃喃自语的对着镜子里赤裸着身体的自己说,大大的眼睛空洞无神,有灰暗在弥散。卸了
妆的脸白得无血色,像搪瓷娃娃美丽的脸蛋蒙上一层死气沉沉。玩弄着浴缸里的玫瑰花瓣,怔怔的出神,好一会才起来把
身体擦干,穿上衣服。慢腾腾的处理好这一切之后,墙壁上的钟,时针指向了11点。
大哥这时应该很忙吧?去了法国半个月,公司应该很多事情做才是。那么二哥一个人不就是会很无聊吗?想了想,就走出
房间下了楼。看到管家走过来询问她要吃些什么东西。她微笑着说不用了。不觉得饿。想问二哥在那里,就看到在庭院的
花丛里的影子。清然干净。
她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有些剧痛过后的麻木。她扬起唇角,甜甜的叫,二哥。眼睛却没有半点笑意。整
个人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混沌的气息,让他觉得好象有什么不好的知感。
荧荧,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呢?抬起脸,怀抱里捧着刚摘下的花朵,清澈如水的眼眸倒影出她的样子里,轻轻的问。
二哥,没有啊。我很好。半回答半把花从他的怀里抽出来让立在门边的女佣拿进厅里插。自己则是走到他身后推动起轮椅
。惨白的脸浮现浅浅的红晕,有些害羞的说,二哥,我想让你和我去看看一处房子。我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的介绍,觉得
那个地方很美丽,所以想让你和我一起去看,我想以后和腾结婚后住在那里。你说好不好?
明显的看见轮椅上的人身体微僵,又听见他用平静的声音说,好啊。空中卷起了大风,吹拂在脸上,很痛。庭院里一地都
是花朵,各种各样的颜色混合在一起,成了奢侈的背景。花瓣肥厚汁液饱满浓郁,剧烈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天空上,抬头望
去,惨白的天空就好象一张受伤而显得破碎的脸。
吩咐管家准备好车,让司机把二哥抱上车。她近挨着他而坐,手挽着他的手臂,近距离相比的身躯散着淡然的花的味道,
大概是刚才摘花时沾到了花蜜。凌无复神色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那双清透的眼一直隔着车窗,望着外面飞
掠而过的景物。车子急速的飞驰着,听见挨在身边的小女孩说,二哥,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露出悲伤的浅笑,回答她的话。喜欢的人啊。没有。
喜欢的人,的确没有。深爱的人就有。他把神思收敛,望着玩弄他骨感手指的妹妹。眼里有掀善。南陵腾谁也不爱,所以
他会对你好的。
真的吗?那二哥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我帮你留意留意。你知道吗,谈恋爱真的很幸福,就好象拥有了全世界一样。二哥
,我真的好爱腾。从第一次见到他起,我就在想,这个人就是我等待已久的人。心跳得很快,我甚至能够在他漆黑的眼里
望到自己脸红成一大片的羞涩样。剧烈的跳动的心脏让我不知如何是好。荧荧笑得甜蜜而快乐,就好象一个不知天高地厚
的小孩子一样,面对着危险也仍然不惧怕。
他静静的聆听着,时不时又会搭上一两句话。想着那个人勾眉睐眼的样子,冷冰的脸没有笑容的痕迹,如同那屹立在海里
的冰山。千年不变,不自觉的露出苦笑,充满了悲伤。
以为自己能够抓住幸福,伸出手去才发现,原来抓住的并不是幸福,而是一无所有。坚持的信仰也终于死在了奔腾的路途
上,而自己又有什么力气继续支撑下来呢。如果他说喜欢他,那怕是一句谎言,也能让他充满了力量。可是,至死,也没
有听到他的感情表露。更别说,他如同兽盯上猎物一样,步步逼近他,咬杀他。又如何有感情一说。
收缩的心脏逸出痛苦的叹息,望着怀里无忧无虑成长,拥有他梦寐以求幸福的女孩。他只有大量的沉默来代替。
35.完结X植物人
车子停在依山傍水的一栋别墅前,她让司机把他抱到轮椅上,又让司机开车回去不要管他们。看着明晃晃的阳光直直的刺
在眼里,竟然想流泪满面。凌无复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看着君荧荧灿烂的笑着把自己推进别墅里,中途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这里确实是很漂亮。放眼望去,看到的都是大自然未经修饰的美丽景色,还有中庭里的喷水池,池里的水清而透明,养
育着许多五六颜色的鱼。
他不愚蠢。隐约猜测到是怎样一回事,只是,没有想到她选择的是这样的方式。推着他进入到某间封闭式的房间里,她停
止推动轮椅。拉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腹部上抚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幸福的愉悦溢于言表,二哥,我有了腾的孩子。
她抓得很用力,他微微挣扎着才抽出手来。清秀的脸看不出神色,平缓的叫着,荧荧……
二哥,你什么也不用说。她走到窗子前,把打开的窗子严实的关上,又转过身来说,我知道了你和腾的事情。所以,我留
不得你。为了我,也为了我的孩子。你就让我再自私一次好不好。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哀求,只是很平静的询问着他。像
是在问今天吃什么菜好呢的问题一样。
她的声音飘荡在漆黑的空气里,半响,她才打亮摆在桌子上的台灯。淡然的明暖色瞬间蔓延到每个角落。他在彼此弥散的
拉长的阴影里看着她,现在才注意到,原以为是小女孩的荧荧脸上有着痛苦的忍让,空荡荡的眼神与他对望,没有悲伤,
只是弥散着大片的绝望。
我会离开。到外国去。以后再也不见他。你可以放心。凌无复抬起手掌,在昏暗的灯光里望着自己的手掌。纵横交错的线
条越来越薄弱,似是会消失一样。
你不用离开。她突然说了一句出乎人意料的话。
为什么……?他不明白的发出疑问。
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她背对着他说完这一句话就离开了房间。
空气里弥散着让人窒息的味道,他猛然慌乱的站起来,突然的用力使身体不平衡的他以急速的速度跌倒在地上,额头撞到
了茶几的尖角,是血腥的味道。用手摸了摸额角上粘稠的液体,想要苦笑,却也笑不出来。只是缓慢的站起身,瘸着脚走
到门边,轻轻的转动门把。蹙着眉头,虽然是猜测到,但是成真的事实又让他失望。她把门从外锁了。唯一的一扇窗子也
在刚才被关得严密。是防弹的玻璃窗,房间内也没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可以敲击。眼睛一一掠过那些木做的椅子,沙发,茶
几,还有一张小塌床。
这一间房成了密室,要想从里面出去,简直就是妄想。怔然的呆坐在木沙发椅上,任让血液流下脸孔。这一刻,他觉得寂
静,世界就好象停止了转动一样。目光落在放置在角落里的煤气瓶,又望着紧紧关闭的门口。轻轻的叹息。为什么没有必
要,因为她想杀了他。在封闭的密室里,用煤气来谋杀他。从来就没有想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死去。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
候开始发觉的。最不想伤害的人也被他伤害了……
空气里的气味越来越重,呼吸开始出现了困难的窒息,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背靠在深软的沙发。在黑暗里,第一个看见
的是南陵腾,他微笑的望着他,渐渐的走远。他发出痛苦的呻吟,眼角有眼泪滴下。
如果真的有下一生,我不想遇见你。不想爱上你。南陵腾。因为这样的爱情充满了绝望。
……
她怔然的看着碧蓝的天空,还有鸟声破鸣划过,风很大,咆哮着吹拂所有的景物。发出簌簌的巨响来。洒落在身体上的阳
光灼热而温暖,就好象未出生时被包裹在母亲子宫里一样,安全的。
坐在阶梯上,眼睛无自觉的流着眼泪。仿佛在明晃晃的光芒里又看见,那个年小却生长得很好看的男孩,用不大却很温暖
的手掌揉着她的头,抚慰般的用手指粗砺的擦掉她不断滴落的泪珠,他说,荧荧不怕。哥哥现在就去帮你拣回来好不好。
她用圆大纯真的眼睛望着他,抽搐的哭泣着说,哥哥,帮我捡回蝴蝶发夹。那个粉紫色很漂亮的蝴蝶发夹是妈妈的东西。
妈妈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去了。她不能把妈妈的东西弄不见,否则爸爸会生气,她也会很难过的。
是在他牵着她的手过马路的去买她要吃的冰激凌的时候,她把蝴蝶发夹弄不见了。后来发现不见了东西的她立即就恐慌的
蹲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来哭泣。男孩笨拙的安慰着她。见她那湿润的黑眼珠里有着让人怜惜的害怕,便让她呆在女佣的
身边,自己一个人跑回去刚才买冰激凌的地方找。
她擦着眼角上的泪水,望着哥哥小小的身影飞快的跑过马路对面,一下子就消失在急掠飞驰的汽车里,她突然剧烈的害怕
起来,仿佛那个孤单薄弱的身影从此就消失不见一样。呆呆的伸出手来,如同是在抓住什么一样。又忽然被跟着他们的女
佣抱在怀里,被强有力的大人拥抱住,像是安慰自己一样在心里说,没关系的,哥哥一定能够帮她把蝴蝶发夹找回来的。
那是妈妈的东西。
但是,她们一直等,等到太阳消失在天边,等到黑暗降临,却再也没有等会那个男孩。他用充满力量的脚步飞快的跑了出
去,像是一支箭一样破空而出,却再也没有回来。
一直在克制中的她开始崩溃,那些原本已经遗忘的记忆此刻又汹涌上心头,她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脸,一声声的叫着,哥哥
,哥哥,不要走,不要去,我不要妈妈的发夹了,你不要离开我。 她重复着这样的说话,开始声嘶力竭的大哭起来。慌
乱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紧张的站起身,眼睛望着身后的欧式建筑别墅,跑在鹅圆小石铺垫的小路上,以极快的速度向里面
跑去。以鸟从高空划落的姿态惶恐的急速掠过。
哥哥是因为她才会不见的,穿过那条像是河流一样让人恐惧的大马路之后,他就不见了。后来让人去找去问才知道,是被
人贩子用迷药迷昏偷抱走的。她现在在做什么?她竟然想杀死自己的哥哥,骇然的想法钻入心里让她清醒过来。
用力的拍打着铁门,大声呼唤,却想起,在决定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串钥匙就已经被她从车上扔在了不知名的公路上。
她痛苦的顺着门滑下身体,呆呆的望着天空,为什么,我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因为他。南陵腾。像是从阴暗的天空中劈
出来的闪电一样击中她的心,对,还有南陵腾。苍白的唇露出了微笑,颤抖的手慌乱的拿出手机来,急忙的按下他的私人
手机号码。快点接……
……
在接到电话前,他正在与一群毫无变通毫无新意的公司主要经理开会。坐在首位上,看着那些明争暗斗的人各说各话,心
微微有些烦躁。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不好的预感,像是有什么坏透的事情发生一样。蹙着眉头想要开口说散会的时候
,私人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拿出来看,是君荧荧。想到那天她离开时的弊屈神情及绝望的悲伤,便接了起来。或者说些什
么都应该让她知道,他决不会是那种你爱着他便心软的人。
她仍然在哭泣,他可以感觉得到。哭的沙哑的声音断续不成句。可他清楚而且敏感的听到,二哥,煤气,中毒,死亡,的
字样。脸色转为铁青,大脑有一瞬的空白,随即把会议室里的众人抛下,急忙慌乱的跑出了公司大厦,在地下停车场找到
自己的车,以百分百的速度开往她说的地方。是偏僻新开发的地段,有美丽的景色,很适合新婚居住的住客。
一路上,因为车速超标。身后有警车在追逐,还有交警的警告。他充耳不闻,运握酬盈的睿智大脑此刻只回荡着死亡两个
字。凌无复。这三个字或者在不知不绝中入侵到心脏的字已经成为不可缺失的一部分。就如同是自己的骨肉一样。
银色法拉利限量FXX,极速360公里。全档确开,很快就甩掉跟在尾后的交警,进入高速公路。由于是新开发的区域,所以
公路两旁保留了浓密的的参天树木。他也无心留意这些,只是归心始箭般开车抵达到君荧荧所在的新野别墅。
她整个人软靠在门边,一张如花的脸更是苍白得惹人怜惜,那双大眼睛红肿骸人。看见他来,也顾不得其他,急忙的跑到
他身边,拉扯住他的手,慌忙的说,救救二哥,门被锁上,没有钥匙。
他冰冷的锐光刺向她,荒漠的表情如要吃人一般,骸得她悠然的放开手,在炎热的阳光之下,那个人浑身散发着冰魄般的
寒气。她怔然在地,愣愣的看着他心急的神色,眼睛四处张望。从来未曾见过这样的他,着急,焦躁,烦乱,恐慌,等等
的情绪交织成一片,让他看上去觉得好脆弱无助。
看到花园里的铁杆仍然未曾拆除下来,走过去,用力的扳出来,也不管手心因与铁的摩擦发热破皮出血,就这样硬生生的
把那根植入地的铁筋拽了出来。举着铁筋大步流星的走到那扇被关得严密的门前,用力的砸下去,一下又一下,直到门把
被砸得稀巴烂。砸出来的门把因撞击力太强硬而直接飞溅砸到他的右脸骼,也没有感觉。直冲入屋,一大阵浓烈刺鼻气的
煤气味迎面扑来。他捂着嘴巴,发现那个随意穿着白色衬衣的人就躺在小塌上,倦缩着整个身体,如婴儿在母亲子宫里的
姿势一样。
他跑过去抱起他,以手指探在他的上唇前,发现仍然一丝气息,已经气弱游丝。疾步跑出了房间,也没有去看那个涌上来
的女人,直接把人放到车上,就开启全档往这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快速开去,全神贯注的。
他不要他死,也不想一起死。他想看着他活生生的模样。清抉的神色,清透的眼里有他的倒影。
微微转过眼就可以看到他那张乌青得吓人的脸,灰白地呈现在眼睛里。惶恐的大叫,凌无复,没有我的允许,我不准你死
。
心脏颤抖得厉害,像是要停止跳动的那人仿佛是自己一样。绝望,一直蔓延至全身的四肢百骸。
……
从手术室出来休息了一个小时,整个人就恢复了精神。再让护士安排就诊的人时,发现大门有一名俊美的男子抱着一个少
年飞奔上来,急切的表情因为压抑得太厉害而稍微有些扭曲。
他认得,那个男子就是经常出现在商业杂志上的新贵南陵腾。而他抱着的那个容貌出色的少年是之前与另一个非常具备议
论性质的君氏财团的总裁君夜华有关的男性恋人。
他骇人的目光盯着他,急切的说,快些,他煤气中毒……如果他有什么万一,我一定会杀了你。凛冽的气势,累累层叠,
压抑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望着穿白衣的年轻医生沉稳的指挥着护士准备好一切,然后推病人入手术室。他紧握着已经受
伤流血不止的拳头,嘴唇一片青白。
有害怕得颤抖的护士上来想要为他擦药包扎都被他骇人的目光逼退。一动也不动的站在手术室门口。
一个小时后,医生终于推门出来。他疲累的地对他说,病人因颅脑窒息导致大脑缺血缺氧,神经元退行性改变而造成意识
障碍,简单来说,病人在封闭式的房间内大量的吸入的煤气导致中毒成为活性植物人。也就是说,病人虽能吞咽食物、入
睡和觉醒,但无黑夜白天之分,不能随意移动肢体,完全失去生活自理能力;能保留躯体生存的基本功能,如新陈代谢、
生长发育。而植物人患者有自主呼吸,脉搏、血压、体温可以正常,但无任何言语、意识、思维能力。